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胡太後發布詔令:“追封侍中、安定公、司徒胡國珍為太上秦公,加九錫,建廟堂,諡文宣公。”

    她還安排人役,把早年去世的母親遺骸起出,封為太上秦君,與父親合葬在洛陽。下詔:從父親去世起,每天以千名僧人祭禱,第七天度七人出家為僧。百日那天要用萬名僧人祭奠,度十四人出家為僧。所有花費全由她一人承擔,不動公家分文。

    治喪期間,因建德公主才年僅八歲,整日跟著胡太後行那些繁雜的禮節,很是不方便。太後就吩咐宮人把公主送到她的親生母親、原先的高皇後身邊去住一段時間。

    諫議大夫張普惠上一個表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我朝皇上本元姓,非為胡姓。皇太後把自己的父親追封為太上,有損於皇上的威嚴,希望停止使用帝王一樣的稱號。”

    胡太後看了這個奏折以後,沒有說什麽,她重又來到胡國珍的故宅,親自召集京城中五品以上官員來這裏討論這件事。

    老臣元雍首先說:“自古以來,太上之稱並非以姓氏而論,皇上外公稱個太上有何不可?”

    元澄說:“司徒胡國珍本是世襲家族,官身不在低下,且自幼好學,知識淵博,雅尚清儉。進宮後為人正直,為官廉潔,不貪不傲,不以皇族身份欺壓旁者。這樣的外公死後追封一個太上的封號,誰說不行?說話之人還有點正直之心嗎?”

    崔光說:“道主李聃無官無職,更無皇親,卻貴稱太上老君。自漢朝以來,封外姓尊長為太上者舉不勝收。為何我朝隻封這一個有才德、有功跡的尊者,就有人說三道四?這樣的人真是淺薄不正之人。”

    元懌也起身說:“司徒胡國珍家族幾代官聲很好,進京多年,從不以外孫和女兒中一個是皇上。一個是皇太後而自居。再說,僅憑這一點,就應該理所當然地封他為太上。否則,還有皇家,還有皇族了嗎?”

    侯剛大聲地說:“該不該封太上,已經不需要再往下說了,應該聲討那個混脹的上表人去。”

    他這一說,李崇等人立即起身響應,有人竟摩拳擦掌要去捉拿張普惠。胡太後止住眾人說:“朕把眾愛卿叫來,隻是要研究一下該不該封太上這個問題,並沒有其它的意思;更不能因此而斷了朝庭的言路,說話之人也不一定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不能去聲討人家。現在,大家的意見統一了,這事也就完了,剩下的事由朕自己去處理好了。”

    胡太後迴宮以後,把張普惠找到太極殿上,對他說:“朕所做的事是孝子的心意,你所說的話是忠臣的道理,兩者並不矛盾。現在眾大臣都有自己的觀點,請你尊重眾人,也不要狠心地剝奪朕的心意。朕這次不采納你的觀點,不是否定你的人。請你以後要是再有什麽新的見解,不要因為這次的事而難於開口。”

    **********************

    第二天,張普惠又上一個折子:“前些時,廢棄大鬥。去掉長尺。修改重秤等做法,都是給百姓造了福。但現在,在收繳絹布時,卻又增加了布疋的寬度,收繳數量也比以前有所增長。百姓因此抱怨,至使主管官員被迫免去了棉麻稅。這樣一來,尚書令感到國家用度不足,不得不想重新征收棉麻稅。這些做法無疑會丟失天下人的信任,使朝庭詔令受到破壞;卻從而又使一些官員從中漁利,損公肥私,就會發生貪財盜用和勒索百姓的現象。

    “從國家的法度上講,百姓交納貨物,稍有差額就會受到嚴厲懲罰;為免受不必要的懲罰,他們不得不交納超尺超重的貨物。這樣積少成多,收繳稅費的官員就會得到很多客外的民脂民膏。可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人向官府交出多收到的那部分財產。

    “現在要重新征收棉麻稅的做法是對的,但應重新校訂秤杆和尺子等度量器具,嚴禁使用大秤大尺。收繳官員不得放任,要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後和皇上愛護百姓,尊重法律的事。那麽,太和年間的德政就會重新在神龜年間再次出現了。”

    胡太後將張普惠的這個折子看了兩遍,然後批轉給尚書令,讓尚書府照此奏折辦理,不得有誤。

    接著張普惠又上一道奏折,是批評小皇帝在宮中遊獵玩樂和崇尚佛法的事。折子上說:“做那些沒意思的幽冥事業,耗費巨額財富和民力;給官員減少俸祿,反去供奉無事的僧人;裝飾豪華的寺院,乞求遙遠虛無的迴報;使眾臣在外麵朝拜於玄寂之中,卻又有那些遊樂於內庭的僧人;這是忤犯天時,使人鬼不安的事。我認為,整天修行乞求不受劫難,不如讓百姓收迴心思去事奉雙親,使天下平和,就不會產生災難。希望太後陛下珍視自己的威信,為天下做出榜樣,向天地祖宗表現誠心,盡虔恭之禮,耕種籍田。酌量撤去僧寺不急需的奢華用度,恢複官員應該得到的、原先的俸祿。這樣,陛下的孝娣就可以上通神明,下感黎民。這樣節用、愛人地去辦事,則法製和風俗都將依賴於此啊。”

    對這個奏折,胡太後細看了好幾遍,也都一一地接受,並囑咐人按此照辦。傳諭說:“當今我朝,僧侶驟增,雖光大了佛法,但使眾多勞力反為閑逸者,是佛主不希望的事。今後辦事,應以增加國力為主。”

    又決定,從現在起,朝庭每月召開一次有全體大臣參加的禦前會議,專門聽取官員的諫議。她宣布,讓張普惠進駐宣光殿辦公,以便可以隨時聽取他對朝庭提出的批評和建議。

    一日閑暇,胡太後召來元懌、崔光、元叉、及有關大臣和親屬,問他們:“前日辦喪事時,眾愛卿都說要按文宣公原先的遺囑,把他老人家和太上秦君安葬在洛陽。現在雖說是老人已經入土為安了,可朕的心中總是有些不安。朕記得崔愛卿曾在老人家去世前問他,老人家說是歸葬安定。依你們的主意,此事到底應該如何處理?”

    元懌奏說:“文宣公生前曾說葬洛陽,這是眾人皆聽到的。而崔太傅所問,是在老人家朦朧之時。以臣之見,應以老人家清醒時的話為主,還是安葬在洛陽吧。”

    胡太後說:“老人家雖是朦朧之語,但朕想,也未必不是心中之活。以朕自己思念父母的心情來推斷,一定是他想念自己故土、自己親人,和那個養育他的地方。那是一種非常迫切的心情,是不應違背的心情,朕等後人應該按照老人家的意願辦事。”

    崔光等人也都認為太後說得有理,一致同意把胡國珍夫婦的遺骨移遷安葬在安定郡的老家裏。

    朝庭在給胡國珍的直係親屬加封號以後,由胡國珍的侄子等人把兩個老人的遺骨運迴了安定老家臨涇城邊的祖墳裏。安葬後,在當地舉行了隆重的祭奠儀式,很多人都趕來參加,當時場麵非常隆重。

    胡太後的繼母姓梁,被封為趙平郡君。因父親有遺囑,胡太後就與趙平郡君共同對唯一的異母弟弟胡祥嚴加看管,不準他的行為有絲毫的差錯。胡祥雖然每日用心於功課,卻常因年幼好玩而受到太後的訓斥。後來逐漸有所長進,學業和品德都受到了眾人的好評,才被封為平涼郡公。又經崔光做媒,胡祥娶了元懌女兒長縣公主為妻。

    **********************

    九月,瑤光寺傳來哀訊,廢太後高氏因病故去。按理說,高太後被廢黜官號,已經出家為尼多年,朝庭可以不論她的事情。但胡太後難免兔死狐悲,眷念往日宮中相處中也有好的時光,心中不忍落下幾行淚來。

    她召集大臣說:“高氏出家仍天理所在,但她終究也曾與宣武皇帝恩愛過,是個受封的皇後。她這一死,什麽恩怨也就都了啦,不要再記掛前嫌。高氏葬禮應以皇家禮節去辦理,葬於北邙山。要在天下頒詔,也使百姓知道,為人要以抑惡揚善為主。”

    眾大臣聽了太後一席話,還能有什麽意見?高氏在位時,雖然很多人都受過委屈,但誰能比得了胡太後受的委屈多?她尚且不記前嫌,別人還能說什麽。胡太後令人接迴了建德公主,重新把她放在自己的身邊撫養。

    朝庭對高氏的詔令是:“皇太後溈挹自居,稱號弗備。宜遵舊典,稱詔宇內,以副黎蒸元元之望。”並封高氏為文昭皇太後。

    意思是說,高氏這個皇太後沒能享受到自己的封號,單獨住於辟寓別處,但也應按照過去的規矩,以給天下人對她一個完滿的說法。

    四個月後,也就是第二年正月,趕上有個日蝕。胡太後又親自主持了高氏改葬皇家終寧陵的儀式,為高氏重歸皇家恢複名聲。整個葬禮十分隆重,太後自己做喪主,按照皇後的儀式重新安葬高氏。胡太後從早到晚,整整一天的時間忙於為她自己過去的“對立麵”樹立威望。安葬完高氏,她直接迴到太極殿,又禁不住當著眾人的麵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場,連累得很多官員和宮女們也跟著她一起哭。

    幾年來,北魏朝庭立誌於興國安邦,收效很大,民間富足了,國家的稅收也增加了,皇室的府庫更是貨滿充棟,有的倉庫放不下,就隻好把東西放在庫房的外麵。從宮廷到地方的官府衙門,所有稅賦。錢財全都收繳有餘。

    南方的梁朝不如北方,他們便想盡一切辦法來破壞魏國的良好環境。梁朝派了大量的間諜潛入北方,搞破壞,搞策反等一係列勾當。

    梁朝人策劃了北魏東益州氐族人發生暴亂,殺了當地的官員。乘此亂機,梁軍攻占了北魏的很多地方。胡太後也隻好收住自家悲傷,急忙調兵南進增援。

    梁兵進攻葭萌關時,正逢太守苟金龍病重,不能督戰。其妻劉氏毅然挺身而出,率領全城兵民登城守禦。葭萌關副將高景是高肇和高後的親戚,因不滿朝庭對高氏家族的懲處,早就有心投向南方。乘這個機會,他事先勾通了南方梁朝的軍隊,陰謀在城內叛亂,獻出葭萌關城池。正在城外麵的梁軍派間細往城內送信的時候,被劉氏帶領的人馬抓到。劉氏當即審問,得知了高景的叛國行徑,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捉拿住高景,立即召開了全城守軍和民眾參加的大會,宣布了高景的罪證,然後把他和那個南梁的間細一起當眾斬首。城外梁軍見這個辦法已經不行了,就把城外的水源給斷絕,企圖渴死城內的軍民,同時加緊了攻城。劉氏見城中軍民多日無水,人心渙散,就下令在城內挖井取水。因城中地質都是上麵土層粘厚,下麵石層堅硬,打井的事沒能成功。正在這時,天上烏雲密布,眼看著是要降大雨的架式。劉氏急忙命令全城軍民將所有的新舊衣服、布匹、棉被等物,及所有的裝水器皿全都拿出來,或懸掛半空準備接水。大雨真的下了起來,人們急忙地收取接來的水,用布絞取地上的水,一點一滴地將雨水收起來,再用瓦罐。器皿等存貯起來。這樣,城內的飲水問題解決了,民心安定了,他們一直等到了朝庭大軍的到來。最後,劉氏帶領城內軍民和朝庭援軍一起裏應外合,打敗了梁軍,收複了失地。

    胡太後得知這個消息後,高興得幾乎是跳了起來,她說:“好樣的,好樣的!朕早知我朝女流決非等閑,真是又一個花木蘭,劉氏就是榜樣。”

    她立即下詔,在全國範圍內表彰劉氏功勞,又封劉氏的兒子為平昌縣君。還令人把劉氏的事跡寫成歌,留傳全國吟唱,一時成為北魏的美談。

    *

    剛辦完這件事,酈道元來到明光殿上表申報:“臣按太後鈞旨,為《水經》作注,現已全部完成。本書依據臣自太和十七年(公元494年)跟隨孝文皇帝南巡豫、淮,北巡長城、陰山;後來又按宣武皇帝詔令,在冀、魯、穎、東荊州等地任職期間所積累的資料和所寫的《訪瀆搜渠》等內容;特別是這次按照陛下懿旨,為寫《水經》的注解,走遍南北東西,認真考核了各地水路、水脈和資源分布、人文地理的詳細情況,以臣下所積二十餘年經驗,參考和引用了四百多冊有關書籍中的內容後,總結臣一生的閱曆撰寫而成。現請陛下禦攬。”

    太後詔令把《水經注》呈上來,早有內侍太監遞過酈道元雙手捧著的厚厚一摞書稿。太後在丹樨之上略略地看了一下,本書共有四十卷,約三十萬字,整理敘述了1252條大小水道和河流,還描繪了這些地方的山川景物、城關人文,以及建置沿革。曆史事件、重要人物、神話傳說、碑刻遺跡等等。各個方麵都描寫得文筆絢麗,入神入畫,井井有條。

    她邊看邊說好,並在書上欽批:“內務大臣閱後,表印發行,原本由太學院封存保留。”過後,她又詳細地翻看了全部的《水經注》內容,看到其中對三峽兩岸猿聲的描寫:“空穀傳響,哀轉久絕……”不僅起身叫好。就連陪她閱讀的馮贏等人看過之後,也不僅拍案叫絕。從此,《水經注》在中國的曆史文化寶庫中留下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由於酈道元的才華出眾,胡太後詔令,晉升酈道元為黃門侍郎,兼禦史中尉。賞賜絹帛五十匹、黃金百兩。後來,酈道元的《本誌》十三篇,《七聘》等文章也都留傳於世,很受文人墨客的好評。

    **********************

    接下來又有幾件喜事傳來,胡太後高興,便提議要出宮巡視農桑。這是一個閑差,所以有一些平時和太後來往較多的王公夫人、宮中嬪禦,及公主、世婦等人一齊要求跟著同行。太後全都答應了她們,一下子竟有數百名夫人、小姐和嬪禦跟著出宮。再加上宮女、衛士、侍從和載人的車馬等,真是個浩浩蕩蕩、花團錦簇的隊伍。

    隊伍出宮後緩緩東行,這花的車、錦的馬、仙子般的人,映射著田野中的一片金黃,豐收在即的景象,還有碧空萬裏,燕雀唱合。讓人不由不駐足觀賞,仿佛不小心進入了仙境,遇見了仙人。

    他們像百鳥朝鳳一樣,嘰嘰喳喳地圍著太後。路途走不多遠,就已經是公務的巡視辦不得了,隻好以巡玩為主。太後樂得做了個順水人情,命將車馬轉向嵩山。太太、夫人、小姐們邊走邊玩,車隊像蝸牛一樣爬上嵩山的路。但見得山上山下風景優美,寺院和廟宇極多。廟中供奉各有所別,其中神佛不可勝數,甚至一些鬼、怪、妖、狐、牛、蛇、虎、、狼……也各有祠位。這些信佛信神的女人們見廟便拜,弄得她們無所適從,唯恐漏下一個,會有神佛怪罪。這也拜,那也拜,走不多遠竟拜了數十個廟門。這樣下來,可苦了這些每日養尊處優的嬌人兒,一個個狼狽不堪,叫苦不迭。

    有的人竟跪在路邊,朝天祭祀,口中念道:“阿彌陀佛,我實在是拜不動了,在這裏向在天的各位神佛菩薩有禮了,請千萬別怪罪我。”

    胡太後見此,心中感到好笑,忽然心想:我在她們心中不也是神嗎?我來解脫她們吧。於是她向著大家說:“你們聽朕旨意,然後按朕所說的去辦。”她說完便向著上天鄭重地拜了三拜,然後說:“即刻傳旨:嵩山本天然清靜之處,是上天賜給人們生存的地方,不是各方神靈生存的地方。而現在,多方神聖占據天下凡人之地,養自己仙靈之體。使本來仙凡有別的規矩,造成現在這樣仙凡混雜,同路、同世而居的混沌狀態。這樣下去有違天條,是上天所不充許的。從今日起,在嵩山這個地方仙凡有別,各歸本位,還嵩山於人間。詔世上凡人從此廢出一切淫祀,除佛教外不得再胡亂崇拜。”

    過後,太後命地方官吏將嵩山上下除佛教以外的各種廟宇一一拆除,清除雜神,焚燒神牌。

    一來一去四天過去,這支花的隊伍返迴到伊闕口時,眾女士仍遊興不減,有人提出要登雞頭山。太後說:“難得你們這些女人高興,就隨了你們的便吧。”於是這隊花團錦簇又折向雞頭山,胡太後也跟著大家一起爬到山頂,讓侍者在山上擺起宴席,眾人飲酒助興。

    正喝到高興時,太後對眾女人說:“朕看你們也太逍遙了,給你們出個題目,做出者重獎。”

    立即有些夫人站起來說:“請陛下千萬別出什麽文縐縐的題,陛下知道我們這些女人,除了李婕妤是個才女外,有幾個是有才華的?豈不難為死我們了。”

    太後說:“朕所說的是作得上的獎勵,並沒有說罰呀。”

    夫人們說:“陛下就是給個金山、銀山的獎勵,我們這些白廢的人也是拿不到手,請陛下出一個我們能做得出來的事。”

    這時宮中有名的才女李捷妤說:“我說一句不知大家可否?”待眾人都靜下來之後,她又說:“大家在一起喝酒,總得有一個樂趣,比文才的人太少,大多人都作不上來。我看咱們比賽投箭吧,這是大家在家裏經常玩的,誰都會做。但要比個輸贏,贏者獎,輸者罰酒。”

    這一說,大家都歡迎。比賽起來總是贏的少,輸的多,一會功夫就有好幾個人因罰酒醉倒在席上。還是李婕妤站起來說:“請陛下停止這項比賽吧,我們全認輸了。不過,我現在也給陛下出個難題,要是陛下贏了,我們大家喝酒,要是陛下輸了,請陛下單獨喝三杯。”

    胡太後說:“也好,要不這樣,你們該說朕以仗權勢欺壓你們了。現在你說吧,朕照辦就是了。”

    竟有好幾個夫人一起說:“我們都聽說陛下善射,所以出個射箭的題不算難為陛下。就是把這支象牙筷子立在百步之外,請陛下射。射中象牙筷子為贏,眾人喝酒;箭距象牙筷子一寸之內為平,誰都不喝;再遠者為輸,請陛下喝酒。”

    太後知道這是大家有意難為她,因為這樣的目標,所有的射箭者都不超過五十步,而這一百步遠是前所沒有的,可她竟爽快地答應了。

    太後起身離席,去掉身上的鬥蓬,順手拿過侍者遞過來的弓箭,先向著眾人說:“愛卿們,哪位先來試一下?如果有人射出的箭,能距離象牙筷子在一尺之內,朕便認輸,自罰三杯。”

    眾婦人忙說:“陛下快別出大家的醜了,別說試一下,就是能拉開射這麽硬的弓,我們也是不能的。”

    太後等了好半天,真的竟沒有一個人出來試一試,她隻好自己射了。她目視百米之外的象牙筷子,舉弓搭箭。隻聽“嗖”的一聲,飛箭出弦,不偏不歪,正中象牙筷子尖。象牙筷子嘭的一聲飛出好遠,落到地上。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沒有聲響。待太後迴到座上,才突然爆發出好長一陣尖尖地叫喊聲。

    **********************

    國家富足,宗室權幸,有些官員腐化起來,奢侈之風日盛。當時最有錢的還是元雍。他的王府園林和帝王的宮殿禦園差不多,女眷不用說,男仆就有六千人,藝伎五百人。出門時儀仗隊充塞街道,迴府時晝夜吹拉彈唱。王府擺設十分豪華,有時元雍自己的一頓飯就達幾萬錢,相當於一般官宦家庭一年的飯夥錢。

    還有元融、元繼等一些皇族,也都家累數千萬貫以上。

    當時,曾在定州任刺史的河間王元琛因貪婪而聞名,任期滿後迴京,真個是搬了金山一般。胡太後曾說他:“元琛在定州做官時,隻差沒將中山宮搬迴來,其餘沒有不弄到手的,這樣的人怎麽能再用!”於是把他閑置在家。但他十分富有,經常在暗中與元雍比富。

    元琛家中有十多匹西域進口的好馬,馬槽子全用白銀製作。住室不用說多精美,就是窗戶上都是用黃金做飛龍,美玉做鳳凰來裝飾裝修。吃飯用的器皿都是用水晶、瑪瑙、碧玉等篆刻成的。家中用具全是用最精美的珍貴物品製作而成,很多東西都是外國貢品,藝伎、車駕、金銀珠寶不可勝數。

    當時有些人好奇,專門上他府裏去參觀,真是大開眼界,個個心中羨慕不已。

    一次,元融也到元琛府上去看,兩個巨富互相攀比起來。

    元琛對元融說:“我不恨沒看到石崇的富有,但恨石崇沒看到我的富有。”

    元融耳聽、眼見、忌妒壞了,他把自己家產估來算去也沒有元琛的財產多,竟單為這事氣得病臥三天。元繼去探望他時,對他說:“你的財物並不比元琛的少多少,為什麽這麽妒忌他呢?”

    元融說:“一開始,我認為比我富的人隻有元雍一人,想不到還有一個元琛,真是氣死我了!”

    元繼嘲笑他說:“您很像袁術占踞淮南,不知世間還有劉備啊。”

    元融聽後笑了起來,這才心中有所安慰,起床和元繼說笑起來。

    一天,胡太後領著眾大臣巡查洛陽官府的庫存物資,見所有庫府都堆滿糧食、布匹、鐵器和金銀,甚至因倉庫容納不下那麽多的東西而占用了後宮一些殿堂。當眾人來到後宮視察時,見有些布帛因保存和積壓太多,已經發生黴變。有的因無處堆放,隻好在門廊邊堆著,便對大家說:“今天所來的各位大臣都是朝庭的有功之人,今天朕要獎賞你們。現存這裏的絹帛不論色澤,不論質地,你們誰能拿多少,就獎給你們多少。”

    眾人一聽,急忙集體謝恩,然後便紛紛動手挑選自己相中的花色品種,這隨行的一百多人都憑自己的能力拚命地搬取。有人卷走一百多匹,而李崇和元融背得最多,近二百匹。沒走多遠,元融跌倒在地,扭傷了腳,李崇隨後又扭傷了腰。

    胡太後見狀,也覺得這兩人太過分些,對他們兩人說:“朕把這麽多的財物賞賜給你們,可你們扭傷了腳和腰,這是你們自己不想取,也就怪不得朕不給你們了。”

    說完,命人把他們空手送迴家中。又走到崔光麵前,問道:“卿是功高之人,為什麽隻拿兩匹?”

    崔光奏稟:“因是太後賞賜,臣不取便是抗旨,不尊聖上。而我隻有兩隻手,所以隻能拿兩匹。”

    胡太後轉向眾人說:“論功德,誰也不如崔侍中,他應該拿得最多。現在,給他家裏送去一車。”

    眾人聽後都很慚愧,心中怏怏,不矣樂乎。胡太後對眾人說:

    “國家收稅是為了維持國家的需要,同時也應該考慮百姓的承受能力。百姓富足,國家稅收才能充足。不能隻為國家的富足,而用苛刻對待百姓。既然稅收已經豐富,就應該讓百姓也分享富足的快樂。”

    第二天,朝庭頒布了在全國減稅的詔令。

    **********************

    顯陽殿裏,胡太後問眾人:“明堂和太學兩項工程為什麽沒有竣工?”

    工部侍郎源子恭奏道:“明堂規模宏大,缺少巨大的台柱,也因太學設計不全而停工。另外,現在把很多工匠被用於其它勞役,使匠人不得其用。而建設工程尚缺少技術,不應該這樣棄國家大業,而把財力,人力用在不急需的地方。應當撤消和減少各種勞役的方法,早點把明堂和太學建起來,使祖宗安享受祭,天下享受智慧和禮樂。”

    胡太後點頭稱是,並下令:即日著手安排這項工作。

    議論後散朝,胡太後迴崇訓宮,見中書舍人楊昱在旁,就對他說:“假如我的親戚在外麵有不稱人心的事,如果你聽到,千萬不要隱瞞。”

    楊昱見太後說及此話,便對太後奏道:“李崇曾把五車財物送給領軍元叉,楊鈞也用大量的銀質食具饋贈元叉,無疑是想通過元叉這個皇上的二姨父做些朝庭的工作。”

    太後聽後對楊昱說:“以後就這樣做,你說的話,我一定過問。”

    迴到崇訓宮,太後便派人去傳妹妹和妹夫元叉,先是請他們一起吃飯。吃飯時太後默默無語,飯後,太後對著他們兩人流出了眼淚,弄得二人不知無何是好。

    過了好一段時間,胡太後才說:“我們的富貴還小嗎?這些都是上天和黎民對我們的恩賜,你們隻為貪圖幾車財物,而使天下人恥笑,使朕蒙受說不清的恥辱,難道你們安心嗎?”

    妹妹和妹夫二人聽此,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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