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母家的勢力,一個空置的公主名號有什麽了不起,往後收拾你的機會多的是。


    皇後嘴角勾著冷笑,花解語自然是讀懂了她目光裏的含義。


    她在憤怒,但是還是不得不把錦盒裏的金步搖給拿出來,配到她頭上。


    花解語沒有做聲,眸子含笑凝視皇後,見她將托盤中金釵取出。


    她要做的隻剩等待,等待皇後將這羞辱轉為慍怒,而後強行忍下。


    對麵皇後手裏不過捏著一直金步搖,但她卻覺得,她的胳膊從來沒有這麽重過。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支金步搖上,眼見皇後湊近花解語,就要帶在她發鬢之上。


    緊要時刻,牆角宮門忽然衝進來一道踉蹌身影,花解語眼角餘光瞄到,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即打量皇後。


    卻在對方眼底看到一絲冷笑。


    “花解語,你聰明,可惜你選錯了出身。”


    皇後聲音壓的極低,隻有對麵的花解語能聽到:“身為一個母親,我絕不會允許有人,風光站在我的女兒之前。”


    花解語皺眉,正想要說什麽,這片刻的功夫,那宮人已經衝到了大典上,噗通一聲朝皇上和貴妃跪下:“不好了,不好了……稟告皇上娘娘,西宮苑那邊走水了,而且蔓延的和厲害,還請皇上娘娘移駕!”


    那宮人聲音極高,雖然話是對皇上等人說的,但在場所有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皇後等到這一刻,嘴角噙笑,在花解語凝視中,假裝受驚嚇“哎呀”一聲,


    手中步搖,倏然掉在了地上。


    皇後笑的一臉抱歉:“我剛剛給公主帶步搖時,你該湊過來一點才是啊,真是不小心呢。”又低頭看沾染了塵埃的步搖,嘲諷道:“現在可如何是好?”


    “皇後娘娘隻聽解語一句。”


    “什麽。”


    “否極泰來,您可要小心了。”


    皇後瞬間變了臉色:“你這話什麽意思!”


    花解語不語,側臉看向高台底下,人群聽到走水,已經騷動起來。


    宮苑內走水,居然還是在冊封典禮的時候。


    很多人在心裏麵有了各異的猜測,但是在這個場合沒有人敢說什麽多餘的話。


    本來大典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一步,可是……眼下卻發生了如此不祥的事情,很快有人反應過來,看高台皇後一眼,提起裙擺,立即跪在了過道的中央。


    花解語下意識地迴頭一看,果然是素來和長公主花攏蕊走得近的妹妹。


    “發生了如此不詳的事情,不知道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可允許臣女說幾句話。”


    她的話雖然是朝著兩位娘娘問的,但是很明顯的眼睛卻看向了皇後一人。


    皇後自然是巴不得花解語這個賤人沒有什麽好下場,聽到這樣的消息,隻是配合做出詫異,跟著便快吩咐侍女暫時把金步搖給收起來。


    “步搖髒了,像公主這樣的身份,不應該再佩戴汙濁之物,配不上。”


    一句配不上,也不知是花解語配不上步搖,還是步搖配不上花解語。


    皇後她迴到了首座,眼睛裏麵一片灼灼。


    “你說吧,若是對此事有利,本宮肯定會論功行賞。”


    那女子一臉恭謹之色,煞有介事道:“此時明明是冊封七公主的典禮,但是沒有查到是有人故意縱火,也沒有天災降火,分明便是長公主是不祥之人。為了宮闈的安寧,臣女建議這冊封先暫緩一下,等到事情查明以後,大典繼續進行,沒有了隱患,七公主不也會放心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這位郡王家的女兒不卑不亢,很明顯就是已經拿定了主意。


    在典禮上說出了這樣的話,若是在平時,估計是要治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但是在此時,宮裏走水也是事實,一切顯得順理成章。


    這件事情到底是巧合,還是說有人故意安排的鬧劇,花解語此時心知肚明。


    她分明是今天最得意的人,沒想到還是做了笑話。


    “皇後娘娘萬萬不可聽此女的言語,冊封典禮是皇上命人備著的,怎麽可以輕易打斷,若是祖宗怪罪,臣妾和七公主是萬萬受不起的。”


    花解語的母妃向來是避世的性子,可是此時事關重大,故而她冒著風險站起身來,沒等到花解語有所反應,她又急行幾步,跪倒在了過道的中央。


    “皇上,貴妃娘娘,大典已經進行快要完成,您看……”


    水氏此刻也心焦,知道一切是有人暗中作祟,但月氏不該這個時候出來請恩。


    皺眉,連忙給月氏遞個眼色過去:“現在是皇上的安危重要,既然西宮離這邊不遠,皇上還是趕緊移駕吧。”


    此時牽連的人已經不是一個兩個,皇上思量片刻,到底頷首:“大典到此也算是完成,立即多派人手去西宮,有消息立即來報朕。”


    本來是熱熱鬧鬧的大典,此時卻是作為走水草草收場,說起來也真的是一個笑話。


    花解語盼了這麽久,到底鬥不過皇後一點零星之火。


    眼睜睜地看著人潮散盡,餘下的是桌椅的殘肴,花解語摸了摸自己發疼的腦門,一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原本以為大典最終以慘淡收場,皇後那邊達到目的,便該收手才是。


    誰料世上有人偏偏得寸進尺,一切沒有結束,反而隻是開端。


    花解語迴到宮中,便叫鶯兒出去及時打聽消息,自己則安撫了月氏,迴到院中休息。


    誰料人剛走到門口,便見梧桐樹下轉出一道人影來。


    單薄的身子弱不勝衣,風一吹來,她好像要隨風化去。


    眉宇間是濃鬱化不開的愁緒,尤其毀容之後,她臉上再沒有出現過絲毫笑意。


    “琴操。”


    花解語微微詫異,不明白她平時都是在自己屋內,為何今天會出門來。


    “我看見了。”琴操緩步來到花解語麵前,原本精致的臉蛋,因為毀容而顯得有些駭人。


    一般膽小的姑娘見狀,恐怕都要離她遠遠的,花解語卻神色未變,依然淡定:“你看見什麽了?”


    “你知道的,我話隻說到這裏,你得罪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和我一樣苦命。”


    “我們不一樣。”


    花解語上下打臉一眼自暴自棄的琴操:“我起碼現在還有向上的心,而你,心如死灰。”


    “我已經看清了這世界,不過不想再爭搶罷了。”


    “我曾經也和你一樣。”花解語垂眸:“但這其實隻會更加讓人蔑視你,甚至一些不想踩你肩膀的人,都會把你當做墊腳石。”


    “我這樣還有什麽可以墊腳的。”


    情操冷冷看花解語一眼,轉身又朝自己陰暗的房間走去。


    在那一刻,花解語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琴操並不是皇後的人。


    沒有理由的,隻是憑借感覺去猜測相信。


    大典冊封時宮中走水,這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絕佳茶餘飯後閑談之料,甚至有不少人推斷,稱花解語就是卑微的命,不該重新坐迴公主的位置。


    其中也有明眼人,看出了其中蹊蹺,卻沒有人站出來說一句公道。


    自從火災三日後,宮裏上下徹查,雖然是查出了原因是宮人的疏忽才導致的,但是皇後卻整日疑神疑鬼,甚至聲稱自己日日被夢魘所困。


    奉命侍疾的妃嬪換了一批又一批,出來以後臉色都陰沉得厲害,很明顯,她們在皇後那裏受到的,顯然不是什麽正常的禮遇。


    湯藥不行,那麽替補上來的便是些旁門左道了。


    皇上原本對這些有些厭惡,但見皇後日日病著不是辦法,三番兩次探望,卻都不見好轉。


    這日皇上正擺架乾坤宮,人還沒有進大殿門,便聽見皇後身邊宮女靈巧乘機進言:“皇後娘娘乃是後宮之主,天命鳳體,如今卻被夢魘所困,可見不是什麽尋常事,怕是宮裏有什麽髒東西。”


    皇後虛咳一聲:“不得胡說。”


    “奴婢沒胡說,之前解語公主冊封大典,後宮不久走水了嗎?當時奴婢就覺得事情蹊蹺。”


    “靈巧。”皇後訓斥,靈巧無奈,隻得低聲歎息:“皇後仁愛,不願意聽這些,那我便說些有用的……奴婢聽說宮外有一家山寺,據傳住著位得道高僧,若是把他請進宮,那些個妖魔鬼怪,肯定是無處遁形了。”


    皇後沉默。


    大殿外,皇上聽了片刻,這才緩步而入,病床邊兩人擺出恰到好處的詫異神色。


    皇後撐著病身子想要起來,卻沒有力氣重新跌迴床上。


    皇上伸手扶了一下:“不必多禮。”


    “皇上來了,外麵怎麽不通報一聲。”


    “我擔心打攪你休息。”


    “多謝皇上。”


    “我剛才在門口聽,你們要請什麽高僧?”


    皇後正要否認,卻聽皇上歎息:“也罷了,你身子不見好轉,那還是試一試吧,若萬一真有效呢?”


    皇後目的達到,嘴角挑起一絲冷笑,很快又壓製了下去。


    皇後身邊人辦事利索,加之之前就已經有了計劃,兩日後,高僧便被人請來。


    那高僧鬧哄哄在皇後宮裏做法事的時候,花解語聽到鶯兒答應到消息,心便狂跳不止。


    待那高僧跟著所謂煞氣來到花解語宮中時,花解語正在做女紅。


    纖細的人影坐在窗邊,不言不語,竟是一副靜好的模樣。


    聽聞動靜,花解語悄然抬起頭來,那高僧的眉目一立,大喝一聲,嚇得花解語將刺繡掉在了地上。


    鶯兒立即站出身來,作勢去攔那和尚,豈料對方一把將鶯兒推開,叫花解語一聲妖孽。


    花解語愣神,跟著便見和尚嘴裏念叨圍著花解語轉悠,片刻後,又迴到長公主等人身邊低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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