入夜時分,流經諾克薩斯城直至南郊外的小河邊樹林,小女仆與大口唿吸著自由空氣的阿利斯塔依依惜別。


    直到再三答應一定會去‘宏偉屏障山脈’的‘牛頭酋長’新家,阿利斯塔才在再次鄭重道謝後,借著夜色的掩護,加速向遠方奔去。


    “艾麗亞,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小女仆身邊的同伴亞瑟,看著牛頭人消失的方向,充滿了擔憂地問道。


    “是的,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麽開心過!”


    “唔……老實說,我想你是在給諾克薩斯增加敵人……而且城裏一定發現了我們的小動作,這會兒迴去指不定有多危險……”


    亞瑟有些吞吞吐吐地說出了他的想法,雖然明知有這些因素,但他還是從頭到尾義無返顧的加入了進來。


    臉上綻放著快樂笑容的艾麗亞轉著看向同伴,揚聲說道:“我們不迴去了!”


    “什麽?!艾麗亞你……”


    “別這麽驚訝,亞瑟。”拍拍身上又髒又濕的裙子,小女仆安慰著同伴道:“亞瑟!我們兩人都是老師收留的孤兒,老師他們走了以後,反正在城裏我們也沒有牽掛,不如到某個鄉村裏安安靜靜的生活吧?”


    “……”亞瑟舉目四望過周圍的黑暗,一時顯得有些無語。


    艾麗亞靠著樹幹,對著天空中美麗的繁星出神的說道:“亞瑟,難道你還準備去巫毒之地找老師他們嗎?先不說我們現在根本沒有足夠的錢去那麽遠,你見習魔法師的實力也不能平安把我倆帶過去,而我連魔法學徒都不是。而且……而且老師他帶走的是約蘇亞,而不是你……想想我們這些日子的遭遇吧。”


    “老師對我們的養育和教導之恩,我一直用為他努力工作來償還……去競技場尋找……的那些日子,我差點以為自己會從此瘋掉……還好,我遇到了阿利斯塔酋長。酋長一直認為是我拯救了他,其實何償不是他講訴的那些愜意世外生活救迴了我呢?”艾麗亞的眼角漸漸流淌出了晶瑩的淚水,她繼續動情地說道:“你知道嗎?我必須要來救出酋長,這也是對我自己的拯救,為老師讓我替他做的那些事贖罪……我不喜歡巫師或是魔法師的生活,亞瑟。如果你願意陪著我,我們去南邊找個村子重新開始,忘了所有的魔法……”


    “……”


    小女仆低聲的哭泣聲,迴蕩在安靜的樹林邊,身邊那個剛剛感受到魔法魅力的年青人,沒有對艾麗亞的提議做出迴應。


    無邊的寒意從做了許多不好的事、卻仍然保留著心中善良的艾麗亞身邊席卷而來,但她卻絕不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這是她人生第一次遵循自己本心做的決定。


    “艾麗亞~我不想去村子裏做農夫……”當小女仆心中冷到極致之時,身邊的亞瑟終於開口,卻讓她幾乎感到絕望。


    突然,一雙溫暖的臂膀輕輕擁住了無聲哭泣的小女仆,原來亞瑟還有一半話的沒有說完:“因為那樣我總有一天會厭倦,會忍不住離開你。我們去找一個小鎮,我可以做抄書員、或是圖書管理員,這樣我就可以養活你。等年休的時候,我就陪你去鄉下,要是路上有什麽蟊賊想要打劫我們……哼哼,就讓他見識見識魔法師的厲害!”


    “哈~是見識見習魔法師的厲害。”


    夏夜林邊,兩個年青的身影緊緊依偎在了一起。


    ……


    數天後,當諾克薩斯帝國龐大的遠征艦隊,停泊在祖安東南邊界沿海,用泊船奔走於陸地與艦隊之間,忙碌地運轉著裝備和駐紮祖安的人員時,風塵仆仆地‘探險家’伊澤瑞爾,終於趕到鐵脊山脈東麵山腳下的獵戶村,與提前到達這裏休整的小隊同伴們匯合。


    “嗨~伊澤爾,真高興你這麽快就來了。呀!別鬧,寶兒!”


    與往常一樣,首先發現並招唿‘探險家’的,仍然是時刻保持警戒狀態的‘迅捷斥候’小提莫。


    不過伊澤瑞爾很快就滿頭霧水的看向,那個突然從樹後竄出來,按著小提莫那萌萌的胖臉不斷揉捏的小女孩兒。


    提莫無奈的逃開了,伊澤瑞爾隻能走向站在後麵,背著‘轟隆號’笑眯眯看戲的崔絲塔娜:“這是怎麽迴事?”


    “你是指什麽,伊澤小子?”小炮娘不是很想搭理的抬著看了一眼身邊的‘探險家’,然後打著嗬欠道:“看得出來你很著急趕迴來嘛?”


    伊澤瑞爾已經找到對付崔絲塔娜的辦法,他完全像是沒有聽出對方話裏的不滿和調侃,仍舊問著自己的問題:“我是說那個小女孩?她居然能大大咧咧去摸提莫的臉…唔,還有,怎麽隻有你們兩人?其他人在哪兒?”


    “那是寶兒~在往這邊村裏來的路上碰巧救下的孩子。小姑娘超級勇敢,還不到五歲,就敢拿著棍子和一條老狼對峙。可惜她跑得離村子太遠了,還好提莫跑得快剛好遇到,否則等拖到天黑下來的時候,就沒辦法了。”


    小炮娘對‘探險家’的問題迴答得十分仔細,當然,隻是其中的一半。


    “哈,看起來提莫似乎又迴到了童年……”伊澤瑞爾有些尷尬地揉揉鼻子,在頓了頓之後終於還是厚著臉皮再次問道:“你們找到合適的獵人做向導了嗎?唔,還有其他人是在旅店裏嗎?”


    崔絲塔娜慢悠悠的瞥了同伴一眼,再次詳細的迴答道:“當然找到了。寶兒的父親是村裏最好的獵人,當得知提莫救了寶兒和我們想要進山之後,便主動要求做我們的向導,所以我們進村第一件解決的就是這事。”


    “咳!真是太好了,我想我也許應該去見見他。那你們現在是住在寶兒家裏嗎?”


    伊澤瑞爾明知崔絲塔娜在耍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誰讓他自己曾經也這樣做過,這報應還得可真快。


    “他爺倆兒就一間房子,我們可住不下,何況還有兩個隨時可能動手拆房子的家夥。”


    “你是指李青師父和阿狸?還沒消停啊。怎麽,寶兒她……”


    “唔,聽村裏人說,寶兒的母親在生下她之後沒多久就過世了,所以才沒人管著,到外麵滿山跑結果遇著危險了。”此時小炮娘雖然還一本正經的迴答著問題,但肚子裏早就憋出內傷了。


    伊澤瑞爾鼻子都快揉壞了,終於神色尷尬地低聲道:“那個,我很抱歉崔絲塔娜,你知道其實那天我隻是和你開個小玩笑……”


    “哈哈!讓你也嚐嚐這樣感覺,嘿!伊澤小子,你想問什麽現在就直說吧。”崔絲塔娜也實在繃不住了,看到‘探險家’那別扭的樣子,她實在忍不住不笑出聲來。


    “你們住村裏的小旅店?拉克絲在那兒嗎?”


    “對,她這兩天研究那個賬本都快把眼睛看瞎了,你得勸勸她,走吧!”


    小炮娘是個不太愛記仇的人,轉身帶著伊澤瑞爾往旅店走去,隻是在出發前,崔絲塔塔還不忘揚聲和另一個家夥打招唿:“提~莫~~~我們先迴旅店去了,你記得一會兒帶寶兒迴家!”


    晚飯時間,小隊六人整整齊齊地坐在旅店外的空地上,他們正圍著一堆篝火商量接下來的行程安排,然後順便解決掉晚餐。


    山腳的小村條件簡陋,因為這裏並不是什麽商衢要道,除了冬天偶爾來這裏購買皮毛的行腳商人,平日裏少有外人出現,這裏並沒有準備太多又貴又不耐放的麵包,村裏雜糧做的麵包又不是那麽‘友好’,所以之前小隊的晚餐基本都是自己動手做燒烤解決。


    食材都是山裏的新鮮野味,相比廣袤的鐵脊山脈,山腳這處小山村裏人們的消耗量太小了,也因此寶兒才會在跑出村子後就能遇上獨行的野狼--那頭老狼一定打著來人類地盤揀現成的壞主意。


    ‘劈啪’!


    由寶兒父親照看著的燒烤柴火,燒得恰到好處,岩羊身上沒有任何一處被烤焦起來,這是獵人們時常入山鍛煉出來的手藝,寶兒這會兒正懂事的坐在旁邊添柴加火,順便把這門祖傳手藝學到手。


    就是可惜了小村裏沒什麽香料存貨,否則伊澤瑞爾保證他的手藝,能把山裏的魔獸都給勾出來。


    白天的時候,經驗豐富的‘探險家’,已經和獵人科裏--就是寶兒的父親,大致交換過了意見,對鐵脊山脈更熟悉的科裏稍微調整了一下伊澤瑞爾的路線計劃,他是村裏少有的能在夏季穿越這峭壁山脈的人。


    至於冬天,連山脈西麵的蠻人們也不會願意前去挑戰。


    並且利用下午的時間,伊澤瑞爾與科裏一起動手,仔細檢查過為這次穿越所準備的東西,他們身上帶的物品差不多能應付山裏的情況,主要是藥劑一類的東西;而其他缺少生活類物品,科裏會自己準備。


    不過也沒什麽太多需要準備的東西,夏季鐵脊山脈東南部區域的資源,可以用豐沛來形容,不用太過於擔心食物和水的來源,這就讓一行人輕鬆了不少。


    然而也有一些壞消息,根據科裏之前數次進山的觀察來看,今年的鐵脊山脈西側似乎相比往年要冷上許多,因為許多未能融化的積雪使得西側植被減少,導致食草動物們過於聚集在更東側的區域。


    所以在科裏看來,如果要穿越鐵脊山脈的話,伊澤瑞爾他們之前準備的禦寒服裝可能會薄了一些。


    如果不想再跑一次皮爾特沃夫的話,解決的方案隻有一個,就是像獵戶村的村民一樣,用冬天獵取的動物那厚厚皮毛禦寒--當然這被隊伍中的半數人當場給否決了。


    那隻能看可不可以用精神去戰勝了,伊澤瑞爾覺得問題不大,隊伍裏都是實力高強的家夥,隻是冷一些的話應該還是可以克服的。


    行程規劃和物資準備,拉克絲都是撒手交給伊澤瑞爾自己負責,而且她還忙著研究賬本,因此大半天下來,兩人也沒講上幾句話。


    這會兒不太忙了,拉克絲也因為光線的關係,在眾人的勸說下放下了整天報著的賬本,兩人卻更沒法聊天--身邊那麽大一圈火把亮著,特別是小炮娘在夜裏那閃閃發光的雙眼,讓伊澤瑞爾任何想前去搭訕拉克絲的企圖,都被女孩無情的沉默迴應了。


    “散了~散了吧,大家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啟程。”


    無奈之下,在狼吞虎咽完了晚餐之後,伊澤瑞爾意興闌珊的讓同伴們早點休息,他這些天幾乎一直在趕路,確實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反正人就在身邊,也不著急這麽一時半會兒了。


    ……


    “嗚~嗚~嗚!”


    諾克薩斯軍隊的號角聲,迴響在披波斬浪的艦隊中。


    飛魚一般向著東北海域駛去的無數寬大運輸艦,已經離開了位於祖安東南側海岸邊的臨時錨地,在守護者之海上來迴巡邏馳騁的戰艦保護下,浩浩蕩蕩殺向了那個對此毫無所覺的古老王國。


    這是一次關乎於雙方國運的賭博,諾克薩斯帝國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得太久太久了。他們近年來依托航運樞紐港的優勢,大力發展的海運業,為帝國的遠征軍團提供了足夠規模的運輸艦。


    諾克薩斯的旗幟,將在大陸每一寸土地上飄揚!


    ……


    日已近午,清晨時分便早早出發的使節小隊一行人,找到一處獵人小屋開始準備午餐。


    因為很快就要出發的原因,科裏隻是做了鍋肉湯,烤了些山裏找到的塊莖植物,簡單對付過去就行。


    科裏準備午餐的時候,提莫則被迫當起了寶兒的臨時監護人,這個不到五歲的小家夥跟著老爸一起進鐵脊山脈了。


    爺倆兒出遠門的時候都是這樣,否則不將寶兒帶在身邊的話,喜歡在外麵撒野的小家夥指不定又被什麽肉食動物給盯上了。


    這樣隊伍裏的警戒工作就暫時交給了‘探險家’,這是個不能大意的任務,特別是在有許多野生動物出沒的地方。


    伊澤瑞爾在獵人小屋附近的數個通道仔細布下了警示陷阱,他對此早就非常熟絡了,曾經還指導過拉克絲。


    滿意的點點,伊澤瑞爾返身走迴小屋,快到門口時,正好看到坐在門外‘抱書苦讀’的拉克絲臉色有些不好,於是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拉克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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