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本該相互撇清從此毫無牽扯才對,可現在卻發現,越是想要撇清的關係便越是糾纏得厲害,原以為自己可以鐵石心腸地麵對吉達,卻發現,原來心底深處早已對他生出了些許難言的依戀與不舍。


    慕青啊慕青,你要的到底是什麽?


    慕青反複地問著自己這個問題,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一夜無眠,次日清晨,慕青看到沈程寧進了吉達的房間,她不知道他們二人在房中商量了什麽又做出了怎樣的決定,許久後,沈程寧從吉達房中出來,帶著一絲一縷悲涼之色。


    吉達已經決定派人將烏蘭的遺體運迴蒙古下葬,卻仍舊裝作一副不知兇手是誰的模樣,等待著齊國給出一個合理的答複。


    慕青不知道沈程寧與吉達之間到底達成了怎樣的協定,才能讓此前那樣悲憤的吉達能夠這般寬容大義,與沈程寧錯身而過的時候,慕青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同她說些什麽,沈程寧啞著聲音道:“給我兩個月,我所犯下的罪孽,終究會一一還清。”


    慕青相信沈程寧所言,可她的話中仿佛又帶著另一種訣別的意味,隻是這個時候的慕青未曾多想罷了。


    吉達告訴她,他與沈程寧推論給烏蘭灌毒之人一定是好奇慕青與沈程寧身份的人,縱眼望去,除了沈雲初和沈雲禾還有誰呢?


    “所以,是沈雲初還是沈雲禾呢?”吉達還不能確定,因為他二人皆有嫌疑。


    慕青立在一旁,目光變得冷蔑:“如果是這樣……那麽,是我害了烏蘭。”


    “這跟你沒有關係。”


    “掩蓋身份是我提出來的,如果我不這麽做,就不會讓烏蘭白白送了性命。”


    “我說了,這不能怪你!”吉達拉住慕青:“跟我迴蒙古去吧,齊國那兄弟倆太過殘暴,一個都不是好惹的!”


    慕青搖頭:“我不知道……”就目前來看,她確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我想見見我的家人。”至少不管是去是留,是否放棄報複沈雲初與沈雲禾二人,都要確定她的家人是否安全。


    “好,我會陪你去,然後我們一起迴蒙古。”吉達沉聲道:“烏蘭一死,左部領主必然不會罷休,蒙古與齊國這一戰,怕是難免了……”


    戰爭,意味著鮮血與殺戮。


    “一定要打仗嗎?”慕青問,吉達沒有迴答,征服齊地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是連慕青都不能左右的執著。


    吉達的沉默讓慕青意識到,自己在他的心底深處,事實上根本就沒有那麽重要,英雄誌在四方當不必為兒女情愁。


    他是對的。


    沈雲禾本想借著烏蘭的死離間吉達與慕青之間的關係,卻不料吉達這裏遲遲沒有動靜,直到吉達命人將烏蘭的遺體定棺運迴蒙古,他終於坐不住來找吉達。


    “吉達少主,兇手還未找到,你怎麽就這麽匆忙地要把烏蘭公主送迴蒙古呢?”


    吉達揮手示意眾人退下,他與沈雲禾單獨站在一邊敘話。


    吉達望向沈雲禾的目光充斥著一股難言的憤恨,慕青說得對,這個人遠比沈雲初狠毒,烏蘭之死,絕有可能跟他有關。


    “吉達少主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沈雲禾下意識地別過臉不去看吉達,好似害怕再多看他幾眼便會被他看出什麽端倪似的。


    “福王,烏蘭到底因何而死,大家心知肚明。”吉達緊了緊拳頭,盯著沈雲禾:“你們中原人有句話說的很對,因果輪迴,報應終有時,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說罷,吉達再不理會沈雲禾,


    而在吉達去後不久,沈雲禾的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來,是沈程寧。


    沈雲禾雖然意識到有人靠近卻沒想到會是沈程寧,沈程寧在沈雲禾身後不遠處止步,嗤笑著喚道:“二哥!”


    沈雲禾麵色一淩,是她?


    迴過望去,沈雲禾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正如七年前那般楚楚動人,更添了一份成熟妖豔,是了,這才是程寧,他記憶中的妹妹。


    “你的臉……”


    “怎麽?”沈程寧反問,手指碰觸著自己新生的肌膚,這張臉可說是完美無瑕,掩去了過往種種傷痕。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假象,你一直都在欺騙我們,甚至欺騙了母後!”沈雲禾冷笑道:“好啊,真是我的好皇妹,你可知道,母後到死都在唿喚著你的名字請求著你的原諒嗎?你真是好手段,你說,你到底要做什麽?”


    麵對沈雲禾的質問,沈程寧鎮定自如,她今日既然敢隻身前來甚至以真麵示人,她就做好了一切被質問的準備。


    美眸流轉間,沈程寧已行至沈雲禾跟前,目光如針芒一般掃過沈雲禾,不屑地嗔道:“這個世上,最沒有資格跟我說這番話的人,便是你了,二哥,這裏隻有你我二人,咱們的手上可都不幹淨,又何必作出這樣一番假仁假義的姿態來呢?”


    “我聽不懂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既然你還活著,那麽那位巴雅公主,想必就是靜妃了?這事若是皇兄知道了,不知該有多麽高興呢?”沈雲禾單手撐著身後的樹木,眯著眼,心底不知又在盤思著什麽。


    “二哥。”沈程寧一臉純真,可那純真背後卻透著一股邪氣,沈雲禾冷不防打了個哆嗦。沈程寧雙手抱胸在沈雲禾麵前來迴走了幾步,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二哥以為你那藥就能毒死人嗎?”


    “你……”沈雲禾知道沈程寧話中所指的是烏蘭身中之毒。


    “我的二哥,嘖嘖,你這麽做也太輕率了。”沈程寧歎道,突然“啪”地一聲,一塊玉佩摔在沈雲禾懷裏,沈雲禾沒能接住,玉佩直直地摔在了地上,碎成兩半。


    “認得它嗎?”沈程寧指著地上的玉佩道。


    沈雲禾眼前一怔,他怎麽會不認識,這塊玉佩一直都是他的隨身之物,怎麽會在沈程寧那裏?


    是烏蘭?沈雲禾忽然意識到,自那晚將烏蘭扔出去後,這塊玉佩也隨之不見了,難道說是被烏蘭隨手抓走了?


    “還不明白?”沈程寧注視著沈雲禾,莫非是自己太高估這家夥的智商了嗎?這樣蠢鈍,他還能做出什麽事來?


    “若不是我替你了結了她,你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嗎?”


    “你?”沈雲禾不信:“你以為憑你的三兩句話我就會上你的當嗎?我知道,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你也早已不是我所熟識的寧兒,你的心性早已大變,我可不受你的誆騙!”


    “哈哈哈哈!”沈程寧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好笑的笑話一般放聲笑了出來:“我的二哥啊,你有什麽值得我騙的?”


    沈雲禾不語,沈程寧繼續激道:“你看看你自己,你是有權勢呢還是有地位呢?你手裏一沒兵權二沒實權,不過是一個空架子的賢王,白得了一個好聽的名聲罷了,我騙你,有什麽用呢?”


    沈雲禾咬牙,他深知,沈程寧話雖說得難聽,可卻半點兒都沒有說錯,他在沈雲初眼中,不過是條會動的狗,與他身邊的奴才們沒有兩樣,憑什麽,他哪一點比不上沈雲初?就隻是因為他比自己早生兩年嗎?


    沈雲禾不甘心,況且,沈雲初逼死了顧沁嬋,手中有抓著他兩個兒子,他又豈能放沈雲初逍遙,絕對不能!


    看到沈雲禾這副猙獰的表情,沈程寧很是滿意,伸出手來撫了撫他的肩膀,沉聲道:“二哥,你還沒想明白嗎?”


    沈雲禾呆望著沈程寧,沈程寧附耳低喃道:“我是來幫你的!”


    沈雲禾將信將疑:“你?”


    “噓——”沈程寧抵住沈雲禾的雙唇:“不要壞事,否則……”她袖中的短匕正對著沈雲禾的胸口,其中意味沈雲禾已經了然,他們兄妹三個還真是像,同樣的冷血,同樣的寡情薄意,同樣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會幫他?沈雲禾暗笑,這樣的話,再多說十遍,他都不會相信,沈程寧,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狡詐,既然她已不顧及兄妹情誼,他又為何不能將她當作自己成事的墊腳石呢?


    沈雲禾站直了身子目送著沈程寧離去,唇邊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


    由於沈雲禾遲遲沒能夠查到害死烏蘭的兇手,沈雲初不由得有些動怒,不隻是動怒,還隱隱感覺到了莫名的恐慌。


    當晚,沈雲禾的手下孫達迴來複命,趁著夜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沈雲禾的房中。


    “王爺。”孫達喚道。


    房中沒有點燈,黑漆漆一片,氣氛甚至有些詭異,安靜得仿佛沒有一絲生機。


    孫達立在門邊,沈雲禾背對著他坐著,手中撚著他與顧沁嬋之間唯一留下的帕子。


    “迴來了?”


    “是。”孫達應道。


    “事情都辦妥了?”


    “辦妥了!一切如王爺所望。”


    沈雲禾的身影隱在黑暗中,透著一股難言的淒寒:“慕北辰呢?”


    “按照王爺的吩咐,留了他一個活口!”


    “哼。”沈雲禾輕笑:“派人暗中看著他,至少在他們姐弟相見之前,別叫那小子死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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