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童新春住在西苑農貿市場的附近，跟崔誌新和他父親的住所相隔一道院牆，幾乎就是鄰居。童新春的父母離異，童新春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崔誌新陪著童新春迴到家裏，童新春的爺爺奶奶錯把崔誌新當作了童新春的老師，熱情的招唿崔誌新，又是倒水又是找煙的款待崔誌新。童新春也向崔誌新使眼色，讓他不要講這一天上午的事情。童新春對他的爺爺奶奶說，今天上午騎自行車不小心碰了車子，崔誌新是跟他碰車子的人，是專門送他迴家來的。兩位老人聽了，看到兩人臉上身上既沒有土也沒有傷，還要人送迴來，更是象見了雷鋒似的連聲的向崔誌新道謝，誇個不停。崔誌新便支支吾吾，一邊聽著兩位老人問這問那，問到崔誌新的家裏，他的父母，他幹什麽工作，崔誌新緊忙的作著迴答。問到怎麽就碰了車子，童新春又急忙摻和進來，跟崔誌新一起隨編隨說，瞞哄兩個老人。後來童新春的爺爺說：
“這孩子學習好，前些年他上學，我是早晨送下午接，晚上陪他做功課，在班裏學習總是第一名。今年以來，我膝蓋疼，走路費勁，現在不再接他送他了，你看是吧，不囑咐就是不行，碰車子了吧？”
崔誌新聽了童新春的爺爺的介紹，說童新春在班裏學習成績第一，他看著童新春，問：“第一名？”
童新春點了點頭，說：“是以前，不過現在沒把握了。”
“為什麽？”童新春的爺爺問。
崔誌新也問：“現在你們都在進行總複習吧？既然以前成績這麽好，基礎這麽好，就快要高考了，考上大學好象沒什麽問題吧？可不要辜負了爺爺奶奶這麽多年的辛苦，陪著你讀書。”
童新春聽了崔誌新柔聲的教訓，麵露難色，他突然對他的爺爺奶奶說：“爺爺奶奶，我要跟這位哥哥說點不讓別人聽的事，我們到我的房間裏去一下，你們不要多問好嗎？”然後他又轉臉向崔誌新問：“可以嗎，哥哥？”
崔誌新說：“可以，可以可以。”
看到童新春的爺爺奶奶應允，崔誌新跟童新春進了他的房間。一進到房間裏，童新春便先把房門關了起來。
童新春自己住的房間，安排布置的井井有條，非常整潔，怎麽看，也不能想象這是一個喜歡在街上打架鬧事的學生住的房間。進到房間裏後，童新春把崔誌新讓在他學習的坐椅上，自己坐在床沿上，向崔誌新說：
“哥哥你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打候明嗎？”
崔誌新說：“當然想知道。你說他們打候明，你不是也參與了嗎？”
童新春說：“我是被迫的！”
崔誌新瞪了眼睛看著童新春，認真的聽著。
童新春說：“我們那些人裏邊，個子最高的那一個叫‘戴永勝’，他父親是一個煤礦的礦長，家裏很有錢。戴永勝很能花錢，有一幫在一起玩的小兄弟姐妹。可是戴永勝的父親很兇，經常打戴永勝，戴永勝常常拿不到錢。為了玩，他們常常向家裏有錢但是人又很蔫的公子哥借錢，象候明。當然是不會還的。有時候借不到，就強拉硬拽，在一起打撲克、抓鬮，賭一把，當然是隻有老大贏，別人迴家弄錢。這一次，候明輸了錢，幾次都沒拿夠，老大便讓我們教訓他，所以才打起來的。”
崔誌新問：“你為什麽跟他們在一起，你又不是闊少爺？”
“是老大選上我的。”童新春說：“讓我跟著他們，否則就整我。因為我學習好，他對我有特別保護，但是不聽他們的不行，我沒有能力擺脫他們。這種事，學校也不會管的，就好象在派出所裏，都是打電話找家長管。可是我們這些人等於是沒人管。”
“那你是什麽意思？”崔誌新問。
“我想認你作哥哥。”童新春的臉紅了一紅，說：“放學的時候想讓你到學校裏去接我一次，你夠酷，這樣他們也許就不會再逼著我跟著他們了。”
崔誌新看著童新春，漸漸的，對他有了一些憐惜，聽到他的爺爺在外邊敲門要往裏邊送水的聲音，崔誌新沉吟著，示意童新春去開門，讓爺爺進來。童新春順從的起身去開了門。
崔誌新和童新春看著童新春的爺爺在前奶奶在後，奶奶開門，爺爺兩手端著原在客廳茶幾上的兩杯水送進來，然後又很放心、很琢磨的看著他們，慢慢的走出去。崔誌新對童新春說：
“你知道嗎？為了你的鼻梁的事，如果司法鑒定構成輕傷，我要負刑事責任，去坐牢。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是怕死，是怕壞了名譽，是怕我自己容不下自己去坐牢。”
“是嗎？！”童新春驚愕的問。他下意識的用手輕輕的摸自己的鼻梁，說：“已經不疼了，這其實沒有什麽大事情，根本就不礙什麽事。事情會這麽嚴重嗎！？”
崔誌新說：“做好漢，站著死。我還是願意跟你去學校裏，不是一趟，是每天，放學的時候我去接你。不是為你，是為了爺爺奶奶。你一定要好好的複習，要考上大學。”
因為感激，童新春的眼睛裏亮亮的，似有淚光，他的手在腰際間攥了攥拳，說：“如果我能考上大學，我一定要報答你！”
“好吧，我答應幫你。”崔誌新說。
“那你呢？”童新春問。“挨著吧。我說了，做好漢，站著死。”
“但是我不會再到派出所裏去了，我又沒告你，我也不會告你，沒有理由告你。對了！到最後，我決不承認你打過我，就象哥哥你說的，做好漢，站著死，誰也沒有辦法逼我承認你打過我。鼻梁上的傷是我自己碰的，騎自行車碰的，與你沒有任何關係！我能做到！”
崔誌新說：“事情好象沒有那麽簡單，許多事情，一旦程序化，沒有好心人在中間作為，我們隻是一些傀儡。”
“那怎麽辦呢？”童新春著急的問。要哭似得，難過的看著崔誌新。
崔誌新說：“沒事！咱們就一起努力吧！你一定要好好的學習，隻要能考上大學，咱們也算是有賠有賺，總算可以有一點安慰。”
二
下午的時候，崔誌新還是堅持去了街道辦事處，見到了社區的負責人，但是負責人說社區對這塊地已經有了打算，那就是什麽都不幹，等著開發商地產商來占。這樣，崔誌新打算試著另起爐灶，仿製汪茂盛的起家之路的擬想便告泡湯。
星期天過後，星期一下午的時候，山河水泵廠裏與崔誌新在一起幹活的工人們發現崔誌新的手腕上多了一塊手表。幹機械裝配這樣的活是不宜帶手表的，因為經常要用到錘子、電錘、電動扳手、電鑽這些工具對那些鐵件又是敲又是鉚又是震的，不但損壞表，而且手腕上戴著東西也妨礙幹活。崔誌新幹起活來是很專注很下力的，天生的，性格造就。
下午三點多鍾，崔誌新正蹲在地上往泵體的泵軸過橋通孔裏塞油繩，聽到別的工人喊他，迴頭一看，是喬一娜到車間裏來了，就站在崔誌新身後，是來找崔誌新的。崔誌新站了起來，順手拿了一塊棉紗擦著手上的油。崔誌新眼睛看著喬一娜，但是沒說話。喬一娜說：“歇歇吧，你到現在還在幹記件嗎？”
崔誌新說：“我們一組人一同幹，一組人總算。原來工資的分配是大家商量好的，按百分比拿。現在有班長了，報酬由班長分配。”
這時候剛上任不久的裝配三班的班長呂順祥也停下工作跑過來，滿臉笑容的點了一下頭說：“喬科長你來了！”
喬一娜對呂順祥點了點頭問：“誰選你當的班長？”
呂順祥說：“廠裏呀！是任命。”
喬一娜說：“班長是個什麽官？六、七個人就是一個班？你可聽好了，分工資的時候可要公正，我崔哥幹活，全廠有沒有象他這麽出色的？”
呂順祥說：“當然當然，我們都知道，崔師傅是下放勞動，和我們不在一個規格。”
喬一娜說：“你們的事你們要自己作主，不要聽別人的。崔哥這樣的人，如果汪茂盛活著，廠長非他莫屬，現在如果想讓他當個廠長、班長什麽的，除非汪茂盛又活了。這可能嗎？”喬一娜一邊說一邊對崔誌新眨了眨眼，問：“你能出來一下，我跟你說句話嗎？”
崔誌新說：“有什麽事？神神秘秘的。”一邊就跟著喬一娜往外邊走。
山河水泵廠占地十畝，呈正長方型。廠門麵西向東。一進廠門，門衛值班室前邊，順勢是麵南坐北的兩層辦公小樓。小樓的正麵，在中空的場地西邊，是一趟幾十米長的磚石結構的廠房，那兒是機械加工車間。南邊是半成品倉庫和裝配車間。西麵則是成品倉庫、職工宿舍和食堂。
喬一娜和崔誌新走出來，就站在裝配車間中門的前邊。他們的一側，正對著稍遠處的辦公樓。喬一娜對崔誌新說：
“從今天下午起，我要迴娘家住兩天，下班以後，你忙嗎？我想你有時間，到我家裏來坐坐吧。我衝一杯上等的咖啡給你喝。”
喬一娜最近感到自己有點浮躁，有點狂，不知道幹什麽好似的。
聽了喬一娜的建議，崔誌新稍稍有點吃驚，他看著喬一娜，發現她的大耳環、項鏈、連手上的鑽戒都不見了。大概是戴膩煩了。崔誌新說：
“剛好我有事。“
“是上機校操場去練你的肌肉吧？”喬一娜不滿的問。
崔誌新說：“不是。我有別的事。我很想接受你的邀請，正想跟你聊一聊呢。就象在過去，不要麵對麵，而是對麵坐在電腦前通過網絡用qq聊。”
喬一娜笑起來，說：
“聊得你起雞皮疙瘩。”
崔誌新也笑起來。說：“還是老一套嗎？‘你和沈倩散了娶我吧，好想有個帥哥非禮我！’喬一娜！你該換題目了吧？”
喬一娜顛狂起來，他向小樓那邊看了看，指著崔誌新說：“哎——！你犯戒！”
“什麽戒？”崔誌新問。
“約定是什麽來著？”
“有的事隻能做，不能說。有的事，隻能說不能做。”崔誌新迴答。又說：“我沒犯戒！”
喬一娜說：“你揭人短！”她點了崔誌新一下，又說：“誌新，你幹什麽呢，整天搞得灰頭土臉的這麽累？你是不是想活活累死自己一了百了哇？”
崔誌新說：“我在掙錢。我要多掙點錢，看看將來能不能買一套大房子，接我的老父親來安渡晚年。”
喬一娜說：“那我們什麽時候才有機會說幾句話呢？天天見麵，說幾句話也成了這麽難實現的夢想嗎？”“現在不是正說著嗎？”崔誌新反詰喬一娜。
喬一娜說：“我是說談談我們關心的事。不是鬥嘴！”
崔誌新說：“以後吧。我確實有事。有時間的時候，我們是需要聊一聊。”
童新春住在西苑農貿市場的附近，跟崔誌新和他父親的住所相隔一道院牆，幾乎就是鄰居。童新春的父母離異，童新春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崔誌新陪著童新春迴到家裏，童新春的爺爺奶奶錯把崔誌新當作了童新春的老師，熱情的招唿崔誌新，又是倒水又是找煙的款待崔誌新。童新春也向崔誌新使眼色，讓他不要講這一天上午的事情。童新春對他的爺爺奶奶說，今天上午騎自行車不小心碰了車子，崔誌新是跟他碰車子的人，是專門送他迴家來的。兩位老人聽了，看到兩人臉上身上既沒有土也沒有傷，還要人送迴來，更是象見了雷鋒似的連聲的向崔誌新道謝，誇個不停。崔誌新便支支吾吾，一邊聽著兩位老人問這問那，問到崔誌新的家裏，他的父母，他幹什麽工作，崔誌新緊忙的作著迴答。問到怎麽就碰了車子，童新春又急忙摻和進來，跟崔誌新一起隨編隨說，瞞哄兩個老人。後來童新春的爺爺說：
“這孩子學習好，前些年他上學，我是早晨送下午接，晚上陪他做功課，在班裏學習總是第一名。今年以來，我膝蓋疼，走路費勁，現在不再接他送他了，你看是吧，不囑咐就是不行，碰車子了吧？”
崔誌新聽了童新春的爺爺的介紹，說童新春在班裏學習成績第一，他看著童新春，問：“第一名？”
童新春點了點頭，說：“是以前，不過現在沒把握了。”
“為什麽？”童新春的爺爺問。
崔誌新也問：“現在你們都在進行總複習吧？既然以前成績這麽好，基礎這麽好，就快要高考了，考上大學好象沒什麽問題吧？可不要辜負了爺爺奶奶這麽多年的辛苦，陪著你讀書。”
童新春聽了崔誌新柔聲的教訓，麵露難色，他突然對他的爺爺奶奶說：“爺爺奶奶，我要跟這位哥哥說點不讓別人聽的事，我們到我的房間裏去一下，你們不要多問好嗎？”然後他又轉臉向崔誌新問：“可以嗎，哥哥？”
崔誌新說：“可以，可以可以。”
看到童新春的爺爺奶奶應允，崔誌新跟童新春進了他的房間。一進到房間裏，童新春便先把房門關了起來。
童新春自己住的房間，安排布置的井井有條，非常整潔，怎麽看，也不能想象這是一個喜歡在街上打架鬧事的學生住的房間。進到房間裏後，童新春把崔誌新讓在他學習的坐椅上，自己坐在床沿上，向崔誌新說：
“哥哥你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打候明嗎？”
崔誌新說：“當然想知道。你說他們打候明，你不是也參與了嗎？”
童新春說：“我是被迫的！”
崔誌新瞪了眼睛看著童新春，認真的聽著。
童新春說：“我們那些人裏邊，個子最高的那一個叫‘戴永勝’，他父親是一個煤礦的礦長，家裏很有錢。戴永勝很能花錢，有一幫在一起玩的小兄弟姐妹。可是戴永勝的父親很兇，經常打戴永勝，戴永勝常常拿不到錢。為了玩，他們常常向家裏有錢但是人又很蔫的公子哥借錢，象候明。當然是不會還的。有時候借不到，就強拉硬拽，在一起打撲克、抓鬮，賭一把，當然是隻有老大贏，別人迴家弄錢。這一次，候明輸了錢，幾次都沒拿夠，老大便讓我們教訓他，所以才打起來的。”
崔誌新問：“你為什麽跟他們在一起，你又不是闊少爺？”
“是老大選上我的。”童新春說：“讓我跟著他們，否則就整我。因為我學習好，他對我有特別保護，但是不聽他們的不行，我沒有能力擺脫他們。這種事，學校也不會管的，就好象在派出所裏，都是打電話找家長管。可是我們這些人等於是沒人管。”
“那你是什麽意思？”崔誌新問。
“我想認你作哥哥。”童新春的臉紅了一紅，說：“放學的時候想讓你到學校裏去接我一次，你夠酷，這樣他們也許就不會再逼著我跟著他們了。”
崔誌新看著童新春，漸漸的，對他有了一些憐惜，聽到他的爺爺在外邊敲門要往裏邊送水的聲音，崔誌新沉吟著，示意童新春去開門，讓爺爺進來。童新春順從的起身去開了門。
崔誌新和童新春看著童新春的爺爺在前奶奶在後，奶奶開門，爺爺兩手端著原在客廳茶幾上的兩杯水送進來，然後又很放心、很琢磨的看著他們，慢慢的走出去。崔誌新對童新春說：
“你知道嗎？為了你的鼻梁的事，如果司法鑒定構成輕傷，我要負刑事責任，去坐牢。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是怕死，是怕壞了名譽，是怕我自己容不下自己去坐牢。”
“是嗎？！”童新春驚愕的問。他下意識的用手輕輕的摸自己的鼻梁，說：“已經不疼了，這其實沒有什麽大事情，根本就不礙什麽事。事情會這麽嚴重嗎！？”
崔誌新說：“做好漢，站著死。我還是願意跟你去學校裏，不是一趟，是每天，放學的時候我去接你。不是為你，是為了爺爺奶奶。你一定要好好的複習，要考上大學。”
因為感激，童新春的眼睛裏亮亮的，似有淚光，他的手在腰際間攥了攥拳，說：“如果我能考上大學，我一定要報答你！”
“好吧，我答應幫你。”崔誌新說。
“那你呢？”童新春問。“挨著吧。我說了，做好漢，站著死。”
“但是我不會再到派出所裏去了，我又沒告你，我也不會告你，沒有理由告你。對了！到最後，我決不承認你打過我，就象哥哥你說的，做好漢，站著死，誰也沒有辦法逼我承認你打過我。鼻梁上的傷是我自己碰的，騎自行車碰的，與你沒有任何關係！我能做到！”
崔誌新說：“事情好象沒有那麽簡單，許多事情，一旦程序化，沒有好心人在中間作為，我們隻是一些傀儡。”
“那怎麽辦呢？”童新春著急的問。要哭似得，難過的看著崔誌新。
崔誌新說：“沒事！咱們就一起努力吧！你一定要好好的學習，隻要能考上大學，咱們也算是有賠有賺，總算可以有一點安慰。”
二
下午的時候，崔誌新還是堅持去了街道辦事處，見到了社區的負責人，但是負責人說社區對這塊地已經有了打算，那就是什麽都不幹，等著開發商地產商來占。這樣，崔誌新打算試著另起爐灶，仿製汪茂盛的起家之路的擬想便告泡湯。
星期天過後，星期一下午的時候，山河水泵廠裏與崔誌新在一起幹活的工人們發現崔誌新的手腕上多了一塊手表。幹機械裝配這樣的活是不宜帶手表的，因為經常要用到錘子、電錘、電動扳手、電鑽這些工具對那些鐵件又是敲又是鉚又是震的，不但損壞表，而且手腕上戴著東西也妨礙幹活。崔誌新幹起活來是很專注很下力的，天生的，性格造就。
下午三點多鍾，崔誌新正蹲在地上往泵體的泵軸過橋通孔裏塞油繩，聽到別的工人喊他，迴頭一看，是喬一娜到車間裏來了，就站在崔誌新身後，是來找崔誌新的。崔誌新站了起來，順手拿了一塊棉紗擦著手上的油。崔誌新眼睛看著喬一娜，但是沒說話。喬一娜說：“歇歇吧，你到現在還在幹記件嗎？”
崔誌新說：“我們一組人一同幹，一組人總算。原來工資的分配是大家商量好的，按百分比拿。現在有班長了，報酬由班長分配。”
這時候剛上任不久的裝配三班的班長呂順祥也停下工作跑過來，滿臉笑容的點了一下頭說：“喬科長你來了！”
喬一娜對呂順祥點了點頭問：“誰選你當的班長？”
呂順祥說：“廠裏呀！是任命。”
喬一娜說：“班長是個什麽官？六、七個人就是一個班？你可聽好了，分工資的時候可要公正，我崔哥幹活，全廠有沒有象他這麽出色的？”
呂順祥說：“當然當然，我們都知道，崔師傅是下放勞動，和我們不在一個規格。”
喬一娜說：“你們的事你們要自己作主，不要聽別人的。崔哥這樣的人，如果汪茂盛活著，廠長非他莫屬，現在如果想讓他當個廠長、班長什麽的，除非汪茂盛又活了。這可能嗎？”喬一娜一邊說一邊對崔誌新眨了眨眼，問：“你能出來一下，我跟你說句話嗎？”
崔誌新說：“有什麽事？神神秘秘的。”一邊就跟著喬一娜往外邊走。
山河水泵廠占地十畝，呈正長方型。廠門麵西向東。一進廠門，門衛值班室前邊，順勢是麵南坐北的兩層辦公小樓。小樓的正麵，在中空的場地西邊，是一趟幾十米長的磚石結構的廠房，那兒是機械加工車間。南邊是半成品倉庫和裝配車間。西麵則是成品倉庫、職工宿舍和食堂。
喬一娜和崔誌新走出來，就站在裝配車間中門的前邊。他們的一側，正對著稍遠處的辦公樓。喬一娜對崔誌新說：
“從今天下午起，我要迴娘家住兩天，下班以後，你忙嗎？我想你有時間，到我家裏來坐坐吧。我衝一杯上等的咖啡給你喝。”
喬一娜最近感到自己有點浮躁，有點狂，不知道幹什麽好似的。
聽了喬一娜的建議，崔誌新稍稍有點吃驚，他看著喬一娜，發現她的大耳環、項鏈、連手上的鑽戒都不見了。大概是戴膩煩了。崔誌新說：
“剛好我有事。“
“是上機校操場去練你的肌肉吧？”喬一娜不滿的問。
崔誌新說：“不是。我有別的事。我很想接受你的邀請，正想跟你聊一聊呢。就象在過去，不要麵對麵，而是對麵坐在電腦前通過網絡用qq聊。”
喬一娜笑起來，說：
“聊得你起雞皮疙瘩。”
崔誌新也笑起來。說：“還是老一套嗎？‘你和沈倩散了娶我吧，好想有個帥哥非禮我！’喬一娜！你該換題目了吧？”
喬一娜顛狂起來，他向小樓那邊看了看，指著崔誌新說：“哎——！你犯戒！”
“什麽戒？”崔誌新問。
“約定是什麽來著？”
“有的事隻能做，不能說。有的事，隻能說不能做。”崔誌新迴答。又說：“我沒犯戒！”
喬一娜說：“你揭人短！”她點了崔誌新一下，又說：“誌新，你幹什麽呢，整天搞得灰頭土臉的這麽累？你是不是想活活累死自己一了百了哇？”
崔誌新說：“我在掙錢。我要多掙點錢，看看將來能不能買一套大房子，接我的老父親來安渡晚年。”
喬一娜說：“那我們什麽時候才有機會說幾句話呢？天天見麵，說幾句話也成了這麽難實現的夢想嗎？”“現在不是正說著嗎？”崔誌新反詰喬一娜。
喬一娜說：“我是說談談我們關心的事。不是鬥嘴！”
崔誌新說：“以後吧。我確實有事。有時間的時候，我們是需要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