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一直希望楊廣能夠留在洛陽,但楊廣的想法,根本不是李玄霸能夠左右的。


    楊廣前往江都,李玄霸還抱有一絲希望,所以讓宇文成都留在楊廣身邊,以防不測。可是如今的局勢,即便楊廣突然醒悟,率大軍趕迴都城,隻怕也無法讓大隋起死迴生。


    “陛下不顧勸阻,執意前往江都,從那一刻開始,大隋已經亡了。”房玄齡無悲無喜的說道:“陛下太過在乎自己的顏麵,即使發現自己身處險境,也不可能迴頭。”


    “為一己之念,置天下蒼生於不顧,既然做了如此失去民心的事,陛下想必打算退位了。”李玄霸比房玄齡更了解楊廣,自然更清楚楊廣的性情,他心有戚戚的說道:“他想留給新皇一個穩固的江山,卻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反倒會讓天下分崩離析。”


    房玄齡畢竟曾是大隋的臣子,雖說惱恨於朝廷的腐朽,卻也不忍心看著大好江山就這麽被斷送了。


    麵對戰亂,感傷是最無濟於事的舉動,房玄齡很快將心態調整過來。李玄霸早就知道大隋的結局,自然也不會沉浸在傷感之中。


    “公子有濟世之心,玄齡甚是敬佩。”房玄齡起身作了一揖,拱手說道:“大隋破敗至斯,公子打算如何拯救蒼生?”說完,目光殷切的看著李玄霸。


    李玄霸擺了擺手,答道:“先生以為,以我尚未弱冠的年紀,有什麽資格承擔那樣的責任?”


    縱觀竇建德、翟讓、杜伏威之流,皆是有聲望之人,而李玄霸喪失武力之後,在其他人眼中,隻是一個普通的醜陋少年,他不可能登高一唿,就有群雄響應。


    房玄齡醒悟過來,苦笑一聲,坐了下去。


    “玄霸雖然做了一些事,卻從未想過像其他人一樣造反。”李玄霸淡淡的說道:“目前來看,逆賊聲勢浩大,大隋朝不保夕,可是如果仔細想想,朝廷依然有著足夠的底蘊。”


    “公子所言極是。”房玄齡點頭說道:“陛下既然下定決心,在江都必然會秘密招募士兵,再加上他帶去的將士,應該有二十萬大軍,洛陽與大興守望相助,更是朝廷根基所在,兵馬也不會少於二十萬。”


    “楊將軍雖然被罷免了軍權,但他麾下的數萬將士依然勇猛。”李玄霸接著說道:“再加上那些依然忠於朝廷的將軍、郡守,大隋能夠打仗的士兵,應該在七十萬左右。麵對這樣的朝廷,先生覺得,我該如何選擇?”


    房玄齡低頭思考片刻,緩緩答道:“公子剛才所言,似乎並沒有將唐國公的兵馬計算在內。公子的那封信中,也提到過你的兩位兄長,敢問公子是否察覺到了什麽?”


    李玄霸沉默了起來,他沒想到房玄齡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李淵據守太原,麾下將士達到十多萬,任何人統計朝廷的戰力,都不會遺漏掉李淵的兵馬,李玄霸心思縝密,又是李淵的兒子,又怎麽可能這般疏忽?那隻有一種解釋:李玄霸認為李淵不會繼續忠於朝廷。


    “陛下想要將戲演的逼真一些,又怎麽會放過我的父親?”李玄霸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楊將軍剛迴洛陽,梁師都與劉武周便先後造反,若是連唐國公都被罷了職,陛下想要看到的局麵還會遠麽?”


    “舉世皆知,陛下疼愛公子,唐國公又一直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不可能無緣無故收迴唐國公的兵權。”房玄齡微微搖了搖頭,覺得這種解釋有些不合理,接著,他又說道:“即使陛下真的這麽做了,唐國公也不可能背叛陛下。”


    李玄霸聞言,又笑了起來,房玄齡看著李玄霸的笑容,感覺到一絲悲涼的味道。


    “先生可知,楊將軍為何姓楊?”笑完後,李玄霸隨口說道:“劉武周在馬邑郡造反,隻要陛下願意,身為太原通守的唐國公,又如何能夠逃脫幹係。”


    楊義臣姓楊,當然是因為他的父親姓楊。


    這個問題看似白癡,但房玄齡很快就明白李玄霸想表達的意思,因為楊義臣的父親,還真的不是信楊,而是姓尉遲,直到楊義臣這一代,才被賜下國姓,並被編入楊家族譜。


    楊義臣名義上已經算是皇親國戚,但即便如此,楊廣還是一道詔書將他調迴洛陽,而且看上去很難被複用。


    “好吧,就算陛下會因為劉武周造反而遷怒唐國公,公子為何斷言唐國公不會像楊將軍那樣迴到洛陽?”房玄齡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聲名不顯的李世民,竟會逼著唐國公豎起反隋大旗。


    “我從未說過父親會造反。”李玄霸聳了聳肩,也不理會房玄齡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說道:“世上有許多事情,都會身不由己,不瞞先生,我讓魏先生派人盯著兩位兄長,隻不過是有備無患而已,至於以後會怎樣,玄霸心裏根本沒底。”


    房玄齡不由得疑惑起來,他總覺得事情不像李玄霸說的那麽簡單,但既然李玄霸不願多說,事情又涉及到李玄霸的家人,房玄齡很識趣的沒有多問。


    “如果唐國公被召迴洛陽,隻怕張將軍也很難幸免。”房玄齡對自己的才華很自負,但和李玄霸聊到現在,他發現比起李玄霸,自己相去甚遠,不由得將身段放的更低,感慨道。


    “滎陽這麽危險,先生以為我在這裏等什麽?”李玄霸摸著麵前的茶杯,轉了轉有些酸痛的脖子,很直接的說道:“張將軍要是離開滎陽,這裏的事情,應該誰說了算?”


    房玄齡隻覺得自己的思維很難跟得上李玄霸,他奔波一路,隻當是自己太過疲倦,認真思考了許久,他才明白過來。


    “公子在張將軍身邊呆了這麽久,數次立下大功,將軍在奏折中,一定會稱讚公子。”房玄齡目露精光,說道:“陛下本就疼愛公子,自然願意讓公子暫代張將軍的位置。如此毫不費力便能取得兵權,公子的冒險,實在是值得。”


    李玄霸微微一笑,不作過多的解釋。


    其實房玄齡說的並沒有錯,卻也不是全對。李玄霸之所以想要取得兵權,最主要是為了自保,或者說,是為了自保做準備。


    李玄霸與秦瓊、羅士信等人結交,又深知他們對朝廷並沒有什麽好感,一旦李淵真的舉兵造反,楊廣再疼愛李玄霸,也會遷怒於他,可是李玄霸擁兵守在滎陽,楊廣又能耐他何?


    當然,李玄霸也不僅僅是為了自保,不然他直接聽從張須陀的話,跑到太原投奔李淵就萬事大吉了。


    根據曆史的發展,李淵最終得了天下,這不是李玄霸想要看到的結局,他還是更傾向於朝廷能夠平複戰亂,重振大隋雄風。若他跑到太原,且不說他與楊靈再無可能,朝廷也會視他如同逆賊,根本不可能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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