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就正式開始上課了,幾個班級一起在大階梯教室上馬哲。上課還是熟悉的感覺——無聊。一半人在嘮嗑,一半人在神遊太虛。

    我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看到馬哲老師的嘴一張一閡的,就是聽不到聲音,像在看啞劇。頭頂的吊扇嘩嘩嘩的吹,突然風葉子像直升機一樣掉下來,下麵的同學的腦袋被一個個削飛掉,教室裏滾了一地的腦袋。當然這是我在做噩夢呢。

    我正睡地口水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時候,小虎遞給我一張紙條,讓我給旁邊一妞。我看也沒看遞了過去繼續睡。

    下課的時候,馬哲老師把我傳到辦公室,一邊站著剛才坐我邊上的女同學,那女同學臊眉搭眼的。馬哲老師一手抽著煙,一手揚著那張字條厲聲說,張小白同學,你怎麽能這樣?

    老師,我哪樣了?我有點糊塗。

    給女同學寫這種紙條,你這樣還像個學生麽?你看你的樣子,一副流氓腔調,肩膀一個高一個低,身體彎成三道。

    我下意識地立正將襯衫的上邊下邊的紐扣扭上,奇怪地問,我寫什麽紙條了?

    馬哲老師把紙條往桌子上一拍,說,你別告訴我你是上課夢遊寫的。

    我拿過來看到上麵寫著:我想和你性交!我暈,我腦子一轉,立刻明白了,好你個王八蛋小虎不帶這樣玩我的。

    不是我寫不是我寫的,我是清白的老師你要相信我啊!

    那女的氣憤地說,你你你……敢寫就要敢承認!明明是你給我的。

    我……我剛想申辯,仔細一想算了,估計小虎開個玩笑而已,也沒想到這女的這麽不識逗。低頭認個錯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不大願意地說,我……錯了,我不應該想和你性交。

    那女的一臉羞紅的說,你你你……怎麽這樣?

    我我我……哪樣了?媽的,這女的還把結巴傳染給我了。

    這時,我們敬愛的老師發話了,他對那女同學說,人的思想不是主觀能夠控製的,年輕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然後老師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老師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連鴕鳥都想操!說到這裏,看那女同學臉紅地跟猴子屁股似的,老師一看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地太露骨了,忙解釋說,這位女同學,你別誤會,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打個比方而已。又轉向我說,年輕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但是我們是人,不是動物,我們是有社會責任感的,有公眾道德約束的,我們可以用自己的思想很好地控製和引導自己的感情,下次我跟校長反映反映,給你們這些毛頭小子多辦幾個講座。我忙說歡迎歡迎。

    我迴到教室一把鎖住小虎的胳膊,說,我他媽險些被你玩死了。

    小虎一邊喊痛,一邊狡辯說,不是我寫的,別人遞給我的,我沒著道,誰讓你這麽傻逼,見雞巴不躲。

    這時候,教室門口出現了在我們學校裏牛逼閃閃放光芒的一個同學,外號一隻耳。據說除了體育學院的喪雞外,這個學校就是一隻耳天下了,還傳言他跟學校外麵的黑幫有瓜葛,在一次跟人pk的時候,他的左邊耳朵被人砍飛了,現在裝著了一隻假的橡膠耳朵,濫竽充數。

    他叉開雙腿,雙手抱胸,一副很屌的樣子站在教室門口,後麵跟著兩個小跟班,一隻耳陰陽怪氣地說,誰是江小虎?

    我鬆開小虎,看到一隻耳兇神惡煞的站在門口,小虎沒聽清楚,說,你叫我幹什麽?

    一隻耳瞟了一眼小虎,說,你就是小虎,出來到天台聊兩句。聊聊在江湖上就是談判的意思,雙方談得攏就一笑泯恩仇,談不攏就刀劍相見。

    小虎不屑地說,聊兩句就聊兩句,我還怕你!說著跟著一隻耳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然後小虎又折迴來說,小白,瓶子,小龍,阿基,阿丙,許偉,正京,建國,我們一起上去跟他聊倆句!

    我們一幫人跟著一隻耳到了天台的時候,天台上站著四個威風凜凜穿校服的學生,poss擺地跟狼牙山五壯士似的。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一隻耳的左耳朵,那隻橡膠耳朵雖然做工精細,逼真地幾乎分不清真的假的,但是色澤上比右邊那隻略顯蒼白,在陽光的照射下,右邊那隻可以看到殷紅的血液在緩緩流轉,而左邊那隻陽光無法照透,跟一死人的耳朵似的,沒有半點生命的痕跡。

    一隻耳對小虎說,高丹現在你帶著呢?他消息還真靈通啊,小虎和高丹這才好了幾天。

    對啊,怎麽啦?小虎裝作很酷的樣子說。

    一隻耳兇像畢露,瞪著小虎說,他媽的跟我搶馬子,你是不是活膩歪了啊?

    高丹喜歡你嗎?我們之間那是愛情!如果她喜歡你的話,我保證屁都不放一個。

    少他媽跟我扯愛……愛情,我隻知道我看上的女孩子,誰也不許碰!

    靠!憑什麽呀!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好!今天看來你丫是說不通了,那隻有用拳頭說話了。說著他左右搖晃了著頭,骨頭發出咯咯的聲音,做出要練練的架勢。然後說,不過今天咱們在這裏打,不管是誰被打掉門牙,碰到老師都隻能說自己不小心磕的,那才算本事!

    成!沒問題。小虎見再人手上也沒有吃虧,應戰了。兄弟們,給我上!一隻耳一揮手,他身後的人就打過來了,倆幫子人捉對廝殺成一片。我開始是和其中一個高個子對打著,一隻耳和小虎廝殺,後來打著打著一隻耳就變成了我的對手。一隻耳不愧是老江湖,果然有兩把刷子,身手敏捷,打出的拳虎虎生風淩厲雄渾,每一拳幾乎都是貼著我的身體擦過,我左右閃避,很是狼狽。終於,一記充滿力道的左勾拳打過來,我躲閃不及,拳頭紮實的砸在了我左臉上,我應聲而倒,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剛站起來,重心還沒穩住,一隻耳一腳就踢過來了,我連忙伸出腳,雖然一隻耳的腳比較有力道,但是我的腿比較長,雙方都挨了對方一腿都向後倒去。一隻耳比我先站起來一拳衝我門麵打過來,我身型一閃,一隻耳撲了一個空,我反身用手臂死死扣住了一隻耳的脖子,一隻耳的手往後在空中抓來抓去,一把抓住了我的一頭長發,我情急之下甩開腮幫子一口咬住了一隻耳的右耳朵,兄弟不要啊,我就剩下一隻了!一隻耳求饒道。一隻耳由於耳朵被咬住,估計他很痛,本能的在手上用了力。我感覺到自己的頭發連毛帶皮要被他扯下來了,我咬住一隻耳的耳朵,本能地牙關一用力,腦袋一甩,我隻聽得一隻耳一聲“兄弟不要啊!”伴隨著一隻耳一聲好像達到高潮的歡叫,一隻耳的右耳朵“刺溜”一聲,楞是被活活給撕了下來。

    正在這當口,天台閣樓門口出現了我們的政治輔導員胡老師,他喊了一聲,都給我住手!

    一隻耳鬆開了抓我頭發的那隻手,然後雙手抱著自己的右耳朵,蹲在地上哎呀呀地叫喚。我嘴裏含著一隻耳鹹鹹的,腥腥的,毛茸茸的右耳朵,不敢吭聲,胃裏泛起陣陣惡心,想吐不能吐,十分難受。

    胡老師走了一圈,恨鐵不成鋼地說,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幫助,互相學習,可你們到好,整天就知道打架。人生不過百年,除去吃喝拉撒,還有多少時間?年輕人還不好好抓住大好的機會學習科學文化知識,就知道打打打,要是我把你們報到教務處,一個個都給你們處分了,讓你們卷鋪蓋迴家!

    胡老師走到瓶子麵前問,陳平,為什麽打架啊?瓶子當然知道江湖三大忌:勾引二嫂,勾結官府,吃裏扒外。告訴老師就等於勾結官府,迴答說我們在這裏練散打呢。大家紛紛表示讚同,說對啊對啊練散打。胡老師走到另一個學生麵前當然也還是得到同樣的迴答。胡老師看大家的嘴都撬不開,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說,好了好了我也不想知道,也就是屁丁大點事動刀動槍的,現在的學生真是太衝動了。胡老師又走到一隻耳麵前,看著蹲在地上痛苦叫喚著的他不耐煩地問,你又怎麽啦?

    一隻耳謔地站起來,指著我說,他——他——,咬掉了我的耳朵,你看。說著把手拿下來給胡老師看自己的右邊耳朵。

    胡老師看著一隻耳的右邊腦袋,耳朵不翼而飛,腦袋上血淋淋一片,耳朵根上參差不齊的牙印的確是像被某種哺乳動物咬掉的。

    胡老師問,耳朵呢?

    一隻耳指著我的嘴巴說,在他嘴巴裏!

    一隻耳在學校裏是臭名昭著,身上頂著好幾個處分,犯下的事兒恐怕也夠拉到菜市口斬了的,上次上課吃零食,老師勸阻他不聽,反而出手把老師毒打了一頓,公然與全體老師為敵。自從這事兒犯了以後,全體老師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找個機會把他給開了。而我在老師眼中頂多隻是一個閑著沒事兒曠曠小課打打小架調皮搗蛋的學生而已,如果沒確鑿的證據,老師絕對是護著我,但是如果被老師發現我的確是咬下他的耳朵,情節就不一樣,老師也幫不了我,到時候隻有公事公辦,我就得挨處分,說不定故意傷害他人,兜局子裏去蹲兩天也不一定。

    一想到這裏,我心裏那個急啊,想想我也隻好跳河一閉眼了,我吸了口氣,把我嘴裏那隻鹹腥溫熱毛茸茸的人耳朵想象成一塊香辣美味的紅燒豬耳朵,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咕嚕我就給吞下了肚子。然後偷偷轉過頭用袖子抹掉嘴邊的血跡。

    胡老師觀看了一會兒一隻耳的右邊腦袋,扭過頭,看著我的嘴巴命令我,張小白同學,把嘴巴張開!

    我毫不猶豫地張大嘴巴成o型,胡老師就跟牙醫似的上看看下看看,說,沒有啊,迴過頭對一隻耳說,別不是掉哪裏了,快地上再找找,可能還能接上呢,你啊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一隻耳也走過來看著我的嘴巴,上看看,下看看,嗓子眼兒看看,這迴輪到一隻耳的嘴巴成o型了,他帶著哭腔指著我嚷,老師老師,老師啊!他——他——他吃了我耳朵!他吃了我的耳朵呀!哎呀!天啊。

    我記得我還是小貓小狗的時候特愛咬人,這得從一條狗說起。我念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家曾經養過一條狗,跟我感情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有一天,當我放學迴家,就發現家裏地上蹲著一條小黃狗,胖嘟嘟的,走起路來像一團黃色毛衣在地上滾,鼻子粉紅,琥珀色的小眼睛裏罩著一層散不開的霧水,樣子可愛地我直咬牙。當時,劉德華是我唯一知道的藝人的名字,我覺得他很帥,我覺得我家的小狗也很帥,沒有經過andy本人同意我就以他的名字來命名我家這條狗。劉德華很乖,平時吃飽了睡睡足了吃,閑著沒事就在院子裏打打滾,用它毛茸茸的小腳踩踩地上的螞蟻,小樣特可愛。

    劉德華有一次病了,不吃不喝的,耷拉著腦袋微微睜著眼睛躺地上,有出的氣,沒進的氣,我看著他很可憐,我就拿了家裏的針桶,罐了水一針桶一針桶地往他身上打,他很乖,看著我給它打針,不吭一聲,然後還點點頭,可能在對我表示感謝呢,不比我,打針叫地跟殺豬似的。但是我給他打完針,他仍然還不見好轉,我想我這個時候再也不能吝嗇自己的內力了,於是我把他放在地上,然後學著武俠片裏的大俠盤腿坐在地上,眼觀鼻,鼻觀心,丹田運氣,把兩隻手掌擱在他背上,催動體內真氣給他療傷,我感到我手掌灼熱,身上的內力源源不斷的往劉德華身上傳送,我似乎還看到劉德華的頭上冒起了白煙。這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很牛逼很偉大,白求恩算個球!我的友誼超越了全人類!

    沒幾天功夫,他果真好了。

    一年以後,劉德華已經出落成一條翩翩公狗,時常帶著一些個母狗迴家,明目張膽地當著我的麵兒親熱,這讓我很嫉妒,我覺得他不跟我要好了,我唿他的時候也不那麽靈了,我很生氣,為了不讓他出去鬼混,我決定對他實行雙規,把他栓在了我家門口花壇裏的香樟樹上。

    我時常在半夜午夜夢迴的時候聽到他發出痛苦的哀鳴和吼叫。他明顯瘦了,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眼角都是眼屎,我看他很可憐,心一下就軟了,想把他放了,但是劉德華已經長大了,肉氣長的又好,一身黃毛,聽我爸說這種肉黃狗的狗肉是最美味的,鎮上有一批年輕人沒事就打別人家的狗吃,很多人對他身上的肉是垂涎三尺,我爸爸怕他遭了毒手,不讓我放。

    冬天到了,我爸爸和他那幫狐朋狗友要吃狗肉。他們用鉛絲做了一個圈套,用一條繩子一頭栓在一個鋼絲圈套上,一頭繞在樹幹上,隻要把鋼絲圈套套在劉德華脖子上,然後那邊再一拉,他就被絞死了。

    但是問題是他們誰也靠近不了他身,誰上去,他就咬誰。我爸爸隻有把圈套給我,讓我去套。

    從小我就是一個很嘴讒的孩子,在友誼和狗肉之間我經過複雜痛苦的思想鬥爭後,我選擇了後者。我就走上前去,像奧運會上給冠軍發金牌一樣把圈套套在他脖子上,他兩隻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搖著尾巴,滿眼都是淚水。我最後一次撫摸了一下他的頭,然後那邊的大人抓住繩子,用力一拉,他的身體徒然上升,在空中撐了幾下腳,滿口白沐的嘴裏發出了一聲嘶力竭的唿喊:freedom——!。

    我從來都不相信一條狗會說英文,何況那時候即使他說了我也聽不懂。但是我的記憶就是這個樣子,我沒法改變自己的記憶。

    爸爸在狗肉裏放了很多辣椒,茴香,生薑,用土灶頭燉了幾個鍾頭,開鍋那一刻,一股馥鬱的狗肉香彌漫在整個鎮上,我想十裏香也不過如此。劉德華的肉是我一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狗肉,那次幾乎把我二舌頭都勾進去了,由於放了很多的辣椒,吃的我滿臉都是淚花。在我吃完以後,我像往常一樣把骨頭端到外麵打算給劉德華吃,我才悲哀地發現他其實就在我碗裏,這讓我很不知道如何處理碗裏的骨頭。

    自從吃了劉德華的肉以後,我的牙根就特別癢,逮誰咬誰。受害者遍布我周圍的的親人。

    一次表哥在我家吃飯,我吃好了在凳子邊玩。大家吃的正爽,忽然聽到表哥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眾人看,原來我正兇神惡煞般咬住他的小腿肉,搖晃著腦袋,提起上嘴唇,露出寒氣騰騰的牙齒,像一隻餓了很久的小老虎般撕咬著獵物,企圖把肉咬下來。我媽媽給我兩個暴栗,但是我有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堅定。我想那個時候我的快感普天之下隻有泰森大兄弟明白。

    那個疤現在長在我表哥的腿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時常綰起褲管給我看,擠兌我,說我小時侯怎麽怎麽壞,我看了後隻是覺得我當時的嘴怎麽能那麽小。

    但是我向毛主席保證,我已經洗口不幹很多年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想不到我又重操起舊業。

    我們下了天台,直奔食堂找醋喝,小虎不相信似地問我是不是真吃了他的耳朵啊?我無辜地看著他,痛苦地點點頭,喔……小虎用手捂著嘴,一邊吐一邊追著打我。我邊跑邊喊著我還不是為了你和高丹的幸福。我跑到食堂的時候,午飯已經擺出來了,我想幫助消化,問食堂大嬸有沒有醋,大嬸說有!然後說,今天午飯有新鮮的紅燒耳朵要不要吃啊?很香的。

    紅燒耳朵?!我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

    那次一隻耳大敗而歸。隻要小虎和高丹還是幸福地在一起,我吃一隻耳朵那算什麽呀。兩天之後的一個中午,我和小虎高丹逛街迴來,在學校門口水果店旁邊買水果。

    老板,這哈密瓜甜嗎?高丹手裏掂量著一哈密瓜問。

    我瞄了一眼高丹的胸部對小虎說,你老婆真是胸大無腦,問王婆她賣的瓜甜不甜,這不白問嘛。

    嘿!有你這麽說大嫂的嘛!沒大沒小!小虎說著拿腳踹我屁股。

    高丹嘴上憋著笑翻我白眼,也不生氣,也難怪,這年頭的女生如果讓她在思想豐富和身體豐滿之間選擇的話,肯定閉著眼睛都會選擇後者,所以罵一個女生胸大無腦絕對等於是在誇她,聽小虎說女生心裏就喜歡這種略帶冒犯的讚美。

    老板憨厚地笑著說,甜!正宗的新疆吐魯番哈密瓜,不甜不要錢。

    我開玩笑說,不甜不要錢?真的?那您給我們來一不甜的。

    嗬嗬,這位小朋友真會開玩笑。

    我一摸兜沒煙了,然後我就和小虎跑去旁邊超市買煙去了。

    小姐,買水果呢?三個小混混嬉皮笑臉搖搖擺擺地走到高丹身邊,三人身材高大,四肢發達,其中一個混混理著一個莫希幹頭,就是那種頭兩邊剃光,中間留著整齊的一撮那種發型,像帶著一西藏喇嘛的帽子,穿著一件鏤空白色襯衫,脖子裏帶著一狗頸圈,丟人堆裏特別晃眼,看起來像是他們的老大。

    其中一個小混混說,我聽說喜歡吃水果的女孩子的胸部會比較大。倆賊眼盯著高丹的左右胸部打轉,嘴角流著口水,倆眼珠子跟啄目鳥大掛鍾似的,倆賊眼隨著鍾擺左右打轉。

    高丹不予理睬,白了他們一眼。

    小姑娘一雙烏溜溜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惜就是翻白眼這個習慣很不好,就像一先鋒詩人說的黑夜給了丫黑色的眼睛,丫卻用來翻白眼。朝我這樣的正人君子翻翻到還好,朝花貓這種混混翻,他指定還認為是千萬鍾的挑逗與暗示。

    可是貓哥,我馬子也喜歡吃水果啊,怎麽就沒有她的大呢?另一個混混撓著後腦勺迷惘地問。

    笨蛋!說你傻你立刻就流鼻涕,你女朋友喜歡吃葡萄,可是人家呢?人家喜歡吃哈密瓜,還中國人呢,以形補形你都不懂!

    混混擦了一把鼻涕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怪不得我馬子的比葡萄大不了多少,以後我一定多買西瓜給她吃。

    嗬嗬……花貓笑著伸出爪子去抓高丹的胸部,跟小孩流著口水去抓放在桌子上的糖似的。

    高丹羞紅著臉向後退了一步,用手裏的哈密瓜朝那個叫花貓的混混砸去。花貓身形一閃,哈密瓜砸地上了,一敗塗地。老板縮著身子,躲在後麵不敢吭聲。

    我和小虎買了煙從超市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小虎激動地說,膽肥啊!光天化日之下青天白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下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婦女,還沒了王法了!小虎走過去,先擺了一個poss,雙手瀟灑地插在工裝褲兜裏,眼皮下垂,盯著地上某一點,用手擼了擼額前的淩亂的頭發,微風獵獵地吹著他的衣角,然後小虎很小馬哥地用彎曲的食指指著花貓一字一頓地說,有—種—再—摸—一次!

    花貓看著小虎,目測了一下他的戰鬥指數,信心大增,膽子立刻肥了,說,老子就摸,你還能拿我花貓怎麽著!花貓說著又有侍無恐地伸手在高丹胸部結結實實地摸一把。

    啊!高丹身體劇烈地顫抖一下,淒厲地尖叫著,燕子啼血般的聲音,聞之柔腸寸斷。她的眼睛像秋天早上的霧氣彌漫的湖麵,而眼淚是湖中的旋渦。

    有種你小子再摸一次!小虎憤恨地說。

    老子就摸,你還能拿我花貓怎麽著!花貓說著又伸手上去摸了一個。

    啊!高丹身體劇烈顫抖著,又淒厲地尖叫了一下,千迴百轉,足以激起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兒想要保護她的最原始衝動。亮晶晶的眼淚再臉上滾動像一場磅礴大雨落在湖中的荷花上,紛紛滑落。

    有種……你你……小子給我再摸一次!小虎又說,站在原地不敢貿然出手,伸出了手指因為緊張害怕而顫抖,鼻孔因為憤怒而神經質地張大,腮幫子肉在打鼓。

    摸就摸!花貓說著又伸手上去狠狠地摸了一個。

    啊!高丹身體輕輕地顫抖著,又尖叫了一下,雖然還是那麽淒厲悲慘,但是已然沒有先前的情真意切,套用一句古話,強弩之末勢不能穿櫓縞。

    混混們看出小虎嚇得不敢動手,笑地更得意。對方都是人高馬大彪肥體壯膀大腰圓的主,再迴頭看看我們倆猴了吧唧溫柔多情的,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真動起手來肯定吃虧。我腦子裏琢磨著再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高丹已經被整整摸了四把了,委屈的眼淚在臉上肆虐,咬著下嘴唇看著小虎,小虎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滴,繃著不敢動手,裝丫挺。我站在一旁,握緊著拳頭,敢怒不敢言。

    有種……有種你……你小子再摸一次!小虎顫聲說。

    摸就摸,哈哈孬種!花貓摸上癮了,說著又伸手上去摸了一把。

    哦!這次高丹像是沒勁似的隻敷衍地叫喚了一下。

    有種有種……你再摸一次!小虎又說。

    看好了!花貓說著又伸手上去摸了一把。

    高丹身心疲憊,她已經徹底絕望了,她已經麻木了不想再尖叫了,她本來是想通過他淒厲的尖叫把一個男人本能的鬥誌完全激勵起來保護他的女人,發現根本沒有用,她的尖叫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不經事兒看不出人,原來小虎就是這樣一個欺軟怕硬的軟腳蝦!高丹淚流滿麵,用跟兔子一樣紅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虎,衝小虎吼,江小虎!你他媽還算是個男人嗎?今天我算是認識你了,你他媽算是男人嗎?你他媽根本就不配站著撒尿!然後擦了把眼淚撒丫子跑了,留下一個傷心欲絕的背影。

    正在這節骨眼上,我發現我體育學院的哥們楊雄風一撥五六個人正向這邊走過來,楊雄風正揮手朝我打招唿呢,這下,我心裏有底了。

    縮頭烏龜!你女朋友都跑了,還不快追。花貓得意洋洋的拍著小虎的臉。

    我輕輕地從地上撿起一塊板磚放屁股後頭,然後走上去搭了一下花貓的肩膀,他轉臉看我,我把他的頭當成了西瓜往死裏拍了下去。花貓一聲慘叫,用手捂著臉,血從手指間汩汩鑽出來,跟豹突泉似的。

    另倆小混混扶著花貓說,貓哥,貓哥!又轉過臉對我說,斧頭幫花貓哥你也敢拍,我看你是壽星上吊——活地不耐煩了。然後正打算衝上來,楊雄風一幫人走過來站在我身邊挺我們,挺著胸膊嚷著怎麽著怎麽著不服啊!我顧盼自雄,囂張地說,拍的就是你這隻死貓,我們高丹連我都不敢調戲,什麽時候輪到你了。

    花貓用露在雙手外麵的嘴說,敢花花花……我花貓的臉,你們現在笑,有你們哭的時候。

    小虎換了個人似的一掃剛才的訟樣,仰著下巴說,怎麽樣?不服啊?跟你說你們這種流氓我見的多了,仗著人多就把自個兒當小馬哥使,落單了出來混的時候屁都不敢放一個,什麽東西!丫說地正氣凜然,跟江姐演講似的,就跟剛才的忪人不是他一樣。

    哎!花貓歎了一口起,由衷感歎,說,我以前老以為自己是流氓,今天我算見到真正的流氓了。

    你丫說什麽呢?小虎上去照花貓褲襠裏就是一腳,嘴裏還喊著“阿叨——!”,用大拇指摸著鼻孔,丫真把自己當李小龍使了!

    我仿佛聽到了小時侯一錘敲碎核桃的聲音,咯——那叫一噶嘣脆,花貓“嗷——”的一聲用沾滿鮮血的雙手捂住了褲襠,夾著雙腿跪地上,鮮血在花貓猙獰的臉上肆意流淌,形容可怖。

    小虎得意地說,小樣兒,服不服?跟我牛逼?你再牛逼啊。

    瞧小虎這腳的力度和方位,我估計花貓這下可以用一個成語來形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另一小混混扶著花貓說,貓哥貓哥我們走,好漢不吃眼前虧。花貓吃力地站起來憤憤地說,算你狠!今天我服,下個禮拜天紫竹院公園,你們倆最好把脖子洗幹淨了來。說著搖搖晃晃地像條落水狗似的走。

    好,怕你花貓?我小虎長這麽大怕過誰?告兒你,我小虎字典裏壓根兒沒有怕這個字!我出來砍人的時候你丫還在尿坑呢。

    我笑著說,好了好了人都走了,你丫這文盲字典裏當然沒有怕這個字,因為你丫壓根兒就沒有字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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