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你略事準備,膳後隨本公主前去軍營。”左丘無雙一夜好眠,滿麵春風,愉悅說道。

    正舉箸用膳的左丘無儔劍眉微蹙,“你去軍營?”

    “二哥,你不得攔我喔。”左丘無雙抬起姣美臉蛋,語意堅決。“若害你小妹嫁不出去,我會恨你一生。”

    “你嫁人又與去軍營有何幹聯?”

    左丘無雙美眸大瞠,“二哥你裝什麽糊塗?你明知……”

    左丘無儔對每道菜淺嚐輒止,道:“明知你落花有意許多年,奈何流水情難見?”

    左丘無雙氣煞:“二哥,我北雲王族向來對自己欲得之人、物絕不放手,你不想出手支持也不得從中作便,否則我真會恨上二哥!”

    “你不怕行苑外天熱暑高,隻管追你的附馬去,何必帶上小雲?”昨夜,聽她彈奏三曲,最後一曲名為“迎曦”,尾音弦落時,正見東方泛白,薄曉初透。他自震撼中迴過神來,方察她清素小臉已呈疲態。當下便有幾分對己滋生的懊惱,撫琴本來就是一樁極耗心力的累事,她三曲中間,隻有短短的空場,怪隻怪,他一時貪饗耳宴,忽略了女兒家的體軀薄弱。而自那時至今,不過兩個時辰,她豈休整得過來?

    “小雲是我的抱琴侍女,當然要隨行,我可是要坐到營帳之中,給在日陽下操練軍兵的占時將軍撫一曲金戈鐵馬以勵軍心呢。”左丘無雙眉飛色舞,盡是得意。

    “不行!”左丘無儔斷然沉喝。

    左丘無雙遽愣:二哥反對得未免太過堅決?“為什麽?”

    “你懂琴麽?金戈鐵馬乃金石之音,這等的大曲最是累神耗力,有許多體力稍有不濟者在神清氣爽下尚無法完成全曲,況且她此時疲累至斯?”

    嗯?左丘無雙似乎嗅到毫微異樣氣息,她美眸在自家王兄麵上巡迴,又移向了侍立右側的小婢,狐疑問道:“她累?幹你何事?”

    左丘無儔語音帶出慍意:“你既邀人代彈,以假作真,總該體人辛勞,察人辛苦罷?”

    “你、你、你……”至此,恍察自己方才竟在不自覺中認了請人代打的弊行。先前雖料到很難瞞過這狐狸二哥,但仍有一絲僥幸寄存心頭,畢竟,這不是一件可拿來炫耀的光彩事。“你、你、你,她累與不累,你如何得知?還有還有,你尚未迴答我,幹你何事?”

    左丘無儔懶睇小妹一眼,涼涼道:“請公主收斂,惱羞成怒對公主殿下的儀態毫無增補。”

    “哼,你以為我彈不出那曲子麽?我隻是……

    “你隻是當真彈不出而已。”左丘無儔生怕公主殿下的惱羞不夠怒,“您要想彈出可打動您未來占附馬的琴曲,七為的修為尚待修煉,十分的天份怕是無法補了。”

    好毒的舌!“二哥!”

    “惜心,挑兩三樣未動的小菜,拿一屜小籠蒸包,隨本王來。”左丘無儔慈悲大發,不再荼毒自家幺妹芳心,“走罷。”握住垂眉在旁的小婢皓腕,在一幹人等的愕然目送下,逕自攜其悠然而離。

    “這是做什麽?”良久後,左丘無雙方呆呆發問,“惜心,惜元,你們告訴我,二哥在做什麽?”

    “奴婢不知。”雙婢恭答。尤其惜心,手忙腳亂以食盒收拾了幾樣小菜一盤蒸包,匆匆尾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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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暑行苑既為避暑,處處彰顯避暑之能事。苑內土地,非湖縱泊橫,即濃蔭蔽日,軒亭矗建,抄廊迴合,行走其間,大多地段不須領受暑襲之苦。究如此,素腕被人牽握的扶襄,仍難免不適。

    昨夜夜色作蔽,她尚能當這男子是個知音者與其攀談,而此時紅日高懸的白晝下,兩人的隔亙橫行如山,他對此不知,她卻無法自心欺瞞。定王府,的確是她竊取為延靜王府洗冤力證的終標之地,但卻從未想過欲以女子的身份接近王府主人,師父當年,或許曾教授為主效命的她們可不擇手段,但扶襄素愛潔淨,為救主汙衣而行可以,化身為乞亦可,唯獨以身為資,她不屑為之。

    “王爺,奴婢……”扶襄嬌喘咻咻,“奴婢跟不上王爺的步子……”這男人長腿闊步,哪是當下的她能追隨得來的?

    “唉!”左丘無儔掌力當即一鬆,心下又懊惱起自己的粗略,“你莫氣本王,本王一心想盡快使你迴房安歇,卻又忘了你是個嬌弱的女兒家。”

    “王爺,奴婢體力尚可,公主那廂……”

    “你莫管她……”他語間迴身,卻倏然收語,心神兀地一蕩:興許是方才被他拖走得太急,她秀發蓬亂了些,兩綹青絲自鬢間垂下,貼在她細致芙頰,清秀素靨,竟透出了道不盡的風流宛轉。他不是青澀兒郎,此刻在胸臆間浮騰起的異感,他不會裝作懵懂不解。“……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小雲……”

    “這不會是你的本名。”

    她麵呈作難之色:“王爺……?”

    “好罷,你或許就叫小雲,但本王不想如此喚你,這樣毫無特色的兩字,實在與你不配。你有一對絕美眼眸,本王為你取一字,‘瞳’,自今日今時起,你,即是本王的‘瞳’。”

    你,即是本王的瞳。

    他拋完這足以驚響心湖的石子,便攜她迴房,途中,疾匆趕上的惜心得了王命,改赴膳間端來一碗新鮮肉粥。他盯著她全然吃下後,留一言“乖乖上榻休憩,休憩夠了再為本王彈琴”,方滿意身退。

    四麵開窗的清涼寢室內,她側臥軟榻,因體內那根封囿功力的銀針作祟,周身委實疲累不堪,但因思緒紛繁,一時亦難入眠。

    你,即是本王的瞳。

    是無心之語?還是擲地有聲?萬一後者,她該如何應對?

    不管如何,那人的確令人凜然心驚啊。

    五官深刻如神雕,雙眸俊璨若紫玉,如斯英俊出色的偉岸男子,卻有一副憐惜心腸,世間,有多少女子能抗拒得成?

    但願,他僅是一時興起的快語。但願,他對她這副平淡顏容,波瀾不興。但願,她庸人自擾,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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