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萼看著一直躲閃但不還手,身上已經傷痕累累的叢意兒,突然,她明白了叢意兒的念頭,那淚落了下來,傷心的說:“且由她去吧,由她去吧,她,這是不舍得,皇上有她,縱然無緣,這一生也值得了。大家且由她去了吧。” “萼公主,您講得話屬下不懂。”甘南不解的問。 “她知道她的死才能換來皇上的活,所以她不會選擇生。”叢惜艾悲傷的說,她深知烏蒙國毒藥之歹毒,她就是深受其苦,烏蒙國的毒藥毒就毒在,它們不是要了你的命,而是摧毀所有意誌和慢慢的折磨,“我們現在誰也幫不了她,如果紅燭滅了,皇上必受重創,所以,太上皇會拚了老命的保護紅燭,而且,以我們大家目前的情況,誰也可能衝去,任何一個人上去,都有可能受到盅惑攻擊意兒。” 甘南茫然的看著已經體力明顯不支的叢意兒,手心攥出了汗。 “她是不舍得,不舍得去死,但不是怕死。”阿萼輕聲說,但每個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不去拿流雲劍,不還手,卻拚盡全身氣力躲閃,為得隻是可以多看皇上一眼,她舍不下皇上,她一定會拚盡所有氣力堅持到最後一分鍾的,我們就由她去吧。” 終於,叢意兒再也無法堅持下去,整個人覺得被劍氣逼得喘不過氣來,但是,她寧願頂著劍氣堅持著,司馬逸軒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他隻是覺得前麵有一個人,一個身手很好的人在攻擊他,那一刻,他唯一的反應就是,腦子裏空白一片。 突然,司馬逸軒向前遞進一步,清風劍快速而無情的插進了叢意兒的胸口,鮮血一下子噴了出來,濺了司馬逸軒一身一臉,幾乎是同時,司馬逸軒突然間看清楚了麵前的女子,叢意兒! 司馬逸軒整個人如同瞬間掉進了冰窟中,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要去接住叢意兒倒向地麵的身體,看著叢意兒麵上有著淺淺的微笑,努力睜著眼看向他,生命的痕跡一點一點的煥散,他整個人是空白的,他在哪裏?在做什麽? “他醒了——”阿萼低下頭,並不看蕊公主,悲傷的說,“姐,你這樣傷害你所愛的男子,你覺得幸福嗎?為什麽不放開,讓他心中對你還有一份憐惜?他,生不如死,你就幸福了嗎?” 司馬逸軒的唿吸變得異常的急促,他覺得他快要瘋了,怎麽了,為什麽,意兒,他的意兒會在他麵前倒在地上,胸口會插著他的清風劍?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逸軒,”叢意兒的聲音輕輕響起,憂傷而緩慢。“逸軒,答應我,一定要忘記我,忘記曾經愛過我,好嗎?” 司馬逸軒僵硬的蹲下身子,茫然的握著叢意兒的手。 意兒的手握在他的手中,軟軟的,冰涼,幾乎沒有了生命的氣息,她那樣安靜的望著他,眼中全是濃濃的不舍和愛戀,“一定要忘記我,忘記我,你才會幸福,答應我。” 意兒用不舍的目光看著司馬逸軒,突然,拚盡所有氣力,說著:“逸軒,我愛你。”然後輕輕閉上眼睛,眼角落下一行清淚。 “——他親眼看著她離開,他對她許諾要陪她一生一世,但是,他卻親手送走了她,——”司馬很疲憊的說,沒有淚,沒有情緒,語氣是平緩的,仿佛亭外的雨。 池小晚呆愣愣的,眼睛裏也有了淚意,那個女子,讓她心疼。 司馬靜靜的坐著,第一次對外人,一個女子講出他的故事,說著,卻發現,悲傷和難過已經變成欲哭無淚,說不出悲喜,全不是當時悲哀和無助,如今隻有茫然。 親眼看著,叢意兒在自己懷中安靜的閉上眼睛,睛角落下淚來,仿佛睡著了般,司馬逸軒隻覺得自己的心疼得他整個人哆嗦。他抱著意兒,感覺到意兒的身體越來越冷,他疼得難受,隻能緊緊的抱著。 紅燭安靜的燃燒著,火苗越來越弱越弱,然後,突然,司馬逸軒仰天一聲喊,聽不清他喊了句什麽,那一聲,喊得所有人的心都懸到嗓子眼處,眼淚刷得流了出來,仿佛一隻猛獸,受了傷,無助! 一連三日,司馬就這樣安靜的抱著他的意兒,坐在新房的地上,他知道再也不可能看到微笑的意兒,但是,卻是執意的抱著,沒有人敢上前阻攔,司馬逸軒用足夠的內力,讓意兒的身體始終保持著幹淨的模樣,那種功力讓他在三天時間內鬢角有了白發。 他沒有說話,沒有任何安排,沒有質問任何人,安靜的呆著。 甘南和甘北不敢離開半步,守在外麵,擔心而沒有任何辦法,三天時間,皇上水米不進,而且還要用內力保證意兒的身體不發生任何變化,這會要了他的命的。 第三日,司馬逸軒突然對甘南說:“大興王朝容不下意兒一個弱女子,朕就容不下這大興王朝!我要毀了整個王朝!” 甘南和甘北麵麵相覷,不知道司馬逸軒是什麽意思。 “傳朕的旨意下去,朕要取消大興王朝,從此後,這王朝任由它滅亡,從此之後,這世上再也沒有大興王朝。”司馬逸軒漠然的說。 三天的時間,不長,卻讓他憶起從遇到意兒到如今的所有。 第四天,大興王朝宣布從此消失,天下歸由天下,天下亂,天災人禍,天降暴雨,地為之動,大興王朝的皇宮莫名其妙的於一夜之間消失於所有人記憶之外,仿佛,一夜之間,記憶全部消失。 “——好象天意注定,就在事情發生不久,這個王朝就突然間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外,紛亂之後,再也沒有人記得這個王朝,如果不是舊址被發現,也不會被人提起。”司馬淡淡的說。 一切,仍然是烏蒙國搗的鬼。終於,他們獲得了權力,他們取消了這段曆史,不在任何記載中出現大興王朝四個字,仿佛,曆史上沒有過這個朝代,然後,不久,烏蒙國所建之國也為外族吞並,曆史就奇怪的在那個時候拐了一個彎,一切,全部消失。 “一個王朝怎麽可能說消失就消失?”池小晚不解的說,“地震嗎?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沒有人知道當時到底是因為什麽,或許就是現在大家說得地震吧,那一晚,事出意外,不想死的死了,想死的沒有死成。”司馬淡淡的說,“一切,亂了套。” 是啊,突然間,一切消失了,消失了很突然,蕊公主趁他氣力不支,挾持了他,逼他服下不死的藥,在蕊公主準備服下藥的時候,小櫻拚死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她搶過了藥,阿萼得到了配方,救下了一部分人,在皇宮消失的時候,有些人活了下來,但是,司馬溶死了,司馬還記得當時—— 司馬溶是如何對叢惜艾發火,拒絕喝下藥,當時,身體虛弱的他昏迷者,很虛弱,但是,他聽得到司馬溶的聲音,“不,我絕對不喝藥,意兒已經死了,沒有可能再迴來,我活著有什麽意思?!我寧願死!” 他也記得叢惜艾,如何再三斟酌,因為當時突然出現意外狀況,阿萼的藥隻夠幾個人飲用,來不及多配製,當時,烏蒙國的人圍在外麵,當時,大雨三日不止,地動山搖,在皇宮慢慢下沉的時候,叢惜艾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選擇一些可以陪著司馬逸軒的人,讓他們服下藥,陪伴司馬逸軒麵對未知,而其他人,選擇了死亡。 叢惜艾走到他身邊,輕輕的說:“皇上,好好活,惜艾發誓,如果有來生,如果可以再相遇,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再打擾你們,好好的去愛吧,活著,就總有可能是不是?溶王爺,惜艾去糾纏,如果奈何橋上有緣,但願來生還會相識。” 他記得,甘南說,叢惜艾一劍刺死了司馬溶,然後自己也自刎而死,阿萼和叢克輝也選擇了放棄,因為,藥,隻夠幾個可以保護司馬逸軒的人服用,而當時的他,什麽在他來說都是模糊的。 太上皇最後如何了? 甘南說,司馬溶殺了他,當時他如同瘋了一般,一劍一劍的刺了過去,樣子非常的恐怖。而蕊公主和蝶潤她們,沒有人知道她們如何了,因為,除了守在皇上身邊,他們沒有離開皇宮半步,在皇宮突然下沉後,他們就死得死,活得活,到了現在! 其實,事後的事情很簡單。 蕊公主做了烏蒙國的女王,奪了大興王朝的天下,不許天下再出現大興王朝四個字,她囚禁了蝶潤,蝶潤在獄中絕食而亡。 數年後,烏蒙國國力漸弱,為他人所滅,蕊公主在她的皇宮中被莫家昆一箭射死,莫家昆也死於亂軍刀下,天下紛亂,不複太平,紛紛亂亂,直到有霸主再統一天下為止。 這一切,皆在他們一眾人眼下,但陷於悲哀之中不死的司馬逸軒,卻隱於世外,未做任何事情,直到現在。 “我有在舊址裏發現一張畫像,畫中女子是否就是你口中的女子?但是,畫像之上似有淚水浸濕之痕,可見當時你口中的男子是如何以淚研磨,畫下這畫。”池小晚輕聲說。 那幅畫? 司馬苦笑一下,意兒死後,三日之中他未離開新房一步,紅燭被甘南悄悄熄滅,一切模樣不改,隻怕改了,司馬逸軒會難受。那畫,是在第四日,他畫下來的,一筆一行淚,那墨,真的是用淚水研磨而成,最後落筆,正好是皇宮下沉之時,他沒來得及帶得出來。 “一切,就這樣了,如果不是現在,你哥哥他們發現了舊址,這些陳年舊事也不會再次被翻起。”司馬長歎了一聲,再怎麽被打擾,也無法讓意兒再迴來,活著,真是恐怖的事情。 “是不是現在紅燭依然有這種效果?”池小晚輕聲問。 司馬點了點頭,“隻有那串手鏈才可以不必受其所害,其實,如果它不點燃,也不要緊,但是,地下的溫度和密封的程度讓蠟燭本身的毒氣慢慢的滲透出來,平常人挨近,肯定會受其影響,如果不及早毀掉,遲早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