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乎沒留意到他們靠近,仍然縮在角落裏。


    “怨魂。”祁墨河淡淡地道了句。


    姚若翎走前去,把油燈放在了腳邊,輕輕地拍了下女子的肩膀輕聲問道,“怎…麽了?”


    女子受驚嚇了一跳,她詫異地轉過頭來,姚若翎才發現她的眼睛竟然是兩隻明晃晃的黑洞。


    ……


    她忍住沒有表露出驚訝,反倒是沉下氣來,“什麽…苦?”


    “命苦…小女,什麽都苦…”女子搖著頭,雙手緊緊地抓著姚若翎那瘦小的肩膀。


    沒想到這人力氣還真大,姚若翎都感覺自己的骨頭要被捏地粉碎。


    她冷靜地道:“你的眼睛呢?”


    “挖走了…被夫君…不!那個男人!那個畜生!”像是直戳痛點,女子情緒倏地激動起來,順勢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祁墨河見狀想上前把兩人分開,可這結界師卻一臉淡定,甚至從她那蒼白的臉上還看不出一絲痛楚。


    “你們也是他派來傷害我的嗎?!挖走我的雙眸,還不夠嗎?!”她嘶吼了一聲,指尖的指甲也突然變長,直戳入姚若翎的肩膀。


    實在不妙,祁墨河還是上前把兩人分開了。


    女子撲了個空,咬牙切齒地想再往兩人身上撲去,卻被祁墨河點了下額頭,死死地定在了空中。


    姚若翎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沒反應過來他這麽做是為什麽?


    “結界師在處理問題之時難道都是如此草率的麽?!”他竟然有點發怒,“你以為這種事情是在過家家麽?!”


    這張牙舞爪的女子沒嚇到她,反倒是祁墨河的語氣把她嚇得不輕。


    “何出此言?”她冷靜地問。


    祁墨河指了下她的肩膀,“你難道沒有痛覺?”


    她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自己的肩膀竟然已經留下幾個入肉的傷口,外衣都被血透濕了。


    “……”


    她還真的沒有感覺。


    “堂堂界靈念竹的徒弟,難道就這點能耐?”他冷言問了句。


    被別人罵還真沒什麽,但這人是祁墨河,姚若翎竟然覺得難受起來,她微微蹙起眉毛,眼中閃過一絲委屈。


    這個眼神祁墨河看著很熟悉。


    他稍微愣了下,還想繼續從她的眼睛中讀到什麽,可她已經毅然把臉轉向別的地方去了。


    “我…並非草率,隻是…在調查清楚…事端。”


    她背對著他,望著那無法動彈的女子,抬手間,竟然把河神的定身法給破了,刹時間祁墨河也看失神了。


    女子跌坐在地上,惶恐地看著兩人,“你們…就是壞人!跟挖我眼睛的人一樣!”


    “不。”姚若翎蹲著對她道,“我…是來幫你的。這匣子,是怎麽迴事?”


    “匣子?”女子有了別的反應,“出嫁時我的首飾盒,很精致,娘親送我的…”


    出嫁…姚若翎抿了下嘴唇,“你是新婚夜被害的麽?”


    “對…很疼!很苦!新婚夜上的魚,有毒!苦的!”女子突然抱著自己的頭,著魔一般抓撓著自己整齊的盤發。


    這跟村裏人描述的症狀差不多。


    “什麽時候的事情?”身後的祁墨河終於開聲說話。


    女子突然冷靜下來,沒理會他的問話,反倒是把那長著頗長手指甲往的手往若翎的脖子伸去。


    祁墨河還以為她又想做出傷害他人的事,剛想施法卻被姚若翎抬手叫停。


    她堅毅地望了他一眼,示意沒問題。


    這個眼神又讓他想起了某個人…


    “你的嗓子…是後天的…為何?”女子輕輕撫摸著她的脖子,疑惑地歪著頭。


    思前想後,姚若翎沉重地歎了口氣,“與你一樣…被壞人所害。”


    雖然那個壞人是自己便是了。


    女子像是突然找到了知音,收迴自己的雙手,表情也不再驚悚慌張,“你跟我是同類人…”


    這位女子生前樣貌出眾,且那雙眼睛更是我見猶憐,水靈靈非常動人。


    不少富家公子都上前求親,可她隻一心向著自己的意中人。


    自己的意中人事先還不願與其相處,可某一天卻像轉了性一般主動與其相約。


    兩人一拍即合,很快便立下婚約。


    男子每每見她,便會帶她吃魚,且每次都會把魚眼挖出讓她吃下,說是讓她補補眼睛。


    “多吃魚眼,對眼睛有好處。”每次都用最溫柔的話語與眼神。


    她也沒有多想,畢竟愛慕她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愛上這雙眼睛。


    可自己的意中人卻正是隻愛這雙眼睛,在新婚之夜,她像以往一般吃著魚,卻被毒所傷,迷迷糊糊。


    在混沌中,夫君拉著幾名男子,上前用刀要挖走自己的雙目。


    還說隻有這樣,雪兒的眼睛才會好起來…


    再之後,她便沒有印象了。


    隻記得在失去意識前,她奮力爬向母親送給自己的首飾盒,苦苦地哀求身後的人不要再傷害她…


    原來自己的意中人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一個叫雪兒的姑娘。


    姚若翎聽著這殘忍的故事,也是生氣得頭皮發麻。


    女子把生前的事說完後,卻也像入迷了一般,“不要吃魚…會死…”


    祁墨河盤手聽著,“所以才把河裏的魚都變苦了?”


    “嗯。”女子點頭。


    “看來…事情還不能…就這麽結束。”姚若翎站起身,“我…並不想…把你當做怨魂處理。”


    她憐憫地看了眼仍坐在地上的女人,女人用空洞的眼神迴望她。


    “不弄清楚…你無法…安生。”姚若翎繼續朝她說著,“你等著吧。”


    自己的命已經夠苦了,實在是不想看到類似的事情。


    女人麵無表情地看著兩人離去,燈光逐漸遠離,她又一個人蜷縮在黑暗之中。


    祁墨河看她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不免有點擔心。


    “你難道是想去懲罰她生前的意中人麽?”他略微急促地道。


    他雖也同樣有點憤慨,可神明是不可以介入這種感情是非的,但結界師不一樣,隻要不幹涉三界統治,他們做出的事情三界中也無規則可限製。


    “不,也隻是…調查一番罷了。”她依舊這麽說著,“您可以…先行離開。”


    ……


    兩人成功離開了這匣子。


    姚若翎一出去就立馬把插在其四周的鎮木條拔幹淨,再把整個匣子挖出抱在懷裏。


    河珠一臉疑惑地看著身旁的主人,可他的臉上也同樣掛著詫異與無奈。


    “事情…也算初步…解決,河神大人…您請便。”姚若翎又朝他屈了下身,而後帶著這首飾盒快速地往水麵飛去。


    總感覺在她的身上,能看到熟悉的影子。


    祁墨河默然片刻,還是選擇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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