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陸君?”耳邊響起熟悉的吵嚷聲。“唔嗯……”陸大勇懶散地打了一個哈欠,揮揮手想把這個討厭的聲音趕開。突覺臂彎上一緊,胳膊被人拿住在半空。“陸君,殺死你的!”那個聲音尖聲厲叫道。嚇得大勇恍如劈頭澆了一盆冷水,良辰美夢嘩地一下子全醒了。他像受了驚的狸貓一般從地下彈起身來。

    “鶴……鶴君。”陸大勇神情尷尬地望著拿住自己胳膊的東洋人少年道,“是我。不要殺。”一束明媚的晨光照耀在他的臉上,提醒著他現在已經過了欣賞日升的最佳時刻。

    “陸君……你。好懶惰。”鶴千代麵上神色不虞道,“我的……正要教你的……刀術。可是,你……睡覺太好……怎麽迴,都不應。”

    “是,是……我的不好。我的懶惰。”陸大勇吊著手臂連連點頭示歉道,“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我的胳膊都快掉下來了。”鶴千代聽了臉一紅,趕緊將手放開。大勇的右胳膊上頓時一鬆,手臂順勢落下。

    陸大勇急急忙忙從地上爬起身來。“現在距離日出已經過去多少時候了?”他問鶴千代,“你還有工夫傳授我刀法嗎?”一邊問,一邊從地下拾起自己拿來墊腦袋的包袱。

    “刀法?你不說……刀術嗎?”鶴千代奇怪道。“刀法,刀術都一樣的啦,哎。總之就是像你那樣……揮刀砍人的招數。架式,你說了要教給我的。”陸大勇分辯道。

    “好。我的……今天就教你這一招……拔刀。”鶴千代說。他拔出一把插在腰際帶子上的倭刀,將之丟給陸大勇。“拿住。去外麵……揮刀。”兩人來到殿外的法場上。

    鶴千代揚手示意陸大勇停下腳步。他獨自一個走到四五尺外的一塊青石板上站定,伸手按住腰間的刀柄,“嚓啦”一聲響,倭刀出鞘尺許。“這是,平常的拔刀。”鶴千代邊說邊緩緩地將刀從鞘中抽出。“刀這樣做……慢。無法突襲敵人……不過,它不會傷害自己。”他招唿陸大勇道:“陸君。現在照著我的……架式。你……做一遍。”說完收刀迴鞘。

    陸大勇看看手上的倭刀。這是一把和鶴千代手上愛刀的形製幾乎完全一樣的東洋長刀,約三尺來長,刀柄上繪著獸形的圖案和花紋。他學著鶴千代的樣子,先將刀連鞘插在腰帶上定住,然後右手慢慢伸過去握住刀柄基部。一拔,沒能拔動——那倭刀仍然緊緊地卡在刀鞘裏。陸大勇心裏一急,手上不由猛加了幾分力道,“嚓啷”一聲,長長的倭刀整個兒滑出鞘來。手臂順勢一揮,刀光閃爍,往腳前空劃了半個圈弧。“哈哈!我成功啦!”他大樂道。

    “不,你失敗了。”那東洋人少年鶴千代在一旁冷冷地道,“你的,完全沒有做……我的架式。”陸大勇張口結舌望著對方。“你,再做一遍。”鶴千代麵無表情地說。

    “嚓啷”……

    “失敗。再做一遍。”

    “嚓-”……

    “失敗。再做一遍。”

    “嚓啦-哐噹-”……

    “失敗。我來……你看我的。”……

    “嚓啦,嚓-”

    “你,再做一遍。”

    “嚓-嚓啷-”……

    “失敗。再來一遍。”

    ……

    終於,當日頭快要照到杆影重合的時候,鶴千代說出了讓人滿意的答複。“可以了,陸君。就要像……這個樣子的做。”他跟著陸大勇的動作同時收刀迴鞘道,“現在,我教你的……另一個,不同的……拔刀。”

    陸大勇點點頭。鶴千代兩腿分跨,雙足相距尺許。“人,這樣……站。手……這樣拿。”他右手反手拿住腰間的刀柄,左手按住刀鞘前端示意道。說著纖腰一扭,手腕上揚,長長的刀刃隨著一聲輕響直上半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這招,斬頭……這裏。”鶴千代左手虛斬一下自己脖子的右側,向陸大勇解釋說,“要快……敵人,應不了。”先發製人“,”一刀致命“。”他迴刀入鞘,示意陸大勇:“照我的樣子……再做一遍。”

    “嚓-”……

    “失敗。再做一遍。”

    “嚓-嚓啷-”……

    “失敗。我再做一遍……你看。”

    “嚓啷”……“好,現在你做。”

    “嚓啷”……

    “好。再做一遍。”

    “嚓啷”……

    出乎陸大勇的意料,這套看來十分繁複的出刀動作,他隻跟著對方習練了四次,便已經完全領悟了要訣。那東洋人少年“鶴君”在旁邊看著,似乎也感到十分滿意,不住地點頭說:“好,好。”

    大勇忽感肚裏響起一陣嘀咕,這才醒起自己從昨晚起就再沒食過飯了。兩人先前從汪府裏頭帶出來的幹糧,已經在丟棄馬車的時候遺失了大半。身上帶著的那一小部分,這兩天來也消耗了很多,隻剩下一點蝦幹。醃魚還有兩小袋白米。“時候……不早了。我們做飯吃吧,現在。”他停下了手中的刀,“看你的樣子也累了,先迴去休息一下吧。我出去搞點吃的。”鶴千代微微點頭,臉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陸大勇用白巾包著兩個熱騰騰的飯團和半條烤好的醃魚迴到殿內。“給,這是你的。”他將一個飯團連同烤好的半條醃魚遞給跪坐在地上的鶴千代道。兩人相對坐下,狼吞虎咽地大塊朵碩起來。

    “鶴君。”陸大勇一邊啃著自製的米飯團子,一邊口齒不清地問對方,“我們……為什麽……不能夠……坐船去……杭州?”他停頓一下,看對方低著腦袋似乎無意迴答,又繼續追問:“是不是,有什麽……厲害的仇家……在海上……唔……追殺著你?”

    “陸君……我……”鶴千代鼓起勇氣,抬頭對上陸大勇征詢的目光,“我不騙你。我的……不是和他們一樣的,海……倭寇。”他好容易才說出最後的那兩個詞兒,麵上不由自主地一紅。

    “是啦,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的……你是那個,什麽……武士。”陸大勇咽下了口裏的米飯,突然記起,“啊!是了,你曾經跟我提起……”他吞下手裏最後剩下的半截飯團,“海上那些官兵……海盜,他們都不是好人……一旦遇上了你,就會……打殺糾纏,不死不休。所以你要避開……海路。”

    “是的……因為,我……背叛了我的師父。我偷了他的……<<葵花寶典>>。”鶴千代低頭道。

    “<<葵花寶典>>?就是那本教人自宮練劍的怪書嗎?”陸大勇納悶地看對方點了一點頭,“既然這樣,那他也是一個不男不女的陰陽人了?”他好奇道。

    “不……我師父,不是……”鶴千代連連搖頭。“你確信?”陸大勇追問。“是……是的。我……確信……他,是男人。”鶴千代別過臉去避開大勇目光道。

    “可是,你師父不也一樣學了寶典上的武功嗎?為什麽他會跟你不一樣?”陸大勇對這個問題仍是大惑不解,“那書上寫得明明白白,”欲練神功,揮刀自宮“。為何他沒自宮,卻練成了神功?”

    鶴千代不言。陸大勇又問:“如果同樣自宮練功,他肯定不會還是男人的。是不是你弄錯了什麽?或者,是寶典裏麵本身的說話有問題?”

    鶴千代低頭悶坐,默然無語。

    良久,陸大勇見他耳根微紅,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趕緊賠禮道:“對不起,我是胡亂問的。你可別真的在意啊。嗯,我的飯吃完了。我去山上打些鳥獸,迴來……迴來做些……準備……”

    話還沒說完,他便站起來急匆匆地跑出殿外,徑自往後山上去了。

    鶴千代掉轉身子,背對著陸大勇離去的方向。仰頭望著窗格子外由晴轉陰的天色,兩行清淚悄無聲息地從他的眼角落下。

    “陸君……對不起。”鶴千代語音哏哏地嗚咽道,“我……以前,沒有想……沒有。從來沒有……”他突然埋頭痛哭起來。

    是悔恨嗎?因為從來沒懷疑過師父的說話,因為一直不曾動搖過對寶典的執念,不知不覺間自己究竟已經失去了多少?而如今,緣於身後正匆匆離去的男人,自己卻忽然醒覺了這一切。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一條寬敞明亮的大道,庶幾呈現在自己的眼前。對於過去事物的迷茫,似乎已經變得不再深刻;對現在所擁有的那份依戀,卻是顯得如此的,真。純。

    距離舊廟不遠的塗嶺山徑上,正前後行進著一串長長的隊伍。

    走在人流最前頭的,是兩名平巾儒服的帶劍男子。其一身高不及中人,麵色臘黃,仿若病夫;另一人則身寬體胖,嘴下掛著幾縷長須,模樣滑稽之至。兩人身後是一群官差打扮的縣裏衙役和身著便服的青衣捕快。後麵緊跟著的,是十幾名提槍帶刀。全副武裝的捕盜官兵。

    “陳捕頭。”一名差役打扮的少年問走在前麵的青衣大漢,“知府大人嚴命,要我們這趟出動縣裏最厲害的人手。又派了兩位帶劍的大人帶同官兵前來。如此勞師動眾,究竟是辦的什麽案子?”

    “哎,小劉。”說話的是跟在少年身後的一名老伯,“俗話說:”禍從口出“。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情,豈是我們做廝役的可以妄自議論的?你少說兩句行不行,還不快給我閉嘴。”

    “黃伯。”那少年郎小劉不服氣道,“我又怎麽不對了?從府裏來的那兩位大人……”他頓了一頓,偷偷看了眼隊伍前頭帶隊那兩人的動靜,附耳過去小聲繼續道:“我聽縣老爺身邊的人說,昨天夜裏他們來的時候,是直接翻牆進老爺家去的。那牆,足足有二十來尺高哩!一定是什麽來頭不小的武林高手——”

    “小六子,你少在那給老子亂嚼舌根!”走前頭的青衣大漢突然迴手卡住小劉脖子,“你不要胡猜亂想,那兩位可是知府大人的親信。”他給了小劉頭上一個暴栗。“要是你說了什麽得罪他們的話,我還不跟著你一塊兒遭殃。給我放老實一點!”

    另一名形貌魁梧的青衣大漢插口道:“陳捕頭,你別怪俺老哈囉嗦。這次的案情,聽說已經驚動了整個興化府上上下下,俺們想不聽到點風聲的也難。”他咽了一下口水,看陳捕頭沒有說話,又接下去繼續說道:“據說報官的那名產婦,是住在城北的一位秀才娘子。他夫婦倆和十多位鄉鄰在從府城趕往本縣的途中遇到強盜,同行的一十三人竟爾全部遇難,這其中還包括了她的丈夫和二叔。”他伸伸舌頭,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真是難以想像,竟然會有那麽膽大的強盜,敢在咱仙遊縣城郊鬧事啊。哎,老黃。你說……”他拍拍那黃老伯的肩膀,“咱仙遊縣有多久沒出過像這樣的大案子啦?”

    “唉,你個”哈韃子“啊。”那黃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嗜案如命,我算是怕了你了。嗯,二十,是二十年吧。已經整整二十年沒再讓我碰過這樣多的屍首啦。”他茫然迴顧一會,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非常重要的事情。“對,對了!”他突然有些激動地喊道,“倭寇!還有當年鬧倭寇的那一陣子……唉,那時候死的好多人啊。”

    那姓哈的漢子奇道:“倭寇?老黃,您是說的十五年前,路大人還在縣裏的那個時候嗎?原來那時候也鬧過倭寇啊。”

    “唉,可不是嗎。”黃伯又歎了一口氣。“也和這次的一樣,府裏縣裏鬧得人心惶惶的。外麵的村寨裏頭則是最慘的,有好幾個村裏人都叫人家給殺光了,隻落下一片燒焦了的白地。不過……”他沉吟道,“又和這次的不同。往年的倭寇犯事,那可是從來不會留活口的。而今次的這樁案子,報官的那個女人可是虎口餘生的啊。”

    “哎,會不會是那女人,嗯,趁他們晚上……那個她完了以後,看守鬆懈的時候逃脫的?”那大漢猜測說,“這種事情也蠻常聽聞的啊。特別是最近兩年——”

    “哈同義,你少在那給我胡說八道!”陳捕頭大聲喝道,“那馬氏時已臨盆待產。若真有惡賊敢泯滅天良,做那人神共憤之事,她還站得到衙門的公堂上去麽?早成了一具抱恨冤死的屍體!叫你鬼扯——”

    那哈同義不服道:“俺怎麽瞎說了?誰說女人那個的時候給男人幹了就一定會死的?!想當年,俺姑——”

    “住口!你這不長腦子的大笨牛!信不信再說下去我就割了你的舌頭?!”“陳金生,你——”

    “哎呀,你們……都不要再講了!”眼看陳捕頭二人爭吵得幾乎要拔刀相向,黃伯趕緊站出來打圓場,“人命關天,哪是但憑幾句市井流言就可以枉自揣測的?我們但聽知府大人的安排行事就好。兩位勿再多言。”

    就在這時候,走在前麵的黃臉劍客忽然把手一揚,示意身後的眾人停下。“駱師弟,你察覺了沒有?”他問站在身旁的另一名同門。“嗯,前方靠東麵不遠處,似乎正有人畜走動。”那駱師弟側耳靜聽一陣以後迴答。

    兩人招手示意,讓身後的眾人待在原地別動。那黃臉劍客卷起衣袖,一個縱身,躍然攀上一棵高聳挺拔的老鬆。他居高臨下四處張望了一會,忽然對樹下打起手勢。那姓駱的師弟見了,會意點頭。兩人拋下眾人,一個在樹上縱躍,一個在地下飛跑,急奔東麵的一片山間竹林裏而去。

    近了,更近了。從竹林的裏麵,遠遠傳來一陣男人舒心暢快的笑聲。“哈哈……八。十,十五。這可真是一網打盡啊。”陸大勇得意洋洋數著罩進自己網裏的十幾隻灰背雀兒,“今晚看來有十幾串烤子雞可以吃了哦。”

    正自盤算間,忽聽得頭頂樹梢的竹葉嘩啦啦一陣急響。“誰?什麽人……”陸大勇警覺地抬頭向上看去。卻見一個灰影自天而降,直撲自己麵門。

    陸大勇心裏暗叫一聲不好,雙手扯起捕鳥網子的下沿,就地一個後仰翻身。網子順勢上揚,將那急衝而下的灰影罩個正著,套住了滾跌在地上,一時掙紮不起。大勇退開閃到一旁,仔細些看時,網裏麵的卻是一個儒服平巾的黃臉漢子,腰際還掛著一把鳶尾紅垂的三尺長劍。

    “喂,你……”不容陸大勇分說,那漢子唰地一聲,拔劍出鞘,手腕一轉,已將那細細的捕鳥網罩切開了一個大口子。他縱身跳出網來,收劍迴身,伸手疾拿陸大勇的肩頭。陸大勇側身一閃而過,同時左手鷹爪下意識地探出反擊。那漢見狀吃了一驚,失口叫道:“六合鷹——”話音未落,右腋章門穴已然中招。氣血一凝,身體和嘴唇的動作嘎然而止,呆呆立於當場再也動彈不得。

    陸大勇定住那漢身形,左右察看無事,這才放下緊懸著的心來。他小心地將對方身子扶靠在一根竹竿上。“真奇怪了。無怨無仇的,他幹嘛一見麵就出手拿我?”他嘀咕道。

    就在這時候,陸大勇心頭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懼意。似乎有人正站在自己的背後!陸大勇猛地迴手一抓,砰地一聲,擊在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上。陸大勇一驚不小,右手放開那黃臉漢子,跟著轉身一爪補進,卻抓了個空。正自驚異,突覺胸口膻中穴一麻,已被人點了穴道,身子再也動彈不得。

    “哈哈。”從陸大勇眼皮子底下鑽出來一個又矮又胖的長須怪人。瞧他的穿著打扮,倒跟自己先前製服的黃臉漢子似是一路。那人憨笑著走過去解開同伴的穴道。“薛師兄,得罪。得罪……”他樂嗬嗬地向對方賠禮作歉道,“師弟沒想到……沒有想到啊……”

    “駱元中,你笑夠了沒有?!”那黃臉漢子顯然臉上很掛不住的樣子,“是啊。我”大意失荊州“,剛才被這看來毫不起眼的奸險小子給算計到了。可是你拿下他的那一招,”敲東打西“,是當初我替你給設想出來的。所以這次的功勞,還是應該算在我的頭上。”他漲紅著麵皮強辯道。

    “是,是,是。師兄英明,師兄了得。師兄您”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這次的功勞當然仍是師兄您的啦。師弟以後還會有很多的招式要向師兄您請教呢。”那駱師弟倒似是全不在意他師兄的奪詞強辯。他十分謙恭地一意討好著對方道。“不過這個人,他剛才是用的什麽手段困住師兄?”他指了指被定在旁邊一動不動的陸大勇,“我隻看到他左手往您的腋下一掏……”

    “是”鷹爪攝兔“,六合鷹爪功裏最叫人防不勝防的”十三反手“之一。”那薛師兄麵色凝重道,“想不到他陝西飛鷹門的徒子徒孫,居然會在這閩東沿海的山林裏頭出現。嘿,霍老兒的鷹爪子也是越伸越長了。”

    “飛鷹門?師兄,您是說”金眼神雕“霍金。”千手鷹王“霍銀?”駱元中問。

    “不錯,正是他二人。”那姓薛的點頭道,“飛鷹堡這些年來雄霸陝西黑白兩道。旗下的”十六蒼鷹“散布四方,不但總攬了渭河及漢水兩岸的船運和客棧生意,還獲得大同鎮總兵仇鴛的信任,其勢力已經滲入山西。隻是這西疆二鷹一向把心思用在關中老家附近,不曾染指過這東南沿海之地,想不到這次卻把棋子撥到了咱師兄弟腳下。”

    駱元中說:“師兄您是懷疑,這人便是陝西”十六蒼鷹“之一?”

    “懷疑?我敢肯定,此人的鷹爪手功夫必是得自霍家二老親傳。”黃臉漢子眼裏閃過一抹精光,“那招”鷹爪攝兔“,就算由飛鷹門下最厲害的年青弟子,”銀爪神鷹“高人傑使來,我也自信能擋它得住。除非……”

    他無意中說出這番話來,卻讓陸大勇聽了心中打翻了酸辣醬罐一般的五味陳雜。“高人傑……人傑?”陸大勇依稀記得,五年前常在花園一角纏著自己教授他拳腳的那個機靈男孩,他的名字,好像便是喚作人傑吧。聽說他的父親高斌,霍府的前任管家,這個人生前……想不到如今人傑竟成了飛鷹門裏最厲害的年青後輩。一別五年,這孤苦伶仃的孩子,其間究竟又受了多少難以想象的磨難?恍恍惚惚的,好像還記得自己臨行前那個晚上,他是怎樣扯著褲腿不放自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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