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潛一劍砍了兩個企圖半夜三更摸進來殺人奪寶的魔修,感覺自己這一段日子稱得上是殺人如麻了。霜刃上已經薄薄地結了一層血霜,映得程潛眉心不由自主地爬上了一層殺意,顯得更加生人勿近。南疆自從出了一條魔龍,魔修們好像蠢蠢欲動地準備造反,四處集結勢力,手段也十分簡單粗暴——將一城中男女老幼屠戮一空,直接占領,在城樓上鋪滿血氣,掛滿人頭,然後人為地逆轉城中清氣流轉,建立了好幾座魔城。不巧的是,冰心火就在魔城的地盤內。所謂“冰心火”,其實並不是一團真火,而是一塊特殊的石頭,相傳此物外層冰冷如千年寒冰,內裏卻含著一塊靈氣充沛的暖玉,保存屍體能千年不腐,還不至於把屍體被凍挺了,拿出來像剛斷氣的一樣新鮮,是南疆大城昭陽中的奠基聖石。南疆熱得要死,瘴氣橫行,可謂氣候惡劣,唯有昭陽城因為這團冰心火的緣故四季如春,來往客商都匯聚在此地,逐漸成為南疆第一城……眼下便宜了那些魔頭。年大大沒心沒肺地感慨道:“我本來還想,這‘冰心火’是人家城基,別人怎麽肯給?我們又不可能巧取豪奪——這下好了,昭陽城被魔頭們占了,我們無論是硬搶還是巧騙,都不傷道義了,真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程潛才不相信這是巧合,意味深長地掃了唐軫一眼。唐軫倒也大方,直言道:“巧什麽?我早料到南方將亂,此番是特意來渾水摸魚的。所謂‘天機’,也就是耳聽四麵、眼觀八方,再略通一點兇吉之術罷了,近來南疆魔氣匯聚,各大門派都有異動,天衍處更是調集了不少高手前來,我估摸著也差不多了,隻是沒料到竟有魔龍出世這麽大的動靜。”程潛心裏一凜,韓淵化身什麽不好,化身成龍——偏偏他還是往北方而去,難道他是去皇城帝都了?難道……他還記恨當年周涵正畫魂之仇,要去尋朝廷的晦氣?程潛跟唐軫多年相交,雖然因為兩個人性格的緣故,彼此都不算太熱絡,頗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但說起話來畢竟也比旁人少幾分顧忌,程潛直言問道:“唐兄,我向你請教一件事……”唐軫心照不宣道:“你四師弟?”“正是,”程潛問道,“依你看,我四師弟果真是一身二魂麽?”扶搖山下,沒認出長大後的水坑,一個韓淵始終在想方設法地放跑這個陌生的姑娘,另一個卻要大開殺戒。天劫之下,一個韓淵言之鑿鑿要活剝水坑的妖骨,另一個卻為了救水坑,痛苦地拽迴了魔氣……“我看你是不明白什麽叫做‘以心魔入道’,”唐軫道,“他身上另一半不是別的,就是他自己養大的心魔,到了他這種層次的修為,心魔早已經不受他本人控製,反而會反噬主人,你說這如何算?心魔是他也不是他,他最深刻的仇恨肯定與那心魔如出一轍,但若是……你大師兄一口咬定他被魔物附體,也勉強說得過去。”程潛:“他怎會走到這一步?”“這我不知道,隻能給你猜上一猜,”唐軫想了想,百無禁忌地說道,“譬如拿我來說,我現在是個孤魂野鬼,做夢都想重新擁有一個肉身,奪舍當然是最好的,不但肉身不腐,還能將對方一身修為收為己有,雖說奪舍之道乃是邪術,但我也不見得不會,隻是不屑走這一道而已,但這時我若是有個一根筋的心魔就方便多了,我想要什麽卻不願意做的,它都能做到,我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可以假裝此事並非出自本意,豈不無辜又便宜?”唐軫嘴裏說著“不知道”,這番話說得卻是言辭如刀,程潛一時無言以對。唐軫又道:“你那魔頭師弟,當年與你關係和睦麽?”程潛手指狠狠地勒緊了手中霜刃,聲音壓在嗓子裏,低聲道:“勝過親生。”唐軫輕輕一笑道:“那不就對了,他修為低微,門派危難臨頭,他非但不能禦敵,反而被敵人利用,錯手殺你,從此有何麵目見同門?有何麵目見自己?幹脆借著畫魂餘力,推波助瀾地放任心魔劍走偏鋒——心魔之道,須得又強大又軟弱之人才能成就,說起來你這四師弟也是個人才。”“別說了,”程潛驀地站起來,恨不能立刻迴去找嚴爭鳴他們,飛快地說道,“我今晚就去幫你取冰心火,唐兄告訴我個章程。”魔修縱欲,魔城不夜。當天晚上,程潛就孤身潛入了城中。他將自己人氣斂去,穿過層層疊疊的血氣魔障,從懷中摸出唐軫給他的城中地圖,仔細核對了片刻,一時有些舉棋不定——內城三座鍾鼓門樓,冰心火在正中的空地上,鎮著四通八達的街道,正好能祛除此地瘴氣與濕氣,程潛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挖了就走,誰知此時那冰心火所在處,竟被城中被這群四六不通的魔頭給占了,他們荒唐地在那冰心火上起了個樓閣。程潛望著麵前這透著靡靡之音的小樓,心裏十分無奈,他地躲在街角,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幹脆提劍衝進去,砍人搶石頭,還是低調些混進去,見機行事。就在這時,街角突然響起一陣踉踉蹌蹌的腳步聲。一個身上幾乎沒有幾塊布頭的魔修醉醺醺地朝這邊走過來。程潛一開始沒在意,他收斂生氣後,魔修們基本都當他是個人形傀儡,沒人理會他。但這迴來人卻有些怪胎,遠遠地看見程潛,那魔修好奇地湊了過來,圍著程潛轉了幾圈,見他神色木然,身上更是沒有半點人氣,便笑嘻嘻地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鼻尖聳動地嗅了嗅,說道:“這是誰的傀儡沒收好?好高級的貨色,便宜我了吧……”說著,這魔修便色眯眯地要將手探進程潛衣襟。程潛:“……”他當場毛了,狠狠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魔修醉得不輕,晃晃悠悠地兀自道:“咦……怎麽好像能自己動一樣?嘿嘿,你原主肯定得趣不少……”程潛忍無可忍,尖銳的寒氣摒不住地散了出去,那魔修驀地一激靈警醒過來,正對上一雙殺意盎然的眼睛,下一刻,他一聲沒來得及吭,喉嚨一涼,已經被一劍洞穿了。經此一役,程潛當即將自己方才“小心混進去”的想法否決了,他直接身化殘影,衝進了小樓院牆中。牆內落著一排屍體,有剛死不久靈氣未散的,還能看出是修士來,程潛粗粗一掃,發現屍體沒有一具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就是短腿,要麽幹脆隻剩一個孤零零的腦袋,不知跟誰配套。角落裏有有個女修,模樣乍一看有三四分像水坑,程潛心裏一突,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隻見她兩頰微豐,眉心還有一點朱砂痣,比他那瘦巴巴就會往腦袋上插雞毛的小師妹漂亮不少,可惜自胸口以下已經全不見了。紅顏落得這樣的下場,連程潛這種鐵石心腸都不忍再看,他遂握緊霜刃,貼著牆角輕飄飄地落在小樓屋頂上。這時,程潛才發現,這小樓原來不是什麽搭建的,而是個法寶——外麵看來不過普通酒樓大小,裏麵卻大得嚇人,足足有方圓半裏,分了好幾層。他一眼望進去,樓裏足足有魔修幾百號,正瘋狂地尋歡作樂,一股不知是什麽的古怪味道直衝樓頂,甜膩中夾雜著腥氣,讓程潛覺得有點惡心。小樓最底層一角處有一間暗室,裏麵關著好多人,隔太遠,也看不清關的是修士還是凡人,隻見幾個魔修走過去拉開門,片刻後,用成人胳膊那麽粗的鎖鏈將一個年輕男子拖了出來。那男子本是一身白衣,前襟上沾滿了已經幹涸發黑的血跡,半死不活地被拖出來,丟在場中央的高台上吊了起來。一個矮個魔修赤膊上場,手中拿著一條鋼鞭,繞場轉了一圈,在眾目睽睽下動手抽打起那人,打得血花飛濺,周遭一群大小魔頭們起哄的興致高昂,活像過年一樣。程潛一時有些好奇,便駐足多看了兩眼。他感覺那矮個魔修下手看起來很重,卻似乎不打算將那男子置於死地,心裏疑惑道:“這是要留著慢慢折磨麽?還是拿鞭子的人發了善心,想留他一命?”還沒疑惑完,程潛就看見幾個魔修搔首弄姿地爬上台去,有男有女,用他大師兄的話說,就是長得都挺傷眼,偏偏還沒什麽自知之明,幾步的路,這夥人走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將自己渾身上下每個能打彎的地方都扭了一遍,一群兩腳蛇似的扭到了中間。程潛心裏奇道:“這又是在現什麽眼?”下一刻,他目瞪口呆地發現這一群魔修竟七手八腳地聚在一起,紛紛攀在那被吊起來的男子身上,將那半死不活的人從頭到尾猥褻了一遍,衣服扒得猶抱琵琶半遮麵,隨即圍著他行起那交媾之事。程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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