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直衝重霄的鼓聲與嗩呐聲,本應是喜慶與吉祥的象前奏,可咋聽卻顯得突兀的刺耳……可是水流國忠誠的百姓們歡天喜地地聚集在宮殿外,灑著鮮紅的花瓣,看著它們紛紛揚揚,由始自終地飄起,下落……
透過薄薄的窗紙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我的子民們,你們知道麽?那些飄零的花瓣就像一個個生命,短暫而零碎,連一個完整的結局都沒有…又該怎樣?
“王,你不換衣裳麽?”一個溫柔清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水流黎隻是淡淡地望了一眼一身紅衣鮮豔的女子,道:“你是應朝也的師妹…來這兒做什麽?”
“哦,是這樣的,我代歆王來為你更衣。”柳吹兒笑的好不燦爛,“我已經準備好了。”
依舊是淡淡的目光。“請出去…”
“難道王,不用我伺候著麽?還是…還是說不信任我,我還不夠格為你更衣,是吧?”柳吹兒的眼眶頓時紅了,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感,一直自恃驕傲的自己在這個人麵前居然感到很低,很低…水流黎的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出去…”
“你…”柳吹兒咬緊雙唇,眼淚簌簌而落,表情楚楚可憐,但那一身聖潔的王者仍麵無表情。“我知道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無與倫比的王者,但你為何要娶一個你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呢?”
他微微怔了怔,看了看流淚的少女,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話語:“我隻是…在遠遠地望著你…看著你一望無際的眼神…我很為你心痛…既然不開心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呢?”
水流黎緩緩走近她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悲涼與空寂,現在真想看到蒽歆…那話如果是從她嘴裏說出來該多好…自己似乎在動搖了…如果,如果真的是蒽歆,我會立刻放棄吧?
“你叫什麽?”他的眼睛是那麽透明,清澈……原來靠近看他,比遠遠地更好看呢!柳吹兒微微地笑了,在心中默默念道:他就是我要的人了……
“柳吹兒。”她甜甜地應道。
他笑了,傾城傾國,天下無雙,難以想象這樣的笑容是給她的。“你真的可以走了。”
柳吹兒這又楞了楞,輕輕地應道:“告退。”
宮殿前,那一身紅衣的女子迴頭望了望他,嘴角浮起一絲自信的笑容,驕傲的仿佛一隻火紅的鳳凰,即將展翅高飛……
蒽歆隻有你一個人知道,對麽?那個聖袍銀發的男子的眼中盡是柔情,望了一眼身邊平放整齊的婚服,他徑直走出這個清幽,一絲紅帶不掛的宮殿,身後傳來一個巨大的鏗鏘聲。
“爺爺,爺爺,什麽時候我才可以看見王啊?小遲急…”一個一臉稚氣的小男孩停下手中的動作,著急地問身邊正撒著花瓣的白發老者。
“快了快了……等下王會從這裏走過,要堅持,會看到王的。”
“喔!太好了!”
花瓣依舊在紛紛揚揚地飄落,似乎在訴說著什麽……
清冷卻夾雜著淡淡冰泉薄荷的風的吹起了地麵上的花瓣,凝聚成一個漂亮的花環。“黎王駕到!”一個響亮渾厚的聲音之後,從泝泫殿外緩緩地落下兩個人。他仍然是高華的白袍,銀發飛揚,一成不變的神色令人震撼;而身邊著紅豔喜服的女子一臉溫柔,如水般透亮,那火紅染了半邊天。
“天呐!爺爺!他就是王麽?!”小遲興奮地喊了起來,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好看的人啊!爺爺一把把他拉下,低聲道:“現在要下跪。”
“可是爺爺啊,歆姐姐為什麽長的和王一點也不像啊?”童言無忌,卻硬生生地傳入他的耳中,水流黎放開新娘的手,走向睜著大眼看他的孩童,淡淡地問道:“那歆王不好看麽?”老爺爺顯然驚訝又驚喜了,張著嘴不知道說些什麽,而孩童卻激動地揚起自己的臉,迴答道:“歆王也好看,但是王更好看!”
他微微地笑了,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撫摸小遲的腦袋。
因為王者的這一舉動,百姓在底下沸騰起來了,但是他們很快克製住了,安靜地望著他們心中的神走過他們為他鋪就的長廊。
隻要走過這裏,婚禮就可以結束了……
隻要過了今天,一切便就可以結束了……
水流黎牽著澤縈的手,麵無表情地走進內庭。搖曳的紅燭,隱約中映出他絕世的容顏,隻是瞬間,又出現了一張宛若天神的臉龐。
“為什麽要和澤縈成親?”那張佩有寶石額環的男子解開那一頭烏黑的發絲,冰冷地勘著麵色從容淡定的王者。
水流黎隻是看著他,不迴答。“黎……是他……”澤縈驚恐又憤怒地望著一澈,“他還敢來!”
“嘭!”一聲巨響,泝泫殿金雕的大門在瞬間之中被封鎖住了,這是個密室,如此一來,便和外界斷絕了聯係。但水流黎依舊麵不改色,靜觀其變,而他身邊的澤縈則氣憤難耐,因為,在她的心中眼前這個不速之客隻是當年殺害了黎的人。
“你為什麽不迴答我的問題?好……我殺了她!”他用冰冷的眼注視著水流黎,準備對澤縈動手。
白袍王者歎了口氣,那雙清澈的眼裏透著淡淡的憂傷:“過去的那個澈呢?”
一徹忽然就變了臉色,眼裏的寒一寸一寸褪去,隨即盡是心疼與痛苦:“那麽過去的黎呢?為什麽,你要娶一個你不愛的人?”澤縈的雙手微微握緊,總是柔情的眼裏透出一絲絕決。突然一徹伸手勾澤縈的脖子,細嫩的脖頸在瞬間便被勒出一道紅印。可是水流黎眼看著自己的新娘有危險,卻依然無動於衷,隻是道:“我現在在忍耐,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
“如果是蒽歆,你早就動手了吧?”一徹深深地望了一眼從容冷靜的王者,拽住澤縈一躍而起,宮殿頂竟然就出現個巨大的洞。
“你,決定要這麽做麽?”他輕輕念著,一抹耀眼的白色宛若一片浮雲飄離而去。
“那是什麽!”
“天呐!有個人挾持了我們的王後!”
“王也出現了!”
水流國的百姓們現在處於極度的驚恐之期,好好的婚禮中竟然出現一個刺客挾持了他們的王後,眾人便擔憂地望著在高空中的王者。
卻不知,他們自己也是身臨險境。
密密麻麻的藍衣士卒由兩個容貌相同的煙川女子率領著,從密集的叢林中偷襲水流國,此刻已經包圍了整座的水流宮,真是會找機會,這個時候幾乎全國所有人都來參加王的婚禮了,聚集在此圍剿起來便是一個全軍覆沒。煙川女子冷笑著等待收獲,同時也嘲笑著水流國的王空有一副完美的皮囊,毫無危機意識,簡直是昏君。
水流黎望了望地麵上的狀況,沒有露出慌張的神情,仿佛一切盡在他的預料之中,對一徹淡定地開口:“放了她。你們才可以離開。”
“她不是歆,你沒有必要緊張。你告訴我,歆在哪裏?”
“你找她?”他閉上眼,然後冰冷地看著他,凜冽且幹脆的寒光令人窒息。
“本來以為她在這裏,看現在的情況她一定是不在的。你把她交出來,我可以放了這個澤縈。”一徹挑眉望他,他倒是想看看,他怎麽繼續這場婚禮,怎麽成親!
“那我隻好動手了。”話音一落,水流黎便橫手一劈,一股巨大的水能如一條巨龍翻滾著襲向一徹,那道“水落驚天”一式讓他出手的利落幹脆,可惜對方已擋,掌風與他擦身而過,並不致命。王者一出手果然不凡,之後動作便連續迅速起來,未有懈怠,爭分奪秒地趁一徹不留神,一把扶過早已昏倒的澤縈,她顯然是被“水落驚天”傷到了。他一邊顧及受傷的澤縈,一邊順勢使出“水落驚天”二式,層層緊扣,惟恐漏掉一絲真氣。
終於……一徹從半空中徒然墜落,一口鮮血從口噴出。他不是沒有抵擋,而是根本就抵擋不住,原因主要是他沒有想到他出手那麽快那麽狠,那不是黎的風格。
悠然地從空中落下,他仿佛從天而降的神一般,放下懷中的女子,他扶起一徹,淡淡道:“澈,既然開始了,你就應該把‘泯天’學的徹底些。”
一徹突然笑了,抓緊水流黎聖潔的白袍,剛想開口剛想開口,卻隻能無奈地閉上眼,看來,他重傷他了。
“一徹君!”兩個煙川女子見勢不妙,從馬背上雙雙躍起,直至廳前,四大長老率先擋在了王跟前道:“王,先帶王後離開!”他沒有開口,隻是往後退了一步,淡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那兩名煙川女子的功力也不可小覷,與四大長老可謂不相上下,兩姐妹配合著實默契,而且兩人身影容貌相同不易辨認,而加之煙川女子出手又毒又辣,快、準、狠,不愧為“煙川第一姐妹”。四大長老畢竟為老者,在這種招式下也不宜久撐,況且他們四人招數不同,配合默契度上占了下風,多次失手。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的之時,一道寒風讓四大長老措手不及,本想躲避,卻不料那寒風直接繞過他們直接射向煙川女子,不出所料,她們二人盡全力也躲避不及,隻能倒地呻吟,但其中一女子掙紮著起身,使勁吹了聲口哨準備通知就援軍。就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一片白影已躍上前去。
停留在半空中,水流黎的全身上下都被一層淺淺的藍光籠罩著,強大的氣勢讓眾人驚歎不已,不知下一刻將會發生什麽……
“集”、“凝”、“定”、“散”。隨著他一字一字地念道,光便如一支支銀劍射向它們的目的地,百姓的身後還沒有搞清狀況的藍衣士卒便個個斃命,死得莫名其妙。水流黎的功力決不能容人小覷!輕敵是失敗的第一步。
“應朝也,你有辦法把他弄醒吧。”水流黎對一臉疑惑的應禦醫說道,“他醒後就讓他們離開。”
“王!”四大長老震驚地喊道,顯然也不知所以然。
“照我的話去做。”他迴頭,隻是低聲重申。王者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
抱起他的新娘,他離開了這個血腥的地方,但卻是他造成的,他親手造成的,沒有人理解他現在的心情,這不是他想要的,這個場麵讓他覺得惡心。還有那些隻會執行命令的人,他不想麵對,他隻想看見那雙清澈讓他平靜的眼睛。
蒽歆,要小心了。一絲擔憂浮上他清澈幹淨的眼睛。
“看來一徹是失敗了。”密林之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透著恐懼,“水流黎果然強大。所以,我們不能硬來,現在隻能實行第二個計劃了……”
“不去營救大護法?”這是一個清冷的女聲。“他死不了。現在緊迫的任務是找到水流歆,沒有想到她竟然在前一天離開了!這水流黎果然是神機妙算!”這聲音竟帶著敬佩之意,但隻是稍縱即逝。“你往東北方向,凜風你往西北,拂雲到正北,我則迴去向王稟報。”
“是。”一聲沉應之後,四個錦衣黑袍的身影向四麵疾速而去。
那兩名煙川女子望著那個風華絕代的王者,徹底地後悔了,他的智謀與功力不是她們可以預料的,並且難以想象,今天讓她們真正明白了自作聰明的下場。
夜已深了,神落宮外的天空一片墨藍,被風拂起的白紗在這樣的日子裏顯得寂繆憂傷。
獨自立在透明拂起的輕紗之中,那一頭銀發也隨之飛揚,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淡淡的光芒下市逼人的完美。
紅紗裹身的女子婉約可人,安靜地停留在這個近在眼前,卻讓人感覺遠在天邊的王者身後,曼妙的身材此時是一覽無遺,溫柔如水的女子也會有這麽誘人的一麵,秋月閑花仿佛落盡,春花爛漫初始綻放。
他轉身,微微頷首,淡淡地望了一眼他略顯羞澀的妻子,道:“你先歇息吧。”
“可是黎……”期待終究落空,但她還是想極力挽留,課那王者已飄然離去,留下一句足以讓她絕望的話,“我絕對不會碰你的。”
澤縈頹然倒地,發現那麽堅強的自己在他的麵前永遠是這麽地不堪一擊。趴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淚如雨下,這是她的命,隻因為愛他,愛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子。
可是,還是愛他。
了解他娶自己的原因不過是為了他的父王,但是作為水流國的王,隻能娶曆代唯一的聖女,即使他再有所愛之人,也不能納妃,那……怎麽辦?水流國的未來該由誰繼承?水流黎,你在想什麽呢?
“黎和澤縈姐會很幸福!會生很多的小公主和小王子……”
“黎,一定很喜歡小孩子,男孩女孩都一樣喜歡對吧!”
“黎,可以麽?”
“所以啊…要愛那麽多的人,要負那麽多責任的黎,怎麽可以死去呢?不要死……”
“黎,好好的,可以麽?”
蒽歆的話久久地縈繞在他的耳邊,他無力地閉上眼,白袍與銀發肆意地飛舞起來,那張精致的臉龐愈發冷毅。“轟”這個巨大的聲響伴隨著千靈湖的波濤洶湧,宛若一隻巨龍在咆哮,在此同時,湖畔邊的石碑也波及,倒地呻吟。
他睜開眼睛,走到石碑邊將其扶起,雙眼忽然滿是溫柔,用手輕輕地觸摸它,嘴角微微上揚。突然,他的動作停止了,翻過石碑,幾個熟悉的字赫然展現在他的眼前,“必歸,為你。”
歆……他囔囔念著。在這,等你。
黑夜中,那抹帶著聖光的純白在這個有“靈”的地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神奇景觀,更重要的是一種叫希望的東西。
“你倒是快點啊!”一個俊逸非凡的黑袍男子大聲地對著一名個子矮小的少年喊著,“真是慢!”
那名小個子少年一身淡青的長衫,顯得女氣,這會兒他正低著頭,麵有難色地開口:“歐陽冥啊,這樣好像很奇怪,我不太習慣。”
“給我搞清楚,你是要命還是要麵子啊?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又多少殺手在追殺你麽?還有一個難纏的護法……你到底想不想活命啊?要不是我,我,用毒,你能躲開他麽?”歐陽冥雙眉緊皺,怒不可遏地教訓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愣了愣,很快便笑起來了,“你好像囉嗦了哦。嗬嗬……”
於是,剛剛那個氣急敗壞的男子似乎不好意思了,瞪了瞪他,“趕緊走吧!”
在兩人還能這樣對話之前,一場可怕的襲擊讓他們措手不及,差點死於非命。水流歆歎了口氣,現在她迴憶起昨晚那恐怖的殺戮,都還是心有餘悸,她始終是下不了手,即使在自 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幸好歐陽冥反應敏捷,在緊急的時候使出他的絕招,救了她一命。而也是在這一刻,她明白了兩件事情,一是一徹確實下了很大的功夫想要傷害她,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一澈了,另外便是……黎不阻攔她離開的原因,如果她不離開,她會遇到更多的危險,也許現在已是甕中之鱉了。
不管怎麽樣,現在她安全成功地踏進了中原的最高統治區——曜夕城。
這裏的繁華確實是水流國不能相比的,車如水流馬如龍形容這裏一點也不過分。“外麵真的和水流國不一樣。”歐陽冥並沒有迴應她,顯然依舊神經緊繃中,因為他得保全她,不能讓她受到傷害,現在他隻有,也隻能有這個想法。
“你放寬心好麽?我會保護自己的,甚至是你。”水流歆拉過他的手,微笑道。
他掙脫掉她的手,不屑地看著她:“靠你?你能保全自己我就該偷笑了!如果現在在像昨天那樣突然殺出幾個人,你再猶豫一下就隻能成為別人的刀下鬼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我是不會殺人,但是一定要殺人麽?”她的笑容漸漸凝固了,“現在暫時是安全的,不要太擔心了。”
不知為何,看著她現在的神色,他於心不忍起來。現在站在她的麵前,他有一種渺小的感覺,那麽嬌小的她卻是那麽高大……影子壓得喘不過氣,是的,他不喜歡現在的她,更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那麽,邪惡。
但是一雙手伸出來,拉住他,仿佛就這麽把他從陰影中拉了出來,眼前,隻有光明。他看見水流歆幹淨清澈的眼睛裏有他的臉龐,俊逸但是冰冷。“我們走吧……”她還是朝他笑了,溫暖而明亮,充滿了生命力。
是啊,這樣的她有什麽好擔心的。他朝她點了點頭,也露出笑容。
“啊,等一下。”水流歆忽然停下了,一臉欣喜地盯著一個漂亮的小雪球,那是一個透明的水晶球,裏麵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零著,“好美啊……”
一蜂擁的人聚集著等待玩這個中原頗為流行的遊戲——據說隻要能夠用箭射中箭靶的中心,就可以隨意在笑談中挑選一樣喜歡的玩意,而這個攤位的小玩意確實豐富多彩,是最受歡迎的。
“你想玩?”而水流歆還是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小雪球,囔囔道:“好像很難的樣子啊,這麽久都沒有人能射中……”
這有何難?他苦笑了一下,正準備向前,一個響亮的聲音讓眾人驚訝不已,“讓我來!
”來者是一位衣著獨特的異域少女,當她走進人群的時候才看清了她的模樣,五官尤為出眾,與中原女子相比更有立體感,是個十足的美女,身穿棉質的小短裙與背心,還有一雙簡約俏皮的靴子,頭上隻有一隻簡單的玉簪,發飾也是充滿了活潑率性的氣息。這樣的女子怎能不喜迎人的眼球,人群已經沸騰了起來,還沒有開始射擊,叫好聲便連連不斷,
而那女子的身手看似也不一般,舉手便握住小販丟來的弓箭,她立即上箭,一個漂亮瀟灑的迴轉之後,箭便飛快地射出。看這架勢,她勢在必得啊!
“噗”隻是輕輕的一聲,那把眾人看好的箭卻不爭氣地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連靶都射不到,更不用說中心了。
“哎呀,真可惜!”
“是啊!”群人為她惋惜不止。水流歆抿起嘴朝那少女笑了。
那異族少女見狀,皺起兩條細黑細黑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裏盡是不可思議,大聲囔著:“不對不對,我是因為太餓了所以才一時失手的,還有一次機會的,我一定會射中!”語畢,少女又拿來一支箭,動作卻被一個傲慢的聲音打斷了,“少逞強,還是乖乖迴家吃飯去吧。”
歐陽冥抬起星目,冷冷地望著她。
“你這沒有禮貌的家夥!”少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給我讓開!”
他沒有後退,不耐煩極了:“把箭給我,本公子可是沒有時間陪你在這瞎扯。”“我說,你這個中原人怎麽這麽沒有教養啊?我憑什麽把箭給你啊?難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先來後到麽?我都知道!”那個異族少女也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瞪著一雙巨大有神的眼,氣勢洶洶地吼道,那股潑辣勁也是十分地厲害!
“你……”歐陽冥擰眉,實在是不想再次浪費時間,剛想動手卻被製止了,“別動怒了,我們還是走吧。”
“不行!”歐陽冥二話不說,閃電般的速度奪過少女手中的長弓,一個急轉身,那把箭便在人們渾然不覺的情況下,直直地把箭射入箭靶的中央。半晌,眾人才鼓起熱烈的掌聲。
“老板,把那水晶球給這個……小孩。”他轉身朝水流歆一笑,這笑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哎,你高興麽?”
看著眼前這張變化如此多段的臉,她不由地傷心起來了,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過去又是經曆過怎樣的生活?或許這些不是她該想的,因為如今無論如何他都是她唯一能夠信任的人。
她輕聲迴答:“太高興了。謝謝你。”
真的是由衷地感謝你。
小販取過小雪球便向他們走去,剛想開口說些祝福的話,一個身影忽地閃過他的眼前,低頭一瞧,手上的小雪球已經不見了,再抬頭……那顆可愛的小雪球正躺在那個異族少女的掌中。
“野蠻人,難道你不知道現在那東西已經歸屬於我們了麽?!”歐陽冥大為火光地看到眼前這一幕,受到驚嚇的人們也紛紛散去,那個少女卻笑得好不燦爛,真是個難纏的家夥。
“要不是你先搶我的,我怎麽會搶你的,這在你們中原不是叫‘禮尚往來’麽?”少女挑眉不服氣地喊道,“而且這個東西一般都是女孩子喜歡的,你一個大男人拿著做什麽?”
“這要你管?把它還來,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一旁的水流歆聽罷,問道:“你打得過她?”
“就算我沒有學過功夫,但是打敗這小姑娘,綽綽有餘!”語畢,歐陽冥瞬間移向了異族少女,那動作風一般地迅速,而且招式精練,完全不像沒有功夫底子的人,水流歆皺緊了雙眉,若有所思。不出她所料,那少女不過三招就被歐陽冥逮住了。
“給你……”歐陽冥把小雪球扔向了她,“走吧……”
“可是……她……”水流歆有點猶豫,最後還是將少女扶起,淡淡道:“如果這麽喜歡,可以再向老板要啊。”
那個少女看了看靠近她的人,神情有些奇怪,睜大眼睛道:“你怎麽不直接把這個球給我呢?”
“不要和她閑扯了,我們走啦!”歐陽冥又一把拉過她,掉頭就走。
“你幹嘛要和一個不認識的人講那麽多的話?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判斷的能力麽?“他看了一眼正低頭端詳小雪球的女孩,緩緩地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想象心裏還是有愧,她那麽喜歡我還橫刀奪愛。”
“哈哈……”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橫刀奪愛?是麽?可是你不是也喜歡麽?怎麽不說她橫刀奪愛啊?哈哈……橫刀奪愛……”
“是啊,可是她畢竟難得來中原,我們也該照顧她。”
“你不也是難得來一趟中原麽?”歐陽冥再次反駁了她,然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還是警惕點吧,對任何人都不要那麽信任。”
要這樣麽?她點了點頭,露出無奈的笑容,如果,都不能相信的話,那她現在該相信眼前這個叫做歐陽冥的人麽?
我可以麽?
透過薄薄的窗紙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我的子民們,你們知道麽?那些飄零的花瓣就像一個個生命,短暫而零碎,連一個完整的結局都沒有…又該怎樣?
“王,你不換衣裳麽?”一個溫柔清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水流黎隻是淡淡地望了一眼一身紅衣鮮豔的女子,道:“你是應朝也的師妹…來這兒做什麽?”
“哦,是這樣的,我代歆王來為你更衣。”柳吹兒笑的好不燦爛,“我已經準備好了。”
依舊是淡淡的目光。“請出去…”
“難道王,不用我伺候著麽?還是…還是說不信任我,我還不夠格為你更衣,是吧?”柳吹兒的眼眶頓時紅了,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感,一直自恃驕傲的自己在這個人麵前居然感到很低,很低…水流黎的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出去…”
“你…”柳吹兒咬緊雙唇,眼淚簌簌而落,表情楚楚可憐,但那一身聖潔的王者仍麵無表情。“我知道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無與倫比的王者,但你為何要娶一個你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呢?”
他微微怔了怔,看了看流淚的少女,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話語:“我隻是…在遠遠地望著你…看著你一望無際的眼神…我很為你心痛…既然不開心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呢?”
水流黎緩緩走近她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悲涼與空寂,現在真想看到蒽歆…那話如果是從她嘴裏說出來該多好…自己似乎在動搖了…如果,如果真的是蒽歆,我會立刻放棄吧?
“你叫什麽?”他的眼睛是那麽透明,清澈……原來靠近看他,比遠遠地更好看呢!柳吹兒微微地笑了,在心中默默念道:他就是我要的人了……
“柳吹兒。”她甜甜地應道。
他笑了,傾城傾國,天下無雙,難以想象這樣的笑容是給她的。“你真的可以走了。”
柳吹兒這又楞了楞,輕輕地應道:“告退。”
宮殿前,那一身紅衣的女子迴頭望了望他,嘴角浮起一絲自信的笑容,驕傲的仿佛一隻火紅的鳳凰,即將展翅高飛……
蒽歆隻有你一個人知道,對麽?那個聖袍銀發的男子的眼中盡是柔情,望了一眼身邊平放整齊的婚服,他徑直走出這個清幽,一絲紅帶不掛的宮殿,身後傳來一個巨大的鏗鏘聲。
“爺爺,爺爺,什麽時候我才可以看見王啊?小遲急…”一個一臉稚氣的小男孩停下手中的動作,著急地問身邊正撒著花瓣的白發老者。
“快了快了……等下王會從這裏走過,要堅持,會看到王的。”
“喔!太好了!”
花瓣依舊在紛紛揚揚地飄落,似乎在訴說著什麽……
清冷卻夾雜著淡淡冰泉薄荷的風的吹起了地麵上的花瓣,凝聚成一個漂亮的花環。“黎王駕到!”一個響亮渾厚的聲音之後,從泝泫殿外緩緩地落下兩個人。他仍然是高華的白袍,銀發飛揚,一成不變的神色令人震撼;而身邊著紅豔喜服的女子一臉溫柔,如水般透亮,那火紅染了半邊天。
“天呐!爺爺!他就是王麽?!”小遲興奮地喊了起來,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好看的人啊!爺爺一把把他拉下,低聲道:“現在要下跪。”
“可是爺爺啊,歆姐姐為什麽長的和王一點也不像啊?”童言無忌,卻硬生生地傳入他的耳中,水流黎放開新娘的手,走向睜著大眼看他的孩童,淡淡地問道:“那歆王不好看麽?”老爺爺顯然驚訝又驚喜了,張著嘴不知道說些什麽,而孩童卻激動地揚起自己的臉,迴答道:“歆王也好看,但是王更好看!”
他微微地笑了,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撫摸小遲的腦袋。
因為王者的這一舉動,百姓在底下沸騰起來了,但是他們很快克製住了,安靜地望著他們心中的神走過他們為他鋪就的長廊。
隻要走過這裏,婚禮就可以結束了……
隻要過了今天,一切便就可以結束了……
水流黎牽著澤縈的手,麵無表情地走進內庭。搖曳的紅燭,隱約中映出他絕世的容顏,隻是瞬間,又出現了一張宛若天神的臉龐。
“為什麽要和澤縈成親?”那張佩有寶石額環的男子解開那一頭烏黑的發絲,冰冷地勘著麵色從容淡定的王者。
水流黎隻是看著他,不迴答。“黎……是他……”澤縈驚恐又憤怒地望著一澈,“他還敢來!”
“嘭!”一聲巨響,泝泫殿金雕的大門在瞬間之中被封鎖住了,這是個密室,如此一來,便和外界斷絕了聯係。但水流黎依舊麵不改色,靜觀其變,而他身邊的澤縈則氣憤難耐,因為,在她的心中眼前這個不速之客隻是當年殺害了黎的人。
“你為什麽不迴答我的問題?好……我殺了她!”他用冰冷的眼注視著水流黎,準備對澤縈動手。
白袍王者歎了口氣,那雙清澈的眼裏透著淡淡的憂傷:“過去的那個澈呢?”
一徹忽然就變了臉色,眼裏的寒一寸一寸褪去,隨即盡是心疼與痛苦:“那麽過去的黎呢?為什麽,你要娶一個你不愛的人?”澤縈的雙手微微握緊,總是柔情的眼裏透出一絲絕決。突然一徹伸手勾澤縈的脖子,細嫩的脖頸在瞬間便被勒出一道紅印。可是水流黎眼看著自己的新娘有危險,卻依然無動於衷,隻是道:“我現在在忍耐,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
“如果是蒽歆,你早就動手了吧?”一徹深深地望了一眼從容冷靜的王者,拽住澤縈一躍而起,宮殿頂竟然就出現個巨大的洞。
“你,決定要這麽做麽?”他輕輕念著,一抹耀眼的白色宛若一片浮雲飄離而去。
“那是什麽!”
“天呐!有個人挾持了我們的王後!”
“王也出現了!”
水流國的百姓們現在處於極度的驚恐之期,好好的婚禮中竟然出現一個刺客挾持了他們的王後,眾人便擔憂地望著在高空中的王者。
卻不知,他們自己也是身臨險境。
密密麻麻的藍衣士卒由兩個容貌相同的煙川女子率領著,從密集的叢林中偷襲水流國,此刻已經包圍了整座的水流宮,真是會找機會,這個時候幾乎全國所有人都來參加王的婚禮了,聚集在此圍剿起來便是一個全軍覆沒。煙川女子冷笑著等待收獲,同時也嘲笑著水流國的王空有一副完美的皮囊,毫無危機意識,簡直是昏君。
水流黎望了望地麵上的狀況,沒有露出慌張的神情,仿佛一切盡在他的預料之中,對一徹淡定地開口:“放了她。你們才可以離開。”
“她不是歆,你沒有必要緊張。你告訴我,歆在哪裏?”
“你找她?”他閉上眼,然後冰冷地看著他,凜冽且幹脆的寒光令人窒息。
“本來以為她在這裏,看現在的情況她一定是不在的。你把她交出來,我可以放了這個澤縈。”一徹挑眉望他,他倒是想看看,他怎麽繼續這場婚禮,怎麽成親!
“那我隻好動手了。”話音一落,水流黎便橫手一劈,一股巨大的水能如一條巨龍翻滾著襲向一徹,那道“水落驚天”一式讓他出手的利落幹脆,可惜對方已擋,掌風與他擦身而過,並不致命。王者一出手果然不凡,之後動作便連續迅速起來,未有懈怠,爭分奪秒地趁一徹不留神,一把扶過早已昏倒的澤縈,她顯然是被“水落驚天”傷到了。他一邊顧及受傷的澤縈,一邊順勢使出“水落驚天”二式,層層緊扣,惟恐漏掉一絲真氣。
終於……一徹從半空中徒然墜落,一口鮮血從口噴出。他不是沒有抵擋,而是根本就抵擋不住,原因主要是他沒有想到他出手那麽快那麽狠,那不是黎的風格。
悠然地從空中落下,他仿佛從天而降的神一般,放下懷中的女子,他扶起一徹,淡淡道:“澈,既然開始了,你就應該把‘泯天’學的徹底些。”
一徹突然笑了,抓緊水流黎聖潔的白袍,剛想開口剛想開口,卻隻能無奈地閉上眼,看來,他重傷他了。
“一徹君!”兩個煙川女子見勢不妙,從馬背上雙雙躍起,直至廳前,四大長老率先擋在了王跟前道:“王,先帶王後離開!”他沒有開口,隻是往後退了一步,淡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那兩名煙川女子的功力也不可小覷,與四大長老可謂不相上下,兩姐妹配合著實默契,而且兩人身影容貌相同不易辨認,而加之煙川女子出手又毒又辣,快、準、狠,不愧為“煙川第一姐妹”。四大長老畢竟為老者,在這種招式下也不宜久撐,況且他們四人招數不同,配合默契度上占了下風,多次失手。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的之時,一道寒風讓四大長老措手不及,本想躲避,卻不料那寒風直接繞過他們直接射向煙川女子,不出所料,她們二人盡全力也躲避不及,隻能倒地呻吟,但其中一女子掙紮著起身,使勁吹了聲口哨準備通知就援軍。就在這個千鈞一發之際,一片白影已躍上前去。
停留在半空中,水流黎的全身上下都被一層淺淺的藍光籠罩著,強大的氣勢讓眾人驚歎不已,不知下一刻將會發生什麽……
“集”、“凝”、“定”、“散”。隨著他一字一字地念道,光便如一支支銀劍射向它們的目的地,百姓的身後還沒有搞清狀況的藍衣士卒便個個斃命,死得莫名其妙。水流黎的功力決不能容人小覷!輕敵是失敗的第一步。
“應朝也,你有辦法把他弄醒吧。”水流黎對一臉疑惑的應禦醫說道,“他醒後就讓他們離開。”
“王!”四大長老震驚地喊道,顯然也不知所以然。
“照我的話去做。”他迴頭,隻是低聲重申。王者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
抱起他的新娘,他離開了這個血腥的地方,但卻是他造成的,他親手造成的,沒有人理解他現在的心情,這不是他想要的,這個場麵讓他覺得惡心。還有那些隻會執行命令的人,他不想麵對,他隻想看見那雙清澈讓他平靜的眼睛。
蒽歆,要小心了。一絲擔憂浮上他清澈幹淨的眼睛。
“看來一徹是失敗了。”密林之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透著恐懼,“水流黎果然強大。所以,我們不能硬來,現在隻能實行第二個計劃了……”
“不去營救大護法?”這是一個清冷的女聲。“他死不了。現在緊迫的任務是找到水流歆,沒有想到她竟然在前一天離開了!這水流黎果然是神機妙算!”這聲音竟帶著敬佩之意,但隻是稍縱即逝。“你往東北方向,凜風你往西北,拂雲到正北,我則迴去向王稟報。”
“是。”一聲沉應之後,四個錦衣黑袍的身影向四麵疾速而去。
那兩名煙川女子望著那個風華絕代的王者,徹底地後悔了,他的智謀與功力不是她們可以預料的,並且難以想象,今天讓她們真正明白了自作聰明的下場。
夜已深了,神落宮外的天空一片墨藍,被風拂起的白紗在這樣的日子裏顯得寂繆憂傷。
獨自立在透明拂起的輕紗之中,那一頭銀發也隨之飛揚,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淡淡的光芒下市逼人的完美。
紅紗裹身的女子婉約可人,安靜地停留在這個近在眼前,卻讓人感覺遠在天邊的王者身後,曼妙的身材此時是一覽無遺,溫柔如水的女子也會有這麽誘人的一麵,秋月閑花仿佛落盡,春花爛漫初始綻放。
他轉身,微微頷首,淡淡地望了一眼他略顯羞澀的妻子,道:“你先歇息吧。”
“可是黎……”期待終究落空,但她還是想極力挽留,課那王者已飄然離去,留下一句足以讓她絕望的話,“我絕對不會碰你的。”
澤縈頹然倒地,發現那麽堅強的自己在他的麵前永遠是這麽地不堪一擊。趴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淚如雨下,這是她的命,隻因為愛他,愛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子。
可是,還是愛他。
了解他娶自己的原因不過是為了他的父王,但是作為水流國的王,隻能娶曆代唯一的聖女,即使他再有所愛之人,也不能納妃,那……怎麽辦?水流國的未來該由誰繼承?水流黎,你在想什麽呢?
“黎和澤縈姐會很幸福!會生很多的小公主和小王子……”
“黎,一定很喜歡小孩子,男孩女孩都一樣喜歡對吧!”
“黎,可以麽?”
“所以啊…要愛那麽多的人,要負那麽多責任的黎,怎麽可以死去呢?不要死……”
“黎,好好的,可以麽?”
蒽歆的話久久地縈繞在他的耳邊,他無力地閉上眼,白袍與銀發肆意地飛舞起來,那張精致的臉龐愈發冷毅。“轟”這個巨大的聲響伴隨著千靈湖的波濤洶湧,宛若一隻巨龍在咆哮,在此同時,湖畔邊的石碑也波及,倒地呻吟。
他睜開眼睛,走到石碑邊將其扶起,雙眼忽然滿是溫柔,用手輕輕地觸摸它,嘴角微微上揚。突然,他的動作停止了,翻過石碑,幾個熟悉的字赫然展現在他的眼前,“必歸,為你。”
歆……他囔囔念著。在這,等你。
黑夜中,那抹帶著聖光的純白在這個有“靈”的地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神奇景觀,更重要的是一種叫希望的東西。
“你倒是快點啊!”一個俊逸非凡的黑袍男子大聲地對著一名個子矮小的少年喊著,“真是慢!”
那名小個子少年一身淡青的長衫,顯得女氣,這會兒他正低著頭,麵有難色地開口:“歐陽冥啊,這樣好像很奇怪,我不太習慣。”
“給我搞清楚,你是要命還是要麵子啊?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又多少殺手在追殺你麽?還有一個難纏的護法……你到底想不想活命啊?要不是我,我,用毒,你能躲開他麽?”歐陽冥雙眉緊皺,怒不可遏地教訓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愣了愣,很快便笑起來了,“你好像囉嗦了哦。嗬嗬……”
於是,剛剛那個氣急敗壞的男子似乎不好意思了,瞪了瞪他,“趕緊走吧!”
在兩人還能這樣對話之前,一場可怕的襲擊讓他們措手不及,差點死於非命。水流歆歎了口氣,現在她迴憶起昨晚那恐怖的殺戮,都還是心有餘悸,她始終是下不了手,即使在自 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幸好歐陽冥反應敏捷,在緊急的時候使出他的絕招,救了她一命。而也是在這一刻,她明白了兩件事情,一是一徹確實下了很大的功夫想要傷害她,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一澈了,另外便是……黎不阻攔她離開的原因,如果她不離開,她會遇到更多的危險,也許現在已是甕中之鱉了。
不管怎麽樣,現在她安全成功地踏進了中原的最高統治區——曜夕城。
這裏的繁華確實是水流國不能相比的,車如水流馬如龍形容這裏一點也不過分。“外麵真的和水流國不一樣。”歐陽冥並沒有迴應她,顯然依舊神經緊繃中,因為他得保全她,不能讓她受到傷害,現在他隻有,也隻能有這個想法。
“你放寬心好麽?我會保護自己的,甚至是你。”水流歆拉過他的手,微笑道。
他掙脫掉她的手,不屑地看著她:“靠你?你能保全自己我就該偷笑了!如果現在在像昨天那樣突然殺出幾個人,你再猶豫一下就隻能成為別人的刀下鬼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我是不會殺人,但是一定要殺人麽?”她的笑容漸漸凝固了,“現在暫時是安全的,不要太擔心了。”
不知為何,看著她現在的神色,他於心不忍起來。現在站在她的麵前,他有一種渺小的感覺,那麽嬌小的她卻是那麽高大……影子壓得喘不過氣,是的,他不喜歡現在的她,更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那麽,邪惡。
但是一雙手伸出來,拉住他,仿佛就這麽把他從陰影中拉了出來,眼前,隻有光明。他看見水流歆幹淨清澈的眼睛裏有他的臉龐,俊逸但是冰冷。“我們走吧……”她還是朝他笑了,溫暖而明亮,充滿了生命力。
是啊,這樣的她有什麽好擔心的。他朝她點了點頭,也露出笑容。
“啊,等一下。”水流歆忽然停下了,一臉欣喜地盯著一個漂亮的小雪球,那是一個透明的水晶球,裏麵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零著,“好美啊……”
一蜂擁的人聚集著等待玩這個中原頗為流行的遊戲——據說隻要能夠用箭射中箭靶的中心,就可以隨意在笑談中挑選一樣喜歡的玩意,而這個攤位的小玩意確實豐富多彩,是最受歡迎的。
“你想玩?”而水流歆還是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小雪球,囔囔道:“好像很難的樣子啊,這麽久都沒有人能射中……”
這有何難?他苦笑了一下,正準備向前,一個響亮的聲音讓眾人驚訝不已,“讓我來!
”來者是一位衣著獨特的異域少女,當她走進人群的時候才看清了她的模樣,五官尤為出眾,與中原女子相比更有立體感,是個十足的美女,身穿棉質的小短裙與背心,還有一雙簡約俏皮的靴子,頭上隻有一隻簡單的玉簪,發飾也是充滿了活潑率性的氣息。這樣的女子怎能不喜迎人的眼球,人群已經沸騰了起來,還沒有開始射擊,叫好聲便連連不斷,
而那女子的身手看似也不一般,舉手便握住小販丟來的弓箭,她立即上箭,一個漂亮瀟灑的迴轉之後,箭便飛快地射出。看這架勢,她勢在必得啊!
“噗”隻是輕輕的一聲,那把眾人看好的箭卻不爭氣地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連靶都射不到,更不用說中心了。
“哎呀,真可惜!”
“是啊!”群人為她惋惜不止。水流歆抿起嘴朝那少女笑了。
那異族少女見狀,皺起兩條細黑細黑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裏盡是不可思議,大聲囔著:“不對不對,我是因為太餓了所以才一時失手的,還有一次機會的,我一定會射中!”語畢,少女又拿來一支箭,動作卻被一個傲慢的聲音打斷了,“少逞強,還是乖乖迴家吃飯去吧。”
歐陽冥抬起星目,冷冷地望著她。
“你這沒有禮貌的家夥!”少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給我讓開!”
他沒有後退,不耐煩極了:“把箭給我,本公子可是沒有時間陪你在這瞎扯。”“我說,你這個中原人怎麽這麽沒有教養啊?我憑什麽把箭給你啊?難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先來後到麽?我都知道!”那個異族少女也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瞪著一雙巨大有神的眼,氣勢洶洶地吼道,那股潑辣勁也是十分地厲害!
“你……”歐陽冥擰眉,實在是不想再次浪費時間,剛想動手卻被製止了,“別動怒了,我們還是走吧。”
“不行!”歐陽冥二話不說,閃電般的速度奪過少女手中的長弓,一個急轉身,那把箭便在人們渾然不覺的情況下,直直地把箭射入箭靶的中央。半晌,眾人才鼓起熱烈的掌聲。
“老板,把那水晶球給這個……小孩。”他轉身朝水流歆一笑,這笑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哎,你高興麽?”
看著眼前這張變化如此多段的臉,她不由地傷心起來了,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過去又是經曆過怎樣的生活?或許這些不是她該想的,因為如今無論如何他都是她唯一能夠信任的人。
她輕聲迴答:“太高興了。謝謝你。”
真的是由衷地感謝你。
小販取過小雪球便向他們走去,剛想開口說些祝福的話,一個身影忽地閃過他的眼前,低頭一瞧,手上的小雪球已經不見了,再抬頭……那顆可愛的小雪球正躺在那個異族少女的掌中。
“野蠻人,難道你不知道現在那東西已經歸屬於我們了麽?!”歐陽冥大為火光地看到眼前這一幕,受到驚嚇的人們也紛紛散去,那個少女卻笑得好不燦爛,真是個難纏的家夥。
“要不是你先搶我的,我怎麽會搶你的,這在你們中原不是叫‘禮尚往來’麽?”少女挑眉不服氣地喊道,“而且這個東西一般都是女孩子喜歡的,你一個大男人拿著做什麽?”
“這要你管?把它還來,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一旁的水流歆聽罷,問道:“你打得過她?”
“就算我沒有學過功夫,但是打敗這小姑娘,綽綽有餘!”語畢,歐陽冥瞬間移向了異族少女,那動作風一般地迅速,而且招式精練,完全不像沒有功夫底子的人,水流歆皺緊了雙眉,若有所思。不出她所料,那少女不過三招就被歐陽冥逮住了。
“給你……”歐陽冥把小雪球扔向了她,“走吧……”
“可是……她……”水流歆有點猶豫,最後還是將少女扶起,淡淡道:“如果這麽喜歡,可以再向老板要啊。”
那個少女看了看靠近她的人,神情有些奇怪,睜大眼睛道:“你怎麽不直接把這個球給我呢?”
“不要和她閑扯了,我們走啦!”歐陽冥又一把拉過她,掉頭就走。
“你幹嘛要和一個不認識的人講那麽多的話?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判斷的能力麽?“他看了一眼正低頭端詳小雪球的女孩,緩緩地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想象心裏還是有愧,她那麽喜歡我還橫刀奪愛。”
“哈哈……”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橫刀奪愛?是麽?可是你不是也喜歡麽?怎麽不說她橫刀奪愛啊?哈哈……橫刀奪愛……”
“是啊,可是她畢竟難得來中原,我們也該照顧她。”
“你不也是難得來一趟中原麽?”歐陽冥再次反駁了她,然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還是警惕點吧,對任何人都不要那麽信任。”
要這樣麽?她點了點頭,露出無奈的笑容,如果,都不能相信的話,那她現在該相信眼前這個叫做歐陽冥的人麽?
我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