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是一條小街，這條街雖然算不上寬，也不長，但它四通八達，既通大道又通著居民區，光是街裏邊就有兩個小十字路口。小街的兩旁和街內的十字路口拐彎處，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小賣部，小商店，小吃攤。賣熟菜的和賣生菜的攤位夾雜在一起，賣熱蒸包和賣甜點的賣水餃的賣雜貨的交錯著，鋪展在小街兩旁。小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李可卿的小餛飩攤，就設在街內其中一個小十字路口的一旁，與他相鄰的左邊是一家叫作“範老三炸肉店”的大熟肉攤，對麵是賣糕點的，右邊是賣水餃的賣菜肴的賣拉麵的。範老三的炸肉店就在小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八麵密密實實的擠滿了小店和小攤。
李可卿的小吃攤是沈倩和他一起辦起來的，從找地方，租到街旁五平方米的小房子，到買冰箱，打造條案、板凳，買鍋灶，買盤碟碗筷，一直到幹起來，雇了幫工，幹順當了，沈倩才脫身。李可卿每日在這裏上班，已經幹了兩個多月，平時一有點空閑，他就在他的攤點周圍亂轉，在小街上亂轉，跟周圍攤點的老板們、幹活的工人們狂聊，嘮嘮叨叨，沒有他不懂的事情，也沒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仿佛是在搞小販社交。但是周圍的人不知道什麽原因，都不太尊重他，總拿他開玩笑，甚至於當麵罵他。被這些人罵，李可卿不但不生氣，反而嘮叨的更瘋了，說個沒完。
這一天，李可卿看到鄰攤的老板範老三抱著胳膊站在貨台外麵看什麽，李可卿這裏中午營業的準備已經作好，正有一點時間，便急忙湊了過去，問：“你在看什麽呀大老板？”
範老三看到李可卿湊到跟前，仍然想自己的事，並不理他，但是忙裏抽閑的伸出一隻手去在李可卿的頭上撩拉了幾下，以示侮辱。李可卿往後退了退，一邊理順自己的頭發一邊問：
“你看什麽呀老板？”
範老三說：“老李，你看看是不是今天又要出情況？前邊那些人在幹什麽？不是收攤子吧？”
李可卿聽了便拍起手來，嘴裏還發出“嗷！------”的一聲，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關門關門關門，休息了休息了，好容易又要歇歇了。”
範老三說：“你真不是在給你自己幹活，你讓你老婆養著你不就行了，你老婆有工作？”
李可卿說：“那還行，那怎麽行，好歹我也是自食其力，大男人！”又說：“你看今天象是要關門嗎？”
範老三聽到李可卿又問，有點生氣，說：“滾你媽的蛋！跟別人耍貧去，我今天很煩。”
李可卿聽了，急忙哈著腰點頭，突然好象發現了新大陸，向斜對麵站在貨櫃後邊的做糕點的女老板走過去，一邊就搭訕道：“今天出攤早！”
李可卿的餛飩攤所在的這條小街上，每一個月裏，都會有一兩次清街的情形出現。一般都是因為上一級領導或是來驗收衛生城的達標情況，或是到阜盛市來檢查某項工作，有時候是阜盛市有級別高的體育賽事，有時候也可能是市區領導檢查地方工作，檢查市容，或者幹脆是街道委員會檢查衛生。這種時候，所有的小攤販就會從路麵兩旁被清光，縮進他們的“營業房”裏邊，而這條街上所有的“營業房”都是作製作間用的，連雜貨店的貨物都是出攤在室外賣。所以一旦遇上這樣的時候，這條街上便散布著城管執法人員，工商行政人員，有時候也有警察，甚至於有城市建設規劃局的幹部和環衛工人組成的清障隊。這時候這條街上塞滿街道兩旁的攤位會被清理幹淨，小街變得幹幹淨淨，小販們也會齊刷刷的歇業。這樣的事情每個月都會有一兩次。當然，有一些例如賣饅頭的業主還是要營業的，因為周圍的居民每天都必須買饅頭吃飯，一般這時候賣饅頭的業主就會縮到居民樓的樓道裏繼續他們的營生。
做糕點的女老板這時候也發現了前邊那一截道上的堵塞情況，聽到李可卿與她搭訕，沒有理他，看到範老三派出的夥計從那邊迴來，便問範老三：“兄弟！什麽事？”範老三說：“搬家，沒啥事。”聽說是搬家，女老板還是不放心，又看了一會兒，才對李可卿說：“老李，你頭上的頭發是不是掉得利害呀！你剛過來的時候看你三十多歲的樣子，這幾天看著你都象是四十了，你不會是生病吧？身上啊或是那裏覺得不舒服，要去醫院裏看看。”
李可卿聽了女老板的話，自嘲的笑起來，說：“你不說好話。”
女老板說：“怎麽是不說好話？看你天天盼著歇業休息，你不是身體不好嗎？還能是你特別的懶？俺們都害怕歇業，怕得要命，你天天盼著歇業，真是怪了。”
李可卿說：“盼啊，盼哪！”
二
李可卿自從被永盛電器廠解職，他不但是職位沒了，他開著的分公司的小車也自然是一同交了上去，從那時候起，從被解職的那一天起，他先是一再的跟沈倩商量，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沈倩的父母，沈倩滿口答應。但是從那以後，他也再沒有到過他的嶽父嶽母家裏去，就象春節這樣的節日，他都躲了。所幸的是沈倩也不怪他。一個月前，他知道沈倩懷孕了，便常常想著怎麽樣先到嶽父母家裏去一次，準備著日後沈倩要常迴家，由嶽母幫著照顧她，自己那時候也要常到嶽母家裏去，現在他就要把斷開了很長時間的走動續起來，先怎麽樣表達一下他這作女婿的禮節，為後來的走動預作準備。
李可卿的餛飩攤所在的這條小街上，大小商戶有一百多家，他來了三個月，漸漸的熟悉了這條小街上的情況。這條小街上首先吸引起他的興趣的事情是這裏有很多的假貨，有注水的豬肉，假酒，上了顏色的木耳等等許多許多的假貨。從把死魚賣成活魚，死蟹拿在手裏變成活蟹，到玩秤，玩商標，花樣繁多。李可卿專門準備了一本小本子，密密麻麻的記著那些花樣。在他算來，一斤自來水多少錢？不夠一分錢，注進豬肉裏賣，那是十塊錢！那不是翻番，那是一千倍。一斤五塊錢的散裝酒，再兌水稀釋稀釋，裝進名酒的瓶子，換成名酒的包裝，名酒值二百元錢，這假酒賣八十元錢，那是十六倍，這是什麽利潤率？如果說這是一夜暴富那是一百分的不準確，這得用黃粱美夢一夜成真來形容才有點沾邊。
其實，在這個市場上有很有名的範家三兄弟，是堂兄弟。範老三是以賣炸肉為主的熟肉和菜肴攤，除了範老三的老婆，他還雇了五個人，十六、七種菜肴，中午和下午營業。營業時間裏，他的攤位前人頭攢動，前擁後擠，忙得不可開交。範老二在西邊小巷裏是一個臨街的三米長的櫥窗，專買各種熱炸魚，也是中午和下午營業，營業時間裏，跟範老三六、七米長的擺放在路牙石上邊的櫃台前一樣忙，黑壓壓的一片，人擠人。還有一個範老五在小街北邊，是賣肉火燒的，櫥窗前的路邊擺著一些條桌和板凳，兼賣大米稀飯，是早晨和中午營業，營業時間裏，窗口前排著長隊，桌子前坐滿了吃飯的人。他們這三兄弟，經營的都是勞動服務型的店攤，都是薄利多銷，勞動，幹活，在店主或是攤主的帶領下，忙得天旋地轉，隻有一種感覺，就是時間不夠用。到這條小街上來的顧客都是衝著象他們一樣實實在在的為他們服務的十來家店攤來的，其他的商販，都是附著在他們周圍，利用他們創造的人氣捎帶著賣點東西。
可是麵對象範家兄弟這樣紅火的那些攤位，李可卿卻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沒有什麽感覺。李可卿一有點閑暇最常去的是東邊那條短巷，這條短巷再向外便是大商場和大馬路。在從小街內的十字路口剛剛拐進這條小巷三、五十米的地方，商戶變得稀疏了，在街的右邊有一個留著長胡子的算卦的四十多歲的男人，李可卿常到那裏去打聽一點什麽三爻六卦的事情。這個算命先生的旁邊，有時候還會有一個在路邊玩把戲的人，這個人不到三十歲，玩得都是最簡單的碗下邊藏絨球，銅錢套線繩、剪斷再複原的手段，同時賣一些膨脹汽球之類的哄小孩子們的玩意。他們的對麵，有一個賣假的護身符和古董的老漢，他賣得東要都是大商場裏沒有的特別大的“瑪瑙，翡翠”，珊瑚飾物和往脖子上掛的護身符，也賣“金龜”，銅佛，毛筆，硯台，甚至寶劍。據他的說法，這條小街是個“藏龍臥虎”之地，不得了！他特別引以為自豪的是北邊街旁邊的居民樓裏，那設在樓道對麵的儲藏室裏和樓下的地下室裏的茶室和棋牌室，那是一些有著基本固定的客戶在那裏搓麻將和打撲克的地方，在那裏有茶水伺候，人人都吸煙，中午和晚上也有飯伺候，再晚了有夜宵，在那裏小賭。那裏邊有許多是功成名就的小老板。賣古董的老漢之所以那麽推崇這種地方，很可能那裏就是這個“古董老漢”的一個不能實現的夢想。
李可卿對古董老漢也是情有獨鍾，因為考慮著要去嶽母家裏一趟，給他們弄一個既要稀罕又要奇特的禮物，古董老漢答應給他專定一個一尺半高的陶瓷彌勒佛，也就是笑佛，再給笑佛紮上黃綢腰帶，披上紅綢子大花，保他到了嶽父門前，開門見喜，有笑臉相迎。據說笑佛很快就要做好了，隻是沒有包裝，古董老漢讓他自己弄塊破布什麽的包一下，到了嶽父樓前把那破布往垃圾桶裏一扔，抱著笑佛進家門，讓他臉上有光，心裏有底，一佛包打天下。但是古董老漢要價不低，讓李可卿給他三百塊錢，李可卿滿口答應，第二天就把貨款給了古董老漢，專等著笑佛到來，再請卦先生給他卜上一卦，選一個吉日，高高興興的到老泰山那裏去走一遭。
這是一條小街，這條街雖然算不上寬，也不長，但它四通八達，既通大道又通著居民區，光是街裏邊就有兩個小十字路口。小街的兩旁和街內的十字路口拐彎處，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小賣部，小商店，小吃攤。賣熟菜的和賣生菜的攤位夾雜在一起，賣熱蒸包和賣甜點的賣水餃的賣雜貨的交錯著，鋪展在小街兩旁。小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李可卿的小餛飩攤，就設在街內其中一個小十字路口的一旁，與他相鄰的左邊是一家叫作“範老三炸肉店”的大熟肉攤，對麵是賣糕點的，右邊是賣水餃的賣菜肴的賣拉麵的。範老三的炸肉店就在小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八麵密密實實的擠滿了小店和小攤。
李可卿的小吃攤是沈倩和他一起辦起來的，從找地方，租到街旁五平方米的小房子，到買冰箱，打造條案、板凳，買鍋灶，買盤碟碗筷，一直到幹起來，雇了幫工，幹順當了，沈倩才脫身。李可卿每日在這裏上班，已經幹了兩個多月，平時一有點空閑，他就在他的攤點周圍亂轉，在小街上亂轉，跟周圍攤點的老板們、幹活的工人們狂聊，嘮嘮叨叨，沒有他不懂的事情，也沒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仿佛是在搞小販社交。但是周圍的人不知道什麽原因，都不太尊重他，總拿他開玩笑，甚至於當麵罵他。被這些人罵，李可卿不但不生氣，反而嘮叨的更瘋了，說個沒完。
這一天，李可卿看到鄰攤的老板範老三抱著胳膊站在貨台外麵看什麽，李可卿這裏中午營業的準備已經作好，正有一點時間，便急忙湊了過去，問：“你在看什麽呀大老板？”
範老三看到李可卿湊到跟前，仍然想自己的事，並不理他，但是忙裏抽閑的伸出一隻手去在李可卿的頭上撩拉了幾下，以示侮辱。李可卿往後退了退，一邊理順自己的頭發一邊問：
“你看什麽呀老板？”
範老三說：“老李，你看看是不是今天又要出情況？前邊那些人在幹什麽？不是收攤子吧？”
李可卿聽了便拍起手來，嘴裏還發出“嗷！------”的一聲，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關門關門關門，休息了休息了，好容易又要歇歇了。”
範老三說：“你真不是在給你自己幹活，你讓你老婆養著你不就行了，你老婆有工作？”
李可卿說：“那還行，那怎麽行，好歹我也是自食其力，大男人！”又說：“你看今天象是要關門嗎？”
範老三聽到李可卿又問，有點生氣，說：“滾你媽的蛋！跟別人耍貧去，我今天很煩。”
李可卿聽了，急忙哈著腰點頭，突然好象發現了新大陸，向斜對麵站在貨櫃後邊的做糕點的女老板走過去，一邊就搭訕道：“今天出攤早！”
李可卿的餛飩攤所在的這條小街上，每一個月裏，都會有一兩次清街的情形出現。一般都是因為上一級領導或是來驗收衛生城的達標情況，或是到阜盛市來檢查某項工作，有時候是阜盛市有級別高的體育賽事，有時候也可能是市區領導檢查地方工作，檢查市容，或者幹脆是街道委員會檢查衛生。這種時候，所有的小攤販就會從路麵兩旁被清光，縮進他們的“營業房”裏邊，而這條街上所有的“營業房”都是作製作間用的，連雜貨店的貨物都是出攤在室外賣。所以一旦遇上這樣的時候，這條街上便散布著城管執法人員，工商行政人員，有時候也有警察，甚至於有城市建設規劃局的幹部和環衛工人組成的清障隊。這時候這條街上塞滿街道兩旁的攤位會被清理幹淨，小街變得幹幹淨淨，小販們也會齊刷刷的歇業。這樣的事情每個月都會有一兩次。當然，有一些例如賣饅頭的業主還是要營業的，因為周圍的居民每天都必須買饅頭吃飯，一般這時候賣饅頭的業主就會縮到居民樓的樓道裏繼續他們的營生。
做糕點的女老板這時候也發現了前邊那一截道上的堵塞情況，聽到李可卿與她搭訕，沒有理他，看到範老三派出的夥計從那邊迴來，便問範老三：“兄弟！什麽事？”範老三說：“搬家，沒啥事。”聽說是搬家，女老板還是不放心，又看了一會兒，才對李可卿說：“老李，你頭上的頭發是不是掉得利害呀！你剛過來的時候看你三十多歲的樣子，這幾天看著你都象是四十了，你不會是生病吧？身上啊或是那裏覺得不舒服，要去醫院裏看看。”
李可卿聽了女老板的話，自嘲的笑起來，說：“你不說好話。”
女老板說：“怎麽是不說好話？看你天天盼著歇業休息，你不是身體不好嗎？還能是你特別的懶？俺們都害怕歇業，怕得要命，你天天盼著歇業，真是怪了。”
李可卿說：“盼啊，盼哪！”
二
李可卿自從被永盛電器廠解職，他不但是職位沒了，他開著的分公司的小車也自然是一同交了上去，從那時候起，從被解職的那一天起，他先是一再的跟沈倩商量，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沈倩的父母，沈倩滿口答應。但是從那以後，他也再沒有到過他的嶽父嶽母家裏去，就象春節這樣的節日，他都躲了。所幸的是沈倩也不怪他。一個月前，他知道沈倩懷孕了，便常常想著怎麽樣先到嶽父母家裏去一次，準備著日後沈倩要常迴家，由嶽母幫著照顧她，自己那時候也要常到嶽母家裏去，現在他就要把斷開了很長時間的走動續起來，先怎麽樣表達一下他這作女婿的禮節，為後來的走動預作準備。
李可卿的餛飩攤所在的這條小街上，大小商戶有一百多家，他來了三個月，漸漸的熟悉了這條小街上的情況。這條小街上首先吸引起他的興趣的事情是這裏有很多的假貨，有注水的豬肉，假酒，上了顏色的木耳等等許多許多的假貨。從把死魚賣成活魚，死蟹拿在手裏變成活蟹，到玩秤，玩商標，花樣繁多。李可卿專門準備了一本小本子，密密麻麻的記著那些花樣。在他算來，一斤自來水多少錢？不夠一分錢，注進豬肉裏賣，那是十塊錢！那不是翻番，那是一千倍。一斤五塊錢的散裝酒，再兌水稀釋稀釋，裝進名酒的瓶子，換成名酒的包裝，名酒值二百元錢，這假酒賣八十元錢，那是十六倍，這是什麽利潤率？如果說這是一夜暴富那是一百分的不準確，這得用黃粱美夢一夜成真來形容才有點沾邊。
其實，在這個市場上有很有名的範家三兄弟，是堂兄弟。範老三是以賣炸肉為主的熟肉和菜肴攤，除了範老三的老婆，他還雇了五個人，十六、七種菜肴，中午和下午營業。營業時間裏，他的攤位前人頭攢動，前擁後擠，忙得不可開交。範老二在西邊小巷裏是一個臨街的三米長的櫥窗，專買各種熱炸魚，也是中午和下午營業，營業時間裏，跟範老三六、七米長的擺放在路牙石上邊的櫃台前一樣忙，黑壓壓的一片，人擠人。還有一個範老五在小街北邊，是賣肉火燒的，櫥窗前的路邊擺著一些條桌和板凳，兼賣大米稀飯，是早晨和中午營業，營業時間裏，窗口前排著長隊，桌子前坐滿了吃飯的人。他們這三兄弟，經營的都是勞動服務型的店攤，都是薄利多銷，勞動，幹活，在店主或是攤主的帶領下，忙得天旋地轉，隻有一種感覺，就是時間不夠用。到這條小街上來的顧客都是衝著象他們一樣實實在在的為他們服務的十來家店攤來的，其他的商販，都是附著在他們周圍，利用他們創造的人氣捎帶著賣點東西。
可是麵對象範家兄弟這樣紅火的那些攤位，李可卿卻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沒有什麽感覺。李可卿一有點閑暇最常去的是東邊那條短巷，這條短巷再向外便是大商場和大馬路。在從小街內的十字路口剛剛拐進這條小巷三、五十米的地方，商戶變得稀疏了，在街的右邊有一個留著長胡子的算卦的四十多歲的男人，李可卿常到那裏去打聽一點什麽三爻六卦的事情。這個算命先生的旁邊，有時候還會有一個在路邊玩把戲的人，這個人不到三十歲，玩得都是最簡單的碗下邊藏絨球，銅錢套線繩、剪斷再複原的手段，同時賣一些膨脹汽球之類的哄小孩子們的玩意。他們的對麵，有一個賣假的護身符和古董的老漢，他賣得東要都是大商場裏沒有的特別大的“瑪瑙，翡翠”，珊瑚飾物和往脖子上掛的護身符，也賣“金龜”，銅佛，毛筆，硯台，甚至寶劍。據他的說法，這條小街是個“藏龍臥虎”之地，不得了！他特別引以為自豪的是北邊街旁邊的居民樓裏，那設在樓道對麵的儲藏室裏和樓下的地下室裏的茶室和棋牌室，那是一些有著基本固定的客戶在那裏搓麻將和打撲克的地方，在那裏有茶水伺候，人人都吸煙，中午和晚上也有飯伺候，再晚了有夜宵，在那裏小賭。那裏邊有許多是功成名就的小老板。賣古董的老漢之所以那麽推崇這種地方，很可能那裏就是這個“古董老漢”的一個不能實現的夢想。
李可卿對古董老漢也是情有獨鍾，因為考慮著要去嶽母家裏一趟，給他們弄一個既要稀罕又要奇特的禮物，古董老漢答應給他專定一個一尺半高的陶瓷彌勒佛，也就是笑佛，再給笑佛紮上黃綢腰帶，披上紅綢子大花，保他到了嶽父門前，開門見喜，有笑臉相迎。據說笑佛很快就要做好了，隻是沒有包裝，古董老漢讓他自己弄塊破布什麽的包一下，到了嶽父樓前把那破布往垃圾桶裏一扔，抱著笑佛進家門，讓他臉上有光，心裏有底，一佛包打天下。但是古董老漢要價不低，讓李可卿給他三百塊錢，李可卿滿口答應，第二天就把貨款給了古董老漢，專等著笑佛到來，再請卦先生給他卜上一卦，選一個吉日，高高興興的到老泰山那裏去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