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沒錯!

    突然一個聲音在人耳中響起,易雲沒怎麽吃驚,若水卻驚得呆住。他們人此時是神識出竅離體,不想竟有溶不聲不響的摻和了進來。那豈非也就是說,他們剛才所有的對話,也一樣在十長老的監視之中?

    想到這一層,若水隻感覺手足冰冷。一切的希望,看來都成了泡影!

    一人施施然走來,竟是苦隨。看他如此信步而走,神色悠然自得,可見他的修為,竟然還在易雲之上。

    這次吃驚的不但是若水,也有易雲了。想那“太平教主”容相,也為易雲能神識離開肉身縱橫天地的異能所震驚折服。難道這火尊苦隨的修行,竟然還在容相之上?

    其實他哪裏知曉,苦隨修為遠不及容相,但是其體內有天地象之一的火象,其肉身又已修煉數百年,蛻化為人,其肉體已充分吸收同化了火象之神力,此刻已經非是凡軀。其元神受天火常年煉化,早已可來去三界、上天入地。他強大的精神力量,已非人間任何人類妖物所能比擬。

    沒有絲毫征兆,他就這麽突然出現在了人的麵前,有幾分凝重,看著若水緩慢的道:“天尊他,得了何病?為何一定要你奉獻生命和鮮血,方能治療?”如此看來,他對於易雲的話,沒有任何質疑。

    若水身子一顫,麵色慘然,卻很堅定的道:“自古以來,沒有同類能修煉成聖教的‘絕滅大法’,你可知道為何?”

    苦隨也明顯的一顫,對於這“天魔絕滅大法”,除了幽劫之外,沒有人比他能清楚明白。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已經不是單純的是一種“法術”,而是一種控製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邪惡戾氣,並將之化為強烈毀滅力量的一種霸道而絕情不該存在這世上的玄術。

    要修習這種魔功,必先放棄自身的一切,包括生命、和靈魂。是用自己的身軀,奉獻給魔神,召喚九幽地獄的魔神,蠶食自己的血肉,憑借自己的軀體複活,雖然擁有無上的毀滅力量,卻會變得如同瘋子一般的行屍走肉。是故雖然魔教中人都知道這種功法,卻從來沒有誰去真正修煉過。

    如此說來,已經不用解釋,苦隨已該知道若水所要表達的意思了。

    “陰不克陽,所以他不惜引天地間至陰至邪的戾氣入體,本想將魔功修煉到極致,來克製‘九陽輪迴珠’的至陽力量。”若水一歎道:“可惜邪力太強,非肉體凡軀所能承受,那陰戾之氣在體內漸不受控製。功力越是增強,邪氣也隨之膨脹,而且漸有了意識,吞噬著他的靈智,儼然如一個巨魔,就要借助他的身體複活……”

    沒有人比苦隨更清楚其中的詭異恐怖,因為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類似的嚐試,好在收手及時,才保持了靈台一點清明,沒有墜入萬劫不複的魔道。

    “這本不是他的本意,他本來隻是想借助南荒天地獨有的邪惡戾氣,助自己超越魔功的頂峰。”若水苦苦一笑,繼續道:“可是如今所麵臨的,隻有兩個結果。”

    “哪兩個結果?”苦隨當然知道事態的嚴重。

    “第一種結果,邪力破體而出,迴歸深山大澤,溶入自然天地。結果,強行封鎖在體內,並奉獻自己的靈魂,讓邪魔在體內複活,但是這樣,他的身軀將被完全占據,也就不會再具有記憶和靈智,最終成為兇殘嗜殺、親不認的真正邪魔。”若水每說一句,表情都明顯暗淡一分,說到後來,根本已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苦隨沉吟了片刻,終於道:“一定還有第三種辦法,是嗎?”

    “不錯,的確有。”若水變得淡然而不帶絲毫感情,默然道:“天下間並非隻有九陽輪迴珠具有至陽之力,炎帝轉世的人,身體內的血液,也是至剛至純、至陽至正,那就是‘赤炎之血’,隻要用道家太極之法,將其導入自己體內,與陰之氣戾調和,融為一體、陰陽和合,非但能夠突破魔功,也能將邪魔之力量,納為己用,成為人世間獨一無的真神。”

    “成神?”易雲突然想起清風飛升之前的那一段,不禁暗自心驚。所謂“飛升”,隻是道家的術語而已,卻也是離開了這個人世間,換句話來說,就是±“了,豈能如若水所言一般,肉身不滅,成為人間的”真神“,這可是想也不敢想的。

    苦隨微微沉吟,道:“你,就是具有那‘赤炎之血’的人吧?”

    若水沒有答話,但是麵色慘淡,淚水,已經沿著臉頰,滑落。生在這樣的環境如此的人家,有何選擇的餘地?

    苦隨又是一陣沉吟,最後長長一歎,堅定的道:“你們,都走吧!”

    人同時一驚,似乎都沒料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聽著他堅定的聲音,又絲毫不似作假。

    “但是你們不能朝東走,你們能想到的,他們又豈能不考慮到?”苦隨道:“整個南冥,早已是聖教掌控的天地,又哪裏還有你們藏身之處?”

    “莫非要朝西?”易雲甚感驚異道:“既然整個南冥都是魔教的天下,朝哪個方向不都是一樣?”

    苦隨淡淡道:“都是一樣!”

    易雲突然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不再說話。若水便道:“請先生明示。”

    “整個南冥,都被十長老用神識封鎖。”苦隨淡淡道:“無論從哪裏逃走,都是一樣的結果,但是,世事無絕對。”說著抬手望前一指,接著道:“越過這邊的幾座冰山,會進入一個絕穀之地,若是你們能在追捕之前,逃入其中,或可躲過一劫。”

    “南邊!”人同時驚唿出聲,在他們心中,南冥就已經是南邊的極地,從不曾想過,南冥以南,居然還有土地?天地之大,果然不是想當然爾。

    但是他們都還有疑問:為什麽朝南邊走能脫離魔教的監視?為什麽那裏會有個絕穀是魔教勢力所不及的地方?那裏到底是什麽的所在?

    苦隨沒有讓他們迷惑,已經在解釋:“大概在三十年前,有一個人類,悄無聲息的破開了我聖教的‘幻天迷霧’,闖入了聖壇的所在……”

    易雲依稀記得,若水救助他的時候,曾帶他經過一片天然的濃霧區域,此時迴憶起來,該當就是所謂“幻天迷霧”的所在了。

    霧氣本是天然形成,若說用人力,也能製造出如此濃烈而彌漫天地的霧氣,需要的是何等的玄力?

    他不能再繼續思索,因為苦隨的語速有點快,似乎也帶有幾分焦急。

    莫非那十長老,竟能破入這虛空世界,感知到他們的交談?

    “當時,聖教的力量沒經過碧雲戰役的損耗,本處於巔峰狀態,但是都被他擊殺了無數精銳高手,最後還是天尊地尊聯合十長老,一起圍攻,輪流損耗其真元。”苦隨說到此時,臉上也顯現出欽佩的神采,眼中,也有光輝流動:“那人獨力難支,向南逃竄而去,最終在這天池之南,隱身絕穀之中。也不知道動用了何種法寶,使得整個絕穀陽氣大盛,我同類進入其中,頓覺功力難以發揮施展,如被束縛住了一般,而且他還布下了極為厲害的迷幻結界,進入其中,便會產生無數幻覺、擾亂心神,任是費盡了各種玄術奇法,竟不能破。”

    “最後,我教隻有撤了出去,以天池為界,再不敢進入其中。所以即使是十長老奇術驚天,也無法進入那個絕穀,探知一切。從此後,那裏,也被教主列為聖教禁地。不得許可,任何同類不得踏入半步。”

    如此,也就是說,隻要溶進入其中,就可以脫離魔教的監視,甚至,沒有幽劫的許可,即使如十長老之流,亦不能擅自闖入,人可保安全了。

    易雲還在沉浸在對那個人類的欽佩之中,暗歎人類正道之內,竟還有如此驚豔絕倫的人物存在,卻為何都沒聽容相提過呢?

    若水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雲大哥,你都聽明白了嗎?”

    易雲不解,道:“為何問我,我們不是一起逃走嗎?”

    幽然一歎,若水道:“原定計劃還是不變,你一定要逃,我則負責斷後。如今,有火尊相助,獸該不會為難於你,我盡全力拖纏住十長老,你逃走的希望,就增加了幾許。”

    看著她哀怨的表情,又看了看苦隨,卻見他沉吟不語。易雲突然下了個決定,堅決的道:“我絕不會舍你而逃走,若你一定要迴去魔教,我就跟你一起去,跟幽劫理論,他對你多少尚有父女之情,未必便會犧牲零的性命。”

    他這句壞得斬釘截鐵,鏗鏘有力,有一種便是死亡就在眼前,也誓不低頭的氣勢。看得苦隨暗自點頭,唯獨若水,卻潸然淚下。若非是立場不同,苦隨有一股衝動,很想結交這個年輕的少年,作為良朋。

    苦隨突然開口道:“你們,都離開吧,邪惡戾氣,或許……也並非絕對沒有辦法能夠克製,舉全聖教之力,當不至於完全沒有法子……”

    若水擦去腮邊淚水,突然一笑,道:“好吧,那我就陪雲大哥一起離開這裏。”易雲表情一怔,隨即狂喜,多日以來,尚是第一次如此的開懷開心。似乎那彌漫在心頭的愁雲慘霧,終於透進來些許陽光。

    其實他又何嚐曉得女人的心思,她之所以答應,本是暗自下定了決心,隻要能助易雲逃得生天。必然要棄了他,再次迴到魔教,完成自己的使命。

    因為奉獻和犧牲,本就是她認為必須要承受的責任。

    她的道!

    至少目前來說,她是如此認為。她並非是如歐陽絮茹一般,為了愛情,什麽都可以放下可以拋開的人。

    或許這一方麵,她更接近秦碧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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