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洛翼風道,“大秦國亡的根本原因還是種族矛盾,就是沒有畢尚雲,拓跋人起兵造反也是必然。若是大秦未亡,一切都好說。我們支持赫連人上位也是天經地義。


    “可如今不是當年了,到了李周天下,他們又將這矛盾反了過來。


    “如果這次順了他們的意,日後豈非悲劇又將再次上演?


    “要怪隻怪這十幾年裏,畢老賊聯合李錠對赫連人做下的惡實在太多。”


    眼下李睿暫且在位不過是權宜之計,但誰都知道燕王這邊準備好了就將上位。


    倘若登基大典上,這些人鬧將起來,那也絕對不會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然而於燕王府來說,既然畢尚雲這裏都已經能夠漂亮地解決,那麽再與赫連人動幹戈就已無意義。


    賀蘭諄站起來,凝眉負手:“燕王府也是李錠與畢尚雲合謀之下的受害者。


    “而世子母親是烏馬貴族,世子妃是純正的赫連貴族血統,更別說她還是大秦張家唯一的小姐。


    “燕王若登基,她便是太子妃,也必然將會是來日的皇後,這莫非還不能令他們感到滿意?”


    洛翼風也起了身,緩聲道:“說到這裏,我就不能不把話跟大人明說了。”


    他沉了口氣,說道:“世子妃的血統尊貴這不假,憑著張家嫡出後裔的身份她也確實足夠號令八萬兵馬。


    “但大人許是忘了,她到底嫁的是滅秦的主將的兒子,現在道理我們都懂,要緊的是那八萬思維簡單的將士他們不懂!”


    老話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就是這個道理。


    當兵的隻認死理,除忠勇二字無它。


    “你的意思是,世子妃的血統還不夠令得他們臣服?”賀蘭諄踱到樹蔭底下停了步。“那如果加上我手上這枚翼虎上符呢?”


    他將兵符夾在指間。


    洛翼風微微吸氣,望著他道:“可嚴格說起來,翼虎上符隻有調兵權,沒有統兵權。


    “即便是世子妃拿到這枚兵符,也隻能號令他們不能輕舉妄動,對於化解三族恩怨是起不到實際作用的,因為他們被迫接受,但內心裏還是敵視著燕王府的。


    “而這翼虎上符所具備的權力,事實上世子妃憑著她的尊貴身份,一樣能夠辦到。”


    賀蘭諄眉頭再次皺緊。指間的兵符在他負在身後的兩手之間來迴翻動。


    半晌,他忽然轉過頭,問他道:“不知先生可曾聽說過玄甲下符?”


    洛翼風聞言驀地怔了怔,口中不自覺地道:“大人說的可是曾經掌在中軍都督府大都督,也就是安國公手上,並且據說一旦與翼虎上符同時擁有就可以將大軍兵士完全收歸己用的玄甲下符?!”


    賀蘭諄點點頭,踱過來:“這麽說來先生是知道的。”


    “我豈止是知道!”洛翼風聞言有些激動,“當初我在查祈徽的時候,就曾驚訝於他何以隻有一枚翼虎上符就能號令得動他們?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竟是大秦宗室之後,這才釋然了!


    “因為這玄甲下符持在安國公手上,上下二符合上,中軍營才能調動兵馬出兵!


    “而安國公手上所持的下符,是代表著天子之威的。


    “祈徽拿出他宗室的身份,一定程度上也就代替了玄甲下符的作用!”


    “沒錯。”賀蘭諄緩緩踱步,“這枚玄甲下符比起翼虎上符來還要重要,如果不是祈徽的確是宗室之後,他沒有辦法號令得動這八萬秦軍。


    “而正因為它重要,它露麵的機會也很少,能夠同時擁有它們的人和機率就更少了。”


    洛翼風略頓,說道:“那大人提及這個的意思是——”


    “世子妃已經被證明是赫連血統,如果她能夠再同時擁有這兩枚兵符,那這八萬人馬若是真要盡忠,那就隻能向她盡忠。”賀蘭諄深深望著他說道,“如果世子妃擁有這兩枚符令,那麽他們便沒有了反對的權力。”


    洛翼風恍然。


    “大人所言甚是!秦軍觀念根深蒂固,一朝一夕之間難以改變,但是世子妃得到這兩枚兵符,便可以令得效忠大秦的這支軍隊聽從她的號令!而後咱們便可在掌控之後再行潛移默化,最後化幹戈為玉帛!”


    賀蘭諄點頭:“不錯。”


    “真是好主意!”洛翼風也眉飛色舞起來,他擊了下手掌,問他道:“那這枚玄甲符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賀蘭諄望著他。“我要是知道的話,之前就不會跟你說那麽多廢話了。”


    洛翼風愕然。


    “不過,我雖然不知道它具體下落,但是從翼虎上符還存在於人世的情況來看,這枚玄甲符一定也還在世。


    “因為按理說這麽重要的東西留下來都是禍患,可偏偏它又完好無損地存於世間,要想多半也是有人想要它們留在世上發揮點什麽作用。”


    賀蘭諄望著天際,語氣有些幽沉。


    負責對抗李蕭兩軍的主帥是他的弟弟,徐家的人都不會甘心打敗仗,所以他也隱隱有種感覺,這枚翼虎上符的出現不是偶然。


    因為如果是他,他或許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刻,也會與兵部商議將這兩枚兵符留在人世間。


    大秦雖然亡了,但赫連人不會滅絕,隻要有壓迫,那麽就總會有反抗,而當時他們是想不到後麵還會發生這麽一些事情的。


    洛翼風剛剛才展開的麵容瞬間又垮塌了下去。“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大約也隻能慢慢尋訪它了。”


    賀蘭諄扭頭看看他,忽說道:“先生隨我進來。”


    這裏入了小房間,他取來紙筆,而後在紙上畫出一麵尋常玉珮大小的牌子,上麵精細地勾出了花紋。


    然後道:“這就是玄甲符的模樣,先生可以拿著它去營裏問問看是否有人見過?先不必說破它來曆,隻管問問下落就好。


    “玄甲符與翼虎符扣起來必須是合拍得天衣無縫的,所以雖然見得人少,但隻要東西在,真假很容易分辯。”


    洛翼風看完反倒奇了:“據我所知這玄甲符一直為曆任中軍都督府大都督所掌,旁人輕易難得一見,大人如何會知曉得這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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