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雋上完早朝,甚至龍袍都沒換,就急匆匆趕到毓秀宮,明貴妃看到他那副著了魔的模樣,心裏有些恨鐵不成鋼,早知道會這樣,她當初就應該死活不同意蕭雋立蕭瓊華為後。

    “皇上,你上完早朝,不去禦書房處理公務,跑這毓秀宮成何體統?”明貴妃厲聲道。

    昏君易亡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而明貴妃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昏君,受盡百姓史官口伐筆誅。

    蕭雋當上皇帝已經有段時間,大權在握,坐擁山河,權勢地位逐漸侵蝕他的雙眼,讓他不複當初的偽裝,露出原本真正的麵容。

    他徑直走向鳳椅之上的‘蕭瓊華’,伸手把人攬在懷裏,邊跟她調情,邊對明貴妃說:“太後,你先迴去吧。”

    “皇上你——”看到他倆這般昏君妖後的作為,明貴妃氣得頭暈眼花,她摁了摁額角,拂袖離開。

    蕭雋一隻手搭在她腰上,斜靠著金椅,讓人趴在自己懷裏。

    他捏著‘蕭瓊華’的下顎,微抬,輕輕的問:“瓊華,你知道朕為什麽要為你修建赤蓮台嗎?”

    ‘蕭瓊華’抬眸,一雙眼睛如豎蛇,又似毒蠍,她笑,“當然是因為你喜歡我。”

    “對。”蕭雋笑了笑,俯身狠狠的吻住她,一遍遍道:“朕愛你,很愛很愛你。”

    最近三個月都城發生了很多事,但隨著時間流逝,舊事重提的次數也逐漸減少,很快又被新的大事淹沒。

    先前翰林院考核文山書院眾學子,前三名可入朝為官,而今日正是發榜的日子。

    皇城下張貼出本次考核的前三名,一群百姓擠著圍觀,後兩名的名聲如雷貫耳,大家對他們贏得考核不足為奇,他們好奇的是第一名,看名字像是個女人。

    “許知巧?文山書院的女學生?”

    “說不準女名男用。”

    “如果這次奪得榜首的人真是女子,那咱大梁豈不是要出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官?”

    “出了又如何?她在官場上走不了多遠。”

    “就是,比不了後麵兩位,保不準她是走了狗屎運才贏得這次的考核。”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誰說女子不如男?”

    “切,那你看看當今這世道,女子為官的有多少?”

    榜下眾人吵得不可開交,而內侍早已帶著聖

    旨召見中榜的三人。

    許知巧拿著聖旨,方才內侍宣旨時說的話還在腦海裏迴蕩,她垂眸看著手中金燦燦的布帛,五指漸漸收攏。

    她做到了。

    林釗縉等人也很高興,沒想到許知巧這麽爭氣,竟然奪得榜首。

    “許知巧,你還愣著幹嘛?趕緊換衣服進宮接受帝後二人的聽封和賞賜。”蕭明玉催促道。

    “對對對。”衛聽柏補充說:“雖然咱們現在懷疑新皇後不太可能是蕭瓊華,但你別忘了正事。”

    自從知道帝後二人過得如膠似漆99z.l,且皇帝還要為新皇後勞民傷財修建赤蓮台,大家經過一致商議,猜測這次的新皇後可能真不是蕭瓊華。

    畢竟蕭瓊華那麽喜歡殷西辭,她是不會跟蕭雋在一起的。

    就是真要在一起,這這這好歹也是有血緣的兄妹,心裏那關也過不去。

    許知巧點點頭,“我知道。”

    中榜的三人於金鑾殿上聽封,從文山書院裏麵選拔人才為大梁效力,是先帝曾貫徹的宗旨。

    他們作為首次試用的人,經曆了翰林院嚴苛的考核並殺出重圍,是以蕭雋委任他們的官職都不低。

    而身為榜首的許知巧因是女子,有著巾幗不讓須眉的才能,被蕭雋破例封了正五品官職,一時震驚朝野。

    要知道新科狀元聽封也才正六品。

    聽封結束,百官退朝,中榜的三人被內侍一路引到禦花園。

    如今雖值炎炎夏日,但今日氣候溫涼,是個難得的涼爽天。

    禦花園內百花齊放,相互爭豔,遠處的聽蓮湖波光粼粼,放眼望去似銀綢,似流光。

    內侍把人帶到八寶亭外,隔著層層紗幔,除了時而飄出一縷淺香,便再難看到裏麵的光景。

    “娘娘身體不適,不便見諸位,三位大人在外麵等候賞賜即可。”內侍尖細著嗓音道。

    許知巧站在中間,左右都是此次中榜的人,三人等了一小會,裏麵才傳出一道慵懶的聲音。

    “看賞。”

    “是,娘娘。”宮婢屈膝行禮,然後拿著錦帛開始逐個念賞賜的珍品。

    許知巧沒去注意那些稀罕的寶貝,而是仔細迴味剛剛聽到的那兩個字。

    看賞……

    這聲音就是蕭瓊華的!

    大家好歹也是朋友兼同窗,

    許知巧相信自己肯定不會聽錯,可裏麵的人要真是蕭瓊華,那她怎麽會答應跟蕭雋在一起?

    許知巧暫時沒想明白,這個時候耳邊傳來兩位同袍的聲音:“多謝皇後娘娘賞賜。”

    聞言,她也裝模作樣的拱手附和。

    三人起身時,一縷微風拂過,掀起紗幔的一角,露出裏麵之人的真容。

    金絲矮榻椅上,身穿朱紅宮袍的妙曼少女斜躺著,神情有些倦怠慵懶。

    許知巧無意間驚鴻一瞥,心頭大懾。

    新皇後還真是蕭瓊華!

    從皇宮出來,許知巧剛走出朱雀門,就被在外等候的三人強行擄到馬車裏。

    衛聽柏急切的問:“怎麽樣怎麽樣?宮裏那位皇後到底是不是蕭瓊華?”

    “是。”

    其餘三人:“!”

    “不是?蕭瓊華到底在搞什麽?”蕭明玉已經傻了,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殷西辭屍骨未寒,她就扭頭跟蕭雋在一起了?果然,本郡主就知道她是個渣。”

    之前殷西辭在宣武門被斬首,他們四人本想把屍體撈迴來安葬,結果去晚了一步,害她被野獸啃得連渣都不剩。

    聽到蕭瓊華沒死,衛聽柏鬆了口氣,可轉眼又心情複雜,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聲歎息。

    林釗縉問:“許知巧,那蕭瓊華有跟你說什麽嗎?99z.l”

    “沒有。”許知巧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他們,隨即微微皺眉道:“在迴來的路上我仔細想了想,她給我的感覺,像是蕭瓊華,又不像是蕭瓊華。”

    “嗯?什麽意思?”

    “就是說,像隻流於表麵,骨子裏不是。”

    “還是不懂,像就是像,不像就是不像。”

    許知巧:“……”

    看著麵前三張迷惑的麵孔,她心底微微歎氣,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解釋。

    竹屋裏,殷西辭在給蕭麒施針,活絡他的經脈,蕭瓊華站在旁邊看著,突然開始打噴嚏,像是有人在背後議論她。

    她揉了揉鼻子,殷西辭邊施針邊說:“讓你昨晚睡覺掀被子,看吧,著涼了。”

    “才沒有著涼呢。”蕭瓊華哼唧道。

    她看著床上昏迷的蕭麒,又問:“西辭,他這次可以醒嗎?”

    “八成把握。”

    蕭瓊華點點頭,抿唇不

    語,對於蕭麒這個父親,她的心情很複雜,以前是敬重愛戴,可當從蕭雋那得知真相後,她每次看到蕭麒,都會想起被他逼得自殺的母後,想起他之前對自己的折磨,想起他設計謀害自己。

    往事樁樁件件,讓她沒辦法再喊蕭麒一聲父皇或者父親。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動了動,殷西辭見此,又紮了幾個穴位,她整理裝銀針的布袋,而蕭麒緩緩睜開了眼。

    入目是淺灰的床帳,質樸大氣,陌生的地方讓蕭麒一愣,他慢吞吞的扭頭,骨骼和關節都還有些不適應,像是久置的器械。

    當看到蕭瓊華站在自己床邊,蕭麒兩眼一喜,沙啞著聲音道:“瓊兒……”

    蕭瓊華臉色平常,因為她知道,隻有蕭麒真正疼愛她的時候才會叫她瓊兒,她不會忘記他曾經也厭惡憎恨的叫她蕭瓊華,更不會忘記他昔日的所作所為。

    “你剛醒,好好休息吧。”蕭瓊華淡淡道,她拉著殷西辭往外走,沒有對蕭麒表現太多的憎恨,可也沒有一絲親近,就像陌生人。

    殷西辭心思縝密,之前就從蕭瓊華對蕭麒的態度中得知其中有端倪,在知道真相後,她對蕭麒也沒有太多好感,以前救他,是念在他是蕭瓊華的父皇,所以她愛屋及烏。

    當知道蕭麒做的那些混賬事,殷西辭也想幹脆讓他一了百了,但隨後還是打消念頭,身負罪孽的人就應該活著遭受折磨,而她還需要借蕭麒的手除掉蕭雋。

    屋門闔上,隔絕外麵和裏頭,蕭瓊華望著那些假山翠竹,扭頭問殷西辭:“西辭,是不是一切都快結束了?”

    “很快了,蕭麒已經醒了,後麵的事就好辦多了。”

    先帝駕崩也才數月,新帝就開始奢靡無度,朝野大臣紛紛暗自歎氣,同時又在私底下咒罵那個從未出現在眾人視野裏的妖後。

    赤蓮台是一座占地麵極廣的樓塔,整體呈蓮花狀,通體赤紅,無論是從遠處還是高處望,都是一朵綻放的蓮花。

    據說這赤蓮台的圖紋,還99z.l是新帝親手所畫。

    大家都知道新帝為博妖後一笑,命人加緊工期,盡快修建好赤蓮台。

    如此勞民傷財,蕭雋充耳不聞,依舊一意孤行,甚至還帶著‘蕭瓊華’登宮內的九重佛塔,眺望那正在修建的赤蓮台。

    蕭雋攬著她的肩說:“皇後,待赤蓮台修建好了,你就住在裏麵可好?”

    “

    皇上莫不是說笑?”她看著蕭雋,瞳孔像豎蛇又似毒蠍,笑道:“這赤蓮台怎麽能住人呢?”

    蕭雋畫好赤蓮台的圖案時,還曾拿給她過目,這座樓塔因要呈現蓮花瓣狀,所以並未封頂,住在裏麵就是以天為被。

    “怎麽就不能住了?”他道:“朕愛的瓊華,最後是要住在裏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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