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東府裏,賈珍第二日就領著來順和帖木兒、王劍出城去了。

    原本他跟前四大金剛如今加上王劍成了五大羅漢,但帖木兒是個呆頭呆腦的實心眼,王劍也是個莽撞漢子一根筋,當不得大用,隻好時刻帶在身邊。機靈一些的賈慶、烏懷、李萬三人都成了護衛頭子,在焦大的操練下,將寧國府整治的滴水不漏。饒是如此,焦大還說差得遠。

    賈珍曆來是不管這些的,他這幾個月都很忙,既要督建城外莊園、又要傳授馮紫英他們技術,指導他們如何運作,還要時不時的與一qun認識的不認識的王公子弟交流飲宴,少不得要破費許多銀兩。因此東府裏經常沒有他的影子。

    至於賈蓉,他比他父親還要忙碌一些,可卿隻要略微提及,賈蓉就打著他父親的旗號搪塞過去。可卿心中有愧,越發放縱他胡鬧,不敢十分規勸。

    這日,尤氏來到可卿房中,可卿忙服侍尤氏在炕上坐著,教瑞珠拿錦褥蓋上,又讓寶珠將手爐子拿來,給尤氏暖著。尤氏笑道:“難得清閑一陣,你陪我坐著,咱們娘倆也聊聊。”

    可卿方迴炕上小心坐著。“太太從外麵來,可是兩位姨娘那裏已經妥當了?”

    尤氏歎道:“也不知道老爺怎麽想的,非要如此安排。想她們才多大?一個月幾萬兩銀子的出入,也放得下心?”可卿想起賈珍,臉上仍然有些紅暈,慌忙低下頭說道:“兩位姨娘年紀雖小,但行事頗為幹練,照媳婦看來,竟沒有出大問題,當真難得。”

    尤氏道:“依我的性子,本不是善妒的人,當時老爺要這麽安排,我也沒說什麽,想著即便能賺幾個錢,又有多少?權當順他的意胡鬧罷了。隻是現在生意越做越大,那幾個府都不是易與之輩,銀蝶和可人每日裏盯著這,防著那,算盤上的珠子撥的劈啪響,已經好多天沒有休息好了。老爺偏偏又不管,忙著和馮紫英他們將那一塊做得更大一些,也是一點空閑沒有。我前兒與他說了幾句,他就隨便寫了幾張紙,交給她倆,就這麽對付了過去。”

    可卿給尤氏倒了杯茶,好奇問道:“老爺寫了什麽?”

    尤氏輕輕抿了一口,“我也沒細看,大致就是些內外掌櫃與賬房如何如何,那兩個丫頭如獲至寶,商議著要整理一個模樣來。性子大的很!”

    可卿聽了尤氏話裏話外有不滿之意,忙寬慰道:“兩位姨娘畢竟隻是妾侍,任她們如何管理,總歸是要太太掌總的,無論怎麽著,也翻不過太太您啊!”

    尤氏笑道:“話是這麽說,家裏人少,不得不如此。”她頓了一頓,又說起一件事來:“昨天老爺囑咐我將寧府可用的著的大小爺們列出一個名單來,說是等黃總管從南邊迴來,就分派出去管理莊田、房產。”

    可卿笑道:“聽說黃總管一口氣新收了八九個莊子,這麽一來,咱府裏就和他們西邊差不多了!”

    尤氏道:“可不是!這土地才是立家的根本,即便花了幾萬兩銀子也是值得的。老爺說了,他還將金陵祖塋左近營置了數百畝田莊房舍,雖說少了一點,但想來祭祀供給還是應付的了的。”

    可卿心裏想了一下,“這麽算來,咱府裏辛苦大半年,全部都花在購置田地上了!”

    尤氏點點頭,“如今府裏將以前浮華無用之事全部摒棄了,使役的丫頭婆子、小廝比往年少了許多,眼見得有些恢複的樣子。今年就這麽著過去了,明年恐怕要好不少,也能積攢下銀子,不用再寅吃卯糧打饑荒了。”

    可卿不由讚同道:“這都是老爺的功勞,要不是他鑽研出來的方子,咱家不是現在的光景。”她眼前閃現賈珍成熟俊朗的身影,還有那一次的威猛,俏臉騰的紅了。

    尤氏瞧著可卿紅彤彤的臉,關切問道:“媳婦這是怎麽啦?”可卿眼神中閃過一陣慌亂,婆婆不會發現了什麽吧?她故作輕鬆的用帕子擦了擦,“許是太熱了。”

    尤氏盡管有些懷疑,但沒說什麽。要知道尤氏原有一樁心病,隻是近來丈夫納了妾侍,又時常在外奔忙,才放下心來。她也不願意多想,兩人就這麽對坐喝茶。

    這時候,瑞珠進來稟報道:“太太,奶奶,大爺打發小廝迴來取銀子,說是要立刻送倚翠樓的。”

    尤氏皺著眉,“他說要多少銀子?”

    瑞珠迴答:“迴太太的話,大爺說要100兩銀子。”

    可卿忙問:“這100兩是要做什麽?”

    瑞珠搖頭道:“婢子不知道。”

    尤氏便叫瑞珠將報信的小廝叫進來,“你蓉大爺今兒到哪裏去了?都有一些什麽人?做了些什麽?隻管講來,要有半句謊話,揭了你的皮!”

    那小廝是賈蓉跟前的長隨,名叫來福,是來順的本家侄兒,見了尤氏、可卿,忙磕頭道:“太太、奶奶,大爺今天一早便赴錦鄉侯、川寧侯、壽山伯幾家的公子邀約,先去了神武將軍府中,見老爺正和馮大爺商議,便去了倚翠樓。”

    尤氏看那來福眼神閃爍,必定有所隱瞞,冷笑道:“除了這些人,還有誰?你仔細說清楚!”

    來福吞吞吐吐不敢說。

    於是尤氏吩咐:“去叫烏懷進來,將這個欺瞞主子的拉出去照實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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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福慌忙磕頭,隻把腦袋磕破了,才求道:“太太饒命,小的不敢欺瞞太太和奶奶,還有三慶班專唱小旦的趙靜塵。”

    “趙靜塵?”尤氏覺得這名字很熟,一時想不起來,轉頭問可卿,“此人從哪裏聽說過?”

    可卿麵露不悅之色,答道:“先前老爺為了大爺和這靜塵交好,還打了大爺的。”

    尤氏恍然:“竟然是他?”於是責問來福道:“你蓉大爺時常和這趙靜塵來往麽?”

    來福本想隱瞞,見尤氏火冒三丈,想著是瞞不過去了,索性一齊說了:“大爺和趙靜塵關係很好,他們時常在一起的。”

    尤氏斟酌了問:“他們果真關係親密麽?”

    來福一聽便知尤氏想問什麽,蓉哥兒好男風這件事在家中已經不是秘密了,他拿眼睛看了看可卿。

    可卿暗歎口氣,“你不用顧忌我,隻管照實說來。”

    來福在心裏對賈蓉告聲罪,猶豫著迴道:“大爺與那趙靜塵有時獨處,至於做什麽,咱們這些下人是不知道的。”

    尤氏直覺xiong中有股氣發泄不出來,旁邊的可卿隻在垂淚。她安慰道:“媳婦莫要傷心,這件事定要告訴他老子,方能製得住他。”

    可卿聽了,慌忙求道:“太太,到時候您千萬攔著老爺一點,老爺望子成龍心切,媳婦怕他一時手重……”

    尤氏苦笑道:“你啊,如此柔弱的性子,隻顧慣著他,不僅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尤氏不忍心可卿傷心,隻吩咐來福:“你去賬上領100兩銀子把帳銷了。告訴蓉哥兒,他本月的支用已經超了,要在下月扣除。”

    來福忙爬起來,出門領銀子去了。

    尤氏見可卿擦了眼淚,笑道:“你也不必擔心。他父親如果真個打他,我會勸著些。照理,蓉兒也要教訓一下了。你公公早先還說過了年要給他在外邊捐個同知,我還不同意。現在看來,讓他待在京城裏,早晚被帶壞了,還不如在外麵闖蕩一番。”

    可卿被尤氏的話驚呆了,眼中閃過慌亂,猶豫道:“公公是這麽說的嗎?”

    尤氏以為可卿是舍不得賈蓉遠離,笑道:“你們小夫妻不願分離也是常情。隻是你知道,家裏是斷斷少不了你的。你若隨蓉哥兒去任上,家中這麽一攤子,又交給誰?你公公那天還跟老太太求鳳丫頭來這邊管家呢!”

    可卿低頭不語,若能真的離開寧府隨蓉哥兒去,夫妻倆和和睦睦,舉案齊眉,一切都會迴到正路上。她試探著道:“媳婦聽說,過了年,老爺還要納兩位姨娘?”

    尤氏點頭笑道:“是我娘家的兩位妹妹。”她瞧著可卿道:“你可不要期望她們來能分攤你的膽子。她們雖說是我的娘家妹子,但畢竟是妾侍,賬房管家是不可能的。再說了,你公公早有打算,等她們過門,也有方子等著,到時候隻怕和銀蝶可人一般,你想要她們幫襯也不行。”她瞧著可卿,“你若真能請到鳳丫頭來,我便做主讓你一同去。”

    可卿搖搖頭,自己終究是不可能出去的,蓉哥兒可是一個聽她勸的?“太太取笑了,我想跟著蓉哥兒,隻怕他還不肯呢!我就待在家中,由他在外麵鬧去!”

    尤氏捉住可卿的手,關切道:“旁的我就不說了,如今趁著年輕,你還是盡早懷下子嗣,不像我,雖然老爺敬重,終究沒有兒子倚靠。”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

    可卿聽得臉上緋hong,心裏卻在想,這會子連洞房沒入,哪裏來的子嗣?

    尤氏可不知道可卿在想什麽,隻撿自己認為要緊的講了,不久就離開了。

    可卿坐在炕上發呆,寶珠湊過去道:“奶奶,婢子覺得太太說的對啊!”

    可卿被她冷不丁的一句話打斷了,“死丫頭,什麽對不對的,要你說?”

    寶珠撅著zui不言語。瑞珠在一邊道:“奶奶,大爺每次迴家都是晚上,常常睡在外間。旁人不知道,我們這屋裏的人還不清楚?要我說,奶奶主動一點,隻要生下了兒子,有了依靠,大爺要怎麽樣隨他去了,我們也管不著!”

    可卿被她的話氣樂了,“照你說,我還得去勾引他是吧?要不你去試試?我學著點!”

    瑞珠還沒有說話,寶珠chazui道:“要不我們去外麵買些藥迴來,下到大爺喝水的碗裏……”

    可卿和瑞珠對視一眼,“寶珠,你這是聽誰說的?”

    寶珠憨笑道:“我昨天聽外麵說書的講的。”見她們不相信,急道:“真的,昨天巷子口有人講《英俠傳》,就是這麽說的。”

    可卿啐道:“淨聽一些不三不四的東西,還說給我們聽,下次還說,看我不撕爛你的zui!”

    瑞珠也附和道:“奶奶,你最好打斷她的腿,看她還胡亂跑不跑?”

    寶珠氣不過,上來抓瑞珠。瑞珠笑著跑開,兩人繞著屋子大鬧。

    晚上,可卿做了個夢,夢見焦大坐在大門口罵:扒灰的扒灰,隻覺得甚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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