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彎腰從床底下大抽屜裏拿出一團東西。沿著床平展開來,依稀可辨那是件軍裝作訓服襯裏用的t恤衫,好幾處被剪開了,上麵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仔細看看,左肩膀那兒有個洞,以我那點兒有限的常識推測,十八九應該是彈孔。

    看t恤的大小,估摸著穿衣服的人大約的身量,再聯想到彈孔留下的位置,我猛抬頭:媽?

    媽望著血衣歎氣:上個月的事兒……那天得了消息,蘇蘇班兒也沒上,人趕到醫院去呆了整幾天,有天晚上拿了這件衣服迴來,一個勁兒傷心掉眼淚,問她也不說……

    我握緊了手裏的溫水杯,指肚壓著溫潤的白瓷,莫名的觸感。媽沒好氣地挖我一眼:你急什麽?把血衣又卷起來,放迴原處:兇險啊!聽說上急救車那會兒,人連血壓都快沒了……得虧是搶救還算及時,挺過來了。要是再晚會出現什麽情況,誰也沒準兒。許是看我鬆了口氣卻眉頭未解,媽頓了頓才繼續,語速平緩:後來,蘇蘇又去了趟他們那兒。這次也不知道誰又怎麽著她了,人迴來,什麽都淡淡的,就是工作起來玩兒命。姥姥在旁邊兒跟著歎氣:人家孩子也不容易。本來隔三差五還上家裏呆幾天,抽空陪陪我這個老太太。現在一忙起來,連麵也見不著了。

    我小心調整唿吸:媽,姥姥,裏邊兒究竟怎麽迴事兒,你們肯定知道,就是不知道也猜出來了。媽苦笑著:媽媽和姥姥猜出來了有用麽?自己心裏打的結,自己不說,誰也解不開。你以為都跟你似的,沒心沒肺瞎樂觀?昔日人民教師今朝總司務長的姥姥緊接著議論開:依我說呀,現在她們這些小姑娘都這樣,小心思、小點子、小情緒,樣樣少不了。不成家不當家,多少事不知道操心,哪個不別扭?

    媽捋捋頭發:總之這件事媽媽是管不了了。再說蘇蘇畢竟不是咱們家的孩子,管太緊也不合適。說到這裏,媽笑靨突現:你啊,從小兒插科打諢調皮搗蛋的,沒少給家裏招事兒添亂!這迴要是能把人留下勸想開了,也算功德一件。

    嘿嘿,壓力轉嫁,這才是我娘的一貫作風啊!突然覺得很無力,我不禁抬頭四十五度望天花板。

    柳蘇蘇是在我歸家後某個早上被我一個電話叫來的。那是個周末,人到的時候,爸媽姥姥都有事兒不在家。要說咱這也算是昔日死黨闊別再聚吧?拉人進門,彼此上下一打量,我歪頭盯著她:又瘦了!嗯……也漂亮了。柳蘇蘇笑笑:你也是,長大點兒了。相對笑了會兒,齊聲說:追憶似水流年哦!

    沒多會兒我留意到,柳蘇蘇說話比以前多,笑得也多,可都是有收有斂,言止得體到讓人瞧著難受,又說不上什麽毛病來。來的時候還帶了不少東西,巧在物盡其用,放咱們家裏居然沒一樣是多出來的……

    到了我臥室裏,柳蘇蘇指著床頭說:這個小花盆,我以前來的時候沒見過啊!肯定是你剛帶迴來的吧?我說:啊,對。柳蘇蘇說:挺好看的。上次陪同事去花鳥市場也見過差不多這樣的一盆,當時就是忘了問它叫什麽了。我望了眼床頭,輕輕笑一下,說:它叫玉樹,又叫厚臉皮。別名好像還有燕子掌、景天樹什麽的。柳蘇蘇笑著瞥我:你什麽時候對植物這麽有研究了?我沒迴答,跑去廚房給她衝熱果珍。

    記得那時眼看著開水滾滾下去,便有大片鮮豔的橙黃色冒著熱氣暈染開,我腦子裏悶悶地想:媽說的不錯。什麽都淡淡的,別扭著呢。

    不大不小的房間,音樂聲開著,電腦屏幕亮著,落地飄窗微微搖出條縫兒,窗簾上寂然恬淡的“向左走向右走”圖案時不時地飄卷。我歪在一米八大床的一頭,端著杯子問柳蘇蘇:在這兒呆著其實還和以前一樣,對吧?柳蘇蘇笑,說:能一樣麽?換了以前,幾米漫畫的窗簾布進了你的屋子你能不鬧事兒?告訴你你的ck慘遭淘汰,從今以後你得使這種“又薄又脆弱”的筆記本兒,你會沒一句埋怨?

    我看著她,肯定地點了點頭:對!柳女俠,您說得真對!柳蘇蘇皺眉:你什麽意思啊?我說:是啊,能一樣麽?換了以前咱倆能像這樣兒,都坐小半天兒了居然誰也沒說一句正經話也沒說一句不正經的話?

    柳蘇蘇好笑:什麽正經不正經跟繞口令似的……沉吟了下,語氣平靜地說:丫頭,不管怎麽說,咱們姐兒倆都還跟以前一樣。你有什麽話,想問就問吧。

    我深深吸入一口氣:柳蘇蘇,你說,你這個樣子,讓我問什麽呢?

    許是詫異我語氣突變得反常,柳蘇蘇擱下杯子坐了起來:丫頭你怎麽了?

    一晃過去這麽久,雖然沒見麵,可是,每個月都跟你通電話,告訴你我碰到了什麽事兒高興還是不高興,告訴你我工資漲了,告訴你我學會自己煮飯燒菜可是不小心弄壞了鍋,告訴你我生病了第一次出了疹子樣子特像青蛙很可怕,告訴你楊雨找到我了不要擔心,告訴你我想你了……你呢,什麽也不告訴我。我呢,就傻乎乎地一直以為,這是因為你現在什麽都好,你很幸福。這也本來就是你想讓我認為的,不是嗎?就像我從小學開始能明白你太知道分寸一樣,恐怕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比你更了解我,更知道我袁微吊兒郎當個人骨子裏是什麽樣的。小柳兒,朋友,酒肉朋友,真朋友,無論是什麽,你對我來說都是唯一的一個。我能問你什麽呢,你說呀?

    那天,我把話說得很慢,很平靜,聲音也不高。印象中,柳蘇蘇的眼睛從小兒特別好看,像《老殘遊記》裏寫的,白水銀裏養著黑水銀。眼下黑白水銀裏有寒星數點,愈發的亮。恍惚看到柳蘇蘇在笑,靜靜地不出聲兒的那種,正經八百的朦朧美……下一秒就有隻溫柔黑手幽幽拂過了天靈蓋兒:傻丫頭,傻小微……小時候阿姨打你你都不哭,現在變出這麽多水來,合著這些年都攢眼睛裏啦?

    我忿忿然打開她的手:一邊兒去!打小兒就隻有我哄你的份兒,還反了你……沒等我說完,柳蘇蘇已經跳過來企圖實施抓馬尾巴的陰謀詭計。我尖叫一聲歪頭躲開,跳在床板兒上跌足長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腳下更加碼玩兒起了淩波微步。柳蘇蘇總也抓不住我,最後躺著傻笑;笑著笑著,就把我也帶笑了。

    天知道以前都是我逗她樂的呀!嗬嗬,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誰說不是呢?

    後來齊心協力弄午飯,柳蘇蘇掌勺兒,我負責洗切。看她駕輕就熟的樣子不同以往,我撇開手裏最後一根枯菜葉子,有點兒不服氣地:一樣是在外邊兒單過自己顧著自己,憑什麽你就突飛猛進了?柳蘇蘇修眉微挑:你媽教的唄。——哎,幫個忙,把菜端走。就拿起旁邊兒蓄下的淘米水趁熱洗鐵鍋去了。我端起盤子歎氣:娘親大人,這才多會兒啊,您就什麽小竅門兒都教出去了。有時候實在犯糊塗到底誰才是你生出來的那一個……柳蘇蘇迴頭衝我擠眼睛:哎喲,你袁小妖也有吃醋的時候啊?

    之後在飯桌上,柳蘇蘇說:其實我真得謝謝阿姨和姥姥。是她們告訴我,雖然現在時代變了,女孩兒家許多事情,該學的還是要學,該承受的還是要承受。人要長大,沒這麽容易。這些道理,以前從來沒有人教給我。我連點頭:嗯,對。也從來沒有人教給我。柳蘇蘇一樂,冷不丁夾起快茄子直接塞我嘴裏。

    美食降臨得過於突然,我一不小心給硬吞了下去,過後順順氣兒,特真誠地看著她說:謝謝啊!

    柳蘇蘇噗嗤一聲:死丫頭。想了想,歎口氣:小微,我知道自己這段時間讓阿姨和姥姥擔心了,也讓你惦記了。我沒事兒,真的。

    我口齒不清嘀咕:先哭成孟薑女,後來又學小龍女。您這叫沒事兒?

    柳蘇蘇說:我承認,剛開始我是有點兒想不開。索性放下筷子:覺得從一開始,事情就是我一個人在唱獨角戲。追人家後頭跑步上大街的是我,把手機交出去的是我,踩了人家的是我,神經錯亂找到他們連隊去的是我,自己出了事故跑到別人背上鬧情緒的還是我。就連之後……電話也都是我打給他。語氣幽幽地,說不出的委婉。

    我不覺聽得莞爾:怎麽,委屈啦?

    柳蘇蘇又笑又哀歎:換了你你不委屈啊?擔心受怕是你,患得患失是你,痛哭傻笑都是你,就跟拔河一樣隻能單邊使勁兒。好兒呢是半點沾不上,整天覺得自己就是個拉郎配逼婚的,你覺得天天這樣兒會好受?

    我眯起眼睛笑她:小柳兒,我看你這叫自作自受。

    柳蘇蘇也笑:可不是麽?自己選的路,後悔也來不及了。忽然臉色一正:那天,有人通知我說,他的情況……不大好……

    顯然接下來事情的發生給她帶來的影響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盡管有驚無險且俱往矣,柳蘇蘇提到這事兒仍然不自覺地迴避性措辭,表情也頓時黯淡下來:剛聽到消息,感覺真跟天塌下來了似的,腦子裏轟隆一聲,什麽也不知道,就記得拚了命趕時間。到了醫院那兒隻敢一個人在走廊裏傻坐著,覺得許多事情一下子都冒出來,心裏亂得一團糟。後來,他沒事兒了,可我腦子裏還是很長時間擰不過來。又過了很久,我忽然意識到了……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當機立斷。

    柳蘇蘇迴憶說:沒忘了當初一起去野戰醫院的事兒吧?那天所有人都出去了,病房裏就我們兩個。本來有不少話想當著他正麵兒說清楚,可是真正問出口,卻隻剩了一件事。輕輕閉上眼睛:我問他,我出意外困在街邊的時候,為什麽對我說那些?再睜開眼裏一片柔軟的晶瑩:丫頭,你或者還沒有體會過,世界上有些東西,如果不能幹幹淨淨地放開,很可能,就得守著一輩子了。所以無論如何,我不能讓自己始終什麽也不知道。

    我點點頭,明明見她說動了情緒,卻管不住自己想樂:總算不傻了哈。這下兒柳蘇蘇又讓我給帶笑了:袁小妖你逗我有癮是不是?正色說:那個問題,他一直沒告訴我。對這件事,雖然,那天以後我表現出不在乎,心裏也一直告訴自己,別去想,別去想,要心裏安安穩穩過日子,要好好的,可是這次……特別是親手捧著一件帶血的衣服,旁邊還有人告訴你這在他們也不過是中等烈度的戰鬥而已……差點兒崩潰了,真的,所有的問題,所有我不明白的不踏實看不開的事情,一下子全都又跑了出來,壓得我喘不過氣。所以後來從醫院迴來,我打算徹底地做個了結了。

    柳蘇蘇說著,神色又凝重起來:他養傷期間沒怎麽去看,一直發瘋一樣地工作,盡量不給自己喘息的餘地。因為我想給自己一點時間慢慢控製自己的情緒,也因為我想讓自己事先學會去適應——適應一旦放棄之後,突然而來不會有時間適應的那種孤寂感。畢竟我至今還不知道,在他那裏,事實到底是什麽樣子。

    喂,菜涼了。我不疾不徐地提醒她,趁給她夾菜的工夫迅速迴到話題:合著媽和姥姥說你別扭著,到頭來你工作狂是為了學會適應,學小龍女淡薄寡欲是為了將來下半輩子徹底摒棄大喜大悲。所以其實你自己已經有主意了對吧?

    柳蘇蘇久違自在地笑,美目流光:是啊。想明白了就什麽都很簡單,非此即彼。我輕聲重複:非此即彼,想明白了,就什麽都很簡單……低頭琢磨了很久。

    當天晚上,鑒於馮院長和葛總司務長交付給倔兵油子袁微的任務順利完成,袁團長宣布,自此徹底取消關於此前“約法三章”的一切獎懲措施。我則變本加厲得寸進尺地跟老爸討價還價:這罰免了是應該的,憑什麽連獎勵也給免了呀!老爸想也不想:戴罪立功,功過相抵。我不服:那當初您自己給我去的掛號信……老爸說:願者上鉤。誰讓你經不起考驗?我哭笑不得:您這是耍賴!老爸說:這叫兵不厭詐。我運了會兒氣,說:行,那我正式收迴跳槽去您指定地點的決定,您別後悔。

    剛沒往臥室走兩步,身後老爸的聲音含含糊糊:個丫頭,說吧,想幹嗎?我迴頭:爸,我想好了。工作的事兒,我聽您的。等這次假期一過,我迴去就給主任遞報告走人。老爸眯起眼睛:哦。

    他這叫什麽表情?嘿,怎麽,覺得我肯定有陰謀是吧?看著老爸那樣子我想笑,可心底隱隱失落。爸,媽,姥姥,丫頭知道,你們都擔心柳蘇蘇看不開……可你們就不擔心,很多事情,我也看不開?

    深唿吸一下,我坐到老爸身邊兒去,人靠在沙發背上:您知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麽不接受您說的那份兒工作?是因為我不感興趣?是因為我心高氣傲?是因為散漫慣了喜歡一個人呆著遠離你們的控製?不是,都不是。其實……老爸點點頭搶過話去:其實沒什麽複雜的,就是個逆反心理。我一愣:啊?老爸說:你別以為你打小兒調皮,時不時給你老爸惹點兒小禍添點兒堵就算提前逆反過了。你六七歲大個人兒,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打量我和你媽都不知道?告訴你,想蒙你老爸,門兒都沒有!

    說到這個話題,袁團長好不容易消停似的鬆勁兒歎口氣:是孩子就有叛逆期,這點我和你媽都明白。我們也一直在琢磨,從幼兒園入學到大學畢業一天天翻來覆去地琢磨,一天天地找,找咱們家小微的叛逆期,究竟上哪兒去了。

    我有點兒錯愕地看著老爸。老爸要笑不笑地說:後來你鬧著召開什麽家庭會議,說是要一個人揮軍南下自力更生,還硬拉上你媽你姥姥簽什麽約法三章的軍令狀……我不服地糾正:什麽叫“硬”拉上,我怎麽覺得當時你們挺樂見其成的啊?老爸笑著點頭:對對對,是咱們做領導的樂見其成。因為那時候我,你媽,還有姥姥,我們全都明白了,咱們家丫頭的叛逆期,總算是找著了!雖說跟人家蘇蘇比,晚是晚了點兒。我睨著老爸:您早跟這兒等著我呢是吧?老爸笑,拍拍我頭,眼神兒難得簡捷:怎麽樣啊丫頭,現在,叛逆期過了沒有?我閃開頭,賭氣不理他。

    老爸也不急不惱:人要長大,那都得受點兒傷吃點兒苦,年輕人要過叛逆期是個考驗,哪兒容易過啊?所以,那時候爸爸不著急,等著你自己過了這一關。我支著下巴,慢吞吞轉過臉去對上他,一字一字:一個月一封掛號信,每次都是不同地點不同領域不同級別的工作職位,您這叫不著急等著啊?死老爸,不接招,在那兒笑得可欠扁了。

    隻是逆反心理,年輕人躲不開的叛逆期,老爸如是說。很有力的論點,然而,我並不信服。自己的事兒或許別人能說出一番道理來而自己無從反駁,心裏卻至少感到有些地方不那麽對。和老爸的這次深談是從小到大前所未有的,可我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本來挺讓我高興的事兒,怎麽沒多久,就突然又讓我難過。這樣的難過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不那麽明確,很茫然,正因此我對它無計可施。這時候我有點兒明白了柳蘇蘇的委屈,焦慮、空寂、壓抑,樣樣都是咬心的,你甚至沒法兒喊疼,因為周圍的一切都很正常,太正常了,哪兒哪兒都挑不出一丁點兒錯來。於是錯的隻能是咱自己了。想到這裏,生平第一次我發現自己過去二十年的快樂時光過得居然假得很,好像化妝舞會,卸下麵具才知道全身力氣都耗那上頭了,一旦放鬆就那麽累,累到讓你平時最敏感的神經末稍也大大咧咧休眠去也,於是你隻能跟著迷迷糊糊一覺了之,醒過來就去他的迷茫,該幹嗎還幹嗎……這就是人生?那不行,也太窩囊了不是?碰上問題,一條一條找出來列出來,然後解決,這才充分發揮了人的主觀能動性!

    胡思亂想之餘,我抱著一線希望從被子裏一躍而起,爬過去搖柳蘇蘇:陪我聊天。柳蘇蘇迷迷糊糊一睜眼,哀唿:丫頭,我明兒還上班呢——你怎麽了?她的眼睛猛睜了睜,坐起來:怎麽又哭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從來都不怎麽哭的。說得我一怔,下意識抹眼角,指尖涼涼的。

    這時額頭上多了一隻手,柳蘇蘇說:不燒啊。那你怎麽還又哭又笑的。

    沒什麽。算了,睡吧。我擺了擺手說。過後忍不住又嘀咕:真是,怎麽又這樣不痛不癢沒相幹就掉眼淚自己還不知道……

    柳蘇蘇卻趕在我躺迴去之前一把揪住我胳膊,我看到她惺忪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亮:等等等等——袁小妖,你給我打住!說,什麽叫“又這樣”?我可不記得你從小到大什麽時候養成的這壞習慣。聽你這口氣……像這樣的情形,還有上次啊?

    看著兒時閨秘那美目含威不懷好意的樣兒,我沒來由地突然一陣心虛。貌似這愈加讓柳蘇蘇興致大好,笑眼彎彎地湊過來,聲音卻更放低:不就問你件小事情麽,你臉紅什麽啊?說,這麽慌慌張張藏著掖著的,是不是心裏有鬼?

    嘿,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這不就是麽!當初我套她那點兒八卦的能耐這下全讓她一招鬥轉星移給打迴來了……我隨手抓起枕頭擋在鼻子前麵企圖當迴鴕鳥,可轉念想起很久以前似乎有人鄭重警告過我,逃避不是個好辦法。於是乎,放下枕頭,反守為攻,眯起眼睛看迴去:好你個柳蘇蘇,抓住機會打擊報複了是吧?告訴你,要命一條,別的沒有!柳蘇蘇歪頭看我,笑著說:你啊。好像我成了被幼兒園阿姨看管的對象。

    柳蘇蘇的手機就在這個戲劇性時刻再度響了起來,響得突兀如昔。對,盡管此一時彼一時,我照樣能肯定那是柳蘇蘇的手機,因為,本人那部老古董機型的玩意兒早上就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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