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殤骨正在斟酌著連天的話,倏然間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轉頭一看,進屋的是一名神情冷酷的黑衣男子,這個男子她有點兒印象,是跟在王夫身邊的一名暗衛,武藝高強。


    那男子踏進屋裏,朝著尹殤骨行了一禮,“見過三公主。”


    尹殤骨問道:“幹什麽來的?”


    “奉王夫之命,貼身保護五王爺。”男子道,“即日起,我便要寸步不離地跟在王爺身側,負責王爺的安危。”


    尹殤骨聞言,點了點頭,“嗯,這樣挺好,五弟如今有點兒怕生,你得跟他好好聊聊才行,我就不打攪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屋子。


    尹殤骨離開之後,連天望著眼前的黑衣人,擰眉,“你又是誰?”


    “王爺,屬下是奉王夫之命,來貼身保護您的。”男子朝連天躬身道,“從此刻起,無論您走到哪兒,屬下都會緊隨左右。”


    “走到哪兒你都要跟?”連天麵上浮現明顯的不悅之色,“那我不是沒自由了?”


    “這……王爺,您還是自由的,屬下不會幹涉您做任何事兒。跟著您,隻是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您如今什麽都不記得,需要有人照料才可。”


    連天道:“那我如果要出門玩呢?”


    “當然可以。”


    “那好。”連天下了榻,“我現在就要出門去。”


    ……


    這一頭連天興致勃勃地要出王府,另一邊,蘇驚羽賀蘭堯等人商議著再次搬家。


    原因無他,連天被挾持一事宮裏的人都知道,王夫必定要展開追查,這追查線索,多半會從連天被挾持之前與誰見過麵開始查。


    而他們,自然是連天被挾持之前最後一次見到的人,很容易便會成為懷疑的對象,雖說他們能言善辯,但也不想徒增麻煩,因此,搬家、換身份,是最好的方式。


    如此一來,鸞鳳國內,又沒人認識他們了。


    而就在要搬家之前,蘇驚羽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兒。


    每月一次的月事來臨,月事布,卻沒了。


    “你這個月好像提前了幾天。”賀蘭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昨夜才翻雲覆雨,今兒就來了月事,這要是再提前一點兒,苦惱的就是他了。


    蘇驚羽撇了撇嘴,“你記得還真是清楚。”


    “當然。”賀蘭堯不緊不慢道,“比記我自個兒的生辰還要清楚。”


    蘇驚羽:“……”


    “阿堯,我們去街上買點兒吧。”蘇驚羽道,“我們出門在外都不帶丫鬟,這種私人物品,還是別讓月落烏啼他們去了,怪不好意思的。”


    從前在出雲國的時候,她壓根不用為月事布這樣的小事操心。


    海棠綠蘿都會幫她備著的,可由於綠蘿是月光的下屬,海棠那丫頭伺候人很會,自保能力卻是沒有,帶她出門是累贅。


    “也罷,上街去買點兒。”賀蘭堯道,“當初收拾行囊的時候,幾乎是什麽東西都被齊全了,唯獨這東西你我都忘了多備一些,也不知這街上賣的材質好不好,這玩意也分三六九等,平民用的跟貴族用的就是不能比。”


    蘇驚羽:“呃……隨便了,能用就行,哪那麽多講究,反正墊個東西都是難受。”


    說起這玩意,還真是分高低層次的,市場上的有棉花製的,也有草木灰製的,貴族人家一般是用了就丟,而經濟條件差的平民百姓,有時是洗洗接著用。


    當時她跟阿堯科普這些的時候,他差點聽吐了。


    他甚至感歎過:做女子可真累,每個月都要失血一次,若是男子也能體會體會這其中辛酸就好了,如此一來,他們就會曉得尊重女性。


    她一聽這話,樂了。


    她的阿堯雖說目中無人不可一世,但從不歧視女流之輩,他隻嘲笑弱者,而男女在他眼中是平等的。


    甚好甚好。


    “阿堯啊,若是我這每月一次的流血,你可以代替的話,你願意麽?”蘇驚羽嘿嘿一笑。


    賀蘭堯聽聞此話,麵色如常,“願意,我不怕疼,亦不怕流血。”


    “噗——”蘇驚羽立即笑噴。


    “其實,不疼,我通常不痛經,不過有些女孩確實會腹痛,痛得臉色發白,滿地打滾的都有。”蘇驚羽歎息一聲,“所以,真正的男子漢,要懂得體諒我們女子,每個月失血一次,生孩子又得大出血一次,還得鬼門關走一遭,這樣都得不到男子的尊重與體諒,著實悲戚。”


    聽著蘇驚羽的感慨,賀蘭堯原本平靜的麵色忽然一變。


    蘇驚羽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忙道:“怎麽了?”


    “生兒育女,要大出血一次,鬼門關走一遭……”賀蘭堯嘀咕了一句,霍然抬眸,目光緊緊鎖定著蘇驚羽的臉龐,“那我們不要孩子了,你這輩子都別生。”


    “啥?”蘇驚羽怔了怔,有些沒迴過神。


    “生孩子如此累,如此煎熬,生什麽生。”賀蘭堯一本正經道,“不生了,誰愛生誰去,反正你不準生。”


    “你開什麽玩笑,我不生小孩你準備斷子絕孫呐?”蘇驚羽白了他一眼,“不能不生,過幾年咱們就生,總之,不能沒有孩子,一個家庭裏若是沒有孩子,算什麽完整的家庭?”


    “那我們去養一個。”賀蘭堯道,“你喜歡孩子,咱們去領養一個水靈點的孩子來。”


    蘇驚羽聞言,抽了抽唇角,“你開玩笑吧你?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你哪裏會曉得去疼愛?抱來的哪有自己生的好?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哪天犯個錯,惹到你,準被你一腳踢出家門。如此一來,有什麽意義?”


    “那就幹脆不要,你我二人過的好好的,為何要有一個後代?”賀蘭堯眉頭輕擰,“多一個孩子要令你無端多承擔一分危險,那這個孩子我寧可不要,我可不想考慮後代的問題,難道沒有後代我們就不能過日子了麽?你為何要按照世俗的規律生活,我們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不好麽?”


    蘇驚羽伸手揉了揉眉心,“現在你說得倒是輕鬆呢,等哪一日你看見別人一家幾口子幸福地過日子,你就會羨慕為何他們有兒有女,你會後悔你今日說的這番話。”


    “不後悔。”賀蘭堯斬釘截鐵道,“你的安危最為重要,其餘的,都是次要。”


    “那我偏要生呢?你能拿我怎麽著?!”蘇驚羽冷哼一聲,“生娃哪有你想象的那麽痛苦,大多時候是可以順利生下來的,隻要懷胎期間修養好,吃得好,生孩子便會順利許多,生兒育女是每一對夫婦應盡的義務,我就是要生,你反對也沒用。”


    賀蘭堯:“……”


    蘇驚羽見賀蘭堯陰沉著臉不說話,便又端出了一副笑臉,“阿堯,我……”


    “不要說了。”賀蘭堯打斷她的話,“容我再考慮考慮。”


    蘇驚羽閉了口。


    也罷,還是結束這個話題吧。


    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望著賀蘭堯陰沉沉的臉龐,蘇驚羽歎息一聲。


    早知道就不嘴賤了,說什麽生孩子是鬼門關走一遭,說得阿堯都怕了。


    她若是不說這麽一句,或許阿堯就不會想太多。


    蘇驚羽隻覺得跟賀蘭堯爭論一番之後,口有點兒幹了,便隨手抄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潤潤嗓子。


    而就在這時候,賀蘭堯說了一句話,讓她口中的茶直接噴了個幹淨。


    “若是我能代替你每個月的月事以及生育,就好了。”


    “噗!”蘇驚羽正對著賀蘭堯,於是乎,這一噴,茶水全數噴在了賀蘭堯臉上。


    代替她每個月的月事,代替她生育……


    哈哈哈哈哈哈哈。


    虧他想得出來。


    在多數男子眼中,女子生兒育女是應當盡的責任與義務,有幾個人會有阿堯這樣的奇異想法,想要代替。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賀蘭堯的這番思想,很暖心,也很……萌。


    “有什麽好笑的。”賀蘭堯冷眼看她,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語調幽涼,“你這是第幾次把水噴到我臉上了?你若是那麽喜歡噴水,以後喝水的時候,別朝著我。”


    “對不起阿堯,我不是故意的。”蘇驚羽忍著笑意,抬起袖子幫賀蘭堯擦拭著臉上的茶水,“我實在是……忍不住。”


    “別擦了,越擦越髒。”賀蘭堯不冷不熱道,“拿毛巾擰水來給我擦。”


    “喳。”蘇驚羽應了一聲,轉身去拿毛巾了。


    背過身的那一刻,賀蘭堯清楚地看見她的雙肩在發顫,是笑得發顫。


    有那麽好笑麽?


    他壓根找不到半點兒值得笑的地方。


    ……


    一刻鍾之後,二人行走在繁華的街道之上。


    此行的目的……買月事布。


    正如蘇驚羽所言,這種私人物品不好叫月落烏啼去買,還是自個兒出馬。


    二人行至一家雜貨店外,踏了進去,蘇驚羽看見賬台邊上的女店主,上前詢問。


    賀蘭堯則是站在她的身後,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發現這家鋪子的裝潢有些簡陋,心想,這般寒酸的地方,能賣出什麽高級的物品。


    小羽毛的貼身之物,要用就用最好的。


    如此想著,他從袖子裏摸了張銀票,擱在了女店主的麵前,“不買東西,隻問問題,帝都之內,哪家鋪子的月事布最好?材質最為上等?”


    蘇驚羽:“……”


    女店主:“……”


    “這位公子,我們這鋪子裏的東西,也有材質好的。”那女店主迴過神後,道,“而且這種貼身之物,到處都賣的差不多,您出的這個價格,我肯定不會給您差勁的。”


    “就你這鋪子,賣的也不可能是最上等的。”賀蘭堯道,“我不管,我隻要最好的,你告訴我去哪兒買就成。”


    蘇驚羽摸了摸鼻子,懶得插話。


    他什麽都挑剔。


    最後女店主自然是給二人指了條‘明路’,就是帝都內一家較為有名的綢緞鋪,天香坊,裏頭賣的女子貼身物品,都為上等,是帝都貴女們的首選。


    賀蘭堯蘇驚羽便去了天香坊,果真如那女店主所言,看著鋪子的陳設與裝潢,便很是華麗雅致。


    有侍女上來招唿二人,蘇驚羽說明了來意。


    與那侍女交談之後,那侍女讓她稍等片刻,便去拿貨了。


    二人便在店鋪之內隨意轉悠起來。


    巧的是,此刻此刻,鋪子外,連天正帶著王夫賜給他的貼身高手路過,不經意間,目光瞥見了蘇驚羽的身影,他怔了怔。


    這個姐姐,不就是之前他快死的時候,救了他的那位麽?


    他也不知為什麽,睜開眼睛的時候,記憶一片空白,對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直到他躺在地上,感覺口鼻出血,唿吸困難,瀕臨死亡的時候,忽然有一人的出現讓他看見了曙光,那便是蘇驚羽了。


    他不知道她喂他吃了什麽東西,他隻知道,是她在他快死的時候,救了他。


    這個女子,似乎比那些自稱是他親姐妹的公主們來得麵善許多。


    想到這兒,連天的唇角不自覺勾起一絲笑意,他沒有多想,走進了天香坊。


    身後的貼身護衛自然跟了上。


    連天邁步到了蘇驚羽的身後,這會兒蘇驚羽同賀蘭堯都是背對著他,一名相貌清秀的侍女正把一個錦盒交給蘇驚羽,笑道:“姑娘,您要的貨都在這裏了,以後要買月事布,記得再來我們這兒,常客我們給算便宜點兒。”


    “好,多謝。”蘇驚羽道著謝,接過了那盒子。


    而下一刻,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


    “姐姐,你買什麽?”


    蘇驚羽迴過頭,看見連天的臉龐,唇角一抽。


    怎麽……又是他!


    這家夥不是腦子壞了嗎?怎麽還來跟她打招唿。


    “剛才聽你們說月事布,那是什麽?”連天麵上顯露出疑惑,隨即又笑道,“姐姐上次救了我,我該謝你的,這樣吧,你喜歡月事布,我把這整個店裏的月事布全買了送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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