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衝到寢室門口,“嘎”地刹住了腳步,掄起腿一個佛山無影把腳把門揣開了,我開門是從來不用手的。我胡汗三又迴來了!我豪情萬丈地嚷,本來以為我迴來的夠早的了,可一看寢室裏那幾個活寶竟然比我還早。

    你丫還活著呢?真是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啊。正上網的小虎從顯示器後探出腦袋翻過眼珠子看著我驚奇地說。這話怎麽說的?這應該是幾十年後天荒地老人老珠黃,同學們拄著拐杖巍巍顫顫來開同學會的時候,四隻蒼老的手顫抖地交織在一起,然後才吧唧蹦出這一句你丫還活著呢?這到好了,提前幾十年給使了,這年頭的年輕人都這麽打招唿的,這句話我從學校門口一路聽到寢室,整個學校就是一片你丫還活著呢?弄地好好一個學校跟一陰朝地府似的。

    唉!小孩不學好,神仙都沒招!

    我死了,誰給你送終啊。我也不甘示弱地說。

    廢什麽話,有什麽好吃的趕緊充公!小虎說著一把粗魯地撂過我的背包,跟一強盜似的窮翻起來。瓶子剛才還睡在床上唿嚕聲打地震天價地響的,一聽到有好吃的,耳朵尖跟兔子似的抽了一下筋,條件反射“蹭”地竄起來,跟一僵屍似的,跳下床,撕了個鴨腿就往嘴裏塞,眼珠子瞪著手裏的鴨腿,上嘴唇翻起來,露出牙齦,滿嘴的油,腮幫子肉暴起暴伏的。安妮寶貝曾經在她的文章中說男孩子在吃飯和睡覺的時候恢複人性中甜美而憂傷的一麵。我剛才瞅著瓶子睡相是張大著嘴,哈喇子淌在嘴角淫蕩的笑容上,兩隻手叉在褲襠裏——這就是男孩子人性中甜美而憂傷的一麵?可見再怎麽聰明的女人也是不可能百分之百了解男人的,就像再聰明的男人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了解女人一樣。

    可憐我的喜之郎我的百事我的板鴨啊,讓我聯想起被八國聯軍瓜分的清政府。我說,你們慢點吃,怎麽跟三年自然災害似的。瓶子從塞滿東西的嘴裏擠出一句伊藤博文曾經說過的話來:沒吞下去,餓的慌!不瞞你說,我來了一禮拜了,還沒買過飯,全靠蹭土特產,吃完你我也總算功德圓滿啦!一聽了這話我鬱悶啊!最後一個到的就隻有挨吃的份了。我琢磨著放寒假我就不迴家了,跟這兒守株待兔,從第一個吃到最後一個。

    我們寢室總共四個人,我,小虎,瓶子,賈正京,賈正京是寢室長。全部男性。已驗證完畢。未婚。除了阿拉是上海寧,其他仨都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

    小虎是我在這個學校認識的第一個人。我和他後來之所以能成為死黨,主要原因是我倆長的都比較瘦,一米八的身高,體重卻隻有百十來斤。我喜歡和瘦的人在一起,這樣一來,顯得我比較不瘦,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開學那天,我拿著新生報到證趕到寢室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一人先我一步而到,穿的很嘻哈風格,肥肥的牛仔褲,寬大的t恤,很拉風地染著一頭金發,很瘦。用一個比喻,給他貼上毛,他就是一猴,還是一金絲猴。看到他的樣子,我立馬樂了。我高中的時候是班上最瘦的男生,高中生涯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吃完飯,木無表情地叼著煙趴在寢室陽台上,目光在茫茫人海中尋尋覓覓,隻要一發現一比我還瘦的男生,我就把全寢室的人都叫出來,看!那家夥比我瘦!那個樂啊,跟發現一塊金子似的,想想我真bt。

    小虎看見我樂了,成全了我也陶冶的他,他也立馬樂了,露出陳曉東式的兩顆小虎牙,分煙給我了,我記得是三五。沒三分鍾工夫,我倆已經咱哥倆誰跟誰呀咱哥倆這交情多少年了啊,跟白娘子小青似的認識了幾千年般熟絡。小虎特能貧,操著一口脆口的京片子,說話像吃拉麵似的,一句話趕著一句話,哧溜哧溜地不斷。我的半吊子北京話基本上就是跟他學的,說北京話特朗朗上口,不用經過大腦思考滿嘴跑舌頭,車軲轆話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但是特有口頭快感。發現人到一地方總是先學會這個地方罵人的話,就像我學英語最先學會的英語是“發顆油”一樣,不到三天,我就丫你丫我小樣兒傻逼的說地倍兒溜。

    第一次見到小虎的時候,我們見到彼此都很開心,男人在開心或者特別不開心的時候一般都會去喝酒。我請小虎到東亞國際大酒店喝酒,東亞國際大酒店是位於學校門口的一個小飯店,簡陋的門口上掛一木匾,木匾上用紅色的油漆寫著歪歪斜斜“東亞國際大酒店”幾個字,很後現代,有現在話說叫很山寨。

    席間,我們盡數瘦子的壞處。打籃球,踢足球,衝量不夠,經常被別人撞地嘴啃泥。女朋友嫌太瘦,讓她們都背上了始亂終棄的千古罪名。說到這裏,小虎神秘地向我透露,他有一個理想就是得天下美女盡妻之,成為一中國的唐璜。

    小虎的偉大誌向讓我慚愧不已,我搖頭晃腦地說,吾生有涯,而美女無涯,以有涯逐無涯,怠矣!

    小虎說,小白兄此言差亦,我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泡妞當中去嘛。他說著還瀟灑地一揮手,跟雷峰演講似的。

    我好奇地問,據說唐璜一生睡過1003個女人,你丫睡過幾個了啊?小虎雖然人是長的瘦了一點,但是長的確實還蠻帥的,t字型的身材,長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加上一頭淩亂的金色(瓶子非管這叫屎黃色)頭發,還真有點布拉德彼特的風流倜儻的勁頭,一張嘴又跟吃鐵蠶豆似的這麽能說,估計他也是閱人無數吧。

    他擺擺手說,哪裏哪裏,人家還是小弟弟呢,性經驗才1900次。我聽完吐了吐舌頭,心想果真是老戰士!小虎吧嗒一口菜,陰惻惻一笑說,性對手兩個,左手和右手,我可是北京最後一個處男!

    我嗆了一口酒,說,靠!就你丫還是處男?你就掄圓了吹吧,你要是處男,母豬都能變鞏俐,變完還上樹呢!我挖苦他。

    第一次見麵,我們就這麽深入地討論這麽有深度的問題,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接著我們又繼續痛訴瘦子的壞處,後來說著說著我們竟然惺惺相惜抱頭痛哭起來,55555……,兄弟唉,咱不哭!咱濃縮的都是精華,我安慰他,把搶口對準了胖子說,胖子有什麽呀,胖子比我們還不如呢,胖子什麽心血管心髒病腦血管病全挨上了。

    胖子走起路來跟一團肉在地上滾似的,叫胖子的名字還不跟直接叫他們豬一樣。小虎吃不到葡萄的酸勁也上來了。

    十個胖子,九個不講義氣!小虎說。

    叫誰豬呢?把舌頭擼順了再說話!旁邊倆學生模樣的胖子聽不下去了,一個胖子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說。

    再說一句試試!另一胖子說。

    殺人立威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初來乍到這學校,一開始就蔫不垃圾跟一熟茄子似的,以後誰都到你頭上拉屎拉尿,沒法在這學校混下去。於是我跟調酒師似瀟灑地把酒杯往桌子上“啪”一拍,說,說的就是你倆,怎麽樣?倆卡門!我這門字還沒說出口,其中一個胖子把一杯啤酒兜頭潑我臉上了,他瞪眼說,我看你丫是喝高了,給你醒醒酒!

    我一抹臉,等剛睜開眼睛,小虎的手裏一盆番茄炒蛋已經結結實實地扣那胖子的肉臉上。那胖子被扣了個滿臉花,一個趔趄摔向後,腰眼撞在桌子上了,桌子上的杯子摔地上摔成粉碎。

    我拉過一把椅子踩在腳下,隨手拿過一個啤酒瓶在桌子邊上磕掉了瓶底握在手裏,用眼光挑釁另外一個捏著拳頭欲出手的胖子,說,死胖子,我看你他媽是欠迫害!你他媽有種上來一個試試,上來我就插了你!其實這我也是虛張聲勢,心裏在直唱空城計,如果他真的膽敢上來我還真不敢把他咋地。

    飯店不多的食客全部朝這邊看,老板見這陣仗,又想上來勸架,又不敢上來,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莫衷一是的樣子。這年頭,楞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那胖子見我橫,還真沒敢上來,嚷了句算你狠就往外走。我朝他們的背影嚷,以後出來混大人領著點!

    這是我和小虎在這學校的第一次pk,雖然沒有真正打起來,但是在這場pk中我和小虎建立的深厚的革命感情,成了最親密無間的戰友。

    身材是愛情的本錢,為了泡妞,我和小虎去藥店買了很多的增肥藥,每天早晚按時服用,比做化療還準時。又在學校門口的健身房裏辦了張年卡,第一次去健身房裏的時候,發現裏邊的,男人都練的跟青蛙似的,女人都練的跟男人似的。讓我們又惡心又自卑。最可惡的是四麵都是鏡子,每個人都一邊練倆眼睛一邊跟那兒自戀地盯著自己胸部,一對比我們就現了,我們沒敢再跑第二趟。後來在電視上看到此增肥藥含有某種激素,可能導致男性乳房女性化,害我們忙不跌的把藥全部都扔進了垃圾箱。

    所以我依然是個瘦子。小虎也是。

    每次迴家,我媽總對我說你又瘦了,按照他的理論我現在真的應該跟一老鼠差不多大小了。迴學校的時候我媽塞給我一大堆龜鱉丸腦輕鬆什麽的,我全部以低價轉賣給學生公寓的老頭,把老頭diao都樂歪了。我從學校倉庫把我的寶貝電腦搬迴來,裝了起來,跟小虎他們天昏地暗地殺cs一直殺到吃晚飯。

    嘿嘿,對了,我就是你每天在校園裏都可以看到普通的無可救藥的學生,每天翹課,玩電腦遊戲,泡妞,打架。我曾經在我們校園網的論壇上看到一位即將畢業的哥哥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他說:當我畢業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都不曾學習過。我對這句話佩服的如同對周星星的那句我對你的佩服猶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猶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一樣佩服得猶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但是佩服歸佩服,我知道有些事情即使知道結果終究也是無可奈何,否則我就不會對這句話如此之佩服了。

    所以我的生活依然是:虛度,虛度,再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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