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也驚醒了已經熟睡中的江一凡。

    一凡強作精神地睜開了眼睛,拿過手機看了一眼上麵的號碼,困意十足的臉上頓時掠過一絲驚喜,卻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她接通了電話,以女性特有的柔媚聲音問道“喂,你在哪?”

    接近中午時分,剛剛走進公司的江一凡收到了秘書交給她的一份快遞文件,打開文件袋,裏麵裝的是一份結婚請柬,大紅燙金的請柬上醒目地粘貼著一對新人甜蜜幸福的婚紗照,新娘子笑的很甜,一張稚嫩圓潤的臉蛋讓人一看就知道她不過剛剛二十出頭的年齡。新郎不用說,江一凡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她的高中同學陳建,也屬於班裏為數不多的困難王老五之一,尋覓多年都未能找到一位對自己鍾情的女孩子,身邊所有走過的女孩,幾乎都是他垂涎青睞的對象。他也曾自嘲式地揶揄自己為情場上的常敗將軍。難道是峰迴路轉嗎?幾個月不見這位常敗將軍就迎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女孩,真不知這家夥用了什麽樣的把戲贏得了女孩子單純的芳心。

    江一凡不解地收好了請柬,心裏一陣嘀咕地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男人真是可怕的動物,在感情方麵他們總是那麽沒有自知之明,老牛吃嫩草,對與他們來說似乎是天經地義的真理。這女孩難不成有什麽生理缺陷或者家庭困難,要不然怎麽會甘心把自己這朵鮮花插在陳建身上,當然陳建雖說人長得是困難了些,但是工作還是很不錯的,電力行業的工程師,事實證明,事業的陽光是可以把一個容貌不計的男人照耀成鍍金王老五的。

    走進辦公室,江一凡隨手將請柬放進了抽屜裏,看著已經擺在辦公桌上厚厚的一遝文件,她很快就進入了自己應有的狀態之中。拿起一份文件認真仔細地翻閱起來,看完後拿起一隻簽字筆在文件的最後一頁幹脆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手機上傳來一條短信息,江一凡掃了一眼,沒有理會,她知道凡是給她發短信的都是些朋友關係的人,如果是生意關係是不會用這麽幼稚的手段的,所以也就不用急著搭理她們,等她看完文件再說。不一會兒,又一條短信傳來,緊接著又是一條。

    批閱完文件的江一凡叫來了她的秘書。

    “江總。”女秘書彬彬有禮地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

    “文件我看過了,你給各個部門反迴去吧。”

    “好的。”

    “你去通知工程部,供應部和財務部的主管,讓他們下午兩點到會議室開會,還有讓業務部的劉經理到我這來一趟。”

    秘書職業地點著頭“好的,我這就去辦。您現在要喝咖啡嗎?”

    “嘔,先不用了,我需要的話會告訴你的。你先去忙吧。”

    “好的。”說完,秘書拿起桌上的文件離開了江一凡的辦公室。

    手機上又是一條短信息傳來,江一凡奇怪地拿起了手機,心想著到底是誰這麽無聊,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已經發了六七條短信了。看著短信息的江一凡忍不住笑了出來。

    第一條;聽說了嗎?陳建要結婚了,我已經收到了結婚請柬,太可怕了!新娘子好象還未成年。——白文雪。

    第二條;我今天收到了陳建寄給我的結婚請柬,你收到了嗎?沒想到這老小子還挺有福氣的,新娘子很漂亮。你說我們送多大的禮為好,不管怎麽說,看著這麽一朵鮮花被插在了陳建這麽一堆牛糞上,我們也得多給點安慰吧。——李妍。

    第三條;特大新聞,陳建要結婚了!今天不是愚人節吧?真有些難以置信。

    ……

    事實證明,不光是她一個人對這份請柬感到匪夷所思,大家是英雄所見略同,看來陳建的婚禮上將宴請的不是一群至愛親朋了,而是一群為新娘子打報不平的綠林好汗,有熱鬧看了!江一凡在手機上打上了一句話:為新人祝福,嚴禁一切破壞活動。迴複了一個群發。

    郭勇打電話給白文雪,約她下班後見麵,白文雪沒有任何情緒平靜地答應了。這是她跟郭勇離婚後的第一次見麵。

    郭勇選定的見麵地點是他們第一次相遇並從此一見鍾情的一家日本料理餐廳。餐廳裏的一切依然照舊,隻是不再有了那天王子與公主的浪漫故事。

    白文雪有意比約定的時間晚到了半個小時,下班後等同事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偷偷溜進了洗手間,給自己補了補妝。近些天來她常常會失眠,連黑眼圈都出現了。每天夜裏睡不上三,四個小時。說不清為什麽?隻是沒有困意。看電視,看雜誌,或者一個人對著天花板發呆。大腦一片空白卻十分清醒,清醒得讓她覺得可怕。

    出租車停到了餐廳的門口,白文雪鑽出車門,賊溜溜的眼睛瞬間就掃射到了被自己忍痛割愛的跑車:真是個沒良心的混蛋,還真好意思開著我的車來跟我見麵。這種男人早點離開他就對了。軟皮蛋!就當喂狗了。白文雪兩眼冒火地死盯著車子,心裏惡狠狠地罵道。

    在日式的餐廳裏不管是客人還是服務的個個都溫文而雅,這裏明顯不是找茬吵架的地方。白文雪隻好壓住心中的火氣,佯裝無所畏地來到了早已等在這裏的郭勇身邊。

    “你來了。”郭勇看見白文雪馬上站起身來用沙啞的嗓音說。

    順著沙啞的聲音望去,白文雪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胡子拉碴的臉,蓬亂的頭發下麵一雙疲憊的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隱隱的一絲酸水從她的心房湧出,幾乎熄滅了她心裏剛剛還在燃燒的怒火。這還是那個曾經讓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情哥哥嗎?她遲疑。

    “你,你好嗎?”白文雪輕聲地問。她幾乎是看著窗外不相幹的行人說話,不敢再看郭勇的臉。

    ——還好,你呢。

    ——我挺好的。

    ——是嗎?那就好,隻要你好就好。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重要的事,我,我隻是想把車子還給你。我知道你很喜歡這輛車,沒有車你會很不習慣的。

    ——說了送給你了,你就留著用吧。給出去的東西哪有往迴要的。

    ——不,不是你要的。是我要還給你的。我知道你當時隻是要跟我賭氣讓我看到你的滿不在乎才要把車子留給我做個紀念。我不喜歡開車。更何況養一輛跑車真的很費錢,我,我不想太奢侈了,更何況我就要走了,沒有機會開。

    ——走,去哪?

    ——香港。去那邊的一家廣告設計公司工作。

    ——是嗎?那,那很好。什麽時候走?

    ——後天。

    掛著職業的微笑服務員來送餐了,神情僵硬的白文雪端坐得像一尊澆鑄的銅像,她雙手交叉平放在腿上,一動不動地看著服務員熟練地在眼前擺著一個又一個的碟子,碗筷。她的頭在轟轟做響,響得讓她的身體不敢有絲毫的亂動,響得像瞬間刮起的台風,令她迷失,暈乎。

    “你走了,你媽媽怎麽辦?”沉吟片刻的白文雪突兀地問。

    “她,她說想一個人安靜一段時間,去鄉下我姨姥家了,姨姥家的孫女剛剛生了個男孩也算四世同堂了,她過去湊個熱鬧。”

    “是嗎?你要去多久,她一個人在鄉下呆久了能習慣嗎?”

    “我簽了三年的合同,現在還不知道以後會這樣,自從你走後,我跟我媽都很冷靜地反思過,三十年了,媽媽一個人把我拉拔大,也許真的像你說的,我們的世界是太封閉了,彼此都把對方視為生命的全部,相依為命。我一直生活在媽媽的羽翼下,隻想做個聽話的好兒子,媽媽也隻想時時刻刻來保護他的兒子,不受別人的欺負。是你讓我們明白了,我已經是個有家事的男人,應該有自己的主見,媽媽老了,她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沉默,還是沉默。倆人沉默無語地吃著自己眼前的食物,味同嚼蠟。跑車以不緊不慢的速度遊走於城市的街衢,穿梭過耀眼的倪虹,從這一頭跑上了環城快速,又從那一頭出來迴到了擁擠的街道,白文雪沒有目的地開這車,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向哪裏,不想迴家麵對空空如也的寂寞,卻又不知道此刻那裏可以消化像她這樣一個百無聊賴的人。與郭勇的對話像根刺一樣刺痛著她的神經,讓她的心感到一陣陣痙攣,離婚後不眠的夜晚讓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還在愛著這個男人,思念著這個男人。是的,白文雪可以肯定地迴答自己,她愛郭勇。雖然說不清她到底愛著他什麽,書上不的說了嗎?愛本身就是一個說不清的問題,如果能把愛的理由解釋清楚了,也就沒有了愛的魅力。迴想起他們在一起甜蜜的日子,開心的笑,甜蜜的情,白文雪的眼睛濕潤了。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了?這個問題,白文雪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是生活的瑣碎摧毀了他們的感情或者更具體地說是她蠻橫霸道的婆婆拆散了他們。白文雪清晰地記起她跟郭勇的每一次爭吵幾乎都與他的媽媽有關,可以說在結婚之前的白文雪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主,她根本就不需要知道市場上的土豆賣多少錢一斤,黃瓜賣多少錢一斤。單位有食堂,迴家有保姆,外麵有各種風味的飯店,廚房對於白文雪來說幾乎是個完全陌生的領地。在郭勇向她求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很嚴肅地向郭勇提出了著個問題,她是絕對不會進廚房燒菜的,因為那可怕的油煙味會讓她感到窒息,況且她是個體麵的白領,一雙白皙美麗的手就是她的第二張臉,家務活會讓她的手變得粗糙,即使用再高級的護膚品都無濟於事。郭勇表示非常理解地答應了。可是這樣的理論在郭勇媽媽看來簡直就是女人要造反,天要翻地要覆的反動言論。女人是什麽?首先是妻子是母親。至於你的衣服是什麽領,她並不明白。收入的高低改變不了女人需要操持家務的事實。她看不了兒媳婦隻洗自己的內衣,其它的衣服都要兒子來洗,即便是用洗衣機。同樣白文雪也受不了,每到周末時候,婆婆一早就會敲響他們的房門,要白文雪跟她一起到早市上去買菜,搞什麽嗎?難道犧牲一個早覺就為了省幾塊錢。她根本就不缺這幾塊錢的菜錢。他們的戰爭就在這些瑣碎的矛盾中開始了而且愈演愈劣。白文雪提出要跟婆婆分開過,郭勇緘口,婆婆捶胸頓足地痛哭不止,說兒子娶了媳婦就忘了娘。她是多麽多麽地不容易才把兒子拉拔成人。如今她老了,兒子卻要拋棄她。這樣忤逆的兒子當初就應該仍到大街上去餓死他。在白文雪與婆婆的戰爭中漸漸找不到了郭勇的影子,他在逃避,甚至一連幾天住到了辦公室裏,慢慢的白文雪也開始厭煩了他們的那個家,迴到了自己的公寓了,家裏隻剩下了每天唉聲歎氣的婆婆。海誓山盟的愛情就這樣被殘酷的現實一點點腐蝕了直到摧毀。

    大腦神經已經極度疲憊的白文雪想起了肖悅。幸福的女人需要傾訴,不幸的女人則更需要傾訴,此刻對於她來說肖悅是最好的傾訴對象。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最要好的鄰居,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更是哥哥白文斌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要不是那一場陰差陽錯的變故,肖悅現在一定已經成了她的嫂子了。

    撥通了肖月的電話,她剛好在家,白文雪像是找到了組織的殘兵敗將加大了油門,直奔了肖悅家。

    “你一給我打電話,我就知道你準是太無聊了。”打開門的肖悅打趣地說。

    “還是你了解我,不愧是三十年的老朋友了。”

    說著,白文雪熟悉地走進了肖悅家,徑直奔了廚房,打開了冰箱。

    “有什麽喝的嗎?我渴死了。呦!xo。誰的?”白文雪驚喜地尖叫道。

    “前天來了兩個朋友到我家吃飯,他們自己帶來的,一共四瓶,隻喝了兩瓶,剩下的就寄放到我這裏了。”

    “我說嗎?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借酒消愁了,正好便宜我了。都有什麽水果,給我弄盤水果沙拉。”

    白文雪毫不客氣地將兩瓶xo全部拎出了冰箱,外加兩袋薯片。

    “可真有你的,我要不要再給你炒兩個下酒菜。”

    “那就免了,給我弄個沙拉就行了,喝xo不適合吃炒菜。

    肖悅無奈地搖了搖,隻好照做。

    一瓶酒下肚,白文雪的目光已經變得迷離,臉上泛起了紅潤,人也發蔫了起來。肖悅隻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卻一口酒都沒有沾。

    “我今天見到郭勇了,他把車還給了我,還說他和他媽現在明白自己做錯了,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現在明白有什麽用?為什麽早不明白,我已經跟他說過多少次了,他都不明白,非要等我離開了他才明白,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白文雪絮絮叨叨地兀自發著牢騷。

    “他真的這麽說了,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在向你道歉,想要挽迴你們之間的關係。”

    “跟本沒那意思,他跟我說他要去香港了,要去三年。其他就什麽都沒有了。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話說了。”

    “去香港!做什麽?”

    “工作。”

    “那你有沒有挽留他,郭勇也是個臉皮薄的男人,你不說出來原諒他,他是不會開口的。

    “難道就他要麵子,我就不要麵子嗎?憑什麽一定要我說。我什麽都不想說,反正都已經離開了,又何必再故技重演呢。天底下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人。”

    “你嘴怎麽還那麽硬,明明是想他留下來,為什麽就不能放下你那該死的麵子。”

    “誰想留下他了,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他跟我已經沒有關係了,我為什麽要挽留他。再說了他如果自己想留下,不用我說也會留下,如果一定要離開,我再怎麽挽留也沒有用,當初你去新加坡的時候,我哥哥不也盡了全力來挽留你嗎?怎麽樣?你還是走了。

    “我,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樣,感情的事都一樣,就像白文斌那個傻瓜,現在還不是對你不死心嗎,前些天,我告訴他你迴國了,而且不再去新加坡了,他甘願花一千塊買下了我這條不是新聞的新聞。你說他傻不傻啊!”

    白文雪真的醉了,她一頭載在沙發上,歪著身子睡著了。

    肖悅沒有召喚白文雪,輕輕地抬起她的雙腿放到了沙發上。讓她安靜地睡在了上麵。看著眼前一片狼籍的桌麵,肖悅的眼角滑下了兩行清淚,她像是被誰無情地撕開了並沒有愈合的傷口一樣錐心刺痛,陳年往事順著撕開的傷口血湧出來。

    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肖悅驚怔了一下,這鈴聲她似乎並不熟悉,順著聲音傳出的方向找去,原來的白文雪的手機。

    “文雪,你電話響了。”肖悅推了推熟睡的白文雪說。

    白文雪沒有任何反映。可是她口袋裏的電話卻一遍遍響個不停。肖悅隻好勉強地拿出了電話,看了看上麵的號碼,顯示的是一個家字,她猜想這個電話很可能是白媽媽打來的,老人家找不到女兒了,一定很擔心,肖悅怯怯地接通了電話。

    “喂,您好!這個是白文雪的電話,她已經睡了。您是……,喂?”

    電話的另一端突兀地沉默著,過了好一會才傳出一個男人激動而深沉的問話“是肖悅嗎?我是白文斌。

    5一條由八輛黑色奧迪a6組成的婚禮車隊緩緩地向新華大酒店的門前駛來,頭車剛剛暫露頭腳,一片喜慶的炮竹聲便驟然響起,夾帶著激昂的音樂聲,人們的歡唿聲,婚禮的氣憤機械地被挑撥起來。

    新郎陳建先鑽出了婚車,雙手握拜,春光滿麵地向來賓的方向行了個江湖大禮,五短身材的他卻有著一副膀大腰圓的身板,團頭大臉的頭頂上光禿禿的前額和長著濃黑毛發的後腦涇渭分明地遙遙相望。一身西裝明顯是特地為這次婚禮而定做的,一看那做工與麵料就知道價格不霏,隻是這人是人,衣服是衣服,看著就是不像合二為一的一個整體。

    新娘子在陳建的攙扶下走出了婚車,頓時引來很多旁人羨煞的目光,粉琢玉雕的橢圓型臉蛋,不笑不說話,嬌小玲瓏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潔白婚紗的包裹下散發著女性特有的魅力。

    “陳建這個王八蛋真是撿著大便宜了,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了。”站在人群後麵的白文雪幾乎用鼻子哼出了一句話。

    江一凡頓時立起眉毛,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並伸出一隻手在後麵掐了一下她的屁股。

    白文雪立刻閉緊了嘴巴。堆出了滿臉的笑容。

    婚宴開始了,來賓們按照與新郎,新娘關係的不同被分成若幹的群落,江一凡,白文雪,肖悅等都是陳建的高中同學,也是陳建自認為最鐵的一群兄弟姐妹,所以將他們安排到了最靠後的一個位子上,緊守著禮堂的後大門,大家隻好深表理解地坐了下來,陳建雖說人長得是寒慘了些,可是人緣卻真的是不錯,從這婚禮的場麵也不難看得出。

    光是高中同學這邊就整整湊滿了三桌,有的同學自從高中畢業後沒能考上大學,所以自認為混得不好近十年的時間就沒跟大家見過麵,今天卻都如約出現在陳建的婚禮上。還有特意從國外迴來為陳建道喜的,久別重逢的激動與喜悅讓這個群落成了婚宴上最熱鬧的亮點。

    “諸位,諸位同學,靜一靜,聽我說兩句啊。”曾經的班長王誌強站起身鄭重其事地說“今天非常難得,咱們這些高中同學能集聚一堂,畢業有十年了吧,是十年了,我們也搞過幾次同學聚會,可是都沒有像今天來的人這麽多,這都要感謝咱們陳建同學,不,現在畢業了不應該再叫同學了,應該說感謝陳工程師,通過他的婚禮讓大家齊聚一堂,咱們今天都要輪流做個自我介紹,我希望臨走的時候,我們也做一份同學通訊錄,以後大家可以常聯係,將我們這份最純真的同學情誼永遠繼續下去。”

    “好!”

    “同意!”

    大家一片歡唿雀躍般的響應。

    十年的時間可以帶給一個社會天翻地覆的變化,卻也帶給了這群曾經熟悉的年輕人以陌生的變化,工人,商人,公務員,教師,工程師,藝術家,百領,金領……當年的一個小集體就像被炸開放飛的煙花,朝向四麵八方,開出無數朵小花。有人興奮,有人沉默。興奮的慷慨激昂,沉默的隻是輕輕的隨聲附和。

    一個刺眼的身影闖進了白文雪的目光中,他比以前魁梧了,劍眉星目的臉上,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味道,微笑時微微翹起的嘴角卻依舊保留著年少時的味道。這個男人同樣把目光投向了白文雪,目光向遇的瞬間,兩個人卻又都不太自然地避開了。

    輪到白文雪做自我介紹了,她不太自然地站起身,思忖了片刻紅著臉說“有點緊張,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又不是讓你做演講報告。別緊張嗎。”

    “其實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很簡單的,高中畢業後,考上了北京郵電大學,畢業就參加了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循規蹈矩地上著班,日子就像是用複印機印出來的一樣,沒有波瀾,一平如水。”

    “結婚了吧,你老公是做什麽的?有下一代了嗎?”一個同學插嘴道。

    “這都要交代啊?怎麽弄得跟審判大會似的,本人目前單身,下一代?我這代還沒活明白呢,哪還顧得上下一代。”

    新郎新娘來敬酒了,白文雪急忙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結束了有些尷尬的講話。

    興奮的陳建顯然已經喝得很多了,通紅的臉上泛起了鋥亮的油光,幾個不依不饒的男同學,百般刁難地給小兩口出著難題。

    ——怎麽這麽晚才過來給我們敬酒,這顯然不拿我們這些老同學不當迴事嗎?不行,先罰酒三杯,再說下話。

    ——我說新郎官,你討了這麽漂亮的媳婦,讓我們看這就眼氣,為了安撫一下我們受傷的心靈,你得跟我們每個人都幹一杯。要不今天晚上你就別想洞房花燭夜了。

    ——一杯可不行,那也太便宜他了,三杯!

    “你們別為難他了,他不能喝太多的酒的。我替他喝行嗎?”新娘子信以為真地對幾個搗亂的男同學說。

    幾個人幾乎同時被震住了,不約而同地互相看了看。

    “陳建,你可真是好服氣,娶了這麽個會心疼人的媳婦,趕明兒,你得給哥們好好傳授一下經驗,讓我們也好好學習一翻。”

    “想學習,現在已經太晚了,誰讓你們等不急,早早的都結婚了,當年你們怎麽不說跟哥們好好學習學習,陪我一起打光棍呢。”

    “嘿,這小子現在學壞了。娶了媳婦忘了本了,不行,今非灌趴下他不可!”

    “同意!”

    三桌人大部分都湊上去參加了混戰,隻有幾個人依舊坐在原處看著熱鬧。白文雪就是其中一個。

    “你還好嗎?”那個男同學走過來坐在了白文雪的身邊。

    就是他,白文雪的心跳在驟然加速了。王偉,她曾經的初戀。

    婚宴結束後,舊日的老同學們似乎並沒有覺得盡興,又三三兩兩地約到一起,換個地方再續前緣了。

    “我知道有家懷舊酒吧條件很清淨,我們去那吧。”江一凡對身邊的人提議說。

    “我今天有點頭暈,想迴家睡覺了。你們去吧。”白文雪蔫頭耷腦地說。

    “剛剛還好好的呢,這會兒怎麽了?你沒事吧?”

    “沒事,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有些頭暈,可能是剛才喝了點酒吧。”

    “看你這樣能開車嗎?”

    “肖悅,車子你開走吧,我坐出租迴去就好了。”

    白文雪將車鑰匙扔給了肖悅。一隻手捂著前額,走出了會場。

    “文雪,我送送你吧。”王偉緊追兩步從身後趕上了白文雪說。

    “不,不用了。我家離這不遠。”

    “走吧,我有車。正好也要去十三緯路那邊,我送你。”

    “你怎麽知道我住十三緯路。”白文雪詫異。

    “走吧,別那麽緊張,我聽別人說的。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取車。”

    白文雪不太自然地上了王偉的車。

    白文雪頭靠著椅背,閉著眼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心跳也變得亂七八糟,這是一輛檔次配置很高的陸虎越野車,在這個城市裏並不多見,想想在婚宴上初見王偉時一身看似簡單的裝束,通體的國際一線名牌,曾經那個家境貧寒,倍顯寒酸的大男孩早已不見了蹤影。

    “你現在還在人力資源處吧?”王偉主動開口道,他極力想打破這種尷尬,沉默的氣憤。

    “是。”

    “真快,一轉眼你參加工作已經有五年的時間了,喜歡這份工作嗎?”

    “沒什麽喜不喜歡的,上班掙錢吃飯嗎。我在學校裏學的就是人力資源,不做這個也不會別的。你呢?在做什麽?看來過得很不錯嗎?”

    “還行,做生意。這幾年機遇還算好,賺了些錢。你一點都沒變,還跟上學的時候一樣。”

    “上學的時候什麽樣,我怎麽不記得了。我老了,而且是個離了婚的老女人。”

    “我知道你離婚的事,三十歲就說自己老可是有點太自虐了吧。你沒變,真的,還是我記憶中的雪兒,離婚怎麽了?結婚是為了幸福,離婚同樣也是為了幸福,覺得不幸福的婚姻及早結束是唯一的出路。如果不是聽說你已經離婚了,我今天還不會來見你呢。”

    “見我?”白文雪再一次詫異。

    “對,我早就給陳建送過賀禮了,原定我今天是要去泰國談一筆生意的,後來聽說你也會來參加陳建的婚禮,所以我就放棄了去泰國的事,特地來這裏見你。”

    “為什麽要見我?你到底是做什麽的?不會是特務吧?好象我的情況你都很了解。”

    王偉被白文雪的話逗笑了,他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人三十花正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子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子耽並收藏女人三十花正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