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指與梁嘯曆經十多天,終於將信送到了唐國公府,交到魏征的手中,魏征打開一看,信裏的第一句話就是:既然戰亂無法平複,那就讓天下更亂一些,以戰止戰。


    房玄齡坐在魏征對麵,見魏征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料到李玄霸定然做了什麽決定,他靜靜的等著魏征將信看完,又給了一些時間,讓魏征緩和一下心情,才詢問道:“公子打算做什麽?”


    魏征神色複雜,他將信遞到房玄齡手中,一言不發。房玄齡接過信,掃了一眼,眉毛挑了挑,笑道:“原來公子早就有所準備了。”


    魏征見房玄齡從容的模樣,拱手說道:“那些孩子尚且年幼,此時讓他們出去曆練,是否為時過早?”


    “非也。”房玄齡微微搖頭,目露崇敬之色,說道:“公子選的時機恰到好處,如果那些孩子再大一些,即便他們能夠混進逆賊之中,隻怕也難以接近賊首,公子讓他們在賊營中成長,可謂思慮周全。”


    李玄霸於信中提到,讓魏征在唐國公府收留的孩子中,選出一些心誌堅定又值得信任的人,然後把他們安插到一些人物身邊。


    麵對十二三歲的孩子,任何人都很難提高警惕。


    “公子重視竇建德、杜伏威這些人,我還可以理解。”魏征想了想,覺得房玄齡說的很有道理,便不再糾結於那些孩子年齡的問題,轉而詢問道:“可是李建成、李世民乃是公子的同胞兄弟,公子又為何要派人找機會接近他們?”


    “公子行事,一向令人難以琢磨,或許,他察覺到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房玄齡雖說善於謀劃,但也無法理解李玄霸此舉的用意。


    信中提到的那些名字,基本都是各方賊首,李玄霸將李世民等人的名字也放在信中,自然能夠說明許多問題。


    “玄成,公子既然將這件事交給我們去做,我們做好便是,至於公子的用意,我們又何必浪費精力,去揣測公子的意圖?”魏征陷入沉思,房玄齡看著他,沉聲說道:“這件事如此機密,公子都放心交給我們,且不說公子對你有救命之恩,單是他的信任,便足以讓我們為他效命。”


    李玄霸在信中提到,讓魏征與房玄齡共同負責這件事,並想辦法讓那些孩子有敬畏之心。這看似隨意的幾句話,卻讓房玄齡十分感動,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便是如此。


    魏征略顯麻木的點了點頭,說道:“看來玄成兄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公子請東郡大戶出麵為李苟提親,確非為了顏麵那麽簡單。”


    “迴到洛陽之前,公子對李苟的事情一無所知。”房玄齡笑著說道:“能夠在片刻之間,想到借李苟的親事,與那些大戶拉近關係,公子的才智,實在是令人欽佩。”


    魏征長長的舒了口氣,把信重新讀了一邊,確定所有內容已經記在腦海中,便將信點燃,扔進炭爐之中。他的目光緊緊的注視著火焰,直到那封信被徹底燒成灰燼,魏征才抬起頭,說道:“玄成兄心中可有人選?”


    “九指和梁嘯當然是最合適的。”房玄齡想了想,迴答道:“他們二人武藝是那群孩子中最好的,對公子的忠誠也毋庸置疑,公子讓他們迴到洛陽,應該也是想把他們派出去。至於其他人,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考驗一番比較妥當。”


    “我也正有此意。”魏征點了點頭,慨然歎道:“我一直在思考公子做每一件事的用意,現在想想,即使公子打算造反,我也勢必會跟隨他,既然如此,我又何苦煩惱其他事情?”


    “玄成,你終於想通了。”房玄齡大笑一聲,說道:“此事值得浮一大白,玄成,想必你今夜難以入眠,不如陪我喝些酒去?


    魏征答應下來,笑著說道:“彼此彼此。”


    第二日清晨,當所有孩子聚集在院中的時候,魏征與房玄齡已經等候了一段時間。


    “你們能夠在唐國公府讀書習武,這是誰的恩情,應該不用我多言。”李苟站在那些孩子麵前,一臉嚴肅的說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個道理想必魏先生已經教導過你們,現在公子需要你們為他去一些地方,你們可否願意為他效命?”


    “萬死不辭。”院中的少年齊聲喊道。


    “這些地方充滿兇險,甚至可能一去不返。”李苟並未誇讚那些孩子,淡淡的說道:“即便如此,你們依然願意嗎?”


    “是。”院中的那些少年又是整齊的答道。


    “那好。”李苟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梁嘯手中的酒乃是毒酒,一旦喝下,如果沒有及時得到解藥,你們隻能活十年時間。”說完,李苟掃視一圈,見無人露出怯意,繼續說道:“現在,願意為公子冒生命危險的人,自己去喝一杯。”


    能夠像人一樣活著,對於來到唐國公府之前的這些孩子來說,他們想都不敢想,所以他們從內心深處,感激李玄霸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


    那些少年一個個走到梁嘯麵前,從李九指手中接過小碗,梁嘯為他們倒上酒,他們一飲而盡,將碗摔落在地,以示決心。


    魏征與房玄齡相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為難之色。李玄霸的名單之中隻有十幾個名字,但院中卻有五十多人,他們在思考,到底該如何安排呢?


    “亂世之中,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終究會引起別人懷疑。”房玄齡想了想,低聲說道:“不如讓他們三人一組,結伴而行,一來路上能夠彼此照應,而來,即便真有人出現意外,也不會影響公子的布置。”


    “玄齡兄的辦法自然是可行的。”魏征答道:“可是,你真的打算讓遺直、遺愛二人參與此事?”


    房玄齡沒有迴答,他隻是沉默的低下頭,但魏征從房玄齡的眼神中看出決然與不舍,於是他不再多言,走到李苟身邊,說道:“今日過來,你們將與唐國公府沒有任何關係,公子如果需要你們做什麽事,自然會有人通知你們。晚些時候,我會告訴你們該去往何處。”


    那些少年立於寒風之中,沒有提出任何疑問。


    “今日不用讀書,也不用練武,你們各自迴去準備準備。”李苟揮了揮手,讓眾人散去,院中隻留下魏征、房玄齡、李苟和李九指、梁嘯二人。


    “先生。”李九指小聲說道:“公子平日都不讓我們喝酒,九指看著這毒酒有些眼饞,能不能讓我也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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