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食堂窗口買飯的隊伍還是那麽老長,我和小虎看這長龍,真不想排隊,一看隊伍裏又沒有熟人。小虎眼珠子這麽一轉,壞泡泡就跟著咕嘟咕嘟往上冒。他丹田運氣,驚慌地大喊了一嗓子:著火了!快跑啊!我知道他企圖趁亂混水摸魚,誰知道根本沒人理我們,沒一個人眼珠子甩我們的,大家還是秩序井然地排隊。小虎一計不成,我心生一計,我讓小虎裝一病人,小虎雙手捂著肚子,腳拖著地有氣無力地走路,樣子跟西施姐姐害了痛心病似的,我扶著巍巍顫顫的小虎,走到前麵一mm身邊,激動地說,這位女同學,我這位同學有急性胃潰瘍,不能餓,一餓就隨時都可能導致胃穿孔,也就是說一餓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能不能讓我們先買飯?看你長得這麽漂亮,相隨心生,心腸一定也很好,你就行行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小虎垂著眼皮無助地看著mm,忽然皺起眉頭揉著自己的肚子嚷,又痛了又痛了。小虎演技真好啊,跟要生了似的。

    mm輕蔑地看了我一眼說,這麽老套,還胃痛,胃痛你買四大叔啊!乖乖排隊吧,列寧理發都得排隊呢!

    那一瞬間,我的委屈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什麽世道啊,沒一點同情心!我連唿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小虎說,不行了吧,還是看我的,你到前麵等著插隊好了。小虎從牛仔褲兜裏掏出錢包隻喊了一嗓子隻喊了一嗓子僅僅喊了一嗓子啊,誰的錢包掉了?

    全部的人都“唰”地轉過頭向後看齊,整齊的跟國家儀仗隊迎接外賓似的,紛紛嚷著我的我的我的,我乘這別人不注意的當口刺溜插到隊伍的最前麵了,小虎看我得逞了說,甭爭了,這是我自個的錢包掉了。眾人紛紛喊切!

    我所在學校是一所師範大學,專門培養據說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什麽叫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大概意思就是說月亮底下就不光輝了,不然怎麽有一句話說白天教授晚上禽獸來著。從小我最不想幹的職業的就是老師,因為我從小看著老師被我們一大幫子調皮搗蛋的壞孩子弄的焦頭爛額更年期提前,我不想等我長大以後要被當年的像我一樣的壞孩子再耍地團團轉,那可真叫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了。可是上帝老頭的手指一抽筋,我長大就得當老師。上帝是老大,不聽他就得毀滅。我又想起捷克老頭昆德拉說過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可是老師又諄諄教導我們要做愛思考的好孩子,想來整個世界就是吃飽了撐的上帝老大爺在逗悶子,沒事找事,讓英達能拍成一情景喜劇《閑人上帝老大爺》。

    難得思考這麽有內涵的問題,在食堂跟小虎說這些的時候,小虎正眼放綠光口流哈喇子看美眉呢,腦袋左右轉動,跟一雷達似的,經度,緯度,鎖住目標。每次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們一坐下就屁股發沉,倆眼珠子跟滴了潤滑油似的滴溜溜轉,眼睛在全食堂搜索一遍,發現美眉後才肯低頭扒飯。抬頭看一眼,低頭吃一口,我們管這叫秀色可餐。

    我順著他色咪咪的目光放眼望過去,果不其然,一位斯文地跟李英愛似的美眉正在款款進食,她穿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像一支出水芙蓉一樣清麗脫俗,在洶湧人群中絕世而坐。食色性也,看美女吃飯真是享受啊,她玉蔥似的手指夾著筷子,朱唇輕屈,水蜜桃一樣白嫩的腮幫子微微鼓起。那位美女不經意地左右顧盼,見沒人看她,趕緊用蘭花指夾起一塊碩大的大排就往嘴裏塞,櫻桃小嘴因為努力張大而使整張臉五官扭曲,額頭上的青筋僨張如同蚯蚓一樣梗起,腮幫子肌肉因為用力撕咬咀嚼而暴起,然後美眉的喉嚨上下一滾動,咕隆一聲將夾雜著唾液的大排碎屑送到胃裏,美眉秀目中漸漸有的淚花。醬紅色的汁液殘留在嘴角,美女眨巴了幾下嘴巴,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唇。

    我跟小虎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位美女,看地口中的飯粒滴答滴答往下掉。又一個大排美女!我最討厭吃大排的女孩子了,沒家教!小虎大唿,我和小虎頓時沒了胃口。

    我們沒滋沒味地吃著飯,食堂的飯的確挺硬的,估計裝槍裏還能當子彈打死人。在此之前,小虎走馬燈似的頻繁換著虎妞,直到那天真命天女高丹出現,才結束了虎妞這麵流動紅旗,感情穩定下來。高丹是外語學院院花,柳黛眉,西施鼻,貴妃額,用一句農民伯伯的話說,渾身都是寶啊!在寒冷的冬季,愛穿一件黑色的風衣,圍一條華麗的紅色圍脖,所以我們私底下都管她叫紅與黑,胸前時常抱著幾本書做點綴,低著頭行走在凜冽的寒風裏,那氣質真叫一淑女,極具殺傷力,吸引著一大票的男生的眼球,小虎對她是覬覦已久。那天在食堂,高丹就一個人坐在離我們不遠的前麵。美女出現在視野的時候,耳邊總是迴蕩著溫柔似水的音樂,時間因她而緩慢,在她眨一下眼睛轉一下頭的工夫裏,天已荒地已老,動作慢地跟電影裏的慢鏡頭似的,而且總是有空穴而來的微風吹拂起她的秀發。

    我倆想了若幹上去搭訕的方法,小虎笑容滿麵的走過去,瞎話張嘴就來,這不是我表妹嗎?表妹,我們好幾年沒見了,我姨夫姨媽還好吧,你知道嗎,我們小時候可是定了娃娃親的!又或者直截了當劈頭蓋臉就說,姑娘,我一無所有,你要麽跟我走!當然這些都比較老土。

    又或者上去說,同學,我可以向你問路嗎?她就問到哪裏?然後小虎深情地說,到你心裏。不過,也許她會說,那你能先告訴我去廁所怎麽走,我想吐。

    又或者上去就問你可以借我一塊錢嗎?她問為什麽,小虎說我要打電話給我媽媽,告訴她我見到了一個絕世大美女。但是她也可能說那你能先借我一快錢嗎?小虎問為什麽,她說她要打taxi迴家,告訴她媽媽說她見到了一個曠世大醜男。就這樣,最後被我們一一否決,小虎定了頂神,決定先把她的電話號碼弄到手。

    小虎平靜地用紙巾擦了擦嘴,吐了口口水在手上往頭上一通亂抹,把頭發弄地更迷離,深吸了一口氣,端著飯盆走向自己的幸福,目光堅定且深情。

    同學,你好,不介意我坐下吧?小虎紳士風度地問。

    高丹翻了小虎一個白眼,無所謂地說,隨便啊。

    小虎悶頭扒飯,跟三天沒吃飯似的,眼睛都不敢看高丹,這可一點也不像平常遇到美女跟腮幫子擦了潤滑油談笑風生的小虎,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戰略,跟高丹麵前裝cj,扮豬吃老虎,這也是有可能的。

    小虎凝視著碗裏的飯沒話找話,說,嗬,這飯真是越來越硬了哈。

    哦?恩。高丹吃著飯愛理不理地說。

    這飯還越來越貴了。小虎說。

    恩。高丹說。

    學校人也越來越多了啊。小虎說。

    恩。高丹自顧自地吃飯,讓小虎有種熱臉蛋貼冷屁股上的的感覺。

    你是英語係的吧?小虎問。

    恩。高丹迴答。

    我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座位上,替小虎捏了把汗,我看到在他們的寂靜的頭頂,有一群尷尬的烏鴉阿阿阿的叫喚著掠過,然後黑色的羽毛不斷地掉下來,掉下來,漂浮在他們四周,形成一個特尷尬的氣氛。

    小虎像咳嗽了兩聲問,你們學院是不是有個叫莊重的同學啊?

    對啊。高丹迴答。

    他是我小學同學。

    哦。

    不過我們現在是並沒有聯係的。小虎搖著手否認。

    哦。高丹說。

    小虎又問,你們學院是不是有一個教英國文學的黃老師啊?

    恩。

    他是我阿姨的弟弟。

    哦。

    不過我們彼此並沒有見過麵的。小虎又搖起手否認。

    忽然,高丹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小虎抬頭看了一眼高丹的笑臉,不看不要緊,一看看到一個可以融化冰山的笑容。

    小虎說過把馬子隻要博得紅顏一笑就成功一半了,愛情隻相信笑容,不相信眼淚。聽到高丹的爽朗笑聲,我又替小虎高興又替高丹惋惜,我心裏想著又一個良家少女落入了小虎的魔爪了。小虎朝我遞眼神,我掏出手機,偷偷撥了他的電話。小虎那邊應聲而響,小虎拿起手機接,還故意跟聽不清楚似的大聲地喊喂喂喂的,煞有介事地用手拍了著手機。然後對高丹說,我手機好像壞了,能不能把你手機借給我一下?

    高丹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小虎,小虎用高丹的手機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口裏說好的啊沒壞啊,把手機還給了高丹,心裏偷著樂。

    然後小虎翻出我的號碼打給我,我接了,小聲說,成了吧?

    小虎笑地賊甜,說,那還用說,也不瞧瞧哥們我的段數。

    我說聽說她可是一碉堡,聽說很多人前赴後繼都攻不下來呢。

    小虎當麵鑼對麵鼓的凝視著高丹說,就算她是一碉堡,那哥哥我就是一董存瑞,我舍身炸碉堡!說著我還看到小樣兒還擺了一個董存瑞炸碉堡的poss,特大尾巴狼。

    你牛逼!不跟你貧了。我就把電話掛了。

    高丹說,你們在說什麽碉堡不碉堡的?

    小虎瞎話張嘴就來,說,哦,我跟我同學在討論一道數學題目呢,我們一定會攻克這道題目的,世界上沒有攻克不了的堡壘你說是吧?

    後來小虎不是拿著手機打電話,就是在電腦前聊天。不下一個月,我就看見小虎和高丹在食堂裏相互喂飯,自此,高丹就成為新一代虎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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