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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緊將百裏相若的枕頭墊高了些,莫離慌亂不安的望著小心翼翼的娘子。她一語不發,隻是紅腫的雙眼被判了她的看似無所謂。他心疼的輕扯娘子的袖擺,害怕的低語:“娘子,別嚇我。”


    藍小陌微微一怔。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側頭迎上莫離擔憂的俊眸,苦澀的安慰:“無妨,隻是想起了傷心事。”


    莫離蹙了蹙眉,一抹疑惑自他眼底劃過。他紅唇微張,想問什麽卻終是沒問。


    藍小陌將藥吹涼了些,還在唇間試了試溫度,方才輕柔的送至百裏相若的唇邊。昏迷中,他吞不下藥。少許的褐色液體自他嘴角流出,滑至他優美的頸項。藍小陌忍不住鼻尖泛酸,無論多麽驕傲的男子,病倒後都和常人一樣,連藥都喝不進去!用自己的袖口拭去後,仰起頭喝了一口藥,在莫離的目瞪口呆、無殤隱隱的傷痛眼神中,掰開百裏相若冰涼的唇,對上他的嘴。


    當她的唇碰到百裏相若的柔軟時,他忽的探出了舌尖,就像是懵懂的嬰孩,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尋到救命的稻草,他貪婪的吮吸著她口中的藥液。


    感受到他對生命的渴望,藍小陌的清淚,就這樣不聽使喚的,滴落在他的麵頰。


    莫離身子一顫。看著娘子嗬護備至的給百裏相若喂藥,那一口一口的專注模樣、那水波彌漫的眸底,除了病榻上的那人再無他人。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娘子所謂的心事。


    將最後一口藥喂完,藍小陌的聲音略顯疲憊:“你們出去吧,我想守著他。”


    莫離愣了愣,片刻的詫異後,他掩下心中早已習慣的酸澀和痛楚,望一眼似乎比平日還有冰冷的師兄,靜靜的離開榻前。或許,隻有讓娘子徹底打開心結,她的心,才有可能容得下其他人。


    “無殤,今日之事,還請你為我保密。”


    已經踏出門檻的右腳,頓了頓。她終究還是不信任他麽?亦或是,為了百裏相若,她可以誰都不信?藍兒,就算沒有你,以他和百裏相若的交情,他又怎會將相若的病情對外人提及?嗬,將自嘲悄悄掩在無人窺見的深處,任由心頭的疼痛將自己淹沒。他輕輕的點頭,麵上卻是清冷無波。


    “吱呀”的關門聲響起,再也不用偽裝堅強,藍小陌無力的癱軟在榻上,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火魔溫順的舔了舔她的手背,然後乖巧的窩進百裏相若的腳邊,主動將位置騰出來讓給了她。


    它的用意,再明顯不過。


    藍小陌輕顫著撫上他微微發燙的額頭,貪戀著細細描繪記憶中他的模樣。他的兩鬢,燭光下呈現出淡淡的銀白色,愈發顯得他蒼白。她止不住淚流滿麵,他付出的愛留不住歲月的痕跡。


    她無悔,無悔被他一場錯愛。嚐試過他的美好,世間的情又有哪一樣能比得上他半分?可午夜夢迴,她還是會不甘的叱問,為何,為何他愛的人,不是她?!


    溫柔的為他掖好被腳,她和衣側躺到他身旁。斜睨到門外一抹始終不肯離開半分的黑影,藍小陌倍感欣慰。百裏相若,你的護衛,好生的貼心。頭頂傳來他碎夢中的呢喃,她詫異的直起身子。他的額頭滿是汗珠,卻不似先前的發燙,反而透著些許的涼意。


    藍小陌知道,是藥性生效了。


    “陌兒……陌兒……”


    身邊的人迷糊中,開始胡言亂語。起初,藍小陌聽不怎麽清楚,待到自己貼上耳朵聽得細了,才知道他喚的,是她的名字。昏迷中,他的表情極為痛苦,似乎夢見了絕望的一幕。藍小陌心碎萬分,忙俯下身來將他擁在懷中,心疼的哄著:“我在,我在……。”


    安撫了好長一陣時間,直到她認為他已經昏昏沉沉的睡去,他沙啞的哭泣聲再次傳來。這一次,他隻是傷心的重複。偶爾,眼角有灼熱的淚珠滑落。


    他說的是:“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藍小陌再也無法抑製心尖上的顫栗。無論什麽時候,無論發生什麽,他的心裏,永遠都隻有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藍小陌”。百裏相若,你又可曾知道,我愛你,如同你愛她那般熾烈、那般深情、那般絕望?!


    親吻上他臉上的淚痕,那微鹹苦澀的滋味,一如她此刻悲痛的心。沿著他高挺的鼻翼往下,她近乎瘋狂的貼在了他的唇瓣上。這樣的沉迷與淪陷、這樣不顧一切的愛恨糾纏,讓她無所畏懼的伸出舌頭,在他的貝齒間吮吸著,隻屬於他的桃花香。


    似感受到她的邀請,他緩緩的張開嘴,熱情的與她共舞。她不覺雙頰緋紅,有一種少女心事被揭開的慌張。慕然睜大眼,卻發現他還是緊閉著雙眼,似乎所有的反應隻是他夢中的本能。


    美妙總是稍縱即逝,她戀戀不舍的離開他的唇後,他馬上像失去懷抱的迷途羊羔,打了個寒顫,哆嗦道:“冷……好冷……。”


    藍小陌心下一緊,這才探上他的頸項與後背。該死的,他全身泛著汗意、冰涼無比!隨即,她撩起被角鑽了進去,緊緊的將他摟住。可,他依然覺著不夠。他毫無目的擠向自己,隻為尋找更暖一些的熱源。刹那間的猶豫後,她褪去了自個身上的衣裳,僅剩一件單薄的裏衣。隨後,她握住他毫無溫度的大手,將其帶到她的肚腩處,用她最溫暖的地方,暖和他最刺骨的寒意。


    這一夜,藍小陌幾乎都沒怎麽睡,因為他近乎折騰了整宿。


    天蒙蒙亮的時候,屋外傳來清脆的雞鳴聲。下半夜雨就停了,晨風從窗外飄進來,沒有七月天的伏熱,倒是清爽幹淨。


    懷中的人已經退燒了,他安詳的熟睡著,靜謐的像誤落凡塵的仙子。藍小陌風眸暗了暗,是時候將他送走。


    起身披了外裳,她打開房門,對著角落裏的黑影道:“出來吧,他已無大礙,你且將他帶迴去。”


    躲在暗處的冥聽聞閃了出來,他對著藍小陌恭敬點頭後,才走進內室將安睡中的百裏相若扛出來。臨走的時候,冥轉身看了看一臉倦容的藍小陌。在感情上,他是一個愚鈍的人,並不知道情愛為何物。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麽如此相愛的二人,偏偏要被彼此折磨得死去活來?


    思量片刻後,他還是艱難的道出:“藍姑娘,若是可以,屬下希望在剩下的日子裏,姑娘能一直待王這般好。屬下就算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恩情。”


    言罷,他帶著百裏相若消失在冷闕宮。有一句話,他終究還是沒能說的出口。那就是,藍姑娘,王所剩的日子,已經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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