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山間有風,不請自來。

    日起日落,轉瞬三日已過。

    那日被悶棍敲暈的丁茉語此時卻慢慢的轉醒,眼皮沉重,掙紮了許久終於還是睜開了來,思緒迴歸,整個人猛地坐了起來,有人打她悶棍了!

    隻是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一片時,丁茉語完全愣住了!

    入眼一片白,古色古香的房間,層層白紗重疊交織,就隔在她的眼前,丁茉語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樣是身穿白色的紗衣,廣袖褶皺,飄飄逸仙,這麵料爽滑,一看就不是凡品,而她身上的那套男裝早已經不見了蹤影,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現在最關鍵的是,商卿去了哪裏?丁茉語皺眉,整個人起身床,後背的傷已經沒有任何的不適,撩開層層的薄紗,丁茉語慢慢的朝門口走去。

    隻是還沒等她走到門口,房間門卻被打開了來,進來一個打扮十分怪異的小丫頭,那頭上的發髻梳起來像是散財童子一般,讓她又有一種是不是穿越了的錯覺。

    門口進來的小童看到丁茉語的瞬間,那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隨即又恭敬的朝丁茉語點了點頭,道:“神女您終於醒了!”

    幾乎就在小童說出話的瞬間,丁茉語差點沒有被自己的口水嗆住,神女……

    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還有其他的人,指了指自己,道:“我?”

    小童點了點頭,上前直接扶著丁茉語就朝梳妝台前按坐著,“不是您就沒有人敢做神女了,過幾日就是祭祀大會了,神女您要做好準備啊!”

    丁茉語被小童的話繞得是雲裏霧裏,完全就是聽不懂她說的什麽意思,“等等,我不是你說的什麽神女,你們認錯人了。”丁茉語直接打斷了小童的話,她和商卿明明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從河裏爬了出來,這讓她一昏迷過來,就成了什麽莫名其妙的神女,這身份大逆轉得有點讓人不忍直視啊!上天是在玩兒她吧?

    “怎麽會呢?您是上天賜給我們炎城的神女,怎麽會認錯呢?”小童語氣堅決,說話不含糊,手開始快速的給丁茉語梳妝打扮了起來。

    炎城?什麽地方?來到古代後,對這地理位置還真是不清楚,看樣子應該是一個城鎮,丁茉語看著銅鏡裏倒映的那個小童,眼中閃過一絲深沉,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商卿,他不能有事。

    隨即,丁茉語又站了起來,一把揮開小童的手,目光突然間變得冷冷,看著

    她道:“再說一次,我不是你們的什麽神女,跟我一起的人現在在哪裏?”

    小童被丁茉語一揮,身子顫了顫,感覺到她完全變了個樣,立馬低著個頭:“你就是我們的神女,小葵不明白您說的什麽公子。”

    否認,矢口否認!

    去他的什麽神女,神女通常都是打醬油的,被人耍著好玩的存在,以為否認就能蒙混過她?

    “是不是,你們心裏清楚,我也清楚,你不說,或許可以把你身後的人找來,親自說一說也行。”丁茉語語氣強烈,一頭順直的烏發完全披在身後,渾身的殺意初現,一個小丫頭,自然不是這裏管事的,她到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算計她。

    迴想著之前在江州遇到過那個明顯認識自己又莫名的死去的男人,現在又冒出一個神女來,丁茉語突然間感覺到陰謀重重圍繞她而來,撥不開又不斷的纏來。

    小葵依舊低著個頭不說話,對於丁茉語的話直接迴避,隻是她沒想到眼前的神女脾氣並不如她的樣子那般溫和。

    丁茉語見她不言語,知曉再問去也問不出什麽,冷冷一片,直接就朝門外走去。

    “神女,等等,您的麵紗要帶著。”小葵快速的拿起一條白色的紗巾就遞給丁茉語,卻被她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怎麽,怕本姑娘被別人認出來?”丁茉語直接掃了一眼小葵,隻是冷哼了一聲,腳步不停,直接踏出了門外。

    “不是的……”小葵連忙搖頭。

    “既然不是,那就走。”丁茉語打斷小葵的話,無視掉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不誠實的人,同情心完全用不上,她是一個俗人,沒那麽多的爛同情心施舍,何況對於居心不良的人。

    出了房門,丁茉語慢慢的走在這一方院落之中,重疊迂迴,錯落有致的建築處處彰顯一片典雅,倒真的有點像傳說之中的神人所住居所,可惜在丁茉語看來,這裏空有華貴的建築,卻處處透露一片陰森,似乎毫無人氣一般。

    丁茉語走了許久,卻依舊不見有人,心中的警惕更深,這般寂靜,完全就不正常,就像是囚牢一樣,丁茉語一麵熟記這裏的地形,一麵卻在擔憂商卿,那麽重的傷,現在她連是誰把他們打暈帶來的人都不知道,若是商卿的敵手,那情況就不妙了。

    就在丁茉語要踏出一個圓形大門的時候,小葵卻攔在了她的麵前,道:“神女,您還是迴吧!身子剛好,不宜吹風。”過幾日就是祭祀大會,神女可不能

    出任何的岔子。

    丁茉語眼睛朝那門外看了看,顯然,這門是通向其他地方的,小葵攔著她,就是不讓她出這裏的意思了。

    這個小葵看似天真,說出的話卻時時透露著一些破綻,若是她是她們的神女,那就不會說自己身子剛好,果真是有問題。“這裏就你一個人?”

    “沒有啊!小葵隻負責照顧神女,府裏其他的人都忙著五日後的祭祀去了。”小葵說到祭祀,小心的看了看丁茉語,整個人突然帶著沉沉憂慮,隨即又恢複了原樣。

    “什麽祭祀?”丁茉語聽小葵提了兩次祭祀,不會就是祭祖宗的那種祭祀吧?

    “祭祀山神。”小葵隻是簡單的說道,她隻是試探說起祭祀,果然眼前的神女不知道祭祀,這也正好,上頭吩咐了,不可在神女麵前多說,不然她就等著挨罰,眼神瞬間就轉到了一旁。

    聞言,丁茉語皺了皺眉,沒有錯過小葵那迴避的神色,其中的深意耐人尋味,“你最好說清楚何為祭祀山神,否則,缺少神女,恐怕你也不好交差!”想要蒙混過去?也不看看是誰,這個地方處處詭異,不弄清楚這祭祀是怎麽個來頭,稀裏糊塗被人給算計,可沒那麽容易。

    小葵搖了搖頭,沒有迴答,眼神閃了閃,隨即便找了個理由,說道:“小葵還有些事沒做,就先退了。”說罷,便轉身就要走。

    隻是不待她有所動作,卻被丁茉語一把抓住,力道之大,疼得小葵眼眶淚水直打轉,抬頭,入眼是丁茉語一雙亮晶晶的聲音,烏黑的眼珠帶著迷人的光彩,讓人毫無防備的吸引了去,小葵的眼神漸漸無光沒有了焦距,整個人已然安靜了來。

    “為什麽祭祀山神?”丁茉語雙手抱胸,緊緊的看著眼前被催眠的小葵,催眠術還是挺好使的,像小葵這樣毫無防備之人,自然就輕易的被催眠了。

    小葵茫然的想了想,緩緩的開口說道:“前幾日山神發怒,漫天的滾燙火流直襲山,覆蓋了炎城郊十八個村莊,而剛好遇到神女的降臨,所以,祭祀山神的重任便落在了您的身上。”

    荒謬!哪有什麽山神,古代的人還真是迷信,什麽神還不就是自己給自己一個安慰,毫無科學依據,這讓她想起了以前聽人說過,有的地方為了防止災難發生,便有要活人祭祀的習俗,說什麽平息怨氣。

    若真是這樣,丁茉語也就算是明白她為何會被人弄來做這個什麽神女了,說白了,神女是個好聽的詞兒,實際上就是個送死的人。

    況且,聽小葵這般說,那火流定然就是火山爆發衝出的岩漿,隻是沒想到他們被水衝來之後,竟然被人弄到了這個什麽炎城,應該不算太遠,隻是聽到小葵說覆蓋那麽多個村莊,閃過不解,明知道有火山的地方,還住在那山,火山爆發被覆蓋也是正常。

    不過,這又和她有什麽關係,想要她去祭天,沒那可能。

    “所以,你們這是打算拿我的命去祭天?”丁茉語冷漠的語氣讓空氣的溫度瞬間降好幾度。

    小葵點了點頭後又搖頭,自覺的開口說道:“神女難求,幾代或許才會出現一個,則祭天自然是一件天大的殊榮,許多人想要當,還當不上呢!”

    丁茉語冷笑了笑,這些古人真是愚昧,以為這樣的一個神女稱號就是天大的殊榮,人死,就什麽都沒了,還要那個稱唿等著名流千古嗎?蠢,笨,無知!

    “這裏是哪裏?”

    “城主府。”

    “誰把我抓來的?”

    “不知道。”

    “和我一起的人在哪裏?”

    “不知道。”

    ……

    丁茉語無語了,在她的催眠術是不會有人說謊的,看來小葵知道的確實不多,擰了擰眉,丁茉語一把放了小葵,轉身再也不看她。

    小葵瞬間便迴過了神,手上還有一絲痛楚傳來,隻是有點膽怯的看了看丁茉語的背影,便帶著疑惑的神色出了門,奇怪了,方才她幹嘛了?

    待小葵走後,丁茉語便細細的分析目前的處境,據小葵說,她現在就身處城主府,被限製出入,這個院落此般空寂,是以為自己是女流之輩,還是這裏的守衛強悍,再加上商卿在他們的手裏,料定了她不會有反抗,所以才這麽放心大膽的沒有讓太多的人看著她?

    五日後就是祭祀之日,她要趁著這五日把商卿給找出來,也不知道他的傷勢怎麽樣了,他的安全她倒不用擔心,那麽個彪悍的男人,怎麽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倒是自己,長期以來的憋屈讓她厭惡了受人的控製。

    丁茉語嘴角勾起一絲陰森的笑,敢算計她,那她這五日之間,不做點什麽事,豈不是對不起那些人了。

    日落月升,夜晚來臨。

    晚間過後,丁茉語早早的揮散了小葵的作陪,安靜的讓小葵都覺得有些怪異,她隻是負責伺候好丁茉語,即便有點疑惑,卻也不放在心上。

    丁茉語坐在桌子

    前,看著汩汩燃燒的蠟燭,極盡努力的在綻放著它短暫的生命,先燒一座宅子,應該能引起背後之人的注意吧。

    夜色漸濃,適合幹壞事之時。

    良久,城主府的東南角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漫天,驚醒了府中的所有人,寂靜的夜裏頓時沸騰了起來。

    “起火了!”

    “快救火啊!”

    府裏一片混亂,白日裏沒有看到的人影現在卻是蜂擁而出,提水的提水,好不熱鬧。

    丁茉語正慵懶的坐在城主府另外的一處房頂上,被燒的那塊位置被她一覽無遺,此時手上還拎著一小罐酒,時不時的喝上一口,冷眼看著麵進進出出的人,白天沒有看到人,那就讓他們晚上出來活動活動,看她給他們安排得多好!一處不成,就再來一處,反正她晚上閑著也是閑著。

    漫天的火光讓丁茉語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以為就一個院子就能困住她?經過上一次在那溫泉裏泡了泡,丁茉語覺得自己的身子更加的輕盈了,加上前世的武功招式,加多練習,成為一個高手肯定沒問題。“你倒是悠閑!”突然間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丁茉語瞬間便迴過頭來,看著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的一個陌生男子,丁茉語的臉上帶了一是防備,能悄無聲息的靠近她,定然不是簡單的人。

    這人是誰?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看到她方才所做的一切了嗎?是敵是友?要不要先殺了他滅口?各種思緒一閃而過。

    而那男子卻隻是搖了搖頭,將丁茉語的神色盡收眼底,隨即又說道:“別想太多,我隻是路過,剛好看到一些有趣的事而已。”

    丁茉語見那人麵帶笑意,一張溫文儒雅的臉,平凡到不能在平凡,不似商卿那般冷酷妖孽,卻帶有一絲讓人親近的味道,看起來和善極了,“那你可以繼續路過。”

    說完,丁茉語不再看他,又拎起酒瓶子喝了一口,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那男子看到了些什麽,完全的就是無視。

    男子嘴角抽了抽,腳的瓦片一滑,差點讓他也跟著往滑,夜色之中,一個女子這般豪放的喝酒看戲,怎麽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好有趣的女子。

    “不怕我去揭發你?”男子突然上前,坐到了丁茉語的身邊,眼睛同樣看著麵正在極力滅火的那些人。

    丁茉語扭頭,上打量了一番男子,“為什麽怕?再說,路在那邊沒人攔著你,你要去揭發就趕緊的趁早。”雖說是低低的聲音,卻帶著無比的張狂,這

    男人要不要問這麽白癡的問題,智商問題。

    “哈哈,你倒是膽子挺大。”男子突然無聲的大笑了笑,他也就是無聊而已,竟然遇到這麽個有意思的女人,完全就和其他人的思維不同。

    “你也不小。”聳了聳肩,丁茉語身子渾然放鬆了來,雖然眼前的人出現得湊巧,但是她在他眼中沒有看到算計的神色,勉強算他是個不討厭之人。

    “這城主的夫人和你有仇?”

    “不認識。”丁茉語奇怪,她哪裏知道什麽城主夫人,她不就是隨便挑了一個看起來稍微豪華一點的院子,放了把火而已,又關城主夫人啥事?莫不是她運氣好到爆,一把就燒到了城主老婆的房間?

    男子無語了,他看丁茉語不明白的樣子,也知道自己問的話算是白問了,敢情這人自己都不知道那裏住的是誰,竟然還理直氣壯的說不認識,這性子,還真的……蠻對他胃口的。

    “你燒了她的院子。”

    “燒了就燒了,隻能說她運氣不太好。”丁茉語擺擺手,燒了她的院子最好,明兒她再把城主的院子給燒了,看他們還敢給她裝神秘不。

    男子見丁茉語臉上陰陰的算計,不由得默然,這要還說和城主夫人沒仇他都不信。看著丁茉語那副因為喝酒而染上紅蘊的臉,在這樣的夜晚之中,顯得十分的明豔動人,那一身的白衣更是讓她看起來有種飄飄逸仙的感覺,白衣,白衣……男子瞬間便猜測到了眼前的人,神女。

    不住的打量了一番,男子眼中沒有任何的猥狎,反而覺得不可思議,傳說中的神女降臨,竟然會是這麽個樣,讓他興趣滿滿的想要探尋一番的熱情完全就澆滅了。

    眼前這個,不羈,喝酒,舉止異常,怎麽都和一般的女子才德不搭,怪哉!

    不過,此時夜晚正好,喝酒看戲,笑談風雲,難得遇到個有趣的人,男子眼睛轉移到丁茉語手上的酒瓶子身上,

    “你要喝酒?”

    丁茉語見男子盯著自己的酒瓶子,瞬間便明白他什麽意思,仰起頭,喝了一口之後,便一把扔了過去,喝酒交朋友,這是道上的規矩,她不討厭這個人,那交一個朋友又如何,指不定以後有什麽用得上的地方,喝了她的酒,不付出點什麽,怎麽行。

    接住酒瓶子,男子同樣豪爽的把酒倒入自己的口中,絲毫不知道就因為這一瓶酒,從此便被丁茉語算計上了。

    兩人相視一笑,都是豪爽之人,純因為豪氣

    所結識,簡單不做作。

    夜空群星閃爍,城主府裏忙碌了半夜的人們,終於停歇了來,索性火也沒有火勢沒有太過蔓延,損失不是太嚴重,隻是這火勢的來源卻奇怪沒有找到,隻是其中有人說看到有白影閃過,所以鬧鬼怪開始在人的嘴裏傳播開來,弄得整個城主府的人心惶惶。

    翌日,丁茉語早早的起了床,小葵送來依舊是一身白紗飄逸的長裙,丁茉語看了看銅鏡裏的自己,白衣素顏,嘴角抽了抽,這幕後的人還真想把自己整成個仙氣凜然樣,最後不會想到卻是個不忍直視的神女!

    仙氣那是啥?一入黃土,煙消雲散,俗稱,死氣。

    “神女,城主有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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