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負有心人,王偉終於出現了,就在白文雪家樓下的地下停車場裏。

    下班迴家,白文雪將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剛剛將車子熄了火。突然,從車子一側的反光鏡中,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緩緩地向她走來,是王偉,滿臉青黑色的胡碴已經掩蓋了他俊朗的臉龐,白文雪的心中一陣慌亂的悸動,很快她強製地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大不了同歸於盡的決心已經在她心裏下過幾百次了,就算真的要拚個你死我活,她也要去搏一搏,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給一凡討個說法,也是為了鋤惡,現在在她的眼裏,王偉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而她曾經就是那個與狼為善的東郭先生,最終被狼咬得遍體鱗傷。

    鎮定了自己的情緒,白文雪神態自若地打開了車門,走下車,目光坦然毫不示弱地直視著王偉。

    “你終於肯出現了。”白文雪冷冷地問。

    “你一直在找我?”

    “當然。”

    “然後呢?”

    “為一凡澄清罪名。”

    王偉苦笑地搖搖頭:“如果你找不到呢?”

    “一天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十年,就是找一輩子我也要找到你。”

    “就為了江一凡?”

    白文雪猶豫地沉默了,這個問題她也曾經在心裏問過自己不止一遍,難道隻是為了還一凡一個清白嗎?還是真的應了那句話: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她種種的反應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她還愛著這個滿身罪惡的男人。

    “我有話想對你說。”王偉說。

    “你說吧。”

    “我們換個地方吧。”

    “去哪?警察在通緝你。”

    “我知道,上車吧,上車我告訴你。”

    白文雪猶豫地看著王偉。

    “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就是想找個能說話的地方跟你說說話。”

    白文雪故作無畏地打開了車門,正準備坐進去的時候,突然,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巴,讓她透不過氣來,很快,她暈了過去。

    見白文雪雙眼禁閉地暈倒了,王偉趕忙打開後車門,將她抱起來放進了車子裏,自己坐在駕駛位置上,將車子開出了停車場,駛出了小區。

    守候在小區門口的莊振權看見白文雪的車進去沒多久又出來,覺得很奇怪,就在車子擦身而過的瞬間,他清楚地辨認出開車的人正是王偉,莊振權一陣興奮,迅速發動起了車子,一腳油門踩下,果斷地跟了上去。

    白文雪醒了,她的頭感覺暈暈的,想用手揉一揉,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已經被繩子捆住了,動彈不得。在她的對麵,王偉正坐在一把舊椅子,邊吸著煙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徒勞的掙紮。

    “你把我放開,你這混蛋。”白文雪怒吼道。

    “別叫了,我就知道你醒了一定會這樣才把你綁起來的。”

    “你算什麽狗屁男人,跟我一個女人說話還要耍這樣的手段,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沒看出來你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現在不但害了我自己還連累了一凡。”

    “你罵吧,我今天把你帶來就是想聽你痛痛快快地罵我一頓的,這裏沒有別人,隻有我和你,這也許就是我們今生最後一次相見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想殺了我?”

    “不,我就是殺了自己也不會動你一根手指頭的,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一個女人。”

    “呸,別再跟我說這些騙人的謊話,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對,你不會再相信我了,我知道。”

    王偉說著連聲苦笑地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走到一張桌子邊,拿起桌上的半瓶啤酒大口地喝了起來。

    見王偉轉過身去,白文雪靈機一動,吃力地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電話,推開滑蓋,按下一個鍵子,這是她設置的快捷鍵,她已經撥出了肖悅的電話。

    喝光了半瓶啤酒的王偉又轉過身來麵對著白文雪,白文雪不無緊張地看著他,想著可能已經撥出的電話,一旦聲音傳出定會被王偉發現,不得以她隻能裝瘋地大叫起來,讓自己的聲音可以掩蓋電話中傳出的聲音。

    “你快把我放開,你弄疼我了知不知道,這是什麽鬼地方,你到底想把我怎麽樣?”白文雪一通吼叫地說。

    電話果然接通了,剛一拿起電話的肖悅便聽見了白文雪刺耳的吼聲,她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喂,文雪?你在哪?出什麽事了?”肖悅焦急地點問,白文雪卻沒法給她任何迴答。

    “我說了,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呢?這裏是郊區,遠郊,一片廢舊的工廠,荒蕪人煙,你再怎麽喊也沒有人能聽得見,還是省省力氣吧。”王偉依舊語氣平靜地說。

    “廢舊工廠?你帶我到這來幹什麽?我要迴家,我不要呆在這裏。”

    “我會讓你迴家的,因為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今天晚上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你要逃跑?你跑了一凡怎麽辦?”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一凡有今天的結果,我承認是我造成的,可她自己也有責任,她如果真的是個肯自重的女人,也不會讓我有可乘之機的。”“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太多是事你並不需要知道,你是個單純,率直的女人,當年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性格,十幾年過去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一定會好好珍惜與你的緣分,絕不放棄。”

    電話的另一端,白文斌和肖悅緊張地屏住了唿吸聽著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

    “是王偉。”肖悅小聲地說。

    “遠郊,廢舊工廠。他們到底在哪?”白文斌困惑地自語。

    “如果他們還在這座城市裏,隻有鐵西那邊有大型工廠,郊區,南邊是農村,東邊是學校,北邊是新建的經濟開發區,隻有西邊,都是一些廢舊的老廠房,會不會就在那?”肖悅猜測地說。

    “有可能,報警吧,咱們就往西走,注意聽著電話。”

    白文斌和肖悅開著車一路西行。

    同時在這座廢舊廠房外,莊振權正沿著牆跟偷偷地尋找著可以進入的地方,鐵門禁閉,莊振權隻好繞到廠房的後麵,一扇高處的鐵窗讓他看到了希望。

    廠房內,王偉和白文雪的對話還在繼續著。隻是白文雪說話的聲音比剛才小了許多。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你傷害了我,我們之間的緣分是被你親手剪斷的。”

    “對,這都是我的錯,我承認,能跟你在一起有過一段短暫的美好,我已經很滿足了。我曾經幻想過,如果我可以順利地留在這座城市裏,如果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或許,我們可以開心地生活在一起,還會有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我會盡我所能讓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隻要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給你機會?理解你的苦衷?”白文雪不屑地冷笑道:“你是個犯了罪的人,連法律都不可能給你機會,我怎麽可能給你機會。”

    “我知道,我是犯罪了,而且犯的還是死罪,這一切不是從現在才開始的,早在六年前,我就應該被送進監獄裏。可是,走到今天這一步你以為我願意嗎?”王偉激動地將拳頭狠狠地捶在了桌子上。雙眼合上又睜開,仰頭長歎,一種苦澀的酸楚潮水般湧上心頭。

    “聽我講講我的故事好嗎?”王偉語氣陡轉,不無傷感地說。

    白文雪好奇地沉默了,她漸漸垂下了目光,若大的空間裏彌漫著憂鬱的傷感。

    “記得我剛到日本的時候,心裏也是充滿了幻想,心想著隻要自己肯努力,肯吃苦,一定可以闖出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來,可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自己的想法簡直太可笑了,語言不通,沒錢,沒學曆,即使想靠體力掙點錢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都很難。一連三個月的時間裏,我一份合適的工作都沒有找到,眼看著口袋裏的錢已經支付不起房租了,就在這個時候,一位來自上海的華人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薪水還不錯,隻是很少有人肯去做,就是去殯儀館抬死人,我沒有猶豫地去了,而且一幹就是一年半。等我的經濟條件好些了,我就辭去了那份工作。白天去上學,晚上在一家夜總會裏當起了服務生,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的時候,災難發生了,在酒吧裏,我受到了一位日本人的極大羞辱,衝動之下,我動手打了他,因為手太重了,我把他給打死了。我當時真的有些害怕了。想到自己剛剛開始的人生就要被殘忍地結束了,我第一次哭了出來。世事難料,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出現了,是她救了我,她就是我打工的那家夜總會的老板,他的老公曾經是日本黑社會中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可惜在一次黑吃黑的爭鬥中被人開槍打死了,她就全權接手了他的生意。她救我需要的條件就是讓我跟她結婚,她比我大十六歲,我沒有選擇地答應了。從此我就變成了一個表麵風光,暗地裏做著違法生意的”大人物“。很快,我們有了一個女兒,生了孩子後,她基本上就退出了生意圈,一切都交給了我打理,我不愛她,但是我感激她,不管走的路是明還是暗,她畢竟救了我一條命,還給了我一份奢華的生活。為了報恩,我隻能按照她已經鋪墊好的路往前走,而且越走越遠,越走越黑。”王偉語氣緩慢,神情沉重地講著自己的故事。

    說完,他轉過身,向前度了兩步,將身體背對著了白文雪,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眼中積蓄的淚水。

    白文雪怔然無語。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明天,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我是為了你才迴到這座城市的。現在,我傷害了你,我隻能離開你了。”王偉咽下了淚水,故作灑脫地轉過身說。

    “為什麽你不早點把這一切告訴我。”白文雪茫然地說。

    “告訴你有用嗎?就像你說的,我是一個犯了罪的人,連法律都不會給我機會的,你能給我嗎?如果,人有來世,我一定不會去日本,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結婚,生子,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你——。”

    白文雪正想說什麽,突然,一陣突兀的拍手聲在空曠的廠房裏驟然響起,白文雪頓時止住了話語,和王偉同時轉過頭,順著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

    “好精彩的對白啊。”

    莊振權一臉陰鷙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你。”王偉詫異地望著莊振權。

    “對,是我。很奇怪吧。”

    “你怎麽會在這?”

    “是她帶我來的。”莊振權手指著白文雪說。

    “我不認識你。”白文雪插嘴道。

    “你不用認識我,我認識你就行了。”

    “你在跟蹤她。”王偉說。

    “答對了,我跟了她好幾天了,為的就是要找到你。”

    “找我?幹什麽?”

    “為我兄弟報仇。”

    “誰?”

    “何濤,被你用槍打死的何濤。”

    王偉大悟地冷笑:“原來如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天報警的人應該就是你。”

    “你又答對了。”

    “你想怎麽樣?”

    莊振權猛地掏出一把槍,兇狠地對準了王偉,一字一頓地咬著牙說:“殺——了——你。”

    “不要。”白文雪驚慌地叫道。

    王偉神色冷靜地看著莊振權,語氣如故:“我們之間的事,我們來解決,別嚇著她。”

    “看來你還真愛她,既然你們這麽恩愛,我就成全你們,送你們一起上路好了。”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說著,王偉猛地飛起一腳,踢在了莊振權的手上。

    兩人展開了一場搏鬥。趁著亂,白文雪對著一直開著的電話大叫起來:“肖悅,你快來救我。”

    “文雪,我在,你說清楚點你到底在哪?”肖悅馬上迴應道。

    “我不知道這是哪,郊區,一座廢舊廠房,這裏有吊車,還有幾個很大很大,像閥門似的東西。”白文雪語氣急促地說。

    “有閥門,在郊區。”開著車的白文斌冥思苦想地思索著。

    “閥門。”白文斌一驚:“我知道了,西郊的閥門廠,那裏有廢舊廠房還有閥門。”

    說著,白文斌猛地將車子來了一個360度的大掉頭,加大了油門,飛奔向了西郊閥門廠。

    身手敏捷的王偉幾招下來就製服了莊振權,把他捆在了椅子上。

    “你在給肖悅打電話?”王偉迴來白文雪身邊問。

    “是,是我打的,你要把我怎麽樣?”白文雪瞪著眼說。

    王偉苦笑著歎了一口氣:“我說過了不會傷害你的,走吧,讓她把你帶走吧。”說著,王偉解開了捆在白文雪手上和腳上的繩子。

    就在此時,莊振權也意外地掙脫了捆在自己身上的繩子,掏出一把匕首,兇猛地向王偉刺了過來。

    “不要。”白文雪猛一轉身抱住了王偉,擋住了匕首,鮮血頓時泉湧般從她身體裏流出。“文雪!”王偉瘋狂地喊道。

    白文雪慢慢地倒下了。莊振權駭然地僵住了,匕首“咣”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王偉憤然地揀起匕首刺向了莊振權。

    莊振權也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文雪,文雪,你醒醒。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你醒醒。”王偉痛哭著叫道。

    白文雪微微睜開了眼睛,微笑地看著王偉,聲音奄奄一息:“給肖悅打電話,去自首吧。”

    “好,我打,我這就打,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隻要你沒事,我什麽都答應你。”

    白文雪使盡所有的力氣抬起一隻手,輕拂著王偉的臉:“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嫁給你。答應我,去——自——首。”

    說著,白文雪閉上了眼睛。

    “文雪。我去,我去。”王偉聲嘶力竭地緊緊抱住白文雪的身體哭喊著,喊聲如驚雷般穿透了夜空,震星撼月。

    在王偉打來的電話中,肖悅知道了他和白文雪的確切位置,白文斌和肖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舊廠房,緊隨其後趕到了還有警察。

    醫院急救區內,深度昏迷的白文雪滿身是血地躺在了平車上,白文斌,肖悅還有好多名的醫生護士匆忙地將她推進了搶救室,恐懼和焦急到了極限的白文斌,幾乎哀求地拉著妹妹的手:“丫頭,你一定要挺住,哥求你了,一定要挺住啊。”

    肖悅滿臉淚水地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看著白文雪被推進搶救室內的一刻,再也沒有了力氣的她,頹然崩潰地癱在了牆邊。

    醫院的大門外,神情頹然的王偉戴著手銬,目光呆滯地望著穿梭忙碌的人群,警察與警車就停在他的身後,一陣默默的祈禱後,王偉不再猶豫地坐上了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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