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相與白無命本就是同胞孿生的兄弟。


    他倆無論是從外貌、形體、聲音與靈能構成都如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難道,這個白無命並不是真正的白無命,而是萬相王——白無相所假扮的?


    對啊!眼前這人憑什麽得知鷹神波多摩的動向,且還膽大包天地偏向虎山行,故入圈套?


    如此想來,很多離奇的事變得能夠解釋。


    但更大的疑問卻接踵而至:白無相和白無命,為何要互換身份?


    如若眼前這個狂龍,是白無命的話……他又為何不以靈聖之姿,斬殺那波多摩?


    這一切宛如通天古樹之下,纏繞著的千年藤蔓那般錯綜複雜。這一切,也隻有兩兄弟他們自己才曉得。


    墨龍淵問:“敢問師尊,是什麽秘密?”


    狂龍輕笑一聲,道:“你這麽聰明,應該猜出十之八九了。”


    墨龍淵一愣,他難以置信地問:“師尊,難道……你才是萬相尊者?!”


    狂龍默然良久,似是都忘了自己原本的尊貴身份,道:“沒錯,我……才是白無相。”


    墨龍淵雖已猜透,可還是滿臉的詫異問:“啊?!那師尊為何要讓禪於白無命?他……”


    “我並沒有讓禪於他,是他自己篡奪了我的宗主寶座。”


    “他!您可貴為當世靈聖啊!以他靈皇境界的實力,豈能與您匹敵?”


    “一百五十年前,他的實力就已與十成功力的波多摩旗鼓相當,距離靈聖也不足半步。”


    “原來如此……他一直在隱藏著自己啊!我想孿生的同胞兄弟,天資豈會相差這麽多?!”


    “當然差得不多。”狂龍白無相長籲了口氣,轉身望向龍窟頂上的透光天洞道,“為師與他同日入門,拜的也同樣是前一任的宗主萬相王,自然相差無幾。隻不過,我樣樣都比他勤懇、比他用功,所以每每比試我都勝他一籌。”


    墨龍淵稍稍一頓,又問道:“師尊,那他想必是趁了您天大的空隙,來搶班奪位的吧?”


    狂龍白無相道:“對,正是在一百五十年前,我舍命戰勝謝無極、公孫不二和天誅神尼之後,他才安排了一係列的奸謀毒計來害我雪上加霜……”


    “毒計?難不成,他是對您下毒了?”


    “他不隻是下了滅靈之毒,來封鎖我的靈能。就連我體內的靈穴靈脈,也被他重傷損毀。”


    “那師尊您……您為何不召集其餘的一十一路明王來共討這叛師叛兄的逆賊?”


    “哼哼……老九啊,你還是太過年輕、太過天真了。”


    狂龍白無相苦笑得良久,方才再道:“若是為師這麽做了,你覺得那三位異麵王還會擁護我為萬相王嗎?那些個本就圖謀竄上的普麵王們……還會賣我這徒有虛名的靈聖麵子嗎?”


    不會,當然不會!


    在無相滅宗之中,早已沒了什麽輩分、情分。


    隻有震懾群雄的至強實力,方才是使人信服、令人忠誠的最大保障。


    聽罷,墨龍淵便垂首沉思,良久默然。


    他並不是在糾結眼前這人所言是真是假,卻是在為可能得麵對兩個靈聖而苦惱。


    一介靈聖,在‘無相禪功’的加持之下,已能拚勁全力擊敗三位當世靈皇。若是兩個靈聖聯手……那整個東玄世界,恐怕再沒有任何勢力能與之抗衡較量。


    墨龍淵不置可否地望著白無相,鬼使神差地問:“敢問師尊……您眼下可有靈聖之力?”


    白無相盯著墨龍淵那清澈的雙眸瞧得良久,搖了搖頭道:“至今,為師的功力隻恢複了七成,還不足以施展出靈聖之威……”


    墨龍淵聞之心頭一鬆,好似吃了一顆神仙賜的定心丸。可這藥力隻維持了彈指之間,便被白無相的下一段話給衝淡:“不過,兩個月後,為師必能再度迴歸靈聖之階,踏上這西漠至尊至強之巔峰!”


    “兩個月?難道……師尊打算在‘宗比大會’期間平反複辟?”


    “正是。為師非但要平反複辟,還要叫白無命和波多摩這等反賊……付出代價!”


    “敢問師尊,您是有何絕妙的辦法,能在短短兩月之內重迴靈聖境界的?”


    “不需要兩個月,隻需要半天……不!準確來講,隻要一炷香的時辰,我就能複原如前!”


    墨龍淵心頭一沉,一股股電流般的激靈自他腳底湧泉穴竄上天靈蓋。他實在難以想象,一炷香的時間,就能恢複白無相的三成功力。


    狂龍白無相單單望著他,並沒急著解釋。


    直待得片刻後問道:“你,想不想成為傲視東玄的無上強者?”


    墨龍淵咽了口唾沫,他隻能點了點頭,連聲道:“想,想極了!想得發了瘋、著了魔!”


    白無相嗬嗬一笑,走到前者的跟前道:“如此就好。眼下,你有一個機會,能夠扶搖而上,成為當世無敵的存在。你,願不願意嚐試一番?”


    扶搖直上,那就意味著摔下來的時候,必定會粉身碎骨。誰都知道,即使要獲得高人一籌的本事,都得付出長年累月的努力與汗水,更何況是一躍成為東玄世界巔峰之人物?


    白無相似是洞穿了墨龍淵麵具下的擔憂容色,又道:“放心,隻要你聽為師的話,按為師的辦法去施行……你,決然不會損傷一絲一毫,就能獲得那無上的神力。”


    聽聞‘神力’二字,墨龍淵的腦海中似是閃過了一束流星,可他來不及看清這流星的模樣,隻問:“師尊……究竟是什麽辦法,能讓我得到至高無上的神力呢?”


    白無相淺淺笑得數聲,隨即淡淡吟誦道:“你可還記得,方才鐵傳聲起先說得八個字嗎?”


    墨龍淵迴想起白無相的轉告,低聲念叨:“天地無用……獨明神尊?啊!難道是——”


    “你猜到了吧?在這東玄,唯有祂的力量,能讓你扶搖直上、永世立於不敗之地!”


    “可……可弟子怎能吸收那‘明尊大神’的力量呢?他可是上古的神尊呐!”


    “老九,為師的話,你難道忘記了嗎?隻要你聽話,我保準你能美夢成真、且永不複醒。”


    聽罷這狂龍白無相所言,墨龍淵已猜出了九成半——這白無相,是欲要讓自己成為‘明尊邪神’的肉身容器,讓其複活在自己的血肉之軀內。


    當然,這‘美夢不複醒’的意思,也再明顯不過了。因為既然要複活明尊,讓其久居於所,那勢必就得將自己這間屋子原本的主人打發走。而被打發走的,不是別的,正是墨龍淵的靈魂和他正直的念向。


    至此,墨龍淵也絕沒有機會說一個“不”字。


    他也料到,這狂龍白無相能告訴他這麽多……也就是慈悲大發,想讓他到時候死個明白。


    或許,這白無相早就知道他是‘黃泉’,而並非是一門心思求魔的‘墨龍淵’;或許,他也早就猜出自己手下的弟子之中,多得是想要剿滅魔教的臥底;亦或許,他隻是在試探墨龍淵的忠心……


    人,總會下意識地想個最好的結果來安慰自己。可這種虛無縹緲的假象,通常很快就會像水底泛起的泡沫一般,砰然碎裂。


    墨龍淵的幻想,就被整個顛倒了過了來——他的人,也被整個顛倒,頭下腳上地頂在白無相的百會穴之端。


    “老九,莫要害怕。”


    白無相翻起雙掌,吸在墨龍淵掌心之上,道:“為師今日就幫你貫通神功之門,助你連升三階,成為一位橫行天下的靈中之王!”


    墨龍淵的心髒雖打起了急鼓,可他卻曉得白無相絕不會加害於他——哪怕隻是一根毫毛都不會。因為他知道自己於對方而言,有著非比尋常的重要用處。


    一個人,若是還有利用價值,那他絕不用去擔心自己會遭到遺棄。尤其是在旁人沒有辦法能夠取代之時,他就會像明成化年的鬥彩雞缸杯一樣,被古董藏家揣在心窩裏,再也不敢放。


    墨龍淵眼下就像是一盞雞缸杯那般,被底下的白無相瘋狂地往碗內注入靈氣。這些靈氣,乃是白無相近十年來的修煉精華——無論是口服的丹藥靈草,還是吸來的靈能獸魄,皆被其靈聖境的修靈經驗所研缽,流淌出精粹而又濃稠的極上靈氣。


    “破!”


    白無相一聲喝,墨龍淵的渾身就耀起了一層金光。


    他突破了一層靈階——短短幾口溫茶的功夫,他就成為了‘蒼階靈尊’。


    墨龍淵口中的粗氣還未吐罷,另有三股精純的靈氣鑽入了他的口鼻和雙眼。他們就像是一條條出入骷髏眼的蟒蛇那般,直順著他的靈脈湧進氣海。


    “雙破!”


    盞茶過後,白無相又暴喝了一聲。


    他的雙腳已然被褲管卷出的靈氣推得離地三尺,衣袖也被流竄的靈波抖得宛如獵風中的旌旗。


    而他頭頂上方的墨龍淵,渾身也再度布滿血絲、耀起金芒。整個人就像是剝殼的雞蛋、破繭的燕尾蝶那般,已與先前是有脫胎換骨之差別。


    “老九,準備好了……為師要再替你頂上一階!”


    白無相雖貴為靈聖,但眼下至多也就能使出蒼階靈皇之力。


    僅憑這些道行,要替墨龍淵連衝三階、晉升靈王……他也不免得狼狽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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