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客房,已接近破曉。因為才租了一間客房,就顯得有點尷尬。方淑敏不停的追問人如何睡覺,弄得人窘迫不已。

    最後還是絮茹說教導吐納唿吸打坐之法,易雲與林晉席地而坐,兩個女的坐床上,才分配妥當。

    依照道家“無極長生術”的調息之法,很快人就望物忘我,進入空靈的境界,唿吸綿綿,卻比沉睡更加節省體力。其實就是類似於秦碧晴所授的“龜吸術”相差無幾。

    第日,絮茹早起,出去點了飯菜。眾人梳洗完畢,小已恭敬的送上酒菜。今天的飯菜與昨日不同,想必是絮茹為了換易雲的口味。

    大家都在吃飯,隻有方淑敏發現了奇怪的地方,就是小每次端菜進來,都是一言不發,而且一直低頭看地,從不曾抬頭,就在他送上最後一道菜,躬身退出去時,方淑敏突然道:“小哥,地上掉了這麽多金銀,怎麽你都沒發覺呀?”

    小一驚,諾諾道:“哪……有金銀?姑娘說笑了。”

    三人都知道她開始調皮了,莞爾微笑著自顧吃飯,她接著道:“既然地上沒有金銀,何以你一直低頭看地?我還以為真的長出錢財來霖!”

    她這一說,三人也感覺好奇起來,林晉飛快的咽下飯菜,道:“就是就是,你一直進出都看著地板,是天生駝背?”

    除了窘迫的店小,另外的三人都笑了起來,此時直直站立的小,怎麽看也不是駝背,虧他能看出來人家是駝背,而且還是“天生”的。此後,他這句話一直都是方淑敏取笑的話題,此為後話。

    小臉漲的通紅,小聲的道:“你們,是道家神仙的弟子,我等凡人,在你們麵前都自慚形穢,不敢褻瀆。”

    絮茹見他出口語言文雅,倒像個讀書先生,也好奇起來,殊不知,那幾句話,已經是小搜盡肺腑所能說出的高雅語言極致。

    “你如何知曉我們乃是神仙弟子?”絮茹問出話就知道了結果,昨夜那些青年弟子,高來高去,在凡人眼中,何嚐不已經是仙神般的人物?

    小果然道:“昨天夜裏,仙蹤蒞臨小店,我從睡房中窺探到不少神仙仙駕,所以……”

    此刻壞開了,小也就不再有懼色,居然與方淑敏和林晉談笑風生起來。人吃過了飯,見小尚不曾離去,臉色變幻,欲言又止,易雲道:“我們就要離去,麻煩小哥收拾碗筷。”

    小連忙道:“你們,就要離開本鎮了嗎?”

    方淑敏奇道:“怎麽了,你還要留我們多住幾日?”

    小又開始窘迫起來,語言也顯得有點語無倫次:“不是,你們要走了。但是,你們還是別走,不不,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敢攔你們,隻是……”

    絮茹揮手止住林晉和方淑敏的調笑,道:“是不是有什麽事?你好好的說。”

    小又口吃了幾下,才道:“事情是這樣,我們,有事相求,詳細的我也說不好,我去找掌櫃,或者找村長給你們說,幾位神仙能不能等待一會……”

    絮茹看了看易雲,見易雲輕輕點頭,道:“我們與你一同去吧!”

    小欣喜若狂,連忙給人引路。下得樓來,繞道客棧前廳,小在不遠處的櫃台邊與掌櫃交談,不時朝這邊看過來。那掌櫃的臉色也變幻不定,看得人更加好奇。過了片刻,才笑意盈盈的朝人走來,到幾人麵前突然跪了下去,嚇得方淑敏手足無措。

    還是絮茹比較鎮定,道:“掌櫃請起,有話就好好說,我們受不起如此大禮。”

    掌櫃的卻不起來,隻是道:“位小神仙,若是能解西昌鎮上這個難題隱患,就是鎮上所有人的恩饒,受我一拜是應該的,應該的。”說著居然真的磕起頭來。

    絮茹道:“到底什麽事,你先說清楚了,我們在此,不會待太久時日,若是舉手能助之事,我們絕不會推脫。”一句壞合理而適當,果不愧為正道之首的道家高足。

    掌櫃站起身來,彎腰畢恭畢敬的道:“位請隨我去村長家裏,路上我們邊走邊談,也不耽誤幾位時間。”

    幾人隨他出門,徑直朝城西村長家去,掌櫃的口才比小好一點,敘述也條理清晰:

    原來,一年前,這個城鎮天生大旱,五穀不收,城中農民無以為生,本欲遷徙離去,這時來了一對中年夫婦,跟村長說有辦法祈天求雨。

    村長自然喜出望外,奉為仙人。那夫婦人果然施展玄術妙法,天降甘霖,救助了全城百姓,本是城中百姓的恩人。可是後來,人卻以此為據,向民眾索要牲畜等活物作為迴報。一開始,淳樸善良的民眾,都覺得孝敬恩人,無可厚非,爭先搶著送去活物作為祭品。但是日子長了,這事卻成為一種負擔,因為他們要的活物越來越多。

    先前,誰家都養了雞鴨豬狗牛羊等牲畜,但是一年下來,能送的都送出去了。到如今,每家每戶都感覺沉重負荷,卻敢怒不敢言。所以此事一直是城中百姓的一大隱患。

    常此下去,供奉活物將成為全城百姓最大的負擔。此次小知曉人是神仙人物,所以大膽提及請他們出麵,能幫忙商談調解一下。

    到了村長家裏,門前已經綁縛了不少豬狗牛羊,據說是今夜將要送去的祭品。掌櫃與村長交代了來意,村長將人奉為神人,不敢有半分怠慢。

    商談決定,今夜暫時不送祭品,由人去與那對夫婦協商。林晉性子比較直接,大聲道:“絕對是妖孽作怪,待今夜我們去將之斬殺,以除卻禍患,還百姓安居日子。”

    村長聽得此言,滿麵笑容。

    絮茹沉吟著,也道:“為俠者,當無私為民,不計迴報,因有恩於人而索取祭品,本非正道所為,但是詳情到底如何,就待今夜一探方知了。”

    於是村長糾集了民眾,宰殺牛羊,設宴款待人,忙得不亦樂乎……

    是夜,孤月高懸,人在村長帶領之下,來到了位於城東的古舊破廟。此時夜黑,隻有一輪明月,灑下清輝,照得入眼世界一片慘白朦朧。

    村長小聲道:“往常我們送來祭品,都是放置於廟門,然後磕頭迴去。那兩位似不喜有人打擾,所以此城東已經成了禁地,平常一般都不會有人來此。”

    人大量了一下周,隻能看見一片廢墟,就連廟門都已經不在,蛛網塵封了整座神廟,看起來殘破沒落,知道村長所言非虛。

    絮茹對村長道:“你先迴去吧,無論如何,明日一早,我們自然會迴村告知結果。”

    村長千恩萬謝,然後急急退迴。

    絮茹當先進去,三人尾隨而入。進入廟中,卻發現所為的“神廟”,隻有進來處有牆圍,後麵的卻都已經倒塌,在冷清月光照射之下,卻出現一條昏暗的道路。

    道路直接進入廟後的樹林,哪裏有人居住的樣子?

    藝高人膽大,幾人都步入了樹林,但見林中樹木高直,枝葉繁茂,遮擋月光,林中一片昏暗。

    周一片寂靜,從林子深處,仿佛飄起了輕紗一般的薄霧,將人的身軀,吞噬了進去,如同進入了一片迷幻而朦朧的世界。

    走在前頭的是易雲和絮茹,人對望一眼,絮茹低聲道:“小心。”易雲點了點頭,凝神望向林中深處。身後人都學絮茹一般,祭出了自己的法寶,提神戒備,向前走去。此時的方淑敏和林晉已不似多年前那般,未見過任何妖怪,恐懼而驚心,反而顯得精明而果敢,借著仙劍散發處的光芒,下打探張望著。方淑敏突然道:“好強烈的妖氣!”看來,近年來她對“玄光感靈術”,的確下過了一番苦心。至少,能夠從周圍霧氣之中,覺察出此地的霧氣,與世間靈氣有別。

    走了一會兒,隻見林中古木參天,陰風陣陣吹,似乎已經到了樹林的深處。就在這時,前方飄蕩在林間的霧中,有西西索索的聲響傳來,如同有什麽東西,在林間草地中爬行。半響後,一個柔和而帶些淒婉的女子聲音,悠然響起,那聲音,如同飄蕩在所有人的心間,飄渺卻清晰。

    那是一聲清幽的歎息!

    如此靜夜之中,破廟荒林,卻分明聽得是出自一個女人的哀歎,若非人類,便隻有鬼魅妖邪了。絮茹神色一緊,緩步向那發聲之處,走去。

    恍惚的月光,輕柔的灑下,在這昏暗的林中,迷蒙柔美。隻是那哀怨的氣息,如同無孔不入般,彌漫了滿地的灌木和人的心田。靜夜如詩,交匯著不遠處傳來的低低蟲鳴聲,加上那飄忽虛幻的哀歎,讓幾人神情凝重起來。

    林晉忽然大聲道:“何方妖孽,有膽現身出來。裝神弄鬼,今日就讓我正道弟子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一聲輕笑,從黑暗中傳來:“替天行道?天地不仁,天道何在?你等無知小輩,也敢妄論天道,嗬嗬……”

    這次聲音又清晰了幾分,仿若就在前麵不遠。方淑敏也高聲道:“天道我們雖不甚懂,但是師傅說過,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你們雖然救助了鎮上百姓,卻要索取迴報,這就為道所不恥,非正道所為,你們若不是妖,隻要以後不再向那些百姓索要東西,就沒事了。”說完了,她似乎覺得意有未盡,又補充道:“興許,我們還可以交個朋友。”

    又是一聲嗬嗬清笑,林中人道:“小妹妹,你真可愛。但是,若我是妖呢?”

    林晉接口:“那我們就與你等誓不兩立,必誅之。”

    林中人輕蔑的一笑,道:“何謂妖邪?在你等人類眼中,隻要不是同類,都必是妖魔邪物。奈何千萬年前,人類之祖女媧,既創造了人,就不該讓所有生靈與之並存天地,惹得這千萬年來,一味的廝殺略鬥、糾纏不休。”說著又輕輕歎了口氣,這聲歎息,卻是聽得人一片愕然。細細揣摩其語中深意,卻讓人無言以對之。

    林晉緊握了手中七尺蒼青的古劍,斥道:“任你妖言強辯,也抹殺不零荼毒平民的罪責,多說無益,速速出來受死。”

    一道天光,皎潔從雲端射下,周圍林木,自動向兩旁移了開來,一個長發披肩,白衣勝雪的女子,就從黑暗中施施然走了出來。肌膚如雪,與白衣合,如同一團淒美的白影。那蒼白的麵上,不帶半分血色,顯得柔弱而清雅。腰肢柔軟扭動,撫媚生姿,眼波卻溫柔,似帶幾分羞澀,向人望來。

    每人都屏住了唿吸,看著這柔弱而帶幾分妖異,美麗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愕然愣住。林晉也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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