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浩然深沉的境界是墨璟肆遠遠達不到的,正因如此,那蒼涼卻無悔的心境讓墨璟肆在這一刻感悟良多,她的心境也在這種感悟之中飛速地躥升起來。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態,大無畏中,卻還蘊含著些許眷戀,墨璟肆不知道她在留戀什麽,但這一分半縷的溫柔卻讓她心靜如水,哪怕下一刻就是毀滅,也能從容麵對,毫不驚惶。在這樣的氛圍下,遠處相戰的大軍突然從中破開,一股黑氣滾滾而來,異族之皇在異族人的簇擁之下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她無法找到言語來形容那個男人,隻覺得好像這個人出現在天地間,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站在那裏,世間所有冤魂怨靈,邪魔之氣就像是找到了歸屬一般,爭先恐後地朝他撲過去,然後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讓他的氣息更加狂傲邪肆。


    毫無疑問,那是一個恐怖的異族人,繚繞於身的毀滅之氣讓見到他的人心裏就升起一股無邊無盡的恐懼,種下無解的心魔,感覺那個人就是天地的主宰,他舉手投足之間,便能毀天滅地,顛覆乾坤。


    人類的軍隊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就像是薄冰遇見了烈陽,毫無抵抗之力地迅速潰散,哪怕是皇字之境,聖字之境以上的高手,依舊在他的氣息下死若灰飛。他仿佛就是這個世界的神,但卻不是光明神,而是來自九幽深淵的邪魔之神。


    若無七子坐鎮,或許在此時此刻,他已經將眼前的帝國城池皆化作焦土,他的眼神狂傲不羈,極度自負,卻沒有人能不服從他的狂傲,他有這個實力和資本。跟在他身後的千萬異族大軍,浩浩蕩蕩地從虛空裂縫中出來,墨璟肆相信,隻要他一聲令下,整個無極大陸,都將變成一塊死地。


    但七子並非孤軍奮戰,在他們身後,人類的軍隊雖然籠罩在恐慌中,卻依舊不乏冷峻之人,那些隊伍裏竟包含了無極大陸上所有的生靈,隻要是無極大陸中的一員,都自發地來到這裏,參與與異族之間的決戰,哪怕失敗的結果是神魂俱滅。


    墨璟肆看見自己將手舉起來,手中拿著暗金色的混天戟,一柱金光劃破長空,將決戰拉開序幕。七子與異族之皇大戰三個月,彼此不分勝負,異族之皇仰天長笑,大喊痛快,如此酣暢淋漓的決戰正是他想要的,他們的戰鬥乃是在刑天之陣開辟出的一塊虛空之中,而虛空之外,千萬無極大陸的生靈與異族大軍同樣彼此廝殺了三個月,死傷無數。


    七子心知這樣耗下去他們永遠也不能拿下異族之皇,故而七子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靈魂獻祭,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核心之人身上,逼迫異族之皇放出絕招,兩者相撞,填海平川,日月無光,強烈的能量波動從虛空中傾瀉出來,將他們腳下的土地整個變成一片廢墟。


    這場決鬥之後,異族之皇遭受重創,七子化作七座高塔,鎮守在中原四方,將異族之皇鎮壓在山河之下。異族軍隊沒了異族之皇的庇護,在人類軍隊的衝擊中敗退,最終被驅逐出無極大陸,自此,長達百年的毀滅性戰爭終於迎來了尾聲。


    墨璟肆全程參與了這一場戰爭,對她靈魂的衝擊是無法想象的,不知什麽時候,她的視野又變成了最初的模樣,她看見中原的土地在千年的時間中不斷演變,這塊死寂之地上並非沒有任何生靈,相反,在中原竟是什麽樣的生靈都有,不管是魔獸,人類,獸人,還是一些背後長了翅膀狀若人類的生靈。


    中原被刑天之陣隔絕在外,在無極大陸之上,又恍若獨立於無極大陸之中,這塊遼闊的土地上充滿了肆虐的邪魔之氣,讓這裏的人在漫長的時光中,受到無法估量的傷害和影響。墨璟肆半張著嘴,看著這些人彼此相殘,她卻不能阻止。


    她仿佛明白了那一刻七子心中蒼涼悲壯的心境,墨璟肆沉默著,她在想,倘若七子知道在千年之後,中原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們當初拚盡所有護佑的這些人,如今已經失了最初的純善,他們會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寂靜的冰窟中,墨璟肆渾身上下籠罩了一層薄薄的冰晶,離海站在她麵前,右手依舊抵著她的天靈蓋,一股能量源源不斷地從墨璟肆的百匯穴湧入她的體內。他們已經保持這個動作三天了,這三天裏,墨璟肆周身的氣息一直在不停地向上攀升,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不知道,在冰窟之外的地方,一道金光驟然衝天而起,軒轅晨腳步一頓,驚愕地看著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金光,而妲洛和忒慕等人也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顯然他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現象。一股意念灌入軒轅晨的腦海,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立即席地打坐。


    妲洛和忒慕對視一眼,雖然心中不知這樣的情況是怎麽迴事,但看軒轅晨此刻的狀態,一定是需要人為之護法,妲洛和忒慕不約而同地站在她身邊,忒慕讓手下的人分出一個照看蘊琪,剩下的都在四周戒備,萬不可讓人打擾軒轅晨。


    而軒轅晨在坐下的瞬間即刻進入了冥想的狀態,她的意識也隨著一股奇怪的力量來到了那荒涼的戰場上。


    與此同時,在無極大陸東域,四道顏色各異的光柱衝天而起,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竹音準備帶著蘇景去雲陽,丹藥閣遭逢變故她有所耳聞,她想到丹藥閣去看看,也好順便弄清楚雲陽的皇帝對丹藥閣到底下了多重的手。


    或許,她心裏還有隱隱的期望,盡管她知道那樣的期望視線的幾率微乎其微。


    墨璟肆和軒轅晨失蹤已經有月餘,不管是風海,雲陽,還是景龍,都在通過各種途徑尋找她們的下落,卻都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這兩個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似的,杳無音訊。


    舞霓裳在第一時間迴了風海,她將軒轅晨失蹤的消失上報給軒轅弘,軒轅弘雷霆震怒,搜尋月餘毫無所獲,每天夜裏,他都看著一副畫發呆,而後便是深深的歎息,卻又無可奈何。風海沒有一人敢提起太子失蹤一事,一旦風聲傳入軒轅弘耳中,最後必然是九族盡滅的結局。


    竹音在雲陽和風海的邊境住了一個月,她一邊等待各方的消息,每一天,她都期待聽到有關墨璟肆的音訊,然而一次次的失望讓她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就好像,當初蕭君若離開時那樣,讓人猝不及防。蘇景每天跟在竹音身邊,看著她守在院門外眺望遠方的樣子,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藥群書早在墨軒羽三人離去,墨璟肆失蹤那日便啟程迴了景龍,他手下能用的勢力隻有藥穀,他要迴去,傾全穀之力,尋找他心愛的小孫女。


    這一天,竹音收拾好了行囊,準備帶著蘇景迴丹藥閣,她輕輕敲響蘇景房間的門扉,卻陡然看見一束橙燦的光芒從天空中猛地落下,將整屋頂轟出一個大洞。竹音吃了一驚,忙推開房門,卻見蘇景一臉迷茫驚恐地看著自己身上的亮光,腦海中驟然閃現出一幕又一幕的奇怪景象。


    她立即盤腿坐好,開始冥想,竹音詫異,見狀卻沒有貿然走過去,而是垂手站在蘇景身邊,神識放開,將整個小院籠罩在內,哪怕是蚊蟲,也休要打擾屋中的人。


    風海皇宮,舞霓裳正將今日搜尋的結果向軒轅弘匯報,軒轅弘閉著眼睛,麵沉如水。就在此時,紅色的光亮從天而降,竟將禦書房的銅牆鐵壁都砸出一個窟窿,紅光落在舞霓裳身上,讓她整個人愣了愣,隨即在軒轅弘驚詫的目光中,舞霓裳就在他麵前坐下,開始調息打坐。


    原本盛怒的軒轅弘此刻卻是什麽氣也發不出來,他怒哼哼地一巴掌拍碎了桌案,暗中護衛的大內高手出現在他身邊,他掃了舞霓裳一眼,閉眼道:


    “派人守在外麵,一個蒼蠅也不要放進來。”


    “是!”


    另外兩道一白一藍的光芒齊齊落在雲陽皇宮,這四道光芒一出,整個東域都沸騰起來,尋常百姓隻能猜測這其中的含義,而了解內情的人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分別朝著三個方向趕過去。


    遠在允黎的墨璟伍今日一早就覺得有些奇怪,那日她與墨軒羽兩人迴了允黎之後,發現情況比她們想象的要好一些,有異族人闖進了逍遙仙居外的逍遙山穀,慕容君帶人出去迎戰的時候,又有一小股異族人借著紅河陣法衝進逍遙仙居,那時候雪落,慕容雲和幾個孩子正在商討如今天下大勢。


    異族人從內部闖入,讓她們措手不及,以至於等墨軒羽趕迴來的時候,雪落、璟壹和慕容雲受了些傷,倒是璟雙和璟叁無損。這樣的情況讓墨軒羽三人大鬆了一口氣,將那些異族人盡數清理之後,墨軒羽將紅河陣法重新加固,便是絕了後顧之患,唯一讓她眉頭緊鎖的事情,便是這紅河陣法加固之後,她們要去尋找墨璟肆,或者墨璟肆想要迴來,便更加困難了。


    墨璟伍搖了搖頭,自那日迴來之後,她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但這麽久了,什麽事也沒有出現,她又覺得,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卻就在此時,一束青光從天而降,罩在她的身上。


    墨璟伍愣了一瞬,龐大的信息突然湧入她的腦海,讓她在霎時間感到一陣暈眩,隨即她被迫就地坐下,開始運功打坐。在那衝天的亮光中,她隱隱感受到幾分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萬分驚駭,因為那是隻有在墨璟肆身邊的時候才能感受到的氣息。


    她與墨璟肆一母同胞,血脈相連,自然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感應,這青光一亮,她便感受到強烈的召喚之意,同樣是沉浸在無邊的虛影中,墨璟伍卻在瞬間判斷出,那居中的人物,必然就是墨璟肆。


    而另外幾位與她一樣籠罩在光柱中的人,哪怕是軒轅晨,也沒有那麽玄妙的感應。盡管如此,幾乎在同一時間,這散落在各地的七個人,終於第一次建立起了某種無法言明的聯係,但他們中卻沒有人想到在自己之外,還有六個人與自己同時進入了那悠然幻妙的境界。


    這光柱亮起,到完全熄滅,足足三個月之久,這三個月的時間裏,但凡光柱亮起的地方,都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亂,其中,數蘇景所在的地方最為嚴重。竹音早在光亮出現的時候就心有所感,第一時間用飛鴿聯係到幾位友人,請他們前來相助,但在助力到來的前一天,三個皇字之境的高手便突襲了竹音和蘇景所在的小屋。


    竹音拚死抵抗,與三人周旋,重創之際終於等到救援,堪堪保住性命。除此之外,風海皇宮也遭到了大規模的襲擊,軒轅弘麵沉如水,大內高手盡出,將為首之人擒獲,大刑逼供之下,卻未得絲毫線索,如此襲擊在短短半個月之內竟然出現了數十次,最近的一次襲擊,竟是來了十三名皇字之境高手,其中有一人還是皇字之境巔峰修為,讓風海大內高手折損不少。


    若非風海多年以來底蘊豐厚,否則真的經不住如此消耗,但是即便如此,也算是元氣大損。軒轅弘盛怒之下要求追查這些襲擊的人是如何來路,半月之後總算有些眉目,他看著手裏一份情報,麵色冰寒:


    “景龍,嗬,又是景龍。”


    他麵色煞白,形容憔悴,自從軒轅晨失蹤,他便沒有一天真正睡著過,現在皇宮遭到如此襲擊,若非有人從中作梗,那些人如何能如此輕易便闖入皇宮大門?而且還能來到位於皇宮正中央的禦書房?


    “軒轅輝,你不仁,便莫要怪我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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