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旭認識木頭的時候,還沒有退學,大概是大一下學期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雖然稱不上闊少爺,但手上還有幾個可以揮霍的小錢,另外,還有一枚戒指。一天,他拉著佘楠楠去開房,他總覺得和佘楠楠在一起那麽長時間總要發生些什麽才對得起彼此,他給他倆的定義是:雖然談不上什麽愛,情還是有的,不管是什麽情,反正有情就行了,有情就好辦事了。至於為什麽選擇今天去,韓小旭也說不明白,或許是前幾次佘楠楠對這種要求都沒有答應而今天破天荒答應了吧。

    但事實證明選擇今天是極其失誤的。韓小旭拉著佘楠楠的小手在大街上溜達了一圈又一圈,很顯然他是在消磨時間,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總不能趕個大早去開房吧,他想。或許佘楠楠也是這樣想的。

    但是,當他們沿著大街轉到第五圈的時候,卻降起了零星小雨。他們急忙跑到公交站牌下避雨,韓小旭的欲望也一下子被雨水澆滅了大半。

    媽的*,佘楠楠突然罵到,把韓小旭嚇了一跳。

    緊接著韓小旭也罵了一句,但他不知道該罵誰,或許是出租車吧。這座城市就是這樣,越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租車越是他媽的像本拉登一樣逃匿地無影無蹤,偶爾來了幾輛也已載客。

    佘楠楠提醒到,那個誰不是來這邊的體育中心開歌友會嘛,大家都跑去看啦,出租車司機們估計也都跑去看啦。

    哦,韓小旭應了一聲,不過不對啊,敢情大家真的像媒體一貫宣傳的那樣,真的富裕啦,連出租車司機都歇業跑去看歌友會啦?

    一輛私家車緩緩駛來,車燈刺透雨簾打在他倆的臉上,佘楠楠向韓小旭身邊湊了湊,然後又湊了湊。

    結果,那輛車在他們麵前停住了,一輛藍色雪弗蘭。

    請問你們需要幫忙嗎?去哪裏?這時從車裏探出一個板寸來,那張臉在微光的照射下真他媽的俊秀。

    韓小旭往車裏看了看,迴道,金世紀旅館。

    佘楠楠已經跳上了車。

    ok,二十塊,謝謝。

    韓小旭一愣,佘楠楠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敢情你不是發揚作風學雷鋒助人為樂啊?私家車都有了還在乎這幾個錢啊。

    那小子轉過身,嘴角掬出一絲笑來,然後遞上一張卡片。

    韓小旭看見上麵印著一排字,專車接送,竭誠服務,下麵是手機號碼,但沒有姓名。然後,他會意地笑了笑,把卡片揣在兜裏。這世道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沒想到這樣子也可以賺錢,韓小旭算是開了一次眼界。當然,當時他還沒有“黑車”這個概念。

    車子一開,佘楠楠像是得到某種保證似的,立即心情放好喋喋不休起來。她說,今天政治課上,那個死胖子老是盯著我看,色迷迷的樣。很明顯她說這話是為了讓韓小旭緊張她,但是韓小旭此時正在感歎那小子的賺錢方式,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佘楠楠急了,在韓小旭大腿上狠狠給了一拳,大聲重複道,我剛才說,今天上政治課的時候,那個死胖子色迷迷地盯著我看,盯著我的胸口看,恰巧今天我……我沒戴……罩

    哦,是這樣啊,韓小旭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為了表示補償,他說,找個機會,把那老師的腿給卸了,烤成火腿。

    佘楠楠咯咯大笑。

    車行駛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熄火了,韓小旭忙問是怎麽迴事。

    前麵的人很冷靜地說,沒事,是我故意熄的。

    那人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支煙,然後掏出打火機,然後哢嚓一聲點火,然後狠狠地抽上一口,煙霧在他麵前縈繞,氤氳開來。他抽煙的樣子像個哲學家在思考。韓小旭後來迴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感到特別惋惜。當時若能把那部佳能帶在身上就好了,拍他,獲個普利策攝影獎也不一定。但是話又說迴來了,哪個男人出去和女人上床還帶著相機呢?萬一又弄出個山寨版*照門怎麽收場。

    那小子叼著煙道,你們還是學生吧。

    韓小旭和佘楠楠完全蒙了,韓小旭擔心這小子半路搶劫,打起來,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勢必吃虧。而佘楠楠則擔心這小子半路劫色。看來,在危難麵前,男人和女人的心理活動還是大相徑庭的。

    那小子又道,你們是去開房吧。

    關你屁事,韓小旭罵道。他聽到“開房”這個詞的時候心裏特別不爽,雖然他確實是去幹這事,但自己的目的被別人識破終究不爽,那感覺就像聖女在洗澡的時候被一群臭男人看到了胴體。

    韓小旭想到了小時候媽媽的教誨,想到了韓家祖宗十八代的顏麵,血壓迅速上升,怒火中燒。

    關你屁事啊,韓小旭一拳揮過去。他這一拳打的很賣力,但沒有控製好方向,早早地被那小子擋了迴去。

    幾輛出租車唿嘯而過,估計是他媽的歌友會開完了。

    那小子道,你先別急,出於職業道德,我會把你們送到目的地,但是你們出去瞎搞亂搞被我撞見了我就要教訓你們一頓,再送你們去金世紀旅館。

    那小子繼續抽他的煙,然後忽然一擊,但這一拳並沒有收到臆想中的效果,或許是光線不好,這一拳同樣打偏了,本來是要打到韓小旭臉上,卻落到了胸口上。

    媽的*,韓小旭罵了一句,像瘋狗一般撲過去。這個動作難度係數有點大,因為他忘了打架的場所是在車裏,但他還是把拳頭狠狠地揮了過去。

    緊接著一陣清脆的爆碎聲,前窗玻璃裂開一個口子。

    佘楠楠尖叫一聲,眼淚嘩啦啦往外湧。

    別怕,有我呢,韓小旭說。

    佘楠楠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慌亂地指著韓小旭的手腕。

    那小子也停了手,道,你的戒指硬度真大,值不少錢吧。

    韓小旭這才感覺右手腕發脹,暖乎乎的鮮血正向外湧。他的右手腕血管被玻璃劃了一道口子。

    他用左手指了指那小子的腦袋,掙紮了幾下,撲通一聲倒在後座上。

    這件事的結局是,如你想象,韓小旭並沒有死掉。他醒來的時候,嗅到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房門沒有關,佘楠楠和那小子在門口說些什麽,氣氛似乎很融洽,後來那小子就走了,佘楠楠迴到韓小旭身邊。

    你會愛我多久?她可憐楚楚的問,眼圈紅紅的,樣子像是哭過。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幹嘛問那麽傻的問題,韓小旭迴道。

    佘楠楠道,不是因為這個,你老實告訴我你會愛我多久?

    韓小旭哎呀一聲喊疼,其實麻醉劑的藥性還沒過去,他一點也感覺不到疼。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如果他迴答說愛你一輩子,他自己都會為這個虛假的期限內疚一輩子,如果他迴答說愛你三兩天,他又怕傷了佘楠楠的心。

    最後他想了想,道,愛你不是三兩天。

    他個人覺得這句話很受用,得意的衝佘楠楠無辜地笑了笑。

    佘楠楠立即破涕為笑,急忙給他削了一個大蘋果。

    關於木頭的故事,說起來像某部電影的某個情節。

    木頭原名木子敬,學曆,高中肄業。十八歲以前生活在蘇州城,單親,有一妹妹,比自己小一歲,但他卻像爸爸一樣疼愛著她。木頭的妹妹很漂亮,走到哪裏,小夥子們都樂意瞟上一眼。木頭很擔心妹妹的美,因為在他看來,女人一漂亮就容易驕傲,一驕傲就容易輕浮,一輕浮就容易墮落。所以木頭總是讓媽媽給妹妹買些土了吧唧的衣裳,但是瑕不掩瑜啊,這並不能掩蓋住她美麗的光環,就算是這樣,小夥子們還是樂意瞟她一眼。後來,一個叫輝子的小混混和他妹妹好上了,正如他妹妹所說,愛情來了,誰也甭想攔,誰也攔不住。

    既然妹妹說攔不住,木頭也就甭想攔住。攔不住的後果就是妹妹的肚子被輝子搞大了,而不幸的是,輝子卻消失了。但是,最不幸的是,妹妹受不了如此打擊,也跟著失蹤了,有人說她跳進了蘇州河,有人說她離家出走了,誰也說不清楚。

    在希臘悲劇中,所有始亂終棄的故事都是這樣收場的吧。

    再後來,木頭打聽到輝子來到了上海,便跟了過來。他想,總有一天他會找到輝子卸了他的肢體,斷了他家的香火。

    另外,木子還有一個奇怪的原則,如果他恰巧碰到學生去偷歡,必先收拾那男的一頓,然後再把他們送到目的地。據說,他已經收拾了很多學生,他覺得自己在為民除害。

    當然,這些片段都是佘楠楠敘述的的,而佘楠楠又是聽木頭說的。一般而言,轉述難免會出現失真現象,誰敢保證佘楠楠在說的過程中有沒有進行文學加工,二次創作呢。

    佘楠楠眨巴眨巴眼睛道,韓小旭,我告訴你,假如你不能愛我一輩子,你就甭想和我幹那事。

    韓小旭覺得這句話存在邏輯問題,幹那事又不是一個人的事,一個人幹叫強奸,兩個人幹才叫幹那事,什麽叫你甭想啊。

    韓小旭道,你說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們達幼稚園就在一起,我是什麽人你還不了解嗎?

    佘楠楠拍拍腦門道,也對啊。

    媽的*,韓小旭在心裏暗暗罵道,壞老子好事。

    不過,韓小旭覺得木頭這哥們兒有點意思,不是孬種。韓小旭向來對這類人抱有好感。

    韓小旭為了表示對木頭的好感,以後每次出去他都會撥電話給木頭照顧他的生意。一來二往——木頭一人開車過來接韓小旭,然後二人往該往的地方去,兩個人驚奇地發現,彼此身上擁有某種自己所欠缺的東西,難免惺惺相惜,擦出友誼的火花。

    有段時間,韓小旭總是坐著木頭的車滿上海轉悠。有生意的時候,韓小旭便給木頭押車,沒生意的時候兩個人便幹些有意義的事,比如說,去學校周邊教訓幾個偷歡的學生。比如說,在公路上行駛的時候,看見有人從車裏往外扔垃圾,便追過去指著他們狠狠地罵一頓。再比如說,和交警鬥智鬥勇。

    有時候,韓小旭也幫著木頭尋找小混混輝子的下落。

    加上佘楠楠,他們便成了金牌三人組。

    嗨!他們真像《縱橫四海》中的阿海、阿占和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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