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後的文才武略本來就是超人的,再加上她那顆善良而完善的心,更讓元懌從心底佩服。她以前的遭遇令他同情,他曾有心把她救出皇宮,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自太後執政以來,元懌強迫自己從心中拋棄掉對她曾經產生過的男女之情。元懌從心中知道,她作為女人,得到男人的愛太少了。

    說實在的,這個女陛下不管是在朝,還是在眾人群裏,真的是讓人時時刻刻都很難忘掉。元懌那顆早就溫熱的心即使再能隱藏,又能冷卻到什麽程度?特別是在她貼著他身體的時候,他不忍心用他慣用的柳下惠方式把她推開,他怕傷了她的心。

    今天,到了這種火候,在滾滾的熱潮猛烈地衝擊下,那男人的心中,築防的堤壩自然會崩潰得一塌糊塗,心中的暖流自然會燒得沸騰起來。那是一種不可阻擋的衝擊力量,那是一種洪水猛獸般的力量。

    兩相情願的夜晚,——兩個早就明知的、從心底裏的愛,戰勝了世界上的一切,燒紅了他們倆個人自己的良宵。兩個火力旺盛,又互相傾慕的俊男靚女,一個如久旱盼雨,一個似餓虎遇肥羊,在這靜謐的深夜,在沒有第三者幹預的、溫馨的深夜,若不是雲雨連翻,那才是怪事……。

    這個“難忘今霄”的夜晚,讓胡太後真正地體會到了幸福女人那種迷人的享受。從這一天起,她才開始知道人間那種不可比擬的美好,比當皇帝更誘人。

    *

    胡太後從不把自己弄成脫離人寰的超人,很願意和皇親國戚。元勳舊臣家的夫人們交往或閑談。她經常帶著宮人們到各家去登門探望,為了不讓人家鋪張歡迎,她常常自己帶著食盒去人家,有時高興,嘮到深夜才迴宮。所以,許多官宦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陛下是個愛說話的人,誰和她在一起都沒有那種“需仰視才見”的拘束感。

    但是,很多大臣卻議論紛紛。有一次早朝,崔光等大臣聯名上奏:“天尊地卑,君臣有別,陛下是天下人主,不可以經常到臣子之家。”

    大堂之上的胡太後聽過之後,隻是點點頭,笑而不答。事後,她依然故我,照舊出宮探訪皇親和重臣之家,和人說笑如常。

    一天傍晚,太後從元匡家迴來,遇見街巷男女相互詬罵,髒話連篇,最後竟然動手打了起來。而那些圍觀群眾,卻無人主持正義,不分好壞,哄笑而已。迴宮後,她一直來到明光殿召集大臣們,氣憤地對大臣們說:“當今天下一分為二,我朝大業未盡,任重而道遠。然而我朝百姓頑劣之性尚存,多有刁蠻習氣,愚陋粗魯。朕曾親見市井流氓一麵口喊”為國捐軀“,一麵欺淩老弱;也曾親見無賴之徒雞鳴狗盜之後,狡猾抵賴。這樣下去,我朝還成什麽體統?從今以後,教化黎民勢在必行。”

    眾臣聽後都點頭稱是,車騎大將軍崔光奏說:“孟子曰:人之學者,其性善,臣以為,應該首先教民以四書五經,使國民知書達理,弘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道。”

    任城王元澄奏道:“依老臣看,還是應該按孔夫子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道理辦這件事。教化是慢功,不能及時奏效,對頑民隻能施以重法。”

    清河王元懌說:“荀子主張修道而不二,則天不能禍。臣以為,我朝強兵在握,四隅安逸,國運正如日當天,不宜再用苛政。百姓宜教化,不可壓製,以重壓治國,必亂無異。若要國富民強,隻有使百姓安居樂業,尊尊向善,才能天下太平。”

    胡太後接口說:“使百姓安居樂土,受業有序,還要有一個始終不二的信仰,則民安以至國安。朕想知道,百姓能夠知書達理,積累善心,用什麽方法最好?”

    她這一問,又有些人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但多數人同意崔光的看法,主張用儒家之說。太後等大家都說完後,對眾臣說:“儒家觀點在中華大地上已經施行了千年有餘,百姓還是這個樣子,看來還要再學點別的東西。依朕的觀點,要想使百姓善良處世,明了人情事理,隻有在弘揚孔孟學說的基礎上,再發揮佛教的作用,才能夠做到。”

    眾臣也共認:“儒學開啟智慧,佛學規範道德。”

    於是,朝庭當即決定頒詔:重新修建明堂、太學,增加太學的在學人數。再選四十名儒生,擴大四門小學的博士數量。增加曲阜孔子宗宅的年奉,封孔氏宗族掌門人崇聖侯為世襲,奉孔子祀,並擴大孔子廟、孔子墓和碑林的規模。

    還頒詔:繼續擴大伊水河西岸的龍門石窟,擴建伊闕口石窟寺院和附近的碑林。並在崇訓宮旁新建一個大型豪華的永寧寺,各地都建設一些施僧站館。朝庭向寺院發放錢財,供養僧侶,弘揚佛法。

    從此後,北魏的國風一下子便興起文學和佛教的熱來,其規模之大,在中國曆史上也是空前的。

    ********************

    一日,元懌拿著一枚小銅錢來稟報太後:“我們鑄的錢剛剛開始發行,京兆及平城等地就出現了這種假錢,並且在市麵上流通量很大。請太後決定是停市,還是停止鑄錢。”

    太後接過錢來一看,這種錢與官鑄的錢形式是一樣的,但又小又薄。太後說:“即不停市,也不停止鑄錢;而是增派稽查人員,尋訪假錢來源,然後繩之以法。同時要以皇家的名義在全國遍發布告,警示百姓,禁用假錢流通。”

    後來查實,在晉、涇、冀、荊等地都有人暗鑄假錢。這些人中,主要是皇室親眷,其中元悅造假規模最大。太後很快就頒詔:以元悅為首要,公開懲處,削去元悅等人一切皇族待遇,罰為平民,不召不得進宮。收繳這些人的全部家財,以警眾人。

    處理完這件事,胡太後剛吃晚飯時,老臣高陽王元雍來到崇訓宮,要求見太後。太後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迎出去,把高陽王請到內堂。賜坐後問他:

    “有何大事,這麽晚了還來宮中?”

    元雍說:“蘭陵公主自從被判離劉家,整日茶飯不思,已經悔過自新,還請太後給她一個機會,讓她重返劉家。”

    胡太後豈能不為這個大姑姐著想?再說已經是處理完了的事,時過境遷,又有這個皇家長輩來說情,當然應允。

    第二天,胡太後親自來到蘭陵公主住處,流著淚勸她從今後改惡從善,為百姓做個好榜樣。說完,還為她立了幾條規矩,然後親自把她送到劉家,與劉暉說好,要求兩個人和好如初。

    公主的事處理了,可是劉暉的工作沒有做好,他的花心依然如舊。一次,劉暉又與侍女通奸,被蘭陵公主發現。公主一氣之下舊習複發,不但把侍女打個半死,還和劉暉動起武來。她哪裏是劉暉的對手?被劉暉嚴重打傷多處,沒過幾天就死了。劉暉這才害怕,喬裝打扮成老百姓逃出京城,隱藏起來。刑部發出通緝告示捉拿他,卻很長時間沒有他的消息。

    這些年來,戰事漸息,內安外平,北魏的國運日見昌盛。北魏的人口發展很快,較南方梁國的人口多出一半多。各地風氣漸好,學業大興、理佛、信佛的事業也隨之興盛起來。開展著經寫書的人多起來,學館數量也增加得很快。最大的學館竟有一千多人,最小的也有百人以上。形成了縣選秀才,郡貢孝廉,州舉茂異,逐級提高,地方為朝庭輸送的優秀人才逐年增多。

    當時,有一個姓李的女子嫁到盧家,十分孝順公婆,還能用自己的勞動所得供養自己的父母。後來她的公婆、父母相繼去世,她因痛不欲生,憂鬱成病,不久故去。朝庭得知情況後,給她追號為貞孝女宗,把她們住的地方命名為孝德裏。用李盧兩家仁和、孝娣的門風來教化百姓。

    為了做好崇拜佛教的事,胡太後把她的姑媽請到宮中,讓她來籌辦崇訓宮旁的永寧寺事宜。這樣,胡太後有了閑空,就來和姑媽座談佛教,有時也去城中白馬寺拜佛。

    胡太後對她的姑媽說:“這白馬寺從漢明帝時開始,至今曆經三四百年,香火依舊這麽旺盛,說明佛主常顧人間,佛光普照萬類。依朕現在的想法,要建一個比白馬寺好得多的永寧寺,要讓永寧寺的名聲超過白馬寺,使後人知道我大魏天朝對佛的崇拜高於任何人。”

    姑媽對太後說:“佛教宏法無邊,可現在我朝所傳的佛教多為自我解脫的小乘佛教,是為小路渡人。而大乘佛教才是佛光普照,大路渡眾人。現在太後要用佛教教化人民,就要用普渡眾生的大乘佛教。”

    太後說:“早知漢、晉兩朝的前人曾去過西天,都曾求取了佛教經卷。依朕看來,自然會有大乘佛經的教義傳入中國。”

    “非也,雖然東漢時期明帝曾派蔡愔等人到天竺去求取真經,卻隻帶迴四十二章佛教和佛主釋伽牟尼的銅像一尊。因他們的佛經是用白馬馱迴來的,所以才在這洛陽城內修建起這個白馬寺。後來,他們還在大月氏等地求取了轉譯的佛家經卷,然而終究不是全部的佛教內容。現在陛下這麽崇敬佛教,我朝又有求取真經的能力,實在應該派人去西方天竺國重新學法,求取佛家全部的大乘真經,迴來充實中國佛法。”

    太後問:“天竺路遙,如何取經?”

    “佛自西方生,法在西方成。諸如龜茲、乾羅、天竺等國佛教盛行,已曆千代,要取真經必須派有道德的僧人前去學習,求取真正的經書才行。”

    太後問:“一百年前,法顯法師曾去天竺,可得到過真經?”

    “東晉法顯法師曾帶著十個人從長安出發去西天取經,還在天竺住過三年的時間,麵見過天竺月護二世王,學得最新度世的大乘佛教中瑜伽係和原來的大乘佛教龍樹派的中觀係。雖然他對梵語十分熟悉,曾譯出一百多萬字的梵文佛經,還寫了《佛國記》,可惜沒能帶迴大乘派佛教的真經。近一百年來,大乘佛教又有更新的發展。所以說,我們現在奉行的舊教佛法已經不足以維持教化百姓的要求,還要去天竺取迴最新的原版大乘真經,才能真正地弘揚佛法,那時才會有普渡眾生的無量功德。”

    太後說:“這樣的事,姑媽可以代勞嗎?”

    “老尼朽矣,隻可為你指點一二,不足再辦大事,還是另請高人去西天吧。僧家傳下來的說法:西去之旅可取路龜茲,到克孜爾後再向乾羅,然後南向天竺,直去那蘭陀寺。這一路都是佛教盛行的地方,那蘭陀寺在八百年前阿育王時代,佛教十分鼎盛。後來天竺內亂,佛教東移。自戒日王統一天竺建立伐彈那王朝後,佛教又重新複興,現在的佛陀就在那蘭陀寺。若要取迴真經,是必須要到那蘭陀寺的。”

    ********************

    不幾日,胡太後真的派太史令宋雲與洛陽白馬寺和其它寺院裏的法力和尚及慧生和尚等數十人,從京城出發,經河西走廊前往西域去求取真經。出行時,胡太後為取經者舉行了盛大的送別儀式,僅法事就作了三天,最後由胡太後親自送出京城。

    這是在中國曆史上第一次由政府派出的,以“西天”為目的地的,政府官員與佛教僧人共同去天竺取經的使團,較以後的唐玄奘去西天取經早一百二十年。途中曆經風險,艱苦跋涉,他們從魏國的赤巔出境,行程四千多裏,經曆吐穀渾、鄯善、於闐、喝達、朱居、渴槃陀、克孜爾、缽和、波知、賒彌、烏萇、乾陁、乾羅、高昌、龜茲等國。

    後來,因魏國內部發生了政權變化,宋雲沒有多年旅行的決心等原因,這些取經人中途而返,沒能到達天竺,成為曆史的遺憾。雖然他們沒能走完全部的西天路途,但他們曾在乾羅國取得真經一百七十部,帶迴國內為佛教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崇訓宮旁的永寧寺很快就建造完畢,寺外造型和裝飾十分燦爛輝煌,寺內設置備極華貴。寺院建有十九層寶塔,塔身高達四十丈,寶塔上柱又高三丈多,共合現在的一百多米,有四、五個大煙囪高。塔的四麵八方都懸掛著精致的銅鈴,每當夜深人靜,鈴鋒被風吹動,叮玲玲的鈴聲可傳達到十裏之外。寺院灰壁黃瓦琉璃閃光,四周紅牆蜿蜒,綠樹掩映。真是內藏天外佛陀,蓮座霞光無限。佛尊菩薩玉麵金身,晃如九霄天上剛下凡。佛殿僧堂曆曆鮮明,炫飾嶄新。窗簷檀棟,珠玉錦繡。寺中僅禪房就達一千多間,內中布置得令人堂目結舌,善緣佛具一應俱全。真個是金盤映日,光照雲表,寶鐸含風,五光十色。那輝煌境界,天上神仙也會羨慕。

    永寧寺的光彩讓人驚歎天功巧匠,同時也有人對寺中的輝豪奢華感到咋舌。自漢朝開始,佛教傳入中國以來,永寧寺這樣的氣派是獨樹一幟的。當時從波斯國前來祝賀的僧人達摩,看見寺院的規模和裝飾,也歎為觀止地說:

    “這裏真是極盡佛家境界,再也沒有的了。”

    當時南方梁朝的皇帝,也非常信奉佛教。在中國的史書中有很多的描述,梁朝也曾與北魏比著建寺尊佛,但始終沒能趕上魏國,更沒有能與永寧寺這樣規模相比的寺院。

    寺院落成那天,胡太後帶領朝庭中的全部王公大臣和他們的夫人,前來參加開光大典。人們紛紛拈香祈禱,口念太平,那儀式的宏大,震動了京城內外,圍觀者人山人海。太後當眾下詔:“凡尼僧士女,不論皇親國戚、黎民百姓,不分南北東西。不計內外漢夷,隻要是真心向佛者,俱可入寺瞻仰。”

    一時間,洛陽城內外,人流不息,絡繹不絕,當天就有近十萬人前來朝拜。甚至有的南朝人,聽到這個消息也前來洛陽朝拜。從此,北魏崇信佛教的人數劇增,僅僧尼就從十多萬人迅速達到二百多萬人,寺院從不足八千增到三萬多座,使得崇敬佛教的南方梁朝皇帝自歎望塵莫及。隨著永寧寺的興起,在極短時間內,僅洛陽城內城外竟先後建起四十八座大型寺院,全國各地更是佛教盛行。許多西域和南方的僧尼因此紛紛投向北魏來尋造化,僅從西域來的僧人就達三千多人。

    北魏,尤其是胡太後時期,崇信佛教的程度在中國曆史上是出了格的。當時的文人楊衒之寫出了《洛陽伽蘭記》一書,其中“伽蘭”是梵語中佛廟、寺院的意思。書中共有五卷,詳細記錄了當時北魏和洛陽寺院及佛教盛行的情況,第五卷中主要是寫宋雲和慧生等人西天取經的事。這本書,給後人留下了佛教在中國曆史上最宏大時期的可靠考證資料,也為《西遊記》的創作奠定了基礎。

    ********************

    自從上次查處汝南王元悅等人鑄造假幣以後,各地在市場上流通的假錢現象,逐漸得以控製,市場經濟也大大好轉。朝庭發下了告示,號召各地官府支持商人,不得刁難經商者,給商人各項方便。使得全國經商貿易活動發展極快,洛陽的許多官宦的家也參預了經商,有人從西域進些國中稀有的貨物拿到市場上賣,很掙錢。有些南方商人也來洛陽市場做買賣,他們的香蕉。荔枝。波蘿等水果也比較好賣。

    洛陽城的西區專門設立了一個規模很大的市場,朝庭配備了專門的市場管理官員和稅收官員。市場內設有鍾樓和鼓樓,開市鳴鍾,關市敲鼓,管理得井然有序。市場內,吃、穿、用品,牛馬牲畜、綾纙綢緞、金銀飾品、碧玉鑽戒、翡翠牙釵、錦繡織物、東參西藥、瓷漆器具、竹木製品……,應有盡有、琳琅滿目。在城南區設有很多豪華的貿易館舍,外來的客商可按自己的需要租用不同檔次的客棧。這裏分布的房舍規劃有序,排列整齊,街道成網,樹木成排,花草成壇,車水馬龍。洛河兩側清水掩映,紅牆綠叢十分秀美。洛陽東區是各類學館、學府、樂房、禮儀廳堂、以金墉宮為主向東展開,屬於文化區。有些官宦人家為了教育子女,也住在這裏。洛陽北區多是散居的市民百姓,也是巷道分明、房舍整齊、花草相配。京城中,人口最多時,曾達到二十五六萬人。

    熙平三年(公元518年),崔光上表:“以石刻傳世,留作經表,是自漢朝以來就盛行的,多年來因戰亂人禍,使得過去的石刻碑記破損殘缺,現在我想派一個國子博士來修補一下,請陛下批準。”

    胡太後詔曰:“這是學者之根源,不朽之永格,一切都按卿所說的那樣去辦。不但國中舊有石碑要修整,還要再雕刻一些新的石碑,龍門石窟正在雕刻階段,那裏的碑刻工程也要十分地注意。”

    這時龍門石窟的工程已經初見成效,為表示重視,胡太後經常帶領眾官員前往龍門石窟視察。這個原先的荒山野嶺已經變成了石雕的佛國,石窟中成千上萬、大大小小的佛像姿態各異,周圍石壁刻滿浮雕。最高的佛像有三五十丈高,最小的才幾寸長。人物形象和姿態、衣飾各個鮮明,與北都平城雲崗石窟中的人物造型相比,龍門的更加美妙、豐滿、多姿,人物形象都是高鼻、長目、厚唇、麵目圓潤、雙肩寬闊、體態端莊大方,雕刻線條流暢自然。

    其中的一幅《禮佛圖》中雕刻著胡太後帶領眾人朝拜佛堂的形象,十分秀美。

    進入石窟,仿佛走進天宮,使人飄然欲仙。

    胡太後看過之後,覺得石象雕刻得還不錯,隻是碑刻尚未開展,已經雕刻的幾個碑文的文字都不令人滿意。其中的字跡不成體係,非楷、非篆、非行、非隸、非草,讓人看著不舒服。

    找來胡國珍等官員和雕刻匠人問了一番後,胡太後說:“碑文留傳千古,明喻後人,字體必須鮮明有體,像現在這個樣子豈不遺後人笑柄?”

    胡國珍說:“佛窟石刻應以端莊為主,不宜用草書、篆書、行書;隸書雖然字跡工整,缺少蒼勁;本想應用楷書,可雕出的字跡太單薄。況且石刻工藝不同於紙上寫字,抑揚頓挫、筆鋒顯示、布局留連等等都不易雕得出來,即使硬雕下去,也不能表現分明,所以效果不佳。”

    太後說:“書法之說實在太大,比如:王羲之乃書法大師,他吸收了前人精華,獨創一體,筆鋒飄若浮雲,矯若遊龍,沉如轉石,氣吞萬裏。一般平常之人,是難以輕易地理出字中神韻的。像我們這些人,如何能籌劃好佛窟的字跡?所以說,不要隨意摸仿他人筆體,不可弄得畫虎類犬。”

    元懌上前奏道:“曆來石碑書法,行草隸楷四不象,雲崗石窟就是沒有一個好的書法。以臣之見,可否找些書法家來共同研究一下?”

    太後說:“龍門石窟不同其它,將是我朝開創大業的裏程碑。碑文記載的都是佛家和國家的大業,所用字體不能隨意了事,不要生硬仿照他人筆跡。要有龍門石窟自己的獨特風格,要綜合其它所有字體的優點,創造一種適合石雕的筆體,作為石窟的專用碑文筆體。使後人見到石碑和石雕,就像見到我大魏天朝一樣。”

    元懌拱手說道:“這樣最好,把這件事交給臣下辦理吧,臣一定能把這件事情辦好。”

    ********************

    朝中一幹眾人隨著胡太後視察完龍門石窟後,北返迴宮。正在行車時,忽然道旁一人雙手捧著一個大烏龜跪在路邊,聲言獻寶。

    太後命停車探視,令人叫那人過來車前晉見。

    隨從太監取過那人獻上的烏龜,捧給太後細看。但見那隻烏龜金黃顏色,背生鱗甲,習習閃光;昂著的頭頸,兩目炯炯有神。再看,它頭寬、目大、鼻擴,嘴寬額方,鼻隆突起,頭頂兩側似有骨角;龜的四肢骨蓋分明,五爪生勾,真是龍種。這龜好像很通曉人性,它見著胡太後便昂首頻點,四足俯臥,小尾輕擺,似跪似訴,讓人欣然。

    胡太後一時高興,重重地賞賜了獻寶之人。把龍龜帶迴宮中,傳來眾官、內侍,讓大家品評。眾人見了此龜倍感神奇,其說紛紜,皆稱神龜下凡,世道太平吉祥。

    胡太後見這幾年朝庭諸事妀意,國事順昌,又有神龜下凡,於是下令:改年號為神龜元年。

    頒詔大赦天下,獎賞有功之臣。還在宣光殿擺起宴席,君臣共慶,祝賀太平。

    這次大赦,把誤傷公主致死,一直逃亡在外的劉暉拯救了出來。劉暉自那年逃亡後,東躲西藏,官府也一直在通緝他。年初,劉暉剛剛到溫縣就被逮捕歸案,當地官府正要把他押解迴京。他自己以為迴京後必死無疑,也不再抱任何希望,給家中已經寫好了遺囑,就準備赴刑場被砍頭了。正在這時,天下大赦的詔令頒到地方,他聽後樂得跳了起來。迴京後,沒有迴家就直接來到皇宮,向太後致謝。

    胡太後詔令:“劉暉誤傷公主,致人死命,本該死罪。然咎其事出有因,公主有過。特別是劉氏本南國來奔之族,諒本族已被南方蕭齊殺戮殆盡,原為不易。為延續宗祠,承劉宋遺脈血緣,又逢神龜大赦,可官複原職。”

    這個決定把劉家樂得天天山唿萬歲,日日設香上供,請京中名家畫手畫下胡太後的像來,高高地供在堂上,時時地燒香供奉。

    兩三個月後,元懌組織的國子太學士等眾人設計的十餘種碑刻字表呈報上來,結果都被太後否絕了。

    元懌隻好重新組織一些學士和書法家,再從頭設計新的字體。後來國子博士李鬱奉上一種字體,眾人又加以改進。元懌覺得較以前設計出的字樣好多了,這才拿到朝庭上,並奏稟說:“依太後旨意,臣以楷書為本,以隸書為範,綜合兩種字體專長,並便於石碑雕刻技法,創此字體。此字形體突出漢字的方正本色,包含我大魏天朝立地之源,四方四隅廣大無邊。而筆劃卻又外方內圓,是因《易》曰:陰方陽圓,則是為陰陽結合,有天地相承之意。再者,此字陰在外,陽在內,取外陰包含內陽的意思,也是取我朝母含子之意。”

    胡太後把這種字體拿到朝庭上,讓文武百官一起決定,最後各家都說這種字體很好?;既好看,又便於石刻,且使石碑字跡清晰了了。

    胡太後當即把這種字體定種為“魏碑字體”。

    傳諭龍門石窟工程,立刻采用這種“魏碑字體”雕刻石碑。並重賞了元懌及李鬱等眾文人。

    從此龍門石窟工程在碑文篆刻方麵獨樹一幟,特別是那有名的“龍門二十品”,更是魏碑書法的絕世精品。

    忽然有報傳來,征北大將軍靈壽公於忠因疾患而逝。太後聽過又心升一陣痛楚,她當朝論功,煲獎於忠一番。追諡為武敬公,大將軍的職銜由於忠的兒子承襲。

    四月初,胡國珍因年事已高,整天熱衷於佛窟建設事業,廢寢忘食,身體漸漸支持不住。到了七、八兩日,他又連續步行往返於石窟、寺院、皇宮之間,很晚才能休息,還要站在那裏指揮工程,勞疾相加,當晚病臥不起。

    家人為他來求太醫診治,仍不見效。有人為他找來有名的術士趙胡給他破關,趙胡對胡國珍說:“老爺今年的災星很大,應該留在宮中,那裏有神靈保護,可以暫避一避,才能躲過這一劫難。”

    胡國珍說:“按理說,我進皇宮並非難事,但要是這樣隨意進出宮殿,豈不是把皇家看輕了嗎?再說,人的災禍是不能說躲就能躲掉的,要憑自己做好事,多積德才能消災免禍。”

    他堅持不因自己的私事進宮中求醫,眼見著他的病情一天不如一天了,家人才按他的吩咐報到了朝庭。

    按常理說,胡國珍的官階和出身都是很高的,家中傭人成群,又有禦醫診治,侍候他的病是不成問題的。

    胡太後因自己從沒能像別人那樣在家裏侍候過父親,心裏總覺得有很多對不起老人家的地方。這是老人家多年來第一次病倒,再加之年高病重,她便把朝中諸事托付給皇叔元懌。自己隻帶幾個侍女,日夜守護在父親的身旁。每日,她親自動手熬藥,再端到父親床頭,親自一匙一匙地喂下去。每餐飯菜,她都親自安排,禦膳廚師做菜時,要切成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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