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木頭在教學樓下等韓小旭,臨走的時候遞給他一張紙條。

    木頭道,操,你們學校真不幹淨。

    韓小旭道,我們學校很幹淨啊,到處都是鳥語花香。

    木頭道,幹淨個屁,你們學校的人不幹淨。

    韓小旭看了看紙條,上麵寫:一夜五百。

    韓小旭問,你在哪看見的?

    木頭答,你們教學樓廁所裏。

    韓小旭又問,男廁女廁?

    木頭送了韓小旭一拳,當然是男廁啦。

    韓小旭一怒之下把紙條撕成兩截,瀟灑地扔到車外。被腰斬的紙條隨風飄舞。惹得附近的清潔工破口大罵。

    木頭問,都記住啦?

    什麽?韓小旭反問。

    白癡,上麵的手機號碼啊,木頭迴道。

    韓小旭笑著說,我又不想嫖,記那幹什麽,你要是想,我下車幫你揀去。

    木頭拉過韓小旭,在他耳邊言語一番,然後特詭異地笑了笑。

    韓小旭恍然大悟,是這樣啊。

    木頭正準備下車去撿紙條,卻被韓小旭一把拉住。不用了,我記得,他說。

    木頭瞪大眼睛道,還說你不想嫖。

    韓小旭慌忙辯解道,我真的不想,是那號碼的問題,看一遍保你一輩子忘不了,尾數是,你是雞巴。

    什麽?木頭罵道,你才是雞巴。

    韓小旭又忙辯解道,不是你是雞巴,是1478。

    木頭連連點頭。

    傍晚,韓小旭開始撥打那個號碼,木頭負責把風,防止佘楠楠突然出現。但是韓小旭一時激動記不起號碼是132的還是134的了,索性兩個都撥。第一個號碼,是位老婆婆接的,聽聲音,估計老的不成樣子了。此時,韓小旭顯示出超乎常人的風度,對那老婆婆說,不好意思啊,我打錯了,你老人家身體可好啊,你活那麽大年紀,真是不容易啊,你兒女還孝順吧?

    電話那頭咳嗽了兩聲,嘟囔道,奇怪,怎麽今天老有人打錯電話。

    看樣子,還真有不少人呢,韓小旭自言自語道。

    接著,韓小旭深唿一口氣,撥134的號碼。

    兩秒種後,電話通了。韓小旭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急中生智,道,請問你是李先生嗎?

    不是,電話那頭的聲音甜滋滋的。

    韓小旭心想,就是她了。

    那你認識李先生嗎?韓小旭故意再問。

    電話那頭遲疑一會,聲音變得更加甜了,你不是找李先生的吧,如果是找我的話,那就今晚九點在金世紀201房見吧。說罷掛了電話。

    韓小旭下意識地摸了摸臉,燙的跟烙鐵一般。

    媽的*,他罵道,看我今晚怎麽收拾你。

    韓小旭和木頭又在車裏策劃了一陣子,像是預謀第三次世界大戰。

    晚上,韓小旭為了保證行動的萬無一失,便提前半個小時出發。木頭因為臨時送一對夫婦去機場,遲點才過去。

    韓小旭帶上一支錄音筆,為了保證錄音的效果,他先前試錄了一首周傑倫的歌。他還隨身帶了一把瑞士軍刀,用以防身。

    去金世紀旅館的路上,韓小旭還仔細查看了最近警局的位置。他還用公共電話試撥了一次110,發現沒什麽問題。

    確保一切正常之後,韓小旭便趕到了201門口,正準備敲門進去的時候,一個高挑的男孩忽然破門而出,差點和他發生正碰。

    這不是劉主席嘛,韓小旭打招唿道。他在校電視台見過這個人。

    對不起,你認錯人啦,隻見那男孩倉皇而逃。

    韓小旭很鬱悶,好不容易見一次大人物,還是一山寨。

    韓小旭很有禮貌地敲了敲房門,然後就直接進去了,因為房門並沒有關。

    一個女孩正坐在地板上,埋頭往筆記本電腦裏敲東西。

    韓小旭慌忙退出門外,重新看了看房間號,對,是201,沒走錯房間。於是他鼓足勇氣,再次走進去。

    這次,那女孩發現了她,她把耷在前額的長發往後梳了梳,說,你來了啊。

    韓小旭嗯了一聲,把手插進褲兜裏,偷偷打開錄音筆。不過他還是遲疑了一下,把這麽漂亮的女孩送進警局真是於心不忍。

    韓小旭盯著她問,你是學生?把學生證拿給我看。

    女孩遲疑了一下。

    韓小旭把眼睛從她身上移開,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

    於是,那女孩從包裏翻出一個小本本遞過去。

    陸小婭?韓小旭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為什麽出來做小姐呢,看樣子你也不差錢啊,還有筆記本用,穿的還是dior。韓小旭開始套她的話,好讓她親口證實自己的身份,然後再全錄進錄音筆裏,這就構成了證據。

    可惜她並沒有迴答,卻遞給韓小旭一條長長的浴巾說,先洗洗吧。

    韓小旭推辭道,我就不洗了吧。

    不洗怎麽行,大家都要洗洗的。陸小婭勸道。

    韓小旭道,那你先洗吧。

    陸小婭衝他笑了笑說,我已經洗過啦。

    沒辦法,韓小旭隻能硬著頭皮走進浴室。

    但他並沒有真的洗澡,他擔心這是一場色誘,趁他洗澡的時候把他洗劫一空,報紙上經常有類似的新聞,前幾天就有一個倒黴的商人被綁架勒索。

    韓小旭打開熱水器,熱水嘩啦啦地從噴頭裏流出來,而自己卻握著那把瑞士軍刀躲在門後想下一步該怎麽辦。

    該死的木頭還不出現。

    他顯然有些神經過敏。

    你叫什麽名字?陸小婭大聲問。

    我叫木頭,韓小旭保持高度警惕。於是,陸小婭把木頭兩個字敲進筆記本裏。

    這是你第幾次?陸小婭又問。

    什麽第幾次,韓小旭有點犯糊塗,便大聲迴道,不知道。於是,陸小婭在筆記本裏敲到,次數之多,多到自己不清楚。

    接著陸小婭望了望浴室的門,再問,你每次找小姐都出於何種心態,是不是性壓抑?

    這下,韓小旭蒙了。他想,如果給所有小姐劃分類別的話,這位顯然是屬於學者型的。他把水量故意開大了一點,裝作沒聽見,因為他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陸小婭大聲重複道,我是問你找小……啊,啊……

    韓小旭聽到尖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去。

    陸小婭看到他提著刀突然站在她麵前,又是一聲尖叫,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啦,怎麽啦,韓小旭問道。

    陸小婭哆嗦著向後挪了幾步。韓小旭看見一隻蟑螂已經被她踩得血肉模糊。

    嗨,你真行,韓小旭見是虛驚一場,竟忘記手裏還握著一把刀。

    隨即,幾個人衝進房,望見韓小旭有刀,沒人敢上,一時幾目相對。

    為首的男人說,小婭,你沒事吧。

    陸小婭點點頭。

    韓小旭見這陣勢,心中有點慌,果然詩歌犯罪團夥。萬一他們殺人滅口怎麽辦。

    此時,木頭及時趕到。木頭喘著粗氣罵道,媽的*,看誰敢動他一手指頭。

    韓小旭望了木頭一眼,意思是說,兄弟,準備開打吧。

    現在人數是二對三,但真正打起來,韓小旭和木頭絕對不會吃虧。

    為首的男人估計也意識到這一點,對手下說,報警。

    韓小旭感到奇怪,沒想到這年頭小姐竟如此囂張。

    但是木頭說,不用了,我已經報了。

    陸小婭也感到奇怪,沒想到這年頭嫖客竟如此囂張。

    沒一會的功夫,來了兩名警察。一個拿著對講機,一個拿著記錄薄,但沒看見筆在哪裏。

    韓小旭趁警察不注意,偷偷把瑞士軍刀藏在褲兜裏,然後走到他們麵前道,警察大叔,你們來的正是時候,你們快把他們帶到所裏吧。他一邊說著一邊指著陸小婭。

    陸小婭麵色緋紅。

    拿著對講機的警察沒有理會,卻徑直走到陸小婭的麵前問道,小婭啊,你在這裏搞什麽鬼?好久沒見到你爸爸,他身體還好吧?

    韓小旭和木頭聽到這樣的問候,差點暈厥過去,什麽狗屁警察。他們竟然認識。

    陸小婭站起來很有禮貌的迴答道,謝伯伯,我爸他身體好著呢……

    什麽世道,小姐的大伯是警察,木頭火了,打斷她的話。

    你說什麽,誰是小姐,警察大叔問。

    韓小旭指了指陸小婭。

    警察把對講機別到腰上,問陸小婭,這是怎麽迴事?

    陸小婭忽然變得活躍起來,笑著對大家說道,大家都先別誤會,事情是這樣的,我在做一項關於大學生性心理的課題研究,為了獲得最真實的研究數據,才在學校裏散布信息冒充小姐。說罷,她把筆記本裏的各項記錄展示給大家看。

    木頭也看了看,發現上麵居然有自己的名字,在次數一欄赫然寫著,次數之多多到自己不知道。

    木頭看罷,一時氣不打一處出,指著韓小旭罵道,狗日的,韓小旭你怎麽用我的名字,用就用了還那麽糟踐我。

    韓小旭隻能不好意思地衝他咧咧嘴。

    陸小婭卻異常興奮地嚷道,你是韓小旭?枝椏文學社的專欄寫手?你在文章裏經常含沙射影地罵人,大家都想見下你。聽人家說你爸爸是大作家韓樂平是真的嗎……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齊刷刷地投向韓小旭,都想看看這位大人物的兒子。

    其實有什麽好看的呢?大作家的兒子又沒長著三隻眼。韓小旭最討厭別人拿他爸爸說事,就算是他親媽也不例外。六歲的時候,有位阿姨捏著他的小臉蛋嗲聲嗲氣地說,哎呀呀,大作家的兒子就是與其他孩子不一樣。還沒說完,韓小旭上去便把她的假發給扯掉了。有一次,老師讓同學們談談自己的理想,韓小旭想都沒想就霍地站起來說,我的理想就是有一天我和我爸站在一起的時候,大家會說,看,這是大作家韓小旭的爸爸,而不是說,看,這是大作家韓樂平的兒子。

    所以這一刻,當別人再提他爸爸的時候,他感到特別厭惡,轉身對木頭道,既然是誤會,那咱們就走吧。

    警察叔叔咳嗽了一聲,以此顯示自己的存在,要不然他會覺得自己呆在這裏特多餘。

    大家才緩過神來,意識到氣氛有點不對。

    木頭於是給兩位警察遞上煙,但是他翻遍全身也沒有找到打火機,要不然他會給那位謝警察點上火,以此證明自己的虔誠。然後,他一五一十地向大家解釋他和韓小旭在這裏的原因。

    韓小旭從褲兜裏掏出錄音筆加以輔證。然後特別失望地說,本想來掃黃打非的,沒想到黃沒掃到,倒是打了一身的是非。

    謝警察聽後大笑,如果是個人都可以掃黃打非的話,還要我們這些警察幹什麽。他的言外之意是說,傻逼,這次終於意識到警察的重要性了吧,老子是警察,警察就是警察,你大作家的兒子算個屁。

    另外三個一直沒機會說話的男人開始發話啦。估計是憋得太久,說起話來不是很順暢。

    為首的那男人說,我是陸小婭的堂哥,這家旅館是我的,下麵是我的酒吧,不如我們去喝一杯吧。這時候,他顯示出有錢人的大度。

    大家都不說話,不說話的潛台詞就是喝就喝吧,正渴著呢。

    於是,201瞬間空無一人。

    他們一直在酒吧瘋到零點。然後木頭開車把韓小旭和陸小婭送迴學校。

    木頭叼著煙轉頭望了韓小旭一眼,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你是位大人物的兒子。

    此時電子狗報警道,前方紅綠燈,請小心駕駛。

    韓小旭喊,闖過去。

    是誰的兒子有什麽關係呢,韓小旭還是韓小旭啊。

    陸小婭,這麽看來,你是闖過男廁所的嘍,韓小旭轉移話題道。

    陸小婭估計是多喝了幾杯,昏頭昏腦的想睡覺,便低聲迴道,這有什麽?我進去帖紙條的時候,大家都在上課,裏麵壓根就沒人。況且我穿著男裝戴著帽子,沒人懷疑我。我還以為男廁有啥稀奇的呢,原來隻是多了幾個小便池而已。

    木頭哈哈大笑。

    韓小旭忽然覺得身旁這個女孩很有趣,竟不禁拿她和佘楠楠比較一番,但是比來比去得出的結果卻是她們各有千秋。

    真他媽的各有千秋,他心中暗罵道。以前他讀過爸爸的一部小說,也是他唯一讀過的一部爸爸的小說。他覺得陸小婭和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出奇的相像,同樣是長長的頭發,水晶球一般的眼睛,隻是這部小說的最後幾頁不知被哪個王八蛋撕沒了,韓小旭一直不知道那女孩最後的下落。

    晚風吹來,令人沉醉。韓小旭偷偷望著陸小婭,在路燈的照耀下,她是如此的令人焦躁不安。韓小旭感到有一股芬芳暖氣從陸小婭的脖頸流出,附在他的臉上。他用食指與中指晃顫顫地去碰觸陸小婭的手,企圖握住它。

    被觸動的手神經性地抖動一下,幾秒鍾後,陸小婭慢慢把頭附在韓小旭的肩膀上,雙手緊緊地手抱著他的左臂。

    誰會想到呢?愛情來的如此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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