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宋乾德三年,蜀平後,王全斌曾遣使攜厚禮見南漢主劉帳,與帳曰:“今宋奉天命伐無道,一九州。去歲已平荊湖,現又平蜀矣,請陛下為大義,去帝號稱藩,宋亦還昔漢失於楚之地,如此,則宋漢世世友,永無戰事耳,漢與宋皆得利,豈不美哉?請陛下三思。”帳怒曰:“朕有雄師五十萬,連地三千裏,天兵亦不懼,緣何屈事於宋乎?”不從,並驅其使。

    乾德四年後,宋太祖每歲皆遣使入漢勸歸,皆不從。太祖遂決伐之。以開寶三年九月,太祖以潘美為帥,尹崇坷為副帥,領步騎十萬攻漢。臨行,太祖親率文武送之。潘美問道:“漢有嶺閣之險,且地居南,而我師皆自北方,若水土不服,為之奈何?”太祖曰:“朕已命十郎中隨卿南伐,其醫術皆湛,水土無憂矣。”“漢已曆五十餘年,傳四世,兵甲無數,且憑天臨守,我師寡,便是有郎中,亦勞頓,若漢以逸待勞,為之奈何?”太祖笑曰:“卿隻須南伐,若敗責由朕承。”師即發。

    至漢境前,潘美先與漢主致書,請漢主為藩,若應,宋則割嶺北八州之地,並封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忠義太師,大漢國王,領鎮海軍節度使,賜金印。帳覽畢,怒而斬宋使。美聞訊大怒,遂親領兵殺入漢境。

    潘美從副將竇濟策,避騎田嶺、萌渚嶺險地,直奔白霞。時漢境數十年未有兵戈,固宋軍至,白霞人皆手足無措,且令公孫曼懦,未守三日即降,漢境遂開一口也。宋師駐白霞五日,然乘勝圍賀州。宋軍圍甚猛,賀州刺史梁浚守月餘,城內糧草不濟,百姓父子相食,浚覺不支,遂求援於漢主。

    時漢主帳日夜狂飲,不理政事,忽聞賀州被圍,大驚曰:“朕有雄師五十萬,覺宋不可攻,緣何奇兵至矣?”即以“蠱惑人心,欺君罔上”為名,族佞臣,內太師樊魯,並籍其產。然以南海節度使伍彥柔為征北將軍,都督北司諸軍事,引兵十五萬援賀州;並遣使見潘美,願削地稱藩。中書令尉遲相奏曰:“不可。賀州非重鎮而敵攻之,必為圍城待援也,若陛下冒然援之,安不敗乎?”弗聽。

    且說潘美聞此訊,大驚,即召部將商議對策。監軍植廷曉曰:“潘帥勿憂。可佯退一舍,誘敵追我師,然設伏於漢鄉,此地甚高,足可殲敵耳。群敵一殲,賀州等數州定會聞風而降,便是不降,乘勝攻之即可也。”美大喜,即令棄圍賀州,退一舍。諸將皆不解,問美其故,美笑曰:“盡依軍令而行,待勝後再告汝等。”諸將雖仍有異議者,但軍令如山,隻得退一舍。

    宋師紮營於南鄉,待敵至。果然,三日後,漢軍即至。潘美大喜,遂隱於叢中,見敵皆已過南鄉河,即令攻之。伍彥柔方知中計,歎道:“吾愧食君祿也!”即自刎。帥已死,餘部大亂,自相踐踏。宋軍乘勢射箭,矢如雨下,使漢軍幾乎全軍覆沒,僅千餘人潰逃。

    宋師繳伍彥柔首級及糧械無數,並俘敵將七十人,卒三萬餘。宋師大勝而歸,是役,謂“南鄉大捷。”大捷後,賀、成等十六州皆降,如植廷曉之言也。

    宋軍大勝,潘美宴諸將於南鄉營,大賞三軍。於眾賜監軍植廷曉千金,揚之,並以其為軍師中朗將,如孔明故事,又奏請太祖,待平漢後得財半之歸其。諸將不服,曰:“某等不惜命效君,奉令與敵拚殺,九死一生,攻不克戰不勝,功甚大焉;而廷曉無尺寸功,僅一言,即權、賜皆優於某等,為何?如此,則無王法矣!請潘帥三思!”美笑曰:“汝等知漢祖故事否?昔漢祖封功臣,謂蕭何為上,眾皆不服,漢祖曰:‘汝等為功狗,何為功人。捕獵為功人驅功狗,功狗著於功人,如何定後方,使汝等戰,固何著於汝等也。’今亦如此,廷曉如何,其一言為定策,汝等為行事,定策者安可遜於行事者乎?”眾皆服。

    卻說漢主聞敗績,大驚失色,即召和使問曰:“朕使汝苟和,汝為何不奉命?”此使匍匐跪於地曰:“臣至宋營,見潘美,言漢願削地稱藩,但美拒之,並驅臣,言誓滅漢賊。”言畢,痛哭流涕。漢主大怒,即命興王府尹潘崇徹,潘美宗弟出賀江,引步騎三萬,以禦宋師。

    此時,細作已報知潘美,美大驚曰:“敵竟遣吾宗弟禦也!若吾置之,乃不忠君;若殲之,又不忍骨肉自殘,為之奈何?”軍師中郎將植廷曉曰:“潘帥勿憂。可先取昭、桂、連三州,此皆乃重鎮也,克之即可直奔漢都。如此,漢必疑我欲長驅直入取其都,必遣大兵迎我,少十萬,多二十萬。我師得南鄉捷後,戰戰皆勝,士氣大旺,而漢久無戰事,將兵必腐,則必敗無疑。如此,漢主必聞風而降,平漢無憂矣。”美大喜,即依其策,引兵克昭、桂、連三州,然遣使勸漢主降。

    且說漢主聞訊,大驚失色,即下詔,令諸州縣停戰降敵,然載嬪妃珍寶於艦中,欲亡海上。並遣使見潘美,請延一月,應一月後必去帝號,納土見之,求得萬戶侯足矣。文武皆奏曰:“今我雖陷半土,但仍有兵二十萬,足與敵戰矣。”漢主不從,即令太子龍監國,興王府尹蘇靖守興王府佐之,己攜嬪妃逃。

    潘美聞訊,大喜,即重賞漢使,命其告知漢主,言若早日降,必有厚爵。美又令軍師中郎將植廷曉引兵與潘崇徹戰,己紮營於桂州,操練兵馬。

    植廷曉臨行,副將劉兢曰:“韶州為通賀江之道,欲殲潘路,必克此地也。”廷曉從之,即令宋師速至韶州城下紮營,圍之。潘崇徹聞訊,即上奏太子,言此事。太子大驚,即調蘇靖部十萬騎,令太子冼馬李承渥率之援韶州。

    以開寶四年正月十三日,兩軍戰於蓮花峰,距韶州子城南五十裏。李承渥令漢師布陣,象陣於前,每象牙載十餘人,皆執兵戈,殺向宋軍。植廷曉令宋軍以拒馬設障,以弩射象。象奔,漢軍受其害,使其大亂,自相踐踏。宋師乘勢猛擊,僅三合,即大破漢師,使全軍覆沒,李承渥亦死於亂。然韶州即克,旋雄、英等二十州皆降。宋軍又取“蓮花峰大捷”。

    卻說潘崇徹聞此訊,大驚失色,即命安、浩等七州降宋,然欲自刎。部將皆勸之,罷,乃亦降宋。潘美以之為軍師副中郎將,甚得親信。此時,又有八州降宋。尹崇坷部亦勢如破竹,連戰連捷,克二十餘州。

    至二月十八日,漢土僅興王府及從、嶺、茂、崖州仍守,餘皆已降宋。太子聞訊,大驚失色,昏厥於地。待醒後,蘇靖奏曰:“今敵已逼京畿,臣近日聞潘美三日後即圍都,固勢不觀也。現監國無兵無將,無地可守,亡為實耳。漢已曆五世,六十餘年,現天命於宋,何不上奉天命,下順民意,開門降宋,已保性命?”文武皆言可。太子泣曰:“基業已曆數世,失於我手,何顏見祖宗耳?”文武皆曰:“現基業不保,但求得一性命可也。請監國三思。”太子從之,遂命蘇靖草降表,曰:

    降臣劉帳引太子龍即文武表拜潘帥麾下:罪人劉氏,五世霸嶺南,胡作非為,天理不容也。固王師奉天討罪,浩蕩而至,未亡人愧對天、民,遂引咎而歸,入慈母中。天朝泱泱,天子仁聖如堯舜,今世無與比者,若不歸,安不違理乎?再拜。善哉!善哉!

    宋開寶四年二月二十日表

    卻說潘美覽降表,大喜,即引兵入城。劉帳聞訊,大驚失色,速迴興王府,束手以斃。以開寶四年三月初一日,帳率文武,出城三十裏降宋。見潘美,匍匐跪於地,獻玉璽、地圖及兵戈。美設宴款待之,曰:“天子數撫汝歸,汝不悟頑抗;現王師方至,汝為何即頓首降耶?不服乎?若不服,即可與王師再戰!”帳頓首,泣曰:“帳心服口服,願為奴以洗罪!”美大笑。是日,漢亡。後有詩曰:

    哀哀南漢末昏王,寵信奸佞忠良亡。

    小人扈兮國亦衰,山河破碎君方饗。

    可憐無力不迴天,敵國階下之囚王。

    此為千古之教訓,善政興兮無政亡。

    卻說潘美入興王府,與民約法,廢漢之苛政,甚得民心。四月,宋師押劉帳等迴東京。於大明門興獻俘禮。禮後,宋太祖詔赦其罪,封帳為瓚侯,食邑五千戶。立太子龍為瓚侯世子,兼騎都尉,食邑三千戶。其餘文武及宗室,皆封縣伯,食邑千戶。殺漢佞臣十餘,以定人心。以潘美為鎮海留後兼市帛特使,享漢地租賦,暫鎮興王府,代帝節度。

    卻說漢已亡,南唐主李昱大驚失色,即行改製:改中書省為處政院,門下省為內史院,廢尚書省,尚書省轄六部均為處政院轄;禦史台分左、右肅政台,左台劾朝,右台劾野,皆歸內史院。爵皆降:王為公,公為侯,侯為伯,伯為子,子為男。己改稱江南國王,去唐國號,為宋藩屬。稱臣、進貢、納質於宋。旋上奏太祖,言此事。

    李昱為後主,中主景之六子也。初封吳王,諸兄皆殤,固以昱為儲,鎮洪州。建隆元年,召之入朝,以尚書令知政事。旋中主遷洪州,改南昌府,金陵府為留都,留昱守。中主死,後主嗣位於金陵府,奉宋正朔。昱喜文,不好為政,委國於奸佞,與漢、蜀主同也。固唐日益衰弱。

    而宋太祖勃勃,欲一九州。見唐衰且君臣離心,遂生計。

    開寶五年正月,後主宗弟、質李浚卒,太祖使後主遣弟從嘉為質。宋唐頻遣使。五月,太祖密遣一畫者,扮為使,赴南唐。此人技高憶強,可背畫人也。其至,見林仁肇。

    任肇乃何許人也?本為中國人,建元中奔唐,未見親信,僅為宋齊丘府掾。後擢為無興令,七年未升遷。顯德五年,方晉寧州刺史,旋入朝,值門下省。次年受丞相馮延巳薦,轉吏部侍郎。建隆元年,升兵部尚書。五年,升中書侍郎。六年,受禦史台劾,廢為庶人,旋又入朝,出為太子少傅。請迴鄉隱,不許,改督江左軍事,任揚州觀察使。八年,入朝。任肇善於治軍,文武皆能,忠心耿耿,三敗吳越及宗賊,為宋之大患也。

    “使者”與仁肇語許,迴東京,畫任肇像,獻與太祖。太祖命懸於舍。一日,李從善至舍,見仁肇像,愕,乃問監門者。佯支吾曰:“君……君已於朝半載餘,吾……吾……實……實言也。帝……帝惜……惜……仁肇……肇之才,特致書與其,令至,其應歸宋,即遣人以此畫為憑。帝欲賜此舍與仁肇,待其至東京,即授職也。”從嘉大驚,即遣使告知後主。後主大怒,欲殺仁肇。未知性命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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