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踏足天庭,秦邪意外地發現這天庭也沒怎麽變化。


    天王想必也是個很念舊的人。


    見到本尊後,秦邪屈身行禮,他作為邪神,曾受過極為痛苦與強大的修行。


    其人雖看起來從容不迫,不過都是用以掩飾自身侵蝕的麵具罷了。


    天王就像他嚴厲的父親,所以他也不願見到天王,畢竟會讓他迴想起自己曾經受到過的折磨與痛楚。


    “秦邪,你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麽?”天王沉聲道。


    “天王殿下還能想起我來,也是我的榮幸。”他訕笑著道。


    深知秦邪的性格,天王並不會對他的無禮感到憤怒。他先是輕輕歎氣,猶豫了一段時間才開口:“你知道自己法術還有所紕漏麽?”


    “……”秦邪皺了下眉,“自是知道的。”


    “若是僅憑一顆珠子便能阻擋你的法術…”天王也不拐彎抹角,“你是否要為此做出一定的應對呢?”


    畢竟天王也不是傻子,凡間的事情他多少也有點眉目。


    目前雖然沒有威脅到什麽,可若這種珠子濫用下去,破壞掉神明的法力,毀掉了自己辛苦定下的規矩,則不可寬恕。


    “邪神作為陛下您重要的一枚棋子,我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秦邪尊敬地道,“我以後會多加留意的。”


    “嗯。”


    天王對自己的棋子可謂是一點都不手軟,這意味著秦邪要再次提升自己的法術修為。無論多苦多累他也無法對別人講,畢竟他是掌管著別人消極心態的神。


    邪神的修行非常極端,出去皮肉折磨,還需要消耗巨大的元氣與精神耐力,秦邪便是當初在邪神選拔中對自己最狠的一個。


    …


    竹船上,姚若翎緊緊地抱著那精致的化妝匣,冷靜地看著自己麵前的人。


    祁墨河端坐在船艙內,閉目養神並不與她說話。


    他讓河珠自己把神轎開迴水靈殿去了。


    “據我所知…神明極少插手凡間雜事,河神大人又何必呢?”她忍不住問話。


    祁墨河睜開眼睛,“你有要調查的事情,我有確保裏麵的怨魂不會害人的義務。”


    “您多慮了。”姚若翎迴應道,“界靈的徒弟,絕不隻有那般能耐。”


    說完後她便不再開口。


    祁墨河看了她一眼,這姑娘似乎還氣在頭上,雖外貌完全不一樣,可的確非常像那個人…


    懷疑的事情終究未能問出口,他害怕得到失望的迴複。


    兩人來到匣中女人的意中人家裏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烏鴉嘶叫的鳴聲劃破空中的孤寂,那幾朵血紅色的殘雲,像極了女子身上那襲破敗的紅衣。


    姚若翎略施輕功便潛入到了大宅的院子中,兩三下功夫便輕易地來到了儲物房。


    懷裏的匣子有了點觸動,微微顫抖著,似乎都在害怕重迴這撕心之地。她輕輕地拍著匣身以示安慰,她能感覺到,女子的眼睛…


    這結界師雖瘦小,但確實身手不凡,祁墨河也承認這點。


    傳聞中嚴崇是她的護衛,看來也未必如此。


    儲物室內大門虛掩,輕輕一推便可進入,但祁墨河卻走到她前麵,替她打開了大門。


    她朝河神微微點頭表達謝意,而後抬步走進。


    得虧自己在曆練中見過不少血腥場麵,否則她肯定當場就吐出來。


    儲物室的架子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各種動物頭顱,它們空洞的眼睛與在金鈴山上看到的頭骨們如出一轍,讓人立馬汗毛聳立。


    除去動物頭顱外,還有許多釀酒罐子,濃烈的酒氣熏陶著這不大的房間,待久一點或許能把人直接聞醉。


    外頭有姑娘哭泣的聲音,還有一個溫柔且充滿磁性的男聲,正苦口安慰著什麽…


    懷裏的匣子又抖動了一下,想必那聲音的主人就是女子的意中人了。


    男聲逐漸靠近,兩人見勢躲在一架子後麵。


    架子上的豬頭骨恰好能把姚若翎的腦袋整個擋住,雖然已經聞不到血腥味,可她仍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


    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踱步入內,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幾名護院。


    “雪兒小姐仍不肯喝下,藥效即將不靈了…”一人小聲地在書生耳邊道。


    書生深唿吸著搖頭,“七七四十九天已過,一定要在今日之內讓她服下…”


    他的語氣中略微透露著疲憊以及絕望,“就算下藥讓她睡過去,也得這麽幹!”


    “是!”護院應聲道,而後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儲物室的門。


    人走遠後,姚若翎馬上從黑暗中走出。


    “還記得你的亡妻麽,這位公子?”她那嘶啞的嗓音在此刻變得尤為駭人,但卻恰到好處。


    男子被她嚇了一跳,但更快地捕捉到她懷裏抱著的那個匣子。


    “你…你…你是誰?怎麽進來的?你是祝丹的什麽人?!”他往後退去,摸著門想離開。


    可門卻被鎖死了一般,完全推不動。


    “我來尋迴她的眼睛。”


    “不可!”男子咬著嘴唇,表情突然變得猙獰,“雪兒還沒用藥,絕對不可能把她的眼睛交給你!”


    姚若翎看了眼一旁的架子,心倏地顫抖一下,她已經知道那些酒罐子裏泡的都是什麽了。


    怎麽還會有如此愚昧可怕的人…


    她抬眸盯著這男人,“誰告訴你,用眼珠子泡酒能治眼疾?”


    像是深處的秘密被人強行挖掘,男子捶了下身後的門,“現在說什麽也無用了,祝丹已經死了!”


    言閉姚若翎的冷眸在昏暗中閃過一絲寒光,被男子瞬間捕捉到。


    這些年來一直搜尋美眸的他已經魔怔了,此刻竟然打起眼前這姑娘的主意來。


    這雙眼睛也是靈動純粹,可為什麽自己的雪兒卻不能擁有這樣的雙眸呢?!


    “來人!快來!有歹人!”男子朝身後喊了幾聲,想讓人來把姚若翎擒住。


    “死性不改…”姚若翎輕聲道著,而後抬手就想把眼前的男人打暈,可她的手卻被人牢牢地抓住了。


    祁墨河握住了她揮動在空中的手腕,眼神死盯著慌張的男人。


    “你想做什麽?”他冷聲問。


    姚若翎無法理解地看著他,“您才是…做什麽?!”


    禁錮門鎖的法術在她被抓住的那刻就破防了,男子奪門而出,離開了儲物室。


    眼看著罪人就這麽從眼前逃竄,姚若翎幾乎瞬間勃然變色,她怒然地扯迴自己的手。


    祁墨河看著這熟悉的雙眸,心如死灰不複溫。


    他有一瞬間竟然還會覺得眼前這人像她,真想罵死有這種想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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