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音坐在她的雅間裏,一直看著這幕戲,從開場到散場。


    散場後,戲中人都離開,夕音卻來到了夜綻的房中。


    兩個雅間的路程上,夕音又看到了一幕戲,那是一個男人跪在地上被掌嘴,打的臉都腫了。


    夕音心裏不禁感歎一聲:人間真是個戲多的地方。


    夜黎坐在他的房間裏,優雅風流的舉著茶杯淡淡的品著,對他房門外來的聲聲慘叫仿若未聞,這副樣子讓夕音想起了魔界燃魂店時的夜湛。


    近距離的看他,夕音才發現,他一襲黑衣,與滿樓花花綠綠的裝飾格格不入,此時他那副雲淡風清的樣子與門外那些顫顫兢兢的人比起來,更是優秀的不止一星半點。


    “行了,吵得我耳朵疼”夜綻邊說邊站起來,撩開裏間的紗幔,一步一步的走出來。


    沒人看得出,看起來每一步都走的很懶散的人,其實每一步都是很小心翼翼的,因為他是瞎子。


    “下次,再諷刺我之前,記得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罵我還不用受罰的時候再來罵也不遲。”語氣涼涼的,這是他說給門外跪在的地上挨打的人聽的。


    “姑娘來我這,是要聽琴還是歡好?”這是他說給夕音聽的。


    夕音很自動的坐在茶桌前,倒她自己帶的酒邊喝邊說:“彈琴吧,很久沒有聽過老朋友的琴聲了。”


    琴聲起,夕音閉著眼聽到美妙處,搖頭晃腦的合著音律哼哼。


    過一會兒,夕音依舊閉著眼晃著腦袋很自然的輕聲開口:“你怎麽來人間了?”


    夜黎說:“我現在不想說,也不願騙你。”


    夕音再問:“你怎麽改名字了?”


    夜黎清冷寡淡的說;“不喜歡了,就了換一個。”


    析夢前腳剛進家門,就看到已經等候多時的宗族刑堂派下來抓她的人。


    是四個身材健碩,膀大腰圓,他們四個人加起來就約摸得有七八個析夢那麽沉的體重,人手一根長棍。


    還有一個領頭的。


    統一都穿了一身標準的黑色家奴裝。


    今天的事,早已被那個劉姓婦女手腳麻利的告到了她家。


    恰好她爹沈老大在外處理漕幫事情,她在花街跟人搶男妓的事就直接被捅到了沈家老族長的耳朵裏去。


    老族長都活成老祖宗的人了,一步路走的得顫三顫抖三抖才能再邁出下一步的老骨頭渣子,聽聞此事後,差點沒被氣的當場厥過去。


    老族長拐杖重重敲在地麵上,嚷嚷著就叫人抓析夢去刑堂。


    析夢分外大爺的先開口質問:“你們幾個怎麽來了?”


    幾個壯漢都是滿眼小心翼翼又滿臉便秘的為難樣,卻不得不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的站成一排並且把脖子縮成鴕鳥樣子,領頭的萬分不情願的開了口:“小姐,老族長來了,他叫奴才們來請您去過去敘敘舊。”


    析夢依舊心情不太好,掃也不掃他們一眼,幹幹脆脆的甩臉子:“不去。”


    領頭的人臉上本就是硬擠出來的笑這下也徹底垮了,但他又不敢說什麽,一張臉登時難看的好似長期便秘。


    在這些人眼裏,沈析夢就是個怪胎,即使長得再好看,也還是個夜叉女,反正沈家上下出了宗族裏的那些老古董是沒一個人敢招惹她的。


    領頭的不好開口,可他手下偏就有個膽大且無知的二愣子,偏巧今天二愣子還跟了來。


    一個守在門口最邊上的,一臉憨肉,兩眼發傻的漢子,他見場麵僵持不動,自己等幾人又是領了老族長的命令,而且他也看不上析夢這副不敬長輩,不賢不孝、不恭不順的狗德行,更兼他還私心的算計著幫老大出頭辦事,老大以後也能多提攜提攜他的小九九等小心思,就自以為豪氣幹雲,實則傻缺無知的挺身而出指責析夢:“沈析夢,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氣吧,你爹慣著你,我們可不慣著你,你不要以為普天之下皆你爹,還真是無法無天了你,今兒老族長要見你,是你說不見就能不見的嗎?你要是不乖乖的跟咱們走,就別怪奴才們下手沒個輕重了。”


    那漢子話說的又聲大又利落,領頭的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正要伸手捂他的嘴,他就已經說完了。


    析夢本沒打算理會他們,聽了他的話析夢樂了,站住腳迴頭去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


    領頭的隻見,析夢閃了閃眼睫,緋唇輕輕勾起一抹看似柔和實則寒意森森絲毫也不友善的笑,登時感覺後脖子已經涼颼颼的全是冷風,還沒等他想好該怎麽安撫析夢,圓了這個場。那傻漢子已然被析夢毫不在意還帶著看傻瓜的蔑視的笑容給徹底激怒了,擼了袖子就要動粗。


    他一邊怒氣衝衝的往前走,還一邊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惡聲惡氣的說:“什麽玩意兒,一個丫頭片子,他們怕你,我可不怕,老子活了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怪的事,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光天火日的去花樓搶男妓,還他媽的這麽理直氣壯的不敬長輩,狂的沒邊了吧。今兒我就非得把你拉刑堂去,讓老族長好好教教你規矩,省的你丟了胡家的臉麵。”


    那領頭的聽他這麽說,嚇得腿都軟了,差點沒一個白眼翻死過去。


    他趕忙示意人將這漢子的嘴堵住捆起來,跪倒在地求饒的說:“小姐千萬別和這蠢人一般見識,出了這個門我就把他處理了。”


    析夢不說話隻涼涼的飛去一記眼刀,領頭人忍不住用眼睛小心的去窺探她的表情。隻見她一臉玩味的笑,她那眼神明顯是在認真的琢磨著什麽。


    嚇得他立時又是岑岑冷汗,他甚至覺得身上的一次次流出的冷汗都已經把他的衣服給浸濕打透了,冷風一吹,他渾身涼颼颼的,尤其是脖子,好像馬上就被風給扭斷了。


    傻漢子此時還率直無知,儼然不知自己已經半隻腳都邁進鬼門關的嗚嗚呀呀的掙紮著,很是有活力。


    析夢慢慢的摩挲著她發髻上唯一的發簪,笑盈盈的說:“倒是個性情中人,雖然人蠢了點,言語也略微粗魯了些,倒也中肯,倒也不必打死,發賣到花街去吧。”


    她還特意走進,用腳尖勾起傻漢子的下巴,露齒假笑:“既然你這麽看不上花街裏謀生的人,就送你去體驗體驗可好,嗯,你這樣的,大概就隻能伺候往來的商旅腳夫了,哎,以後掙錢不易,要懂得節流哦。”


    傻漢子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嗚嗚亂叫,可是他已經被人壓製住了,動彈不得。


    領頭人忙不迭的磕頭謝恩,揮手叫人將傻漢子帶走了,然後小心翼翼的請教:“小姐您看,小的迴去該是如何交差啊?”


    析夢頭也不迴的轉身進屋去,隻不耐煩的留下一句:“你何時見過我了,我不是還在外麵不知道何處鬼混來著,何曾迴家了?”


    領頭人愣了一下,然後滿臉無奈的又謝了一遍,才滿肚子叫苦不迭的迴了刑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傾思無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埜並收藏妖傾思無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