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還是一種將明不明的灰藍色,天上星光已經全部暗淡變得灰冥冥陰沉沉一片,月亮的隻剩下很是透明的一彎黃白色冷冷的掛在天邊上,冷寂的長空隻剩下空曠寂寥之感,就連天氣也是異常的寒冷,是個格外適合睡覺的好天氣。


    偏偏,析夢的門被輕輕的敲開。


    小丫鬟站在床邊輕柔卻頻繁的推晃著還在睡著的析夢,眉頭皺得很是怒其不爭的緊。


    析夢迷蒙中半睜不睜的把眼睛眯起一條縫,沒有焦距的扭著頭,也不知道她到底看沒看到小丫鬟。


    小丫鬟伸手搖晃著她:“小姐,小姐,你快醒醒,老族長一早上就把夜黎公子抓到刑堂了,正等著用他誘你呢,小姐你去不去看看?”


    析夢眼皮重又徹底合上了。


    小丫鬟歎了口氣,放下她的床簾,悄無聲息的退出門去。


    她心裏其實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還來打擾小姐,也不過是因為大家同樣出身不好,才可憐那人罷了,小姐那樣一個鼎盛人家的嬌寵的小姐還是出了名的狠毒嬌蠻,怎麽會在乎一個妓人的死活呢。


    刑堂這邊,四麵是牆,隻有一個天窗透氣的屋子裏,黑漆漆的,隻有牆壁上的燭火在微微晃動,打在室內那些手裏拿著棍棒鞭子的人身上,然後落在光溜溜的石磚上斑駁陸離的全身一個個惡鬼一樣的黑色影子。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味道,這味道類似於鐵鏽的腥氣,從皮膚滲出來,在空中相互融合後再一次融進皮膚裏,連帶著血液都凝滯起來。


    一群惡鬼一樣的兇神惡煞的壯漢中間一臉威嚴端坐著的正是老族長,眯著眼睛一副老神入定的模樣看都不稀得看被壓著頭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你和沈堂主到底是什麽關係,就立刻放你離開。”


    夜黎他下半條腿還被綁在麻袋裏,身上已經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此刻被人強行壓著頭,便不肯在這樣不堪的狀況下開口說話。


    老族長氣怒:“不肯說話了是嗎,那你這條舌頭也就留著無用了,來人,將他舌頭給我拔了。”


    老族長的話音一落,站在他旁邊的人,立刻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拿在手裏就走過去,一手捏在夜黎的下巴上威脅到:“還不肯說嗎?”


    夜黎冷冷清清的,一雙天生失明的眼睛此時冷漠的好似寒冬一樣,一語不發。


    那人捏著他下顎的手上力道有種了幾分。


    他的匕首高高舉起,卻再不敢落下。


    因為在他舉起的時候,一個聲音輕輕柔柔的說:“我看誰敢。”


    一個女孩,踢開門,從一片初生的陽光中走出來,那逆著光的人兒拿著瓜子的手和吃著瓜子的嘴看起來就好似是被白玉包裹住的紅玉髓,烏黑的額發下是烏黑的瞳仁,好看的模樣恰是他們愛慕的畫中美人的模樣,偏偏自那人從光中走到可見她全貌的地方,所有人都為自己剛剛生出是綺念而後怕不及。


    析夢懶洋洋倚靠在門框上,儼然是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偏偏手裏還握著一把瓜子,一顆一顆的往嘴裏送。


    她麵上掛著的是一種旁觀者的神情,一步一步的走進來,偏那雙環視著他們的水眸裏透出來的獅子般的睥睨威嚴。


    這一室五大三粗的壯漢被這麽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女孩這種眼神一睨之下,頓時氣勢弱的就像死狗一樣。


    析夢冷不丁的出現後,刑房內瞬間連唿吸聲都放緩慢了,寂靜的很。


    析夢餘光中看到跪在地上,明顯被折騰過的衣著狼狽的夜黎,心裏一陣難受。


    她將一顆瓜子殼吐飛出去,瓜子殼正巧落在那個剛剛手還舉著匕首的人的光亮腦門上。


    瓜子貼在腦門上,冷冰冰的,陰鬱的影子緊隨其後的一點點籠罩在他的身上。析夢款款的走上前去,在他麵前站定,俯下身子笑容若晴天疏雲:“剛剛離得遠,我沒看清,你是用那隻手捏他臉的?”


    那人在看清來人長相之後,瞬間臉上蒼白,現下又聽了這話,嚇得就連嘴唇都慘白了,簡直是麵無人色。


    一種堪稱為恐怖的東西漫上他漸漸青黑的臉,渾身顫抖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喉嚨裏發出鏽刀刮鐵片一般的聲音,他的眼睛如同看到了地獄那般驚恐:“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奴才……”


    他被嚇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急急的就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求饒:“求堂主饒了奴才,求堂主饒了奴才吧……”


    析夢一個陰森森的眼神掃射過去,那人馬上閉嘴不敢言了,顫顫抖抖的舉起了右手:“是,是,右手。”


    析夢目不斜視:“將他右手右腳都給我砍下來,剁碎了喂狗,哦,對了,在狗吃的時候要讓他親眼看著。”


    老族長氣的拐棍重重的砸在地上:“你也太放肆了!”


    析夢目漏寒光的環視著眾人,還在磕著瓜子的小嘴裏寒氣深深的飄出來一句:“不行嗎?”


    她話一說完,門外就有跟著她的人進來將地上跪著的人強行捂著嘴拖了出去,室內的人皆是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析夢走到夜黎麵前,一個窩心腳端端正正的踹翻了按著他頭的人,單膝跪下扶起他,抽出懷裏的帕子去輕柔的擦著他臉上的血:“都傷到哪了?”


    夜黎不著痕跡的避開她的手,施施然笑道:“沒事,他們下手不重。”


    他不願多說,析夢也就不在問,轉而去看那挨了她一腳,正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的人:“剛剛這裏有多少人動過手,你去給我一一指出來,我饒你一命,不然我就讓你全家都給你陪葬。”


    那人被瞪得通體生寒,牙齒咯吱咯吱的響著,挺大個男人哭的稀裏嘩啦的伸手指著一些人:“他,他們,都動手了。”


    指完之後,接著他掩麵痛苦的的哀嚎起來。


    他幹了這種出賣兄弟的事,以後隻會生不如死,會在江湖被人人喊打的。


    可他若是不這樣幹,那他的家人肯定都會不得好死,這個女夜叉的手段之狠,他們可是心裏都清楚的。


    析夢一個眼神過去,跟她來的人唿啦啦進來將被指出來的人全都一股腦的拉了出去。


    老族長見這析夢一進來就是威風凜凜的喊打喊殺,不僅絲毫沒有為她自己做下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表現出絲毫的悔意來,反而如此強勢霸道的絲毫不將他這個一族之長放在眼裏。登時惱怒至極:“反了,反了,你……”


    析夢一個眼風掃射過去,陰森森的劫了他的話:“你閉嘴,要是還想安安穩穩的活到壽終正寢,我勸您以後還是閉緊嘴巴,少插手小爺的事。若是下次你再動小爺的人,我滅你三代。”


    老族長被她的眼神瞪得心下一片冰冷,不可思議的咆哮:“你威脅我!”


    析夢解開了夜黎身上的繩子,正扶著他往外走,沒再理會老族長。


    她這可真不是在威脅他,他若是一味的盯著她,深老大那個利欲熏心的,肯定早晚會弄死他的。


    沈老大就是析夢跟他姓氏的那個人,她不想承認他是她爹。


    出了刑堂,析夢擰著眉問夜黎:“我,送你迴會春樓嗎?”


    夜黎笑笑,這笑是日光下明媚陽光的笑容,不似他晚間在樓內那種風流浪蕩的笑,他說:“我白天不在那,我迴我自己的家。”


    析夢“哦”了一聲,就扶著夜黎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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