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強烈刺目的陽光照得人渾身不舒服,要不是現在是大白天,殷西辭那番話,蕭瓊華還以為她被鬼附身了。

    看她瞪圓眼睛,一副震驚的模樣,殷西辭嘴角微揚,用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胡思亂想什麽呢。”

    殷西辭拿起床邊疊好的衣裳,彎腰替蕭瓊華穿上,修長的指尖撚著絲帶幫她係好。

    蕭瓊華洗漱完吃了點東西,跟著殷西辭走出房間,她打99z.l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一處四進宅院,院中擺設與尋常府邸大相徑庭,看似錯雜,實則又很有順序。

    瞧著……很像書中寫的奇門遁甲。

    “西辭,這是什麽地方呀?”蕭瓊華現在滿腦子疑問:“還有,你是怎麽把我帶出皇宮的?我記得我當時好像被人打暈了。”

    說吧,她摸了摸自己的肩頸。

    “這是我住的地方。”殷西辭拉著她的手在園子裏穿梭,隨著她走動的變化,蕭瓊華看到身側兩邊,甚至前後的假山翠竹等都發生了變化。

    蕭瓊華問:“等會!你住的地方?可你……”

    不是被趕出殷府後無家可歸嗎?這句話還沒說出口,殷西辭指著前麵景象挪開後露出的屋門。

    “阿瓊,到了。”

    恰好這時,身穿灰衣,胸前戴著族徽的丫鬟端著水盆從屋裏走出來,陽光下,那醒目的族徽吸引了蕭瓊華的注意。

    那是雲氏藥鋪的族徽!

    她心裏懷著震驚,隨殷西辭走進屋子,屋裏擺設古樸典雅,多是竹製或木製,繞過焚香爐和珊瑚屏風,蕭瓊華發現裏麵站著好幾個同樣戴著族徽的醫師。

    他們有的年輕,有的年老,歲數各不相同,見殷西辭帶著人進來,拱手彎腰作揖:“家主。”

    家主?雲氏藥鋪的人叫西辭家主?等會!那豈不是說……

    蕭瓊華錯愕的看著身邊的殷西辭,她微微頷首,麵對外人全然就是另一副麵孔。

    “他怎麽樣了?”

    有位德高望重的醫師道:“按照家主的吩咐,往生散的大部分毒性已解,但恢複行動和說話還需要等一段時間。”

    “嗯,你們都退下吧。”

    那些人走後,殷西辭拉著蕭瓊華的手腕往床榻邊走去,她開開心心的說:“阿瓊你看,你父皇很快就要恢複了。”

    她像邀

    功似的,深邃的眼眸專注的盯著蕭瓊華,這副乖巧的模樣,甚至可以抹掉她隱瞞的罪名。

    蕭瓊華的心情有些複雜,她看了殷西辭一會,扯出一抹艱難的笑。

    殷西辭心頭一緊,抓著她的手腕,不安的問:“阿瓊,你不高興嗎?”

    “高興,當然高興了。”蕭瓊華的視線落到床榻上,蕭麒好好的躺在那,臉色正常,哪還有當初重病垂危的樣子。

    所有人都以為先帝駕崩了,卻不料他早被人救出皇宮。

    近來發生的很多事,無不告訴蕭瓊華,她曾經以為,需要她保護的小溫柔其實很強大。

    果然,優秀的人無論做什麽都很棒,蕭瓊華耷拉眼皮,遮住那一絲難過的情緒。

    探望完蕭麒,兩人走出屋子,殷西辭見她不說話,心裏實在沒底。

    但有些事隻可瞞一時,不能瞞一世。

    “阿瓊,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殷西辭拉著她的手委屈巴巴道:“我之前想過告訴你有關我的身份,可是當時你談及雲氏藥鋪和它背後的當家,都是一副懼而遠之的表情,我怕你知道後……”

    她想解釋的心情很急迫,生怕稍慢一99z.l點就會惹惱蕭瓊華,看她急得漲紅臉的樣子,蕭瓊華複雜的心情又奇異般的消失。

    她被逗笑,笑著笑著就撲進殷西辭懷裏,雙臂緊緊抱著她的腰身,甕聲甕氣道:“西辭,你這麽厲害,顯得我太沒用了。”

    她說要努力賺錢給殷西辭花,結果對方是大梁首富。

    頂梁柱的地位不保了。

    嚶。

    “怎麽會呢?”殷西辭握著她的手,放在唇瓣輕輕啄了啄,學著蕭瓊華以前哄她的模樣,說道:“阿瓊最棒啦。”

    她湊到蕭瓊華耳邊,溫柔又繾綣的呢喃:“阿瓊,宣武門那天,我在樓塔上都聽到你說的話了。”

    “啊!”

    她一臉震驚,旋即紅了臉,連忙用手掌捂著臉,小腦袋在那不安的晃來晃去,連帶著鬢邊兩側的發絲都飄來飄去,看起來可愛極了。

    任誰也想不到素來張揚肆意又任性妄為的宸公主,會有如此嬌憨的一麵。

    殷西辭輕輕笑出聲,蕭瓊華聽了更加不好意思,盡管她知道宣武門那天,斬首的人並不是真的殷西辭,可是麵對如同潮水般瘋狂的辱罵唾棄,她還是忍不住站出來辯解。

    她們並沒有錯

    ,隻是恰好喜歡的人是女孩子罷了,錯的是愚昧的偏見。

    殷西辭握著她的肩膀,溫柔又認真:“阿瓊敢於在眾人麵前承認我兩的關係,在我眼裏就是最棒的。”

    她現在還是以女兒身的樣子示人,大梁乃至其他國家對同性之間的感情都處於排斥惡心的階段,蕭瓊華能為了她、為了她們以後,做到這步已經很可貴了。

    蕭瓊華就受不了別人誇她,尤其是殷西辭誇她,她能把尾巴翹上天。

    “那是,我說過要保護你,替你遮風擋雨的!”

    嘚瑟完之後,蕭瓊華開始迴歸正題,她左手挽著殷西辭的手臂,右手指了指屋內,問:“西辭,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你還記得乾清宮走水那晚嗎?”

    “當然。”

    “那晚,我讓明貴妃派人去通知你,我已經查出你父皇所患是何急症,她走後沒多久,香爐裏的熏香被人做了手腳,我察覺到有問題,便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於是偷偷把你父皇帶走,與此同時,火勢開始迅速蔓延襲卷整個乾清宮。”

    “可我記得那晚你和蕭麒都是被侍衛救出來的啊。”蕭瓊華道。

    話落,她瞪大眼反應過來,嗓音陡然拔高:“你後來又跑迴去了?!”

    “嗯。”殷西辭怯怯的點頭,有些不敢看蕭瓊華的眼睛。

    見她一副做錯的樣子,蕭瓊華一口氣不上不下,想責罵她不顧安危胡來,可又舍不得。

    “先帝駕崩又是怎麽迴事?”

    “那是蘇公公假扮的。”殷西辭說:“蕭雋想威逼利誘他,讓他在朝堂上作證傳位聖旨是真的,蘇公公忠心不二抵死不從,遭到蕭雋迫害,後來恰逢被我撞見急時救了他一命,他預料到蕭雋的狼子野心,所以求我幫忙。”

    “所以你後來把他易容成蕭99z.l麒的模樣,在大火那晚來了個偷龍轉鳳?”

    蕭瓊華光是聽她說這些事,就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這出戲,演得真是聲勢浩大。

    而她從最開始就被蒙在鼓裏。

    其實這裏麵,細想之下還有很多小疑問,蕭瓊華最關心一件事,她抬頭,微眯著眼說:“西辭,你是不是會武功?”

    要不然她實在想不通,小溫柔後來又是怎麽毫發無損的衝進火場作假。

    “啊?”殷西辭愣了下,也就在這個時候,蕭瓊華趁她不備,迅

    速出招。

    危險逼近,習武之人都會下意識做出反應,殷西辭抬手擋下,無論是姿勢還是速度都不是一個普通人該有的。

    “阿瓊,其實我可以跟你解釋的。”殷西辭在她不高興之前,拉著蕭瓊華的手輕輕搖了搖,撒嬌道:“我瞞著不說,其實是想有機會接近你嘛。”

    “我要是表現得什麽都很厲害,你就不會對我好,關心我了。”

    身邊拉著她手撒嬌的殷西辭,此刻像街邊被人遺棄的狗狗,蕭瓊華沒那麽矯情,也不會逮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作來作去,她們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應該更加珍惜彼此的感情才對。

    她哼笑道:“聽你這麽說,你是不是早就對我有非分之想了?”

    “是呀是呀。”殷西辭知道她被哄好了,微微屈身把腦袋枕在蕭瓊華肩上,嗓音甜甜的:“我很早以前就喜歡阿瓊了,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在蓄意謀求你。”

    蕭瓊華努力控製瘋狂上揚的嘴角,瑩白帶粉的指尖點了點她的唇瓣,“你說話好聽,我原諒你了。”

    “對了,西辭,你把我帶出來,皇宮那邊不會打草驚蛇吧?”蕭瓊華突然想到這個很重要的事。

    “不會,蠍菩薩擅易容,惑人心,蕭雋不會知道她是冒充的。”

    “蠍菩薩?”蕭瓊華道:“這人的名字好奇怪啊,不過挺好聽的。”

    “因為菩薩麵容,蛇蠍心腸,所以取了此名。”

    新帝立後的消息傳遍整個大梁,雖未舉辦聲勢浩大的封後大典,但有消息傳出,新帝極其寵愛新皇後,甚至開始為她修建赤蓮台。

    修建赤蓮台勞民傷財,不利於百姓安居樂業,此消息一出,朝堂之上反對的聲音超過大半,奈何新帝對此置之不理,依舊一意孤行,頗有昏君之嫌。

    毓秀宮。

    絡繹不絕的奇珍異寶被送到這裏,金磚玉砌的長廊亦或亭台樓閣,隨處可見珍貴玉石或珠寶,將這原本富麗堂皇的宮殿弄得像是一座金窟。

    明貴妃看到這些後,心裏氣得恨不得撕了那個魅惑她兒子的妖後。

    “蕭瓊華,你不知廉恥與兄長苟且也就罷了,竟然還想害他落下昏君之名,你其心可誅!”

    麵對明貴妃的厲聲指責,‘蕭瓊華’掩唇淺笑,活脫脫的妖後:“這難道不是蕭雋他一廂情願嗎?怎麽能怪我呢?”

    “你——”

    “皇上

    駕到——”

    太監在外殿高聲唱喝,尖細的嗓音傳進99z.l來,‘蕭瓊華’輕輕斜靠鳳椅,渾身媚骨,活像一隻美人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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