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弘的目光冰寒一片,他一直沒有動軒轅輝親王的位置,除了因為他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兄弟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軒轅輝手腳幹淨,哪怕上次中傷軒轅晨,也沒有讓他抓到絲毫把柄。軒轅弘明明心知肚明,卻將其奈何不得,因著軒轅輝手中還有先皇特意給他留下的一百萬兵馬,更是讓軒轅弘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現在,軒轅弘已經忍到極限,如此名目張膽的襲擊皇宮,即便不是軒轅輝親手所為,也必定在其間動了手腳,軒轅弘忍無可忍,任其發展,必然有一天,風海的江山會斷送在自己手中。他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玉質的桌案,一個黑影出現在他身後,軒轅弘沒有迴身,隻輕聲道:


    “不必再等,可以動手了。”


    那黑影輕輕一晃,便消失了蹤跡,軒轅弘眼中閃過一瞬的狠厲,與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氣質全然不同:


    “新仇舊賬,是該清算清算了。”


    無極大陸南域邊境,蠻荒秘境中。


    墨璟肆盤膝而坐,周身縈繞這一股白色的霧氣,瑩亮的光柱將她籠罩在內,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三個月,而墨璟肆身上的氣息,也在這三個月之內,從師字之境巔峰,攀升到王字之境巔峰,如此飛速的提升,在旁人看來,絕對是驚世駭俗的。


    然而身處光圈中間的墨璟肆卻是毫無所覺,她隻感覺自己似乎跟著那一場戰爭輾轉了漫長的歲月,天地枯榮,山河變遷,她的心在這樣漫長的時間中慢慢蒼老,直到最後,眼前開始出現盛開的繁花,萬物蓬勃,熠熠生輝。


    那是曆經死亡與絕望之後的繁華昌盛,在看到這樣的景象時,她心中泛起淡淡的感動和悵惘,直到光圈一點一點淡去,接天的光柱緩緩消失,墨璟肆從沉睡中睜開眼睛,她眼中是看盡了一切的滄桑和深邃,夢中的景象,並不能完全清晰地記得,但那悵然若失的心情,卻在她心中久久不散。


    “醒了?”


    這段時間,離海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他知道在蠻荒秘境之中這裏已經算是絕對安全,但依然沒有絲毫遠離,讓墨璟肆完完全全,毫無危險地渡過這三個月的時間。墨璟肆沒有說話,她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麽,她的額頭上,一圈淡金色的印記悄悄淡去,最後完全消失。


    “你已經開啟了刑天七子的傳承,這三個月的時間,不止讓你的修為更進一步,最重要的是,這個傳承將你的體質完全改變,當世七子與你一起接受傳承,現在你們七人雖然不在一起,卻都已經是先天之軀,修行於你們而言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刑天七子的傳承……”


    墨璟肆低聲呢喃著,那漫長夢境中的景象還時不時迴蕩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此刻的心境與三個月之前,已經大不一樣,整個人沉澱下來,少了年輕人的盛氣與浮躁,多了幾分與年紀不相符的滄桑和冷靜。


    墨璟肆輕輕唿出一口氣,她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自己與以前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在這個傳承開啟之前,她心中對神字之境尚且心存畏懼,那是動輒天崩地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移山填海不過執掌間的恐怖存在,然而那漫長的夢境裏,她眼見了山河破碎,日月更迭,那樣氣吞穹宇的氣勢,讓她的心境驟然開闊,也將那一層桎梏驟然間砸得粉碎。


    她緩緩站起來,隨著身體的每一個動作,她的筋骨在每一個細微的顫動中繃緊放鬆,靈力不斷衝刷著她周身的經脈,當她完全站定,原本浮動在她周身的靈力竟然完全馴服,沉靜下來,就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便讓她的境界徹底穩固下來。


    離海眼中閃過一瞬精光,墨璟肆的天賦他真是前所未見,若是換了別人,在十六七歲的年紀達到王字之境的修為,任誰也不可能像她這般保持冷靜,而且這種冷靜並非刻意而為,離海一眼就能看出來,墨璟肆的心海是真正平靜無波,哪怕整個世界此刻就在她眼前崩毀,恐怕她那雙眸子裏,也不會有半點波動。


    如此心性才最為難得,也唯有這般堅韌的性情,才能成就大事。離海皺巴巴的臉上見了笑容,從懷中掏出一個黑曜石的匣子,對墨璟肆開口道:


    “這便是你要的東西,如此一來,我的任務便完成了。”


    墨璟肆從離海手中接過黑匣子,她知道這個匣子裏麵應該就是蠻荒秘境中的那一塊刑天之陣碎片,她仰著頭看向離海,沉著臉想了想,才開口問道:


    “南域剩下的兩塊碎片,我想你應該知道在哪裏。”


    她用的是確信的語氣,離海身為聖級神獸,對刑天七子的一切都了然於心,哪怕它這麽多年來一直待在蠻荒秘境之中,但它對外界之事,特別是南域之事必然也了如指掌。離海無奈地翻了翻眼皮,迴答道:


    “從這裏朝東南去,深入南域腹地,有兩個龐大的種族,分別是精靈族和獸人,而你要的東西,兩個種族各占一塊。”


    聞言,墨璟肆不由皺起眉頭,這意思是她還要與兩大種族周旋?但不管如何,這個包袱她算是背上了,也沒有中途退出的可能,精靈與獸人,再強大又能如何?刑天之陣碎片,她勢在必得。


    墨璟肆從離海口中了解了精靈族與獸人的情況,得知精靈族與獸人之間有一個無法消除的恩怨,兩大種族互相敵視彼此爭鬥的曆史已經有了幾百年,墨璟肆要從他們手中拿到刑天之陣的碎片,估計會遇到難以預料的阻力。


    她得知自己在這冰陵中竟然已經待了三個月,墨璟肆驚得瞪大了眼睛,詫異地張了張嘴,她想起之前妲洛說過,蠻荒秘境開啟的時間一共也才一個月,如今三個月瞬間消逝,秘境的入口豈不是已經關閉?但隨即她冷靜下來,掃了離海一眼,道:


    “你可知晨兒在何處?”


    有離海在,必然有辦法離開這裏,莫說三個月,哪怕三年,又怎麽能難住這個老怪物?離海知道她口中的晨兒就是外麵那個小姑娘,他拂了拂胡須,迴答:


    “她們在你離開後不久就深入秘境來尋你,現下也沒有什麽危險,我可以送你過去。”


    “那好,即刻就走。”


    離海大手一揮,旁側的岩壁上突然多出一個洞口,陽光灑落在洞口的冰層上,閃閃發亮。墨璟肆快步走出去,離海縱身一躍,現出真身,朝前一躥便將墨璟肆穩穩托起來,一個飛躍消失在天際,而他們身後的冰洞迅速凝結起來,飛快合上。


    東域,雲陽。


    舞霓裳和竹音蘇景二人同行,出現在雲陽城的城門外,三人臉上都蒙了麵紗,在城門外的小茶鋪圍桌而坐,竹音看著不遠處盤查分外嚴格的城門口,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


    “看來,龍治也正在找你們。”


    舞霓裳蔥白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攆摩著茶杯的邊緣,她看了一眼拿著一張畫像來來迴迴檢查過往行人的守門士兵,眼中泛著寒光:


    “三個月前,兩道光柱出現在雲陽境內,據探子來報,那兩道光柱是出現在雲陽皇宮中的,況且,除了雲陽境內兩道光柱,無論風海還是你們所在的小院,都遭到了史無前例的大規模襲擊。”


    “來襲之人皆是一些亡命徒,其實不難猜到,這些人必然是受了異族指使。”


    蘇景眨了眨眼睛,神色沉靜,纖薄的唇角稍稍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相比三個月前,簡直判若兩人,哪怕此刻墨璟肆就在這裏,她也一定會驚訝得合不攏嘴,因為此刻的蘇景看起來成熟了不知幾何,她稍稍偏了偏頭,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股無法言喻的韻味,有幾分內斂,又兼並幾分狂野,令人側目。


    坐在她對麵的舞霓裳也有了很大的改變,而這所有的改變,都源於那三個月的傳承。舞霓裳在明白自己的使命時,立即從風海出發,動用風海在雲陽的情報網,第一時間找到竹音和蘇景,準備與她們二人一起前往雲陽,和另外兩人匯合。


    不料她找到竹音和蘇景的時候,正巧遇到一場廝殺,前來相助竹音兩人的幾名皇字之境高手相繼重創,竹音也受了很重的傷,眼看就不能抵擋,好在舞霓裳來得及時,風海高手一擁而上,將來襲的人盡數斬殺,又為竹音等人療傷,這才與她們一起來到雲陽。


    “龍治與異族勾結,看樣子已經盯上了我們兩個,而且我們的身份一早就暴露出來,若是我二人要入雲陽城,怕是危難重重,這雲陽城,現下就是龍潭虎穴。”


    舞霓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們還未進城,便發現城門口的盤查格外嚴密,想起三月前光柱降落的地點,竹音三人不約而同猜到龍治的想法。


    “丹藥閣在雲陽境內,當初風海和雲陽大戰,龍治已經對丹藥閣下了手,我很多年沒有迴去,不知道如今的丹藥閣又是怎樣的狀況。”竹音輕抿了一口茶水,眉宇間一股愁緒久久不散,“大長老蘇長風還在龍治手中,老閣主重出江湖,丹藥閣無需我過於操心,但如今天下隱隱有一種風雨欲來之勢。”


    “往常風海雲陽景龍三分天下,也算是保持了多年的和平,但現今異族突起,若無異族之變,這天下繼續三分也無可厚非,可異族變成一柄利劍懸在我們頭頂,雲陽還橫生枝節,若是繼續任由這種狀況下去,不等我們與異族正麵對決,便會因為雲陽背後所捅的刀子萬劫不複。”


    對於竹音所言,舞霓裳和蘇景都沒有反駁,顯然是默認了她所說。


    “現下雲陽四處搜尋我等,進城之後行差踏錯一步都會導致性命之憂,接下來究竟該怎麽做呢?”


    蘇景稍稍傾了傾身子,正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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