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

    雲舟渡:“……”

    他忍著笑意移開眼,輕輕推了他一下:“開塔了,你快摘了。”

    “就不!”沈千眷做了個鬼臉,隨著隊伍快步進塔。

    妖靈塔共有十層,每一層都不同,能全部通過的弟子一隻手就可以數的過來。

    一入塔所有人就都被分去了不同層,沈千眷自己倒沒什麽,就怕小師弟那裏出事。

    第一層擺了個有半個人大的水銀鏡,鏡子上站著隻寒皋。

    它口吐人言道:“新來的傻小子,把手按在鏡麵上,讓本大爺瞧瞧你是哪類畜生。”

    “畜生?”沈千眷挑了挑眉,他覺得這黑鳥到現在還沒被打死算學府保護的好。

    抬起的手停頓了片刻,他忽然想到,如果這水銀鏡的作用和照妖鏡一樣的話,小師弟即便有了妖氣也沒什麽用。

    那麽……

    眼中黑瞳被靛青色代替,那隻手猛地按下。

    ……毀了這關好了。

    鏡麵顫動不止,兩息後,寒皋怪叫著“完蛋了完蛋了”飛走。

    他收迴手,繼續朝著下一層走去。

    雲舟渡那一層遇上了兩隻近百丈的大妖,恐怖的紫色的妖氣縈繞,仿佛跺跺腳都能將人碾死。

    一個考核新弟子用的塔裏竟有此等大妖,妖修都這麽厲害的嗎?

    他在兩隻大妖有所動作前放出了赤,十地惡火什麽都能燃燒,即便燒不死他們,也能拖延上片刻。

    誰料還沒走兩步,“砰砰”兩聲,兩隻大妖跟漏了氣似的開始縮小。赤燒盡了妖氣,凝結成巴掌大小,一隻隻掉了下來。

    “假的?”雲舟渡看了眼一同掉下來的兩個木雕,忽然一絲冷意從背後襲來,他一揮袖地上的赤不見了,火焰霎時鋪滿了整個塔層。

    ……

    鹿樟手中捏著的瓜子緩緩掉了下去,第一層看不到也就罷了,第七層也化為了一片火海。

    他自從來到樂澤學府就沒見過哪一屆弟子對第七層出手的,那兩隻大妖隻是對弟子提要求,又不會真的以大欺小。再有,他們所化皆是中古大妖,現在的小妖麵對前輩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嗎?

    第一層的水銀鏡用的是天下無堅不摧的玄鐵打造,水銀更是得半仙點化,這世上怎麽會有人,哦不,有妖能摧毀它們?

    就算真

    的有,這層根本算不上考核,隻要是妖都能過,怎麽會有妖這麽手欠?

    作者有話說:

    沈千眷:病好了?

    雲舟渡:好了都有七章了=w=

    36、怕黑

    ◎“不喜歡它。”◎

    第九層擺著個召喚陣,一走進去就有兩隻妖獸出現在陣中並向他衝來。

    這是塔中最兇險的一層,一開始的妖獸不會太兇,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現幾隻妖獸,一共會出現四十九批,越往後的實力隻會越強。

    等所有妖獸出現後,下一層的門才會出現。很多妖修遇上這層基本都放棄了,畢竟自不量力隻會喪命。

    沈千眷還沒做什麽,那兩隻焰牙貂齊齊一個俯衝,五體投地式趴在了沈千眷腳邊。

    沈千眷:“……”

    他蹲下撥了撥焰牙貂尖牙上的火苗,那焰牙貂嚇得一抖,蹭蹭蹭往後躲。

    他進一步,焰牙貂就退一步。

    沈千眷覺得這試煉塔估計是試煉不了他了。

    水鏡前的鹿樟掃到第九層時一口茶噴了出來,那玄衣少年抱著臂靠著牆,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另一邊擠擠挨挨全是妖獸,一隻擠著一隻,生怕自己站的前了。

    “出息。”鹿樟罵了聲,又看了看那少年,“這是……血脈壓製吧?”

    化形得很完美,完全看不出是什麽妖。

    少年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剛從陣中被召喚出來的妖獸莫名被推了一把,往前衝了幾步。少年掀了掀眼皮,一臉困頓的盤腿坐下,甚至還打起了瞌睡。那妖獸怔了怔,迴頭看了眼不敢鬧出半點動靜的妖獸群:“……”

    它們被召喚出來便是要與闖關之妖決一死戰的,況且大部分都靈智未開,未必真的怕死,但這迴都是發自本能地恐懼,仿佛天生就該臣服。

    鹿樟見那少年真的開始打瞌睡了,氣得扒拉了下水鏡換了一層。

    第五層,他最喜歡的一層。

    此時來到第五層的是那個將第七層化為火海的臭小子,他內心最恐懼的東西會是什麽呢?

    過了片刻,第五層忽然一黑,什麽都看不到了。

    鹿樟都氣笑了。

    不是吧?怕黑?什麽妖怕黑?

    他決定再也不看這兩妖修了,白白浪費了半天時間。

    雲舟渡走在化不開的

    黑暗中,平坦的路已經變成了黑紅的熔岩,一隻隻枯手從黑暗中拉扯著他,有聲音嘶吼著要他償命。

    他垂了眼,不為所動,繼續往前走,卻如遭到阻礙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漫長。

    “雲舟渡,你修的是偽道,如何能成神?!”

    “三十年成神,還逆轉了時間,哈哈哈哈哈你怕不是瘋了!留在這裏吧,與我們一起永生!”

    “你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你的妄想,你真的想醒過來嗎?”

    “你還是那個被雲家拋棄,在火雲宗人人可欺的廢物。沒有師尊,沒有師兄,沒有人關心你,沒有人真心待你,你東躲西藏猶如孤魂野鬼,過得日子不如一條狗……”

    “你在期待什麽?他不會記得你,他是上古的神,是為這蒼生甘願一次次犧牲自己的神。無論你做了什麽,他依然不會放棄他的使命來選擇你,他的結局不會改變,你又能如何?眼睜睜看著他再死一遍嗎?”

    那些被他積壓在心中的陰暗麵,字字句句誅著他心。雲舟渡袖中的雙手緊緊握拳,目光狠戾起來,即便這是一條看不到光的道又如何,他依然要走下去。

    走下去,未必能看到光。不走,就什麽都沒了。

    沈千眷在塔外等了一陣,他安然無恙從獸群中走過後,又闖了幾層,見沒什麽意思就出來了。

    出來時塔外已經有四人在等了,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傷,有兩個身上鱗片和額上獸角都露出來了,一看便是經過慘烈的激戰。

    一路暢通無阻的沈千眷撓撓後腦勺,我們闖的是同一關?

    他像沒收到不善的目光似的,靠在塔前的鎮妖石上等著小師弟出來。

    “誒誒,這是鎮妖石,你不要命了!”

    背才沾上,就被人拉開。那人穿一身綠,頭發眼睛也都是綠色的,長相頗為和善,看著像是草木化形。

    沈千眷收斂氣息,往身後看了看,一臉恍然道:“化人形太久,都忘了自己不是妖了,多謝提醒了。”

    “我叫花皋,你叫什麽呀?”

    沈千眷:“沒想好。”

    “啊?”

    “我還沒名字呢。”

    花皋一臉天真道:“人類都是有名字的,咱們化了形的還是取個名的好。”

    沈千眷點頭應了,又道:“你是哪類草木?可入藥嗎?”

    花皋:“……”

    花皋默默退開,比起看起來不好惹的食肉妖修,煉丹師更讓他害怕,即便他看起來不像會煉丹。

    “又出來一個!”

    “第九層出來的,是直接放棄了吧。”

    “嗤,近些年的妖修都是花架子嗎。”

    沈千眷也扭頭看去,這次出來的是雲舟渡,易了容連他都一下子也沒認出來。

    雲舟渡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徑直朝他走來。

    明明所有表情都隱藏在易了容的麵具之下,沈千眷總感覺他情緒不太對,忙迎上去將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怎麽了?遇到什麽了?”

    雲舟渡抿了抿唇,伸手摘了他臉上的黑痣,在指尖一捏化為瀠粉。

    “不喜歡它。”

    作者有話說:

    #小師弟一天到晚在想什麽?#

    37、窮奇

    ◎“天地還在,我們就不算輸。”◎

    直到他們出了塔,鹿樟已經麻木了。

    這一批小妖也不知是什麽來頭,一個兩個看著都不簡單。

    第九層的召喚陣被做了手腳,成了個殺陣,每召喚出一隻妖獸直接被絞殺,片刻喘息都不給。這導致在陣法被修正過來前,後麵的弟子就沒辦法來到這一層。

    鹿樟將還在塔中卻因為某些弟子造成的破壞滯留在空間夾層的弟子全扔了出去,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扛了掃把進塔。

    另一邊沈千眷他們算是成功混進了樂澤學府,學府中隨處可見的法器靈器,甚至連門上都有,若是一個非妖修闖進來想要出去估計都得搭上半條命,當然涅槃境及以上的除外。

    “夠謹慎的呀。”沈千眷被震撼地嘟囔了聲。

    雲舟渡投過來一眼,沈千眷立馬恢複一臉正經,他還沒想好怎麽解釋小師弟身上沾的妖氣呢。

    住所是分配好的,他一把推開院門,院中滿是落葉,空氣中還有一股子塵灰味。

    沈千眷用手扇著咳了兩聲,丟了張清潔符過去才好受些。

    屋子倒還算整潔,不用怎麽清理,但這種“整潔”不能細究,看似幹淨的案上用手輕輕一抹,一層的灰。

    前世宗門被滅後,他為了找尋真相,也算是什麽地方都待過,什麽見鬼的屋子都能收拾出個模樣來。

    院子有口水井,雲舟渡見他卷起袖子,便自發地去打水。

    他打第一麵見沈千眷起就覺得他嬌氣,吃不了苦沒見過血,總覺得他若在哪磕著碰著,淚珠子就會掉下來。即便在日後相處中有所改觀,他不經意一個舉動就能加固對他原本“嬌氣”的印象。

    此刻也不例外。

    雲舟渡走到水井邊,一陣陰風憑空刮來,攜著惑人心神的香氣,蠱惑著人往下跳。

    他腳步微頓,眼中有片刻失神,接著抬腳竟是要往井上踏去。

    一團毛絨絨圓滾滾的小東西用爪子推開窗探頭進來,見屋裏的少年隻顧收拾屋子連個眼神都沒給它,它奮力蹬著後腿,自覺身輕如燕地躍到了地麵上,實則發出“咚”的一聲重響。

    沈千眷這才掃了它一眼,走向書桌:“有名字了?”

    白貓“喵嗚”一聲後,化為了一名身著淡黃色散花裙的女子。

    “嗯,叫覃遙,賀瀾師尊給取的。”女子驚喜地大步走向沈千眷,看他鋪好信紙,忙遞筆研磨,“主人今日召喚我,可是想起什麽來了?我就說三生鈴不會一點用都沒有。”

    “……”沈千眷聽到三生鈴就牙疼,但也懶得解釋,蘸了墨便要落筆,“他可是出來了?”

    “是啊,不過主人不必擔心,鎖元燈在曦和仙君手上,那壞東西使不了壞。”

    他出來了鎖元燈就沒什麽用處了,難怪天目出現異動。

    “他出來時可還正常?”

    覃遙擺著手,一言難盡道:“他可不正常了,你都不知道他當時有多嚇人,一把他放出去就要吃人似的。”

    沈千眷停了筆,抬頭看她:“然後呢?”

    “然後啊,當然還是仙君手段多,他一出去就變成了隻狗,哈哈哈哈主人你沒看到他當時臉色臭的……”覃遙笑得前仰後合,還差點翻了墨。

    沈千眷眼疾手快地攔了一下:“那不是狗。”

    覃遙光顧著笑沒聽清,抹著笑出來的眼淚,不確定地問:“主人你說什麽?”

    沈千眷放下毛筆,吹了吹未幹的墨跡,將信紙折了幾折裝進竹筒遞給她:“出氣了嗎?”

    “出氣了。”覃遙臉上的笑淡了下來。

    “若是沒有,下迴見麵我再替你揍他一頓。”

    “好啊!主人幫我按住他,我想自己來!”覃遙雙眼亮了起來。

    那家夥睚眥必報,你自己來,九條命都不夠他霍霍的。

    沈千眷笑了笑:“把這個交給賀瀾仙長。”

    覃遙一眼就明白了:“主人還是要趕我走?”

    “鎖元燈千年,你怕麽?”

    沈千眷眼眸深處泛出幽光,星星點點如浩瀚銀河,讓人不由得平靜下來,埋藏心底的恐懼逐漸淡化。

    覃遙本是凡間一隻尋常的貓,自它開了靈智起,便隻記得那天它躺在血泊之中,頭頂有個幼童被吊在獵戶的網中,血不斷滴落在它身上,寒氣透骨,仿佛都凝結了一層冰。

    天黑透了才有行人路過,救下了幼童,又提燈看了眼倒在血泊裏不動彈的它一眼,道了聲:“造孽啊。”

    覃遙因禍得福,不僅開了靈智,還有了半數上古血脈。

    她懂得報恩,本想護恩公一世平安,卻沒想到十多年後恩公為了一盞琉璃燈戰死了。

    她畢竟隻有半數血脈,修為不夠,化不了形,也幫不上忙。她想著下一世就好了,於是結下血契,好在下一世第一時間找到他。

    可好像……每一世都在重蹈覆轍。

    直到第九世,她見到了燈中關著的東西。

    那時她修煉略有小成,趁主人無暇顧她,偷偷跟著主人一起以神魂進了鎖元燈。

    “師兄,我撐不下去了……”那人跪倒在地上哽咽,“真的撐不下去了……”

    “撐不下去也要撐,”那時的主人已油盡燈枯,最後一絲靈力都調動不起來,仰頭望天,“天地還在,我們就不算輸。”

    那人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什麽,猛地抓住他的衣袍:“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師兄,算我求你……”

    說話間,無盡的業火湧向他,他頸間青筋暴起,雙眼布滿血絲,“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當初說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再見他一麵的是你,說千年萬年也要等下去的也是你,求我剝離你殘魂關進鎖元燈的還是你。”沈千眷身形漸漸淡去,“阿夙,師尊就快迴來了,再忍忍好不好。”

    “師尊……”雙眼恢複清明了一瞬,麵容再次被痛苦覆蓋,他化為獸形咆哮著衝撞封印。

    那是覃遙第一次見到上古大妖,不知為何除了血脈壓製的恐懼,還有一絲憐憫。

    鎖元燈就快碎了,她總算明白自己能做什麽。

    她獻出了自己的神魂,用靈力苦苦支撐著封印。往後萬年,攢夠功德,終得以化形。

    窮奇大多數時間是瘋的,在燈裏橫衝直撞,看到她時也不會心軟,一爪子將她拍遠。她在那樣的恐怖的血脈壓製下,靈魂都在戰栗。

    但她最怕的不是窮奇發瘋,而是他平靜下來,化為人形的時候。

    那時的他是克製的,淨手焚香煮茶,每一步都極為細致。有時會彈琴作畫,有時撿起地上散落的一卷書冊,慵懶地坐於案邊一看就是半天。

    窮奇皮相生的極美,比她見過的任何一人都要好看。當他挑起眉眼一笑,仿佛從一個不沾俗世的仙,墮落成一個妖孽,一個恣意張狂,想要在世間逍遙的妖。

    可他的眼神大多時間是極冷的。

    表麵越是平靜,瘋起來就越兇。

    “怕,我怕極了。”覃遙垂下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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