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村裏的人們就開始準備開了,首先就是村長要帶著村民們先清洗那口大缸,洗幹淨,用紅布鋪滿缸底,做祭壇用。


    白宴冰是初五下午迴村的,他在書院裏呆了五天,每天跟三郎時傲他們一起讀書,一起吃飯。


    對於他能抽空迴來,館主很是欣喜。


    而館主對於今年的鄉試,也投入了最大的精力和期望,原本有一個三郎,如今又加了個白宴冰,這兩個人是最希望能考上的,甚至,他心裏還想了一下這兩個人有一個能考中會元。讓他們騰飛書院再火一把。


    當年,對於有人打壓白宴冰考試的事情,他鬱悶了很久,可是,為了保護白宴冰的性命,他接受了縣令的意思。如今,是京城的人直接來一級一級找下來的,最後找到他這的,尤其,對方是榮王,那就不一樣了,他心裏有底氣了很多,且對白宴冰也看中了很多,每晚他還要多留白宴冰兩個時辰,多給他講一些東西。


    至於是誰找上他的,這事榮王安頓他不能對白宴冰說,他就隻能瞞著。白宴冰試探問過一次,隻是館主閉口不談,他再沒問。


    初五,白宴冰迴村時,按著村長的囑咐,去買了幾匹紅布,準備布置祭壇用。


    初六,白宴冰跟著村長組織了一些村裏的年輕人去收拾打掃穀灘,同時清洗祭壇。


    初七,白宴冰帶著一些年輕人去祭壇布置供案和鋪紅布。


    初八早晨,白宴冰剛剛起床,村長來了,氣唿唿的,白宴冰細問,才知道他們昨日鋪下的紅布昨晚被人偷了。


    白宴冰冷笑,衝著村長擺手,「九爺爺放心,我有準備的,我現在就叫幾個人去再去鋪,我買的多呢,隻是,今天,九爺爺可以看看誰家少來人了,尤其是年輕人或者中年,除去小孩和老人,然後看看哪家人的臉上起了紅疹子,就是哪家偷的。」


    村長一愣,隨即失笑,「是紅疹子,不是黑麻子或者痦子了?」


    白宴冰呲牙一笑,「嗯,沙兒這幾日又做出新藥來了。」


    村長無奈失笑,「好,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手段,解藥呢?」


    「在我這。」白宴冰說著,把解藥給了村長。


    村長點了點頭,「行,這次這事,還是我擔著,不然你今日剛剛接村長位,得罪人也不好。隻是這究竟還是誰家這麽大膽,竟然敢偷鋪祭壇的紅布?不怕神罰嗎?蠢材。」村長氣唿唿的罵完,背著手走了。


    白宴冰跟花氏打了個招唿,帶著平安趕緊出去找人,得在巳時之前再次把紅布鋪好。


    因為從巳時開始,人們就會逐漸往穀灘這邊來。


    兩個人扛著紅布先去找了大郎,又去找了幾個大郎的好友,路上又碰到幾個昨日一起鋪紅布的,十來個人去抱著紅布再次去鋪紅布。


    時候不大,這一消息就在村裏傳開了。


    人們有的說村長選在今日這樣的日子傳位給白宴冰就是個錯誤,這紅布丟了,肯定是神的指示。是神阻止今天村長傳位給白宴冰。


    也有的人說,肯定是有人嫉妒白宴冰當村長,不敢明著與他作對,卻在背後搞這種陰損的招數。


    不管人們是什麽想法,但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一定是村裏人幹的。人們也都早早的往祭壇邊來,想看看白宴冰會怎麽處理這件事。


    所以,還不等白宴冰這一群人鋪完呢,穀灘上已陸續來了不少人。


    見到白宴冰他們繼續在鋪,人們互相看著,心裏倒是也替他慶幸,幸虧人家買的紅布多,不然,今天這祭祀就要成為一個笑話了。


    巳時到,白宴冰他們也正好鋪完了。


    邊上,村長也正帶著一群村裏的老人們在布香盅,糧碗。


    布完後,村長把白宴冰叫到了身邊,輕聲囑咐著他一些事情。


    而此時,人們基本已經都來了,今日的穀灘上也算是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天了。


    恰好的是,今日晴空萬裏,連一朵白雲都沒,算是難得的好天氣了。


    人們已經都以家庭為單位,圍著祭壇四周站滿了。


    而在供桌前的地上,則是擺著墊子,轉圈都是,二十四個,代表的是二十四節氣。


    而人們,每家選出一人,要跟著村長轉著這二十四節氣行跪拜禮。一圈磕完二十四個頭,完事。


    也不是誰都能上來磕頭的,得是每家每戶的家主之人或者頂樑柱,且女人是不能上去磕頭的。


    村長帶著每戶的家主之人磕頭之時,其他的老人和小孩婦人們,則是在外圍原地跪下磕頭。


    這是祭祀時正禮的禮數。


    正禮結束後,各家的家長可帶著自己的兒子上來再拜一次,這一次,不需要村長再帶領,這是副禮。


    副禮隨人心,誰家想上前祭拜天神,就祭拜,不想的,村長也不會勉強。


    而所有的人在祭拜結束後,不打算再祭拜了,就把手裏拿著的一株自認為是自家最茁壯的禾苗投到祭壇裏即可。


    祭祀的流程每年都是如此,每個人都知道。


    淩沙這也算是第一次見到古人祭祀時的樣子,說實話,很虔誠。


    她來了後,見到白宴冰一直在忙,就沒過去,也沒打招唿,隻是陪著老爺子老太太和丁桂香一起站在自家的隊伍裏,靜靜的等著。


    杜老二一早去田裏按家裏人在家的人數拔了玉米的苗子。


    這幾顆禾苗,家家戶戶還是捨得的,畢竟從老祖宗上傳下來的,就是這樣的規矩。


    杜家站在最前麵,等著上前的,自然是杜老二。


    杜老二家一家人旁邊,站著的是杜老大一家。


    這一次,他們來了,就直接走到了杜老二一家人旁邊站定,這也算是一大家人了。


    老爺子和老太太看了杜老大一眼,人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


    二老的心裏,還是有著一絲心疼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隻是媳婦沒娶好,差點毀了那個家而已。


    杜淩天主動過來給老爺子和老太太問了好,給盧氏和杜老二也問了好。


    四個人倒是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


    杜老大一直低垂著頭,在前麵和杜老二並排站著,沒動,也沒跟杜老二說話。


    杜老二也懶的搭理他,他自己總會想通的。


    正式祭祀,是從巳時過去的一個時辰後開始的。


    也就是我們的上午十點整。


    巳時剛過去一刻鍾,村長站在正南的位置,輕咳了一聲,大聲的說道:「都靜一靜,在祭祀開始前,我有幾件事要宣布一下。」


    村長話音一出口,人們就漸漸的靜下來了,沒人再敢說話。


    淩沙左右看了看,佩服這些村民們,這個時代的人,還別說,還是很怕村長這個土官的。


    村長威儀的看了一圈這些村民們,說道:「第一件事,昨晚究竟是誰來偷了紅布的事情,我心裏已經有數了,我也會親自去處理的。第二件事,一會,我會點人數,誰家來了幾個,都給我報一下人數,沒來的人,說明原因。第三件事,在祭祀前,我和宴冰要進行新舊村長就任的交接儀式。而宴冰就任村長的大印和文書,鎮裏上個月底已經給我批了,現在就在我這裏。」說著話,村長拍了拍胸口處。


    「在這幾件事結束後,我們就要開始進行祭祀儀式了。現在,一家子一家子的都站好,每家的家主開始清點人數,不在的人,請家主說明原因。」村長說完,迴頭看了白宴冰一眼。


    紅布被偷的事,被村長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說完,再沒提起,人們雖然心裏疑惑,卻也沒人有膽子多問。畢竟,這個時候,誰問,就會被當成嫌疑人。反正村長說了他會處理,等消息就是。


    白宴冰點頭,跟在村長身後。


    村長開始一家家的過,最後,有三家人的兒子說是病了,來不了。


    村長和白宴冰對視了一眼,把這三家人記在了心裏。


    接下來的新舊村長交接儀式,倒是順利了很多。


    當村長把就任文書和大印交到白宴冰手裏的那一刻,村民們中間有人歡唿了起來。


    白宴冰和村長迴頭一看,就見是那一群跟著白宴冰鋪紅布的年輕人,中間多了個時傲,正鼓動著眾人歡唿呢!


    「放炮!」時傲大喊了一聲,就見穀灘外麵,嗵嗵的想起了幾聲通天炮的聲音,接著又是炮竹的聲音。


    村民們都伸長脖子看著。


    村長和白宴冰對視了一眼,無奈的嘴角抽了抽,時傲一來,肯定是花樣百出的。


    放炮的是薑雲言和劉稟連兩個,放完炮,兩個人一起跑了過來,站到了時傲的身邊,眾人一起對著白宴冰拱手笑嘻嘻的說恭喜。


    白宴冰無奈一笑,走過去,對三個人說了謝謝,也對他們身後村裏的那些小夥子們說了謝謝。


    淩沙站在人群中,失笑不已,她還奇怪時傲說是要來,昨晚沒來,今早也沒來,原來是拉了兩個買炮去了。


    淩沙看著白宴冰修長的身材如今健碩了很多,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長袍在身上,看上去他整個人有著一種莊嚴穩重的氣質。再迴想起在山上初次見麵時他那瘦弱的身姿,有些感慨,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背影啊!


    淩沙看著白宴冰站在時傲他們幾位公子哥身邊卻絲毫不輸身高和氣質的身影,不由的,嘴角勾起,暗暗偷笑,這個男人,以後是自己的。


    白宴冰像是有感應似的,突然向淩沙這邊看來,遠遠的,他的嘴角也輕輕的勾了一下。


    淩沙的心突然就撲通撲通快跳了幾下,有點偷看被發現的窘迫和甜蜜感。


    兩人相視的這一幕,被站在人群中的白喜竹和杜桃花杜娟娟看到了,三個人都淡淡的撇開了頭,低垂下的眼簾裏,卻是三雙恨入骨髓的眼神。


    村長叫白宴冰迴來前麵給村民們講幾句話,白宴冰就簡單的說了幾句,大意,就是感謝村長把這個重任交給了他,他一定會不負眾望,在職期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大家謀福利,盡最大的努力,帶著大家過上好日子。


    白宴冰說完,時辰也差不多到了。


    村長就帶著白宴冰開始領著各家的家主從立春案開始拜起。


    第一個是村長,第二個是白宴冰,第三個,跟著的,就是杜老二。


    因為如今,全村,除了白宴冰,就數杜老二有地位了,畢竟他家裏有個三郎呢,三郎可是如今全縣的案首。


    淩沙因為是女子,沒有上去香案前祭拜的權利,就跟著自家人在原地拜了二十四次。


    人們祭拜時,時傲三個就在邊上看著。他們也不是村民,沒有資格祭拜。


    花氏和何婆婆翠煙平安幾個,都是在離杜家不遠的地方一家子站著。


    淩沙祭拜完後,問過盧氏,知道再沒什麽事後,就過去跟花氏打了聲招唿。


    花氏今日心情很好,尤其剛才見到白宴冰接過就任的文書時,她又差點哭了,幸好被周圍人們的祝賀聲給把眼淚逼迴去了,硬是笑著給人們迴禮。


    見到淩沙過來,花氏笑著問她這幾日怎麽沒去家裏。


    淩沙說在家裏看醫書,給大嫂調理身子。


    花氏點頭,讓她有空過去吃飯。


    淩沙應了。


    祭祀正禮結束,村長已經累的不行了,白宴冰把他扶到一邊的大石碾子上坐著休息,由時傲他們幾個陪著。


    接下來,就是各家的家主帶著自家的兒子們上前再次祭拜,進行副禮的儀式。


    白宴冰家因為就隻有他一個男人,他也沒再去祭拜,過來領著他娘他們過去祭壇邊把手裏的禾苗都一起投了進去了。


    淩沙手裏的禾苗也一直在,她也是跟著白宴冰一家人一起投的。祭壇邊,兩個人挨著站在一起,互相對視了一眼後,一起投了進去。


    「沙兒,中午去我家吃飯,好嗎?」白宴冰隨著她轉身之際,低聲說道。


    「不了吧,他們幾個會去你家吧,我就不湊熱鬧了。」淩沙拒絕。


    「去吧,想你了!」那邊村長喊白宴冰,白宴冰要過去,錯身之際,湊近淩沙耳邊,又說了一句。


    淩沙嘆息,應了一聲,「好!」


    白宴冰聽到了,心裏開心,離去的步伐輕快了很多。


    淩沙抬頭無奈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失笑,有那麽開心嗎?這小子竟然走出了一種就像吃到了糖的小屁孩的步伐。


    轉眼間,淩沙看到了白喜竹跟著他爹祭拜完,帶著家人投完禾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淩沙今日倒是並沒去注意白喜竹一家人的狀況,也沒留意去看他們。


    這幾日她聽盧氏說,杜桃花在師傅的治療下,竟然好了,還能起來做家務了。


    杜娟娟依舊每日在白家給餵雞。


    至於白喜竹和這兩個老婆的生活是怎麽過的,盧氏就不清楚了。


    此時,淩沙從他們三個人的眼中看到了對自己的絲絲恨意。


    淩沙心裏嘆息,恨就恨吧,恩怨早就結下,解開也不容易了。她隻好奇的一點是,師傅究竟給白喜竹解了淨身的毒沒!


    「幹妹,中午去老白家吃飯吧,他讓我們中午去那邊吃飯。」時傲幾個這時走了過來,衝著淩沙說道。


    「好啊,我新配了幾種藥,你們要不要試藥呢?」淩沙笑眯眯的問。


    「要要要,沙沙這一次,該我試了吧,你還欠我一次試藥的機會呢!」薑雲言噌一下子蹦在時傲他們的前麵,湊在淩沙的眼前,自告奮勇。


    淩沙輕笑,「好啊,你確定要試?」


    「確定,十分確定。」薑雲言猛點頭。


    「好啊,嗬嗬嗬!」淩沙想到讓薑雲言試什麽藥了。


    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並沒有掩飾,白喜竹那幾個人把這話聽的清清楚楚,頓時一陣無言。白喜竹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也是她的試藥者,好像,也給她試了兩種藥了吧!


    如今,喝了李大夫開的一副藥後,白喜竹竟然發現自己隱疾好了。


    待杜桃花好了的那一日,他拉著杜桃花完成了洞房之禮,也算是全了她的身份,因此,兩個人的關係好了很多,杜桃花本來就是喜歡他的,被他溫柔的對待了一夜後,把白喜竹曾經那樣對待她的事情也忘了,安心的做他的妻子。


    隻是,杜桃花心裏總是有一根刺,那就是杜娟娟。


    不過,好在,白喜竹對她說,在她懷孕之前,他不會碰杜娟娟,杜桃花才安心。


    而杜娟娟在知道杜桃花和白喜竹圓房了後,氣的虐待死兩隻雞,然後被白喜竹的娘文氏懲罰一天不許吃飯,氣的杜娟娟跑迴了娘家,卻被她爹又趕了迴去。


    有氣無處撒的杜娟娟,把這一切都算在了淩沙和白宴冰的頭上。她心裏憋著氣,總有一日,自己會算這筆帳的。她也猜到,自己嫁給白喜竹,肯定是杜淩沙和白宴冰動了手腳,不然,村長才不是那種會管閑事的人。


    而杜桃花呢,一直知道杜娟娟喜歡的是白宴冰,而如今,杜娟娟卻插在了自己和喜竹中間,她猜,肯定是杜淩沙和白秀才在這中間搗鬼了,因此,她也恨淩沙和白宴冰恨的牙癢癢。


    尤其剛才,看到白宴冰和淩沙那一個眼神都是幸福的畫麵,更覺得刺眼,憑什麽如今自己要和杜娟娟搶一個男人,而他們倆卻是幸福的相親相愛著?


    白喜竹呢,則是在自己好了後的這幾天,慢慢想,覺得自己成親夜不能人事,絕對和杜淩沙白宴冰有關係,且越想他越覺得就是這麽迴事。


    因此,剛才見到淩沙和白宴冰那對視時的幸福畫麵,心裏的嫉妒,變成了濃濃的恨意。而他也堅信,杜娟娟之所以成了自己的小妾,肯定跟白宴冰有關係。


    對於這三個人對自己的恨意,淩沙完全能感覺到,也能理解,但就是不怕。


    因此,她也毫不掩飾自己又配出了幾種藥,就看他們有沒有膽子來惹自己了。


    三個人這邊說笑著,那邊白喜竹一家轉身離去迴家去了。


    如今他們一家人出來,主動與他們說話的人也不多了,白喜竹也懶的去與別人說話。


    雖然恨著淩沙和白宴冰,但他經過這幾件事後,也想清楚了,貿然與他們對上,吃虧的隻會是自己,得慢慢從長計議。如今重要的,是先把家裏安頓好,把自己丟失的人緣找迴來。反正,杜家人和白家人離不開這個村子,他們兩個,也走不遠,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樣想清楚,白喜竹的心裏倒是平靜了不少,迴家時也感覺輕快了很多。他決定迴家後,好好跟杜桃花和杜娟娟談談。


    隨著祭祀完,人們的離開,杜家人也迴家去了,午時過去一個多時辰了,各家各戶該迴去做飯吃午飯去了。


    淩沙跟盧氏打了招唿後,就隨著花氏和何婆婆他們迴白家去了。


    時傲幾個留下來等白宴冰,幫著他處理祭壇這邊後麵的收尾工作,平安和大郎也在,一起幫著收拾。


    村長有些累了,囑咐白宴冰怎麽收尾後,兩個人對了一個眼神,各自垂下眼簾後,就由他家人扶著迴家去了。


    等白宴冰一行人迴到家裏時,飯菜也熟了,就等著他們幾個了。


    看到飯桌上的飯菜,白宴冰笑了,知道淩沙又下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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