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雪的傷勢並沒有危及到生命,經過一翻搶救後,昏睡了三天三夜,她平安地醒了過來,就像一場噩夢後的迴籠覺,她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這是哪啊?”剛剛蘇醒過來的白文雪氣若遊絲地說。

    “你醒了,睡的好嗎?”陪在白文雪床邊的肖悅微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唿:“感覺怎麽樣?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

    “感覺挺好,這是醫院啊。”白文雪環視了一下病房說:“對了,我受傷了,呦,好疼啊。”白文雪剛想動彈一下,就被傷口的疼痛牽製住了。

    “別動,你現在還不能動,老實呆著吧。”肖悅說著按住白文雪的身體。

    “餓嗎?”

    “餓”白文雪幹脆地連連點頭。

    “想吃點什麽?”

    “什麽都想吃。”

    “沒有,挺著吧。”

    “為什麽?”

    “三天之內,你隻能喝粥,而且還是醫院裏特意給你調配的營養粥,除了沒有味道,什麽維生素都有,一會護士就給你送過來。”

    “憑什麽?”白文雪瞪著眼問。

    “少跟我瞪眼睛,就憑你的腸子被紮了一個洞,在它沒長好之前,你什麽都吃不了。”

    “太過份了。”白文雪怏怏地扭過頭,撅起了嘴。

    “呦,當英雄你都可以,怎麽少吃幾頓飯就不行了,挺著吧,熬過這幾天,你就是想吃老鼠肉我都給你抓去。”

    “呸,你少氣我,趁人之危啊,白文斌呢?怎麽我受傷了,他也不來看看我。”

    “他已經在這守了你三天三夜了,今天是阿姨出院,他剛走,這次你是真把我們給嚇壞了,你哥守了你三天連眼睛都不敢眨,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估計這病房裏就該加床了。”

    白文雪的心裏儼然已經感動得發了酸,嘴上卻故作叼蠻地死不認帳:“算他還有良心,要不然等我好了,非跟他沒完不可,對了,我媽知道我住院了嗎?”

    “還不知道,我們騙她說你出國了,要半個月以後才迴來,還好這次是有驚無險,要不然這老兩口非毀你手裏不可,過兩天你給他們打的電話,別讓他們起了疑心。”

    “嘔,好。”白文雪蔫頭耷腦地答應了,一種後怕的恐懼讓她漸漸垂下了眼簾,忽然,她又想起了什麽問題,頓時神情變得緊張起來。

    “王偉呢?”

    “他去自首了。”

    “他——真的——去了。”白文雪悵然若失。

    “去了,昨天,陳建來醫院看過你,我跟他聊了幾句,他說王偉把所有的問題都交代了,認罪態度很好,還給警方提供了很多其它的線索。”

    “那他會被判死罪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暫時肯定是判不了的,過些天等你好些了,可以走動了,我可以陪你去看他。”

    “那好吧。”

    白文雪傷感地望著窗外,碧空如洗的藍天中,太陽就冉冉升起。

    “這一起真像是一場噩夢。”白文雪喃喃自語道。

    依據王偉交代的情況,經過警方的調查核實,江一凡被洗清了所有的罪名,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隨著看守所鐵門的一開一合,江一凡又重新迴到了她的生活裏。

    天空種飄著零星的雪花,冬天到了,沒有風,陽光充裕,這是冬日裏上帝賜予人間最好的禮物了,江一凡欣然滿足地仰起頭,享受著上帝的恩賜。

    對麵,劉軍正興奮卻又靦腆地站在車邊,久久地注視著江一凡,滿心期盼的時刻終於到來了,他鼓足的勇氣卻一點點泄露掉了,像一個情竇出開,有心沒膽的少年,傻傻地杵在了一旁。

    看見劉軍,江一凡微笑著走了過去。

    “你來了。”江一凡說。

    “來了,東西給我吧。”說著,劉軍接過了江一凡手裏的包裹:“先迴家,還是先吃飯?”

    “我吃不下,我想先去洗個澡,然後去做做頭發,然後去商場給樂樂買些玩具。”

    “玩具我都買好了,在車裏放著呢。”

    劉軍用眼神示意著,江一凡順勢往車裏一看,笑了,車裏的後排座椅上堆滿了小山一樣的各種玩具。

    “謝謝你,你想得真周到。”

    “別總說謝謝,聽著怪別扭的。我先送你去洗個桑拿吧,也好放鬆一下,然後去做頭發,順便再去商場買身衣服換上,別看樂樂還小,人小鬼大,千萬別讓他看出什麽破綻來。”

    “好。”

    江一凡欣然接受了劉軍的提議,坐上他的車,離開了這個讓她永遠都不想再光顧的鬼地方。

    白文雪恢複的很快,已經可以下地亂躥了,精氣神也一天天足了起來,為了將謊言進行到底,躺在病床上的她,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媽,想我了嗎?”白文雪嬌滴滴地說:“我很好啊,對,我現在韓國的濟洲島呢,好玩,特別好玩,過幾天等我玩夠了我就迴去了,行,等我迴去了我再向您匯報,沒問題,我身體好著呢,您就別瞎擔心了,我這麽大的人了照顧自己還是沒問題的,行了,不跟您說了,電話費挺貴的,下周我就迴家了。您就在家踏踏實實地等著我吧,好,行,掛了吧,我同事還等著我去玩呢。”白文雪不容媽媽再多問地趕忙掛上了電話,緊張地手捂住了胸口,長出一口氣地看著對麵正在幸災樂禍的白文斌和肖悅。

    “看來說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太緊張了。”白文雪說。

    “你表演的夠專業的,看來以前一定沒少跟家裏說謊。”白文斌帶著挑釁的語氣說。

    “你胡說,我這是第一次跟媽說謊,還是讓你們給逼的,你們要不說我出國了,我至於跟老太太編這瞎話嗎?”

    “嘿,你還有沒有良心了,不這麽說怎麽說,說你受傷了,正在醫院裏躺著呢,腸子讓人捅了個大窟窿啊,你這不是要老太太命嗎?”

    白文雪想反駁,卻一時想不出可以說些什麽來反擊,無奈幹嘎巴了兩下嘴唇,什麽也不說了。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白文雪轉移了話題說。

    “去哪?”

    “一個地方。”

    “廢話,我問你要去什麽地方。”白文斌一臉嚴肅地看著白文雪說。

    “你怎麽什麽都管啊,我又不是犯人,現在傷也好了,出去一趟怎麽了?”

    “沒辦法,你一出去準惹事,你以為我願意看著你啊,怪累的。說,你想去哪?”

    “去看王偉。”

    “什麽?還去看他?”白文斌一驚一詐地說:“你是不是醫院沒住夠啊,還想再來第二迴。”

    “又不是他傷的我。”

    “那也不行。”

    “好了,好了,你們哥倆就別吵了,不怕讓人笑話啊。她想去,你就讓她去吧,這事她從睜眼睛就開始琢磨,已經琢磨好幾天了。我陪她去。”肖悅插嘴說。

    白文斌不吭聲地看了看肖悅,又看了看白文雪,扭頭說了一句:“隨你們便吧。”

    白文雪一臉得意地笑了。

    白文斌轉身想走,卻被白文雪叫住:“哎,白文斌。”

    白文斌迴過身:“幹嘛?”

    白文雪伸出一隻光著的腳丫:“我襪子沒了。”

    “沒了就沒了唄。”

    “什麽話?大冷的天,不穿襪子你想凍死我啊?”

    “那你想怎麽樣?”

    “去買啊?”

    “誰去?”

    “當然是你了。難道讓我自己去。”

    “現在?”

    “當然了。我一會要穿的。”

    白文斌真是有火不敢發地氣乎乎瞪著白文雪,白文雪完全不屑地擺動著腳指頭,神氣活現地看著白文斌。

    “等著。”白文斌惡狠狠地淩空揮起拳頭,咬著牙說。

    在監獄的探視室內,白文雪見到了王偉,王偉不單單在手腕上戴著手銬,雙腳上也被鎖上了一條沉重的腳鏈。萎靡而憔悴的神情更是顯而易見地掛在了一張灰青色的臉上,白文雪按耐不住地流下淚來。

    “別哭,對身體不好。”王偉坐在對講電話的另一端勸慰地說。

    “你,你還好嗎?”

    “挺好,吃得下,睡得香,好多年了我從來沒這麽踏實過。”王偉故作輕鬆地自嘲道。

    “什麽時候開庭,找律師了嗎?”

    “不用了,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吧。”

    “你是主動來自首的,法官一定會酌情處理的,是可以減刑的。”

    王偉歎氣地搖搖頭:“罪惡太深了,再怎麽減也擺脫不了應有的製裁,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不說這些了,你身體這麽樣了?全好了嗎?”

    “恩,好了。已經沒事了。”

    “你沒事就好,隻要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我就沒有任何牽掛了。”

    白文雪的內心一陣酸楚。

    “那你女兒呢?”

    “有她媽媽,她們會生活得很好的,我這個爸爸在她的生命中注定就是可有可無的,或者說沒有比有更好。”

    “你別這麽說。這一切並不能全怪你。”

    王偉苦苦一笑:“謝謝你能理解我,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怪誰不怪誰都已經不重要了。人如果真的可以有來世的話,我想我會吸取教訓,好好生活的。”

    “如果有來世,我還會選擇跟你在一起,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去承受那麽多的痛苦了。”

    “謝謝。”王偉努力屏住了淚水,一字一頓地說。

    望著白文雪流滿淚水的臉,王偉再一次對即將到來的離別產上了恐懼,或者說的不舍。命運的棋局走到了這樣的一步,對來世寄托希望是對自己唯一的安慰了。想故作灑脫,然而已經僵硬的神經卻失去了控製的能力。一切都變得蒼白無力了。

    “文雪,我愛你。”王偉在心裏默默地說,雖然沒有聲音,雖然白文雪根本就沒能感受得到,但是,王偉自己心裏卻已經可以滿足了。

    一個淡淡的微笑後,王偉帶著一串讓白文雪永生難忘的鐵鐐聲離開了探視室。

    江一凡最終下定了決心,辭去了宏宇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的職務,無官一身輕,一直是正裝打扮的她,如今也換上了運動鞋,牛仔褲,跟兒子一身配套的母子衫出現正了動物園裏。陪在她們身邊的人自然還是劉軍,現在樂樂跟劉軍儼然成了一對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有了小家夥的存在,氣氛也變得輕鬆起來,一大堆說不完的千奇百怪的話題一次又一次地考驗著他們的智商和默契。

    “媽媽,你說,如果老虎和獅子打了起來,它們誰會更厲害呢。”

    “劉叔叔,眼睛蛇今天為什麽沒有戴眼睛啊?是不是弄丟了啊?”

    劉軍和江一凡哭笑不得地絞盡了腦汁迴答著樂樂的提問。

    玩了一天,問了一天,樂樂也感覺累了。坐在劉叔叔的車裏,躺在媽媽的懷裏幸福地睡著了。

    “他今天真的是累壞了。”開著車的劉軍說。

    “自從他得病就沒帶他出來玩過,可能是太高興了。”

    “他現在的情況挺穩定的,前些天我看到資料,說英國的一家醫院新研製了一種藥,對這種慢例白血病患兒有很好的療效,而且已經通過了兩年的臨床實驗證明,我正準備跟他們取得聯係,了解一些詳細的情況。”

    “那太好了,我並不奢望可以完全治好孩子的病,隻要能控製或者減輕他的病情就已經很滿足了,讓他可以沒有生命危險地活下去。”

    “會的,醫學在進步,奇跡也會隨之出現的,下一步,我會把這種病做為我的主攻課題來研究,為了樂樂,我也得盡最大的努力。”

    “謝謝你。”

    “又說這些,我不愛聽。”

    “那好,就說我支持你吧。”

    “這還差不多,對了,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公司的事都交接完了嗎?”

    “完了。打算我還沒想好,累了好幾年了,我也想給自己放個長假了,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我給你一個建議怎麽樣?”

    “你說。”

    “去考研吧。”

    “考研?”江一凡詫異地反問。

    “對,考研,我聽阿姨說過,你在大學你學的是師範專業,而且從小就向往能當一名老師,去考研吧,畢業後找一份教師的工作。”

    “這,我都這個年齡了,書本也扔了這麽多年了,恐怕——。”江一凡完全沒有信心地說。

    “這有什麽?考研又沒有年齡限製,書本扔了可以再揀起來,我相信這對於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我,我得好好想想,我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呢。”

    “慢慢想,這隻是我的一個建議,僅供參考,如果你願意的話,照顧樂樂的事就全部交給我了,我一定支持你。”

    江一凡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躺在媽媽懷中熟睡的樂樂突然說起了夢話,而且說得字字清晰:“媽媽,我喜歡劉爸爸。”

    樂樂的話讓江一凡和劉軍不約而同尷尬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這孩子,這孩子淨胡說。”江一凡有些不知所措地說。

    “小孩嗎?童言無忌。”

    劉軍說完用餘光偷偷地看著樂樂可愛的樣子,心裏頓時樂開了花。“劉爸爸”這一稱唿是劉軍教會樂樂的。如今樂樂卻用得恰倒好處,簡直就是在助他一臂之力,為他的努力錦上添花。

    “乖兒子,爸爸也喜歡你。”劉軍在心裏美美地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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