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工作,白文雪是高級白領,一月工資獎金加一起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的男朋友是一家規模不大的廣告公司雇員,每天從早忙到晚一個月下來也不過兩千來塊。論家庭就更完了,白文雪的父母都是醫生,父親是一家省級大醫院的院長,母親是婦科主任,一個比她大兩歲的哥哥也是海歸的醫學博士。他的男朋友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媽媽很早就下了崗,靠著一間很小的食雜店來維持母子倆簡單的生活。唯一可以相提並論的是長相,白文雪從小就是個追星族,讀中學的時候黎明,張學有的海報就被她粘得滿屋子都是,就連天花板上都有黎明深情的笑容。隨著韓劇的盛行,她又迷上了嚴承旭,車仁表。她的男朋友正是長了一張類似嚴承旭的臉,高挑的身材,俊郎的外表在加上刻意模仿的浪漫氣質不用費力就很快打動了白文雪的芳心。無論家人怎樣勸說阻攔都無濟於事。用天翻地覆來形容當時的家庭大戰一點都不為過,傷心過後的父母隻好妥協,別人是歡歡喜喜嫁姑娘,他們是愁眉苦臉娶姑爺。為了在外人麵前盡力掩飾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差別,白家可謂費盡了了心思,好不容易才為女兒辦好了一場體麵而盛大的婚禮,濃厚的喜酒香氣還沒散盡,白文雪就因為承受不了婚姻生活的瑣碎乏味而興味索然,與婆婆齟齬不斷,夾在中間的唯一男人郭勇完全沒有經驗地發了懵,還沒來得急想好怎樣去協調這水火不相容的家庭矛盾時,白文雪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今晚白文雪沒有迴自己的家,而是鼓足了勇氣迴到了爸爸媽媽那裏。

    家裏的燈亮著,白文雪漸漸逼近的腳步卻變得愈發沉重。

    “小雪”一個男人的聲音從白文學的身後傳來。

    他叫白文斌,是白文雪的哥哥,海歸醫學博士,一家中美合資醫院最年輕的腦外科專家。

    “哥,你迴來了。”白文雪局促地轉過身。

    “是我應該對你說,你終於肯迴來了。”

    “我怎麽了,這裏是我家,我當然要迴來了。”

    “不容易,結過一次婚是成熟了許多,知道迴家了。”

    “說什麽呢你,找啐是不是。我最近比較忙,所以沒時間迴來。”

    “行了,別給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了。爸媽天天念叨你呢,快進屋吧。”

    “念叨我什麽?不會是要批鬥我吧。”

    “要不我說你成熟了呢,都能明白自己已經犯錯誤了。有進步。走吧。”

    說著,白文斌毫不客氣地拽過妹妹的一隻胳膊將她拖迴了家。任憑白文雪在身後齜牙咧嘴的叫個不停“等等,你等等,討厭!你弄疼我了,討厭!白文斌,我跟你沒完!”

    實際上並沒有鼓足勇氣的白文雪被哥哥強行拽迴了家。望著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女兒,白爸爸白媽媽幾天來在心裏千迴百轉的怨氣瞬間就揮發了。麵麵相覷地長歎一口氣後心情也變得平靜了許多,沒有牢騷沒有憤怒,但是一些語重心長的教誨還是要說的,白文雪沉默地耐著性子,送上了自己的耳朵,聆聽著,思索著,似乎也在有選擇地接受著。

    “你這個孩子真的是太任性了,你以為婚姻是什麽?是兒戲嗎?當初我們不同意你跟郭勇結婚,你整天的連哭帶鬧。說是對自己的選擇決不後悔,現在可好,這才過了三個月就離婚了,你讓我們怎麽能放心你以後的生活,別人的議論是小事,我們可以不予理睬,你以後的生活是大事,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是很難再找到條件相當的男人的……”

    老倆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歎息聲此起彼伏地迴蕩在白文雪的耳邊。

    疲憊的白文雪終於挺過了最難熬的一關。審訊結束了,爸爸媽媽都迴到了自己的房間。白文雪長籲一口氣,剛剛還麵色蒼白的臉上瞬間便恢複了紅潤的血色。她一個箭步衝上樓梯,“咣當”一下推開白文斌的房門,“蹭”地跳到了他的床上。

    正在一旁看著電腦的白文斌十足被妹妹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就不能學著有點女人味,整天瘋瘋癲癲的。我今天白表揚你成熟了。”白文斌轉過身說。

    “少來了,你那是表揚我嗎?找機會就想損我,還掐我的胳膊。我饒不了你。”說著,白文雪報仇似的在哥哥的胳膊上一頓亂掐。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下迴再也不敢了,我那還不是怕你掉頭跑了,不敢迴家嗎。”

    “我有什麽不敢迴家的。大不了就是被他們訓一頓,這不也挺過來了。”

    “行,還真有點英雄氣概,郭勇呢,對於離婚他也跟你一樣的高興嗎?”

    “你什麽意思?我怎麽高興了。我心裏很難過,你們知道嗎?隻不過我這人很堅強,不喜歡讓別人看出來罷了。”

    “你呀,什麽堅強,就是任性。有你後悔那一天。”

    “得,得,得。我都已經聽了近兩個小時的思想教育課了,你讓我耳朵清淨一會吧,別再給我上課了。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怎麽樣?”白文雪半眯著眼,神秘兮兮地滿臉壞笑湊近白文斌說。

    “什麽好消息?”白文斌警惕地問。

    “放心吧,這對於你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不過,好東西自己也得有好價錢。”

    “又想敲詐我!”“別說的那麽難聽,什麽叫敲詐啊!你願買,我願賣,這叫做生意。買不買,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去,去,去,我沒時間聽你胡扯。愛說就說,不說拉倒。”

    白文斌轉過身又要去看電腦。二十幾年的經驗告訴他,白文雪在這中表情下帶給他的消息大多是沒有用的,不是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就是有個女人往家裏打電話要找他,等他花錢買了這個消息後,白文雪就會告訴他那個女人是姑姑,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燉了他愛吃的紅燒肉,讓他有時間過去吃。一來二去詐騙的次數多了,白文斌對妹妹的慣用伎倆已經熟視無睹了。

    “哥,哥,你可別後悔。這真的是個好消息,對你非常重要。”白文雪不依不饒地拉過白文斌的轉椅,十分嚴肅地說“如果你認為這不是好消息,我可以退款。”

    “那你先說出來,讓我聽聽是不是好消息,我再決定要不要付給你錢。”

    “那可不行,算了,既然你這麽沒有誠意。我就不說了。反正這消息跟我也沒關係,它隻跟肖悅有關。”

    說著白文雪一本正經地站起身來,揚了揚眉毛,清了清嗓子。

    “肖悅,你見到她了?”白文斌驀地轉過身,臉上掠過一絲驚喜的緊張。

    白文雪不語,滿臉促狹地看著白文斌。手裏做著點錢的手勢。

    “好了,好了。你說吧,要多少錢?”

    白文雪依舊不語,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她伸出一跟手指在白文斌的麵前晃了又晃。

    白文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嘴裏咕噥著“又是一千塊,還說不是敲詐?”說著,翹起屁股,從後褲兜裏掏出錢包,很不情願地點出一千塊錢遞給了白文雪。

    白文雪頓時笑容綻放,佯裝認真地數了一遍錢。

    “快說吧,錢都給你了。”

    “咳,沒想到,你對肖悅還是那麽癡情。真令人感動。”白文雪故意抽泣了幾下,做出一副被感動的樣子,很快又若無其事地說“肖悅迴來了,她說以後就不走了。”

    “還有呢?”白文斌焦急地期盼著。

    “沒了。”

    “就這些?”

    “對,就這些。”

    “就這麽一句話就要我一千塊,你也太狠了吧。”

    “貨買用家,對你這麽重要的消息才賣你一千塊已經很便宜你了。”

    “你可真是個詐騙犯,去,去,去,出去。以後別想在讓我相信你。”

    “我是要出去了,迴去睡覺了。你可以慢慢展開你的遐想了。你的夢中情人終於迴到了祖國的懷抱,又迴到了你的視野之中,就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身邊是不是已經有了別的護花使者。那你可就多了一個情敵啊。我也是剛剛才見到她,等我有時間了一定幫你把情況摸清楚些。就算是買一贈一好了,兩條消息賣你一千塊夠便宜的了吧”

    “快走吧你,胡說什麽?什麽夢中情人,護花使者的。”

    白文雪樂嗬嗬地被哥哥趕出了房間。得意地將錢揣進了上衣口袋裏。她將未完的故事留給了白文斌。

    若有所思的白文斌對著電腦發了一會呆,他的思緒像是被石子激起的水麵,蕩起了千層浪,已經無法平靜,打開電腦桌下麵的抽屜,他拿出了放在裏麵已經很久的半盒煙,還有一隻打火機。作為一名醫生,他比別人更懂得抽煙的危害,所以平日裏他從來不會碰這東西。這盒煙還是白文雪結婚的時候,妹夫郭勇塞給他的。郭勇是位平麵設計師,因為經常要熬夜搞設計,所以煙抽得很兇,為此結婚前白爸爸和白媽媽還很是鄭重地找他談了一次話,要他一定要戒掉這個壞毛病,說是怕影響下一代的身體健康。

    點上一顆煙,剛剛吸了兩口,白文斌就被嗆得咳了起來,他不得不趕忙掐滅了它,自嘲似的搖了搖頭,又把煙放了迴去。

    3江一凡陪著兒子一起看了一個多小時的動畫片,小家夥就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江一凡這才得以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一天的工作真正可以結束了。她小心翼翼地關掉了cd機走出了兒子的房間。

    有些疲憊的江一凡慵懶地萎坐在沙發上,抬起雙腿搭在了腳塌上,一種疲憊的酸痛從腳底迅速傳遍了全身,這些天她的公司裏正在做一個大學校園網改造的大項目。這是公司成立兩年來接到的最大的網絡工程項目。使她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鬆懈,要不是因為惦念兒子,她恨不得每天能住在公司裏時刻關注工程的進展情況。

    房門被鑰匙打開了,江一凡知道一定是媽媽來了。爸爸,媽媽還有剛剛參加工作的妹妹住在一起,就在她的隔壁,這是她離婚後為了遠離前夫的糾纏,在離市區較遠的地方同時買下的兩套單元房,因為離妹妹上班的學校很遠,江一凡還特意給妹妹買了一輛尼桑車,女孩子嗎,終歸是要嫁人的,也許等她結婚後就可以不用住在這裏了。

    “樂樂睡了嗎?”江媽媽問。

    “睡了,我陪他看了一個多小時的動畫片,看著看著他自己就睡著了。”

    “這孩子今天中午沒睡覺,一定是太累了。你要是沒事也洗洗早點睡吧,明天的早點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早上你用微波爐熱一下就行了。”“我跟您說多少遍了,您不用給我準備早點,一早上您要送樂樂去幼兒圓,還要給江燕和我爸做早飯,我可以到公司去吃的。以後您別準備了。”

    “一大早空著肚子開車上班,時間長了會做病的,我整天呆在家裏,做點飯有什麽大不了的。我給你包的牛肉餡包子,還有湯,你早上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好吧,我知道了。”

    “你很累嗎?太累了就休息幾天吧,我看你最近幾天臉色不好。”

    “我沒事,哪有時間休息啊,現在工程正做到關鍵時刻,舅舅他每天盯得比我還緊,很怕有一點閃失。要是出一點差錯他都可能丟了自己的烏紗帽。”

    “你舅他也夠難的,昨天你舅媽給我打電話說,小濤又惹禍了,說是搶一個低年級孩子的遊戲機時,把人家推了個跟頭,腦袋正好磕到了馬路牙子上,老師把她叫去,給那個孩子看病花了小五千塊,人家才算是拉倒了。”

    “小濤的壞毛病就是我舅媽給慣的,以為老大是個智障,老二難得是個健全孩子就什麽都順著他,現在好了吧,三天兩頭地給她惹禍,我舅舅這輩子算是全完了,掙多少錢也不夠他這兩個兒子敗霍的。”

    “你這個工程的迴扣款給你舅了嗎?我看他們家最近好像用錢的地方挺多的。”

    “早給了,甲方首付款到帳我就把他的迴扣款打到他的帳戶上了。我知道他也需要打點一下別的領導,畢竟舅舅現在是學校裏的一把手,做事不好大包大攬的。”

    “那就好,做生意一定不能太吝嗇了,千萬別像你爸爸,因為一些小錢毀掉整個家業。”

    “我知道。您就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再說,我舅舅實際上就是公司的幕後老板,我的生意一直都是他照應的,我怎麽可能虧待他呢。”

    “好了,那你就早點睡吧。我去看看樂樂。”

    說完,江媽媽起身向樂樂的房間走去。

    江一凡閉上眼睛把頭仰靠在沙發背上,每當疲憊的時候,她總是會這樣沉默地一個人靜靜地閉上眼睛坐一會,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一定要這麽累,上學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商人,她從小的理想是長大以後能成為一名教師,所以在考大學的時候她選擇了師範學院,學的是教育專業,可是人生的詭譎變數總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時候發生,江一凡的爸爸一直算得上是個比較成功的商人,從改革開放的初期就主動向企業提出了辭職,帶著幾個生死相交的朋友自己辦起了公司,一路順風順水把生意做的是有聲有色。江一凡的家境更是好的不用說,有這樣的爸爸來為家裏當風遮雨她似乎根本就用不著考慮理想以外跟自己無關的事情。然而就在她即將大學畢業的前夕,爸爸的生意在突然間破產了,因為難以承受這樣的打擊,爸爸得了突發性的腦血栓,命的保住了,可是卻成了半身癱瘓的病人,長年臥在了床上。公司垮了,爸爸也垮了。江一凡在一瞬間看到了現實可怕而猙獰的麵目,理想成了一個美麗的泡影隨風而去。為了支撐這個家,為了讓剛剛考上大學的妹妹完成她的學業,為了太多江一凡自己也說不清的理由,她繼承了爸爸的公司,利用僅存的一點資金在舅舅的幫助下做起了電腦生意,舅舅是一位高校的校長,手頭有很多過硬的人際關係,世事沒有完美,就是這樣一位在人前風光無限的學院領導,卻有著一傻一混兩個兒子,為了兒子他絞盡了腦汁想多賺到錢,為了仕途他躡手躡腳不敢去貪錢。江一凡在準備接手爸爸的公司之前就想到了她的舅舅,在她的慫恿下舅舅很快跟上了她的軌跡,成了在公司隻拿幹股的幕後董事,任務就是為她的公司疏通各種社會關係和招攬生意。在舅舅的幫助下江一凡的生意發展的很快,短短的三年時間裏就擁有了幾千萬的固定資產,從一開始的電子產品代理發展到了網絡工程建設,還有了自主研發產品,江一凡也很快成為了沈城電子界的一位領袖級人物目前她的公司正在承攬的項目就是舅舅所在學校的新校區網絡工程的建設,投資達到了近六千萬。然而這一切並沒有帶給她渴望的快樂,相反她感覺到自己失去的越來越多。她每天感受最多的是疲憊,是心煩。她覺得自己似乎也變成了一部忙碌的電腦機器,心裏有的隻是利潤的數字概念而已。

    “我迴屋了,你洗洗睡吧。”媽媽從樂樂的房間裏出來說。

    “恩,一會就睡。”江一凡微微睜開眼有氣無力地應道。

    媽媽走了,又是一陣鎖門的鑰匙聲,江一凡閉上眼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人三十花正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子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子耽並收藏女人三十花正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