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高三備考那年過苦行僧閉關的日子,學校不大,樓下牆外開著家小賣部,一屜一屜剛出爐的點心吃食的香味兒能一直飄進三樓的教室裏。從此我落了個習慣:肚子一餓,抬頭就看窗外。醫院病房的窗外早被市容打掃過了,所以當我一眼望過去,不見吃食,隻見香車。不死心,我跳下床跑到窗口兒,從雲南過橋米線到東北亂燉,擴大巡視範圍地搜索著小吃鋪子,還是一無所獲。氣餒之餘發現手腳身體居然很活絡,走跑蹦跳都好說,就是餓得厲害,身上沒啥力氣。我又開心起來,嗬嗬,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

    正逢“太陽直射北迴歸線、季風送來海洋的濕氣使你皮膚滑潤”的時令,天兒開始黑得晚。那天趴病房窗戶旁邊兒,我揉著酸不溜的胃,遙看吳哲同誌接迴剛從某學前興趣班下課的吳小語,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景觀奇特地經過下麵停車廣場,剛好滿身的斜暉如瀉,便沒來由地笑。這一笑就想起很多事兒。想到後來,吳小語一個人蹦蹦跳跳跑進門跟我打招唿:阿姨!迴想到那要命的輩分問題,我揉揉太陽心兒,彎腰皺眉很誠懇地對上她黑閃黑閃的眼睛,一麵伸出手指頭小小比劃著,言簡意賅:來,叫姐姐。是時人小姑娘也不矛盾,孩童的眼睛如溪水:那,你的頭還疼嗎?我表情盡可能自然,笑搖搖頭。而後心中無力:頭不疼了……肚子餓。

    很快我注意到,不穿假小子衣服,吳小語看起來還是有男孩子樣兒,雖然白淨膚色翹鼻尖兒,可架不住修眉俊眼的利落。不同於上迴見麵文靜乖覺的神氣,這次她來得很興奮,跳坐在我床邊兒上,話也多了不少。我看著她興奮,心裏越發無從判斷,到底是我碰見的孩子都太不認生呢,還是我孩子緣太旺。不過我知道,同這樣年紀的孩子親近接觸,自個兒的心往深了琢磨,五味雜陳,到了卻暖烘烘的舒服。

    大約二十分鍾以後,吳哲同誌雙手滿滿幾乎撞進門。吳小語瞅了一眼對方手中疑似晚餐的東西,轉過來向我說明:爸爸說有事不能迴家,媽媽說加班晚點兒迴家,吳哲哥哥說晚飯就在姐姐這兒吃。旁邊兒,吳哲的動作像機器貓掏肚兜兒,把兜兒裏法寶一樣樣地傾出來:三人份的大號兒桶裝康師傅,幾個蘋果,一盒冰激淋。

    看到冰激淋,吳小語一聲歡唿:哦也!吳哲緊接著說:你隻準吃五分之一。

    我奇怪地看著他,被盯幾秒鍾,吳哲反應過來:……附近隻有水果店和便利超市。語氣少有的挫敗。可能他自己也感覺到了,迅速調整了下兒,不疾不徐地帶著笑音兒繼續說:或者,你可以選擇仍然吃飯。隱約感覺到周圍有劇烈運動後的強大熱輻射,我笑笑沒說話,站起來順手拿熱水瓶的時候心說,瞧這麵不紅氣不喘,不愧是當兵的!真能跑。

    康師傅的一大特色是佐料味兒大,那天關上門,病房裏大家一起揭碗蓋兒下叉子,白氣升騰中都給嗆得想打噴嚏。就這麽熱熱鬧鬧地說著吃著,吳小語鼻子抽搭著,告訴我:……爸爸跟我說,以後啊,語可以穿裙子梳小辮兒,他不會不高興。我點頭,仔細想想居然有些羨慕她,這可是我迄今為止沒爭取到的待遇。

    吳小語說:可是我知道,爸爸還是最喜歡看我扮小哥哥。我愣了一下,想笑,忍住了,低頭柔著聲兒:真的啊?吳小語有些懊惱:爸爸還是喜歡吳哲哥哥多一點。懊惱了下兒,又抬起頭,眼睛彎彎地:沒關係,吳哲哥哥比較喜歡語。看見一邊兒專心對付麵條的吳哲臉居然有點紅,我“噢”地悶聲兒笑。嗬!個丫頭小模樣兒,真夠理直氣壯的。料想他們兄妹之間不會有疙疙瘩瘩。常識告訴我,一對兒悶騷,到死也打不起來。

    過了會兒,吳小語說:姐姐的爸爸一定不這樣。想了想,很有把握地自己點點頭,圓溜溜的眼珠兒葡萄也似:因為姐姐是長頭發。我不置可否繼續笑,後來埋頭喝湯的時候自我感覺,這笑啊,它澀得很。

    唉!我那老爸……

    那天趕著第一個吃完,我跑去室外,掏手機給北航打了個電話,說:師兄,我要出院。對,越快越好,最好就明天。幹什麽?我說師兄您的記性可真好,迴家唄!……嗯,決定了,打電話告訴你一聲兒……哎呀我沒事兒,傻不了……好了就這樣,迴見。

    掛了電話,一溜兒小跑又跑迴三樓病房裏。進門看見吳哲收拾好一塑料袋的“剩餘商品”,說是要悄麽唧兒把它帶出室外找地方銷毀證據,順便就支持國家的環保工作了。

    彼時吳小語正悶頭在冰淇淋那兒,左一勺又一勺,半天兒也毫無鳴金收兵的跡象。少校同誌臨走前看得皺眉頭,還是一舉端走了萬惡而**的冰淇淋碗。吳小語小嘴一扁,抬頭瞪她哥。吳哲說:再吃就肚子疼了。吳小語對手指,半天兒抬起小臉兒,眼睛水汪汪,抓住吳哲的胳膊輕輕晃了下。吳哲閉眼咬咬牙:不……行。吳小語嘟嘴巴:那我就跟媽媽說,吳哲哥哥給語買冰淇淋吃了。吳哲苦笑一聲,妥協:語,你今天可以再吃最後一勺。吳小語滿意地笑,甜甜的,伸勺子進碗,挖出差不多拳頭大的一個球。

    我看著他們,覺得吳小語總黏糊身邊的大人,就像一條極可愛的小尾巴;當初野戰醫院那名字三個圈兒的小p孩兒也是一樣,小小年紀就作風詭譎軟硬兼施,變著法兒黏糊一群兵……忽然間心裏一陣輕鬆:在大人身邊兒當個孩子,真好。

    想著想著噗嗵坐床上,順手拿起剩下的半盒冰淇淋一勺勺地往嘴裏塞,發現是香草味兒的,入口又涼又滑。

    嗬嗬,出來這麽久,總算要迴家了。

    迴家的必要條件——出院手續不是說辦就能辦的,可執意辦起來也沒想象中那麽困難,趁中間的工夫剛好能搞定諸如買票一類的準備工作。隻是事後掂掂自己一直以來小心供著的那張銀行卡,我忽然有點兒肉痛:在醫院這地界,銀子就是不經花啊。期間北航也有過電話打來,純粹是公事公辦的架勢,從頭到尾沒一句閑扯的話。我明白,讓我休假,他就更忙了。

    到了真正打包袱走人的時候,巧不巧趕上吳哲同誌北上銷假的日子。當天吳小語母親難得露了麵,開一輛跟之前那身兒禮服長裙顏色相類的小qq說要送我們。望著眼前漂亮媽媽難得笑容親切,我正支吾,吳小語嚄地開門出來,抓住我手就往車裏拉:姐姐陪我坐後麵,好不好?話跟我說的,眼睛望著某少校。吳哲站著微微猶豫一下,拉開了前門。在車裏看看前方的人格外端正的後腦勺,我不期然想:副駕駛,那是個讓人玩味無窮的座位嗬!

    車速平穩,轉到了目的地,吳小語母親一直送下車,臨別抱著女兒動員:語,快跟姐姐說再見!轉眼望了望身邊兒比自己還高一頭的“語她哥哥”,沉吟再三,欲說還休地:你……在外麵自己保重點兒……路上小心。吳哲點了點頭,說:您也早點兒迴去吧,阿姨。旁邊兒,吳小語仰著臉對我眨眼睛。我有點兒了然,歪頭朝她露出一個神情複雜的笑。

    進站前,我把一張疊成紙鶴的便箋塞給了吳小語。後來在火車站的候車室,檢票前五分鍾又拿出同樣的一份遞給吳哲:勞您駕,幫忙轉交給圓圓行嗎?

    吳哲背著全副家當站對麵兒,看著我那還不到掌心大的紙鶴,眼色依舊充滿懷疑精神。我笑,蹲下來整理自己登山包的拉鏈扣兒:您不用猜,我主動交待——裏邊兒是我的電子郵箱地址和qq號。勞您大駕,代我告訴圓圓那小p孩兒一聲,以後找我千萬別寄什麽掛號信了啊!信息時代了這都。

    想了想我又有點兒不放心,抬頭說:啊對了,這樣兒……在你們那兒……不違規吧?吳哲低著眼瞼,凝神靜氣地說:據我所知,這小子他一天二十四小時從來就沒在條例管轄範圍內。我站起來,之後邊跟著大隊伍朝候車站台的檢票口方向走,邊迴頭一琢磨記憶中圓圓小朋友的所作所為,此言果真是正解。

    字幕上顯示車已到站,我不覺埋首在反背的包裏,低頭兒樂。

    比起休學那一年的遊蕩,這次歸家可說是名副其實的短途旅行。靠在車窗邊上,望著外頭的一切都飛起來,感覺並沒過去多久,就下車了。

    這些日子習慣了c城濕熱,家鄉的氣候一下子變得很宜人,溫度濕度紫外線輻射指數都合適。公交上看街道建築,都在一定程度上翻新過,麵目依稀如昨。下站後迴家時卻徹底傻了眼,老幾十年早該等著拆遷的社區,遙望過去一排邊兒的樓房牆麵上都刷著新漆,好像一夜之間集體變臉了似的。

    斜陽草樹,反常巷陌。就這樣,我邊走邊留意,努力搜尋記憶中每一個參照物,差點兒沒找著家門。後來掏出那把久違的鑰匙插進鎖眼兒裏,我心裏苦笑:別說,人一長大一出去,再要迴趟家還真難。

    家裏的老鎖一直沒換,起門的時候總帶著哢啦一聲兒,客廳裏異常古怪的空曠因而顯得更加突兀。

    這個點兒居然沒人在?

    我狐疑著走進自己闊別已久的“家”,參觀了邊邊角角,最後在自己房間裏找到披蓋上一塊紅色大天鵝絨布的ck。什麽都在,可是,又好像少了很多很多東西。

    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忽然樓道裏傳來鄰居家張奶奶的一聲驚唿:哎喲喂!他們老袁家門怎麽開了?老頭子,你趕緊來看看……怪事兒啦!

    我聞聲迎出去,那老兩口攙扶著已經進了客廳。張奶奶扶了扶老花鏡,半天兒才認出我來,臉上的皺紋笑成朵菊花:唷,這不是小微嗎?迴來不聲不響的,嚇奶奶一跳。——怎麽樣,我說肯定來人了吧!你個死老頭子還不信,說我眼花了……張奶奶的老伴兒要笑不笑得瞅著不說話,聽她嘮叨。我站邊兒上會心一笑,相扶相依,老夫老妻啊。

    張奶奶嘮叨完了就來拉著我:走,孩子。有話上奶奶家說去。我想著眼下這事兒奇怪,也正要找人問問,就答應了。

    當天老人家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沒少繁枝末節,但是大意我給拎出來了,就七個字兒:人去樓空家已搬。再來一句,那就是:隻在此城中,老嫗不知處。後來張奶奶說:可也真是,你爸媽姥姥都那麽精細的人,搬家這麽大事兒怎麽也不告訴孩子一聲兒……他們就沒給你打個電話留個條兒什麽的?

    電話?留條兒?一瞬間我覺得腦子裏有根弦兒忽悠兒搭上了,通了電似的,猛地從小竹椅子上跳起來:那什麽,張奶奶,我有事兒出去下兒,以後再迴來看您和爺爺。再見啊……

    話是一口氣說完,路走得比說話還快。張奶奶的聲音在身後笑罵:這孩子!跌跌撞撞的……

    急急忙忙翻出老爸那封火車上沒拆的掛號信來看,果然是充滿老爸風格的“電文”:

    丫頭,

    首先要很遺憾地通知你,這次恐怕你展信沒法兒安了,因為咱家要換窩,啊不,是大部隊即將麵臨戰略轉移。

    葛總司務長(姥姥)一切安好,因身體原因,經組織會議討論決定其暫離一把手崗位改做輔助工作,由馮院長(我媽)臨時代任兼職(這句說姥姥在廚房退居二線,媽頂上了)。本團長近來公務照舊繁忙,預計年底之前進行跨國界演習及越境作戰(說白了老爸就是想說單位外派)。為避免貽誤戰機咱廢話就不多說了。現在本團長下命令:你個倔兵油子,有空兒給老子歸隊。

    另外本信紙背麵兒,大部隊的最新具體地址已經附上。

    袁團長

    我捏著那張正宗複印專用80微米厚的信紙悶頭樂,嘿嘿,一貫的三言兩語,還鄭重其事掛個號寄過來,老爸就是忙啊!

    老爸的故事,我自己隻知道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兒是聽姥姥說的。媽的故事,我了解到的則少之又少,大略隻知道媽年紀輕輕就報考軍醫學院,實習出入當地軍區,畢業留在野戰工作,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出於當年姥爺的意願。我記得姥姥不經意提起過,媽媽出生之前,包括姥爺在內,有很多很多人,其實都非常希望那是一個男孩兒,能夠繼承和擔負更多的東西。媽嫁給了老爸,則似乎是姥爺生前的一個錯算。

    撇開這點兒親緣關係想想,我其實有點兒為老爸惋惜:本來可以留在就讀的某知名醫藥類高校,安分當一個大學講師,什麽理想,什麽信念,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一任他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紙上談兵。可是偏偏誤中丘比特的毒,頭昏腦熱之下娶了軍人的女兒,老丈人以前是帶兵的,妻子現在是帶銜兒的,腹背受敵,到了自己染了一身彈藥和消毒水的味兒,生活便就此也安分不了。跳槽去了製藥企業,天天早出晚歸,一年到頭忙得家裏人抬頭不見低頭難見,就為了那從來沒個統一標準的“讓生活再好點兒”。就連,就連後來自己的丫頭大學畢業,也沒忘了抽空兒安排這安排那——

    雖然,老爸的苦心安排,這個當閨女的打死也不接受。

    走丟的倔兵油子,要趕上大部隊總是要多些迂迴的。盡管行軍目標有明確的地址,單兵行動還是有難度,需要不算短的時間。路燈已經昏黃,眼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居住社區,外部特征有點兒歐化設計的味道,很漂亮,也夠簡約。樓道口采用智能化管理,於是懷著某種歉然,我在鍵盤上摁下了那個貌似是我新家的門牌號。

    很快我聽到有個女人接通了內部話機:喂,請問是哪位?

    好耳熟的聲音!可是……不是我家人裏的任何一個。

    我朦朦朧朧核對了一下信紙背後的地址,確認這個門牌號碼是對的。難道我剛才不小心摁錯了號?想不通,我皺眉頭:噢,請問……是604嗎?

    話機裏的聲音頓了一下,再開口已經帶了笑意:你是小微吧?跟著樓道大門砰地打開,走進去黑洞洞的,壁燈都是觸摸式可調開關。樓道不算寬,卻很長,進去轉個小彎兒還得上電梯——人工爬梯是太費工夫了。

    我敲開的那扇門裏站著一個素麵朝天套著圍裙的女人,真正不加雕飾的眉畫遠山眼明秋水。

    白……白紙?

    彼時的我愣了一下,差點兒把自個兒在心裏偷偷取的外號給叫失聲出來,好在反應快,總算來得及改迴正道。暗自謝天謝地,我醒了醒神,笑:肖珊大夫。

    肖珊大夫難得笑容綽約:快進來,還沒吃晚飯吧?

    印象中的白紙美人兒露了活色生香的一麵,不尋常啊不尋常。我怪不習慣地“啊”了一聲,眼神一轉看到了以大廳為基準各就各位的其他人,心情徹底放鬆,接下來就自然而然地進門兒換鞋:媽!姥姥!……老爸!

    隻見媽在滿滿一桌子菜的周圍擺著碗筷:不早不晚,存心掐著飯點兒迴來的是吧?去去!洗手洗臉去!茶幾旁邊兒,姥姥擱好報紙,摘下眼鏡:這丫頭,迴來也不先打個電話。沙發上,老爸從成堆的文件裏歪起頭,眼睛眯起,如昔的一片詭譎:不聲不響知道迴來了?給你三分鍾,左轉,迴自己房間整理著裝去!個灰頭土臉的樣兒……

    我看著他們,忽然哈哈地笑:是!袁團長。

    平心而論,當晚熟悉地形並不是很困難,似乎這個初來乍到的新家,本來就是依著我們全家人的心氣兒一磚一瓦堆上的。我的房間裝修合宜,通風良好,還帶一衛浴間,走進去什麽都是現成的。我索性從頭到尾衝了個澡,順帶參觀了一圈兒,不覺感慨:哪兒哪兒都不容易。老爸的奮鬥成果啊!

    說來也是碰運氣,一年之後迴到“新”家,吃的第一頓飯就豐盛的很,還因多了一個人顯得特別熱鬧。飯後洗碗,我問媽:您和我爸是不是算準了我今天迴來啊?媽說:你個丫頭多大點事兒都弄得神秘兮兮的,你爸給你去信你也沒迴音,誰算得了你?我說:那您做的菜怎麽都是我愛吃的?媽說:你愛吃什麽不一向都是你姥姥才知道?媽媽就是隨便做。我想了想,點頭:人肖珊大夫來咱們家,被留在這兒吃晚飯,您隨便做也能做一桌我愛吃的菜,嗯,我媽可真了不起。媽噗嗤一笑歪過頭,“當”地撂下剛洗好的瓷勺:你說你都領工資的人了,洗個碗還這麽多廢話!個長不大的丫頭……

    過了會兒,媽又歎氣:肖珊當初就是長大得太快了。

    我料到肖珊大夫出現在咱們家,而且看情形像是常來常往,這裏邊兒鐵定又有枝節。不過多年經驗告訴,媽不說,我最好別問。

    當天晚上肖珊大夫走後,我跟爸媽姥姥刪繁就簡說了那一星期假的事兒,順便了解到咱們家目前的人員分布情況:四個臥室,姥姥一間,爸媽一間,剩下一間空著,必要時留作客房。最後說到我的臥室,媽跟姥姥對了下兒眼色,說:給你買了張一米八的大床。改天趕緊打個電話給蘇蘇,讓她別在外頭租房子了,上咱們家來跟你一起住。

    我想也不想地點頭,跟柳蘇蘇呆一個屋,我當然樂意。誰知道媽歎了口氣,又說:這孩子,一年不到又換了迴工作,企業外聯!從來沒吃過那個苦……生活上的事兒也多。最近想不開,別扭著呢。

    我看姥姥,姥姥照舊意味深長地笑,衝我搖了搖頭。我明白了幾分,問媽:該不會……又是41……媽白了我一眼:就你能猜!姥姥說:你就跟小微說吧。難得她們姐兩個要好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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