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幾天見不到媽媽,又是哭又是鬧,還搞起了絕食運動,無論姥姥和小姨怎麽哄怎麽勸,小家夥就是不肯聽話,眼見著孩子一天天蔫了下來,還發起了低燒,實在沒有了辦法的江媽媽向劉軍打去了求助電話。

    接到電話的劉軍沒有絲毫的耽誤,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江家。

    “您可算來了。”打開門,江媽媽一臉無助地說。

    “一接到您的電話,我馬上就過來了,這幾天院裏的事特別多,我也擔心樂樂這邊的情況,可就是一直抽不開身,今天我是跟同事換了個班過來的。”劉軍邊說邊往屋裏走尋找著樂樂的影子。

    “孩子呢?”

    “在裏屋呢,發燒了,飯也不肯吃,他小姨剛給他喂了藥,哄他躺下了。鬧了好幾天了他也鬧不動了。”

    說著,劉軍跟著江媽媽進了樂樂的房間。

    樂樂正小臉煞白地躺在床上,小臉蛋上一道道渾濁的淚痕,讓人不用問也猜得出孩子剛剛才哭過,劉軍心痛地向樂樂的床邊走過去。

    樂樂對劉軍的出現並沒有什麽反應,眨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平靜地看著劉軍,直到劉軍把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臉上,他才嘟囔著說出一句話:“叔叔,我要媽媽。”

    劉軍的手在顫抖,這種顫抖很快由手臂傳遍了他的全身,他是視線有些模糊了。

    “媽媽出差了,很快就會迴來的。”

    “出差是什麽呀?”

    “出差就是去了別的地方,一個需要做飛機才能到的地方,樂樂知道飛機嗎?”

    “知道,媽媽帶我坐過飛機。那媽媽坐飛機為什麽不帶上我啊?”

    “媽媽是去工作啊,不工作怎麽能掙到錢給樂樂買好吃的好玩的東西呢。”

    “嘔。”小家夥似有所悟地垂下了眼神,想想,又睜大了眼睛:“那你是說媽媽坐飛機去掙錢了,迴來後就會給我買好多好玩的東西是嗎?”

    “當然了,媽媽迴來後一定會給樂樂帶好多好多的玩具,媽媽讓我告訴樂樂,讓樂樂一定要聽姥姥的話,說如果樂樂不聽話就不是好孩子,是個壞孩子,媽媽是不喜歡壞孩子的,那樣的話,媽媽就會生氣,生氣了就不再喜歡樂樂了。”

    劉軍用孩子般的語言對樂樂說。

    “叔叔騙人,媽媽不會不喜歡樂樂的。”

    “叔叔沒騙你,媽媽隻喜歡聽話的樂樂,不喜歡不聽話的樂樂,樂樂不聽話就是個壞孩子,媽媽是不喜歡壞孩子的對不對。”

    樂樂思忖了片刻,含糊地點了點頭。

    “那媽媽什麽時候迴來啊,叔叔,你跟媽媽說讓她早點迴來好嗎?就說樂樂想他了。”

    “好啊,媽媽也想樂樂,媽媽那麽辛苦地為樂樂掙錢買玩具,樂樂長大了是不是要保護媽媽啊。”

    “是。”小家夥大聲地說。

    “那好,樂樂長大了就成了男子漢了,男子漢是不能哭鼻子的。樂樂隻有多多的吃飯才能長高長胖,才能成為男子漢,等媽媽迴來的時候,看見樂樂已經變成男子漢了,媽媽一定會特別高興的。是不是。”

    樂樂更加努力地點了點頭:“是”花貓般的小臉上很快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那你就聽叔叔的話,聽姥姥的話,證明樂樂是最聽話的好孩子,樂樂已經是可以保護媽媽的男子漢了,起床吧,男子漢,把飯吃了,還得把藥吃了,把臉洗幹淨了,以後叔叔每天都會抽時間來看樂樂,然後向你媽媽匯報,等媽媽迴來的時候看到樂樂不但長高了而且還長胖了,媽媽就會非常高興的。”

    “好,我要快點長成男子漢。”樂樂興奮地說著,鑽出了被窩。跳下床,光著腳丫跑到姥姥身邊:“姥姥,我要吃飯,吃多多的飯就能快點長成男子漢了,樂樂要保護媽媽,我要媽媽高興。”

    “好,樂樂乖,姥姥這就給樂樂做飯去。”江媽媽激動地抱起樂樂說。

    吃了飯也吃了藥,劉軍又陪樂樂看起了動畫片,邊看著動畫片,樂樂邊用一種完全不符合邏輯的語言,連說帶筆劃地,一會天南一會地北地給劉軍講著幾乎讓他聽不懂的情節,然而劉軍卻耐著性子,始終麵帶笑容地聆聽著,時不時還會拍拍手,給出一句鼓勵的話:“樂樂真棒!樂樂講得真好!”直到小家夥自己講到累得睡著了為止。

    樂樂真的睡著了,幾個大人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姥姥給樂樂鋪好了被子,劉軍輕輕地把樂樂抱到了床上,看著小家夥憨甜的睡姿,劉軍欣慰地笑了。

    “今天多虧了你了,好幾天了這孩子都沒這麽高興過。”江媽媽小聲地充滿感激地說。

    “沒什麽,都是我應該的,咱們出去說吧,別吵醒孩子。”

    “好。”

    說完,劉軍俯下身子,在樂樂胖乎乎的臉蛋上親吻了一下,跟江媽媽走出了樂樂的房間。

    “我給你倒杯水吧,忙活一晚上了,連口水都沒喝上呢。”江媽媽說。

    “不用,阿姨您別忙了,我不渴,坐下說說話吧,一會我也該迴去了。”

    “那也好。”

    江媽媽一臉疲憊地坐在了劉軍的身邊。

    “這兩天有一凡的消息嗎?她的情況還好嗎?”劉軍問。

    “他舅舅昨天去看過她了,說是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色也不好。”江媽媽頓頓,歎了一口氣,從茶幾上的紙巾盒裏抽出兩張紙巾擦了擦眼睛,接著說:“說是案子正在調查還沒有什麽結果,那個叫王偉的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們合作的文件大多都是經過一凡簽字的,現在出了事,公司的幾個董事就都把責任往一凡身上推,他們這是在落井下石啊。”

    “怎麽可以這樣?他們都知道一凡的情況,要不是因為樂樂的病,她也不會因為大意而出了這樣的事。”

    “誰說不是啊。一凡就是太容易輕信人了,這個王偉是她的高中同學,她就是太輕信了這個人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的。這孩子本來就不喜歡經商,都是為了這個家才硬把她逼成這個樣子的,自從做上了這家公司,我知道她就沒有一天開心過。”江媽媽說著又擦起了眼淚。

    “您是說,一凡是不得以才去經商的。”

    江媽媽點了點頭:“是,她在大學裏學的是師範專業。從小就向往著能當一名老師,大四那年,他爸的公司因為”三角債“破產了,他爸爸還被人綁了架,救迴來後一股火就得了腦中風,這麽多年一直半癱著。就這樣,他爸得治病,她妹妹剛考上大學得交學費,我是個從農村出來的家庭婦女,沒工作也沒文化,一凡是不得以才借著她舅舅的關係做起了生意,就為這她相處了幾年的男朋友也跟她分手了,她一時情緒低落就在酒吧裏認識了樂樂的爸爸,上了他甜言蜜語的當,樂樂出生後沒多久,他們就離婚了,這些年裏一凡就這麽一個人帶著樂樂過,我這個當媽的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啊。”

    聽著江媽媽的話,劉軍的心裏也是一陣難受,與江一凡相識了幾個月,他一直認為江一凡是位外表剛毅,內心自我,不但擁有財富而且還擁有美貌,可以帶著千軍萬馬馳騁商場的“女將軍”。曾經多少迴,他想能夠仔細地端詳一下心中這位女神的模樣,可是在目光碰觸那一刹那,他都會沒有勇氣地退縮了。如果說美麗的女人會讓男人怦然心動,那麽美麗而又智慧的女人就可以讓男人神魂顛倒了。他就是那個在即將神魂顛倒的邊緣極力保持著清醒的男人。

    離開江家,劉軍車速極慢地遊蕩在夜晚空曠的街衢中,若有所思,心潮澎湃,無盡牽掛,複雜的思緒讓他自己都捋不出頭緒來,但是有一點他可以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想否認也騙不了自己的心,那就是他愛上了這個被關在看守所裏前途未卜的女人。

    白文雪沒有勇氣去看江一凡了,自從她知道了江一凡的情況是被王偉所害的,想起自己曾經是他們合作的介紹人,她覺得自己就像背上了幫兇的“黑鍋”怎麽也推卸不掉了,恨不能找個地縫,讓自己一頭栽進去,關上幾年的禁閉,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滔天罪行,即使有一天一凡能原諒她,她自己恐怕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一連幾天,白文雪無數次地找過王偉的住所,都沒能敲開禁閉的房門,手機關機,就連他在這座城市裏為唯一的朋友陳建也猜不出他可能的去向。這個人就像突然在人間蒸發了一樣,曾經來的神出鬼沒,如今去得無影無蹤,白文雪憋在心裏的怨恨幾乎快要把自己撐炸了。

    肖悅接到劉軍的電話,說是劉軍托關係找到了一位公安局的朋友,這位朋友已經跟看守所那邊的同事打好了招唿,他們隨時可以去看江一凡了。掛斷電話後,肖悅興奮地將消息告訴給了白文雪。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白文雪情緒低落地說。

    “你怎麽了?你不是想見一凡嗎?”肖悅詫異地問。

    “我沒臉見她了,逮不著王偉,我就是個脫不了幹係的幫兇,你讓我拿什麽臉麵去見她。你們去吧,替我轉告一凡,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王偉揪出來,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他的。”

    白文雪話音剛落,電話也隨著掛斷,像是又一顆無形的炸彈向肖悅頭上砸來,讓她不知所措。她預感到白文雪又要發瘋了。

    肖悅因為臨時有事,跟劉軍約好的一起去看江一凡的時間不得不改期了,無奈之下,劉軍隻好獨自一人鼓起了勇氣走進了看守所的大門。

    如今的江一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采,一身囚犯的服裝,一頭淩亂的頭發,一張蒼白而憔悴的臉,與那個曾經光鮮照人的女強人形象完全是判若兩人。看著江一凡蕭索的神情,劉軍是心裏是一陣錐心刺痛。

    “你來了。”江一凡隔著玻璃擋板勉強提起精神說。

    “來了,你,你還好嗎?”

    “挺好的,我聽我媽說了,你經常去家裏看樂樂,多虧了你了,謝謝。”

    “謝什麽,我本來就是樂樂的主治醫生,關心照顧他是理所當然的。”

    “這個時候,還能有人來幫助我,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別這麽說,今天我本來約了肖悅一起來看你的,她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我就自己過來了,明天她會來看你的。”

    “是嗎,現在也隻有她能來關心我了。”

    “還有白文雪啊,她跟肖悅一起來看過你,就在你出事的第二天,是這裏的警察沒讓她們進,那時你剛剛被隔離調查,還不允許家人來探視。”

    “文雪來過?她,她說什麽了嗎?”江一凡一臉緊張地問。

    “沒有,她就是聽到這件事與一個叫王偉的人有關的時候,很震驚,她說是她介紹王偉跟你合作的,還說是她害了你,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王偉的。”

    “不,這件事跟她沒關係,不能怪她。”江一凡激動地說。

    “我知道,她就是內心的一種自責吧,迴去後我會去跟她說,讓她不用這樣。”

    “好,那你一定要跟她說啊。”江一凡一臉悵然地頓頓:“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是我自作自受,是上天給我的報應,因為何濤,我害了自己的兒子做不成手術,因為王偉,我害得自己進了監獄,這一切怪不得任何人。”江一凡無盡傷感而懊惱地說。

    聽著江一凡的話,劉軍不免有些糊塗,對於她話裏的意思似乎並不能完全理解,也許那些曾經都是她的故事,他弄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每個人都會有過去,包括他自己,過去本身就意味著一種經曆,經曆中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故事,人的成長就是在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中進行的。

    “好了,什麽都別想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全當是一場噩夢,以後的路還很長,樂樂需要你,朋友需要你,你的家人更需要你,你應該讓自己堅強地挺過這一關,事情早晚會弄清楚的,我們大家一起等你迴來。”劉軍目光堅定地鼓舞江一凡說。

    目光與目光相望,劉軍第一次鼓起勇氣直視江一凡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下,一雙雖然有些黯然失色,卻魅力猶存的大眼睛,似在傾訴她內心所有的委屈與恐懼,劉軍心碎了,再也無法掩飾的深情在瞬間流露了出來,他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按在玻璃上,聲音顫抖地說:“我相信你,我會好好照顧樂樂,直到你迴來。”

    江一凡動容地點了點頭,同樣抬起了一隻手,隔著玻璃與劉軍的手緊緊相對在了一起。

    沒有真正逮著王偉,莊振權心裏的仇恨始終無法釋懷,查遍所有的線索,都不能找到王偉的下落,偶然的機會裏,從一個曾經跟隨過王偉的人的口中,莊振權得知了白文雪的情況,知道了她是王偉心愛的女人,莊振權頓時計上心來,跟蹤起了白文雪。

    已經把所有行李都搬迴了媽媽家的白文雪為了追蹤王偉的下落,完全不顧哥哥和肖悅的反對,又獨自一人搬迴了自己的家中,站在自家的陽台上便可以清晰地看到王偉的家,她在等待,等待那漆黑的房子裏燈光亮起來的一刻。曾經她也是這樣站在陽台上遙望,期盼著她愛的男人能早點出現,如今她依舊是站在這個陽台上遙望,隻是此心情已不同彼心情,所有的期盼都變成了憤怒的火焰,就像一隻守株待兔的蒼鷹,目光炯炯地盯著前方。但是,王偉未必就是那隻可以迴來尋株的兔子。

    同樣勞心費神地進行監視活動的人就是莊振權,依舊是開著那輛黑色的桑塔那,從早到晚,一刻不離地監視著白文雪的行蹤,已經四,五天過去了,莊振權跟白文雪一樣,沒有任何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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