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原本臉色便不好看,聽了那和尚的話後,頓時火冒三丈。


    “我就知道這女人是禍害!留不得,她在宮裏留不得,簡直就是災星!”


    花攏蕊後麵又繼續難聽罵了些什麽,花解語沒有再聽。


    倒是鶯兒氣憤幾度想要上前,卻都被花解語攔了下來。


    對麵花攏蕊似乎罵的累了,最後狠狠瞪花解語一眼:“你等著,我定要為母後討迴公道。”


    來來迴迴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花解語莫名所以,但也察覺到不對,長公主離去後,她便叫鶯兒立即出去打探。


    後者盞茶時間捎迴稍息,將事情經過大概講給花解語聽,花解語心亂如麻。


    乾坤宮,那和尚與長公主迴去後,一路低語不知究竟說些什麽,不過長公主最開始皺眉到眉開眼笑,可見是達到了目的。


    皇後整日宿在宮裏,等皇帝過去探望的時候,將早已醞釀好的情緒爆發出來,頓時擠幾絲的淚來。


    “皇上……”


    “究竟是怎麽迴事。”


    皇後擺出一副期期艾艾的神色:“臣妾也知道七公主那孩子可憐,可是高僧卻偏偏說妖孽就附在她的身上,若是不驅逐出來的話,估計整個後宮都將永無寧日了……”


    “高僧當真如此說?”


    “父皇,您也不想想,要是沒有這迴事,那七妹冊封大典當日,為何會鬧出走水的事情來?”


    長公主適時站出來補充兩句,神色好像當真擔憂後宮安危,秀眉緊皺。


    “那,高僧如何說?”


    皇後也配合開腔:“臣妾的建議暫時把七公主留在她宮裏,這些日子便不要出來走動了,到時候大師行事除魔時,也方麵。”


    說什麽妖魔作祟,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了,何況皇後她隻是做夢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後宮中的這些把戲,皇帝看透了,便委實厭惡。


    但是皇後一派掌握著朝中極其重要的勢力,所以他也不得不虛與委蛇。


    “愛妃莫擔心,你這段時間接連噩夢,必定是受了那日火災的驚嚇所致,朕已經讓太醫院開了安神的湯藥,據說是寧太醫家裏的古方,很有效的,必定藥到病除。”


    皇帝的話已經說到了這樣明白的地步,皇後便也知道自己的這步棋還是走的太急了,她垂下頭做了一個擦淚的動作,便換了一種語氣。


    “七公主那日的冊封典禮草草結束,想來也是臣妾對不住她,現在還說了這樣的話,希望皇上不要因此惱了臣妾,等到臣妾能夠下地走動,便親自送些補償到她宮裏麵去。”


    皇後她在宮中侍奉多年,自然是摸清了皇帝的脾氣,何況是眼下她也算是給足了花解語麵子,皇帝的心裏雖然還是存著些許的不悅,但心中還是向著皇後。


    畢竟一個是一國之母,一個的眾多女兒中一個,況且並不十分出色。


    思量片刻,皇上幹脆順水推舟:“也罷,這事便交給皇後處理吧。”


    “臣妾定不如皇上使命。”


    花解語被禁足在宮裏的消息很快在各宮傳開。


    所有人都議論是否有妖孽一事,又或者說花解語本身就是個災星。


    當然其中也有明事理的人,知道其中是皇後與花解語的個人恩怨,在一邊冷眼旁觀,等著好戲。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那些本是打算看戲的人卻漸漸有些失望。


    花解語自禁足開始,便沒有任何怨言,整日悶在宮裏,不是刺繡就是修剪花草,沒事的時候作畫彈琴,好一副自在模樣。


    陷害計劃成功之後,花攏蕊倒是刻意到朝霞宮來看過花解語兩次,但每次都不是花解語想要的結果。


    這日午後,花解語用膳之後見天色正好,幹脆搬出焦尾琴坐到樹下。


    豈料剛撥弄兩下琴弦,大殿偏房的房門便被推開,一單薄身影如風走了過來。


    “真是糟蹋好東西。”


    花解語聞言抬頭看去,琴操正凝視她手下焦尾,滿目憐惜之意。


    花解語知道這琴是個寶貝,她之前讓宋裴幫自己辦事時,曾想要用此琴作為報答,但後來被宋裴拒絕。


    如今留下來,倒成了宮裏少有解悶的東西。


    “你會彈琴?”


    花解語抬頭凝視琴操,話一出口,頓時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琴操琴操,連名字都帶著琴字,怎麽可能不會彈琴。


    花解語見她一臉的渴望,幹脆起身:“如此,你便來彈一首給我聽聽吧。”


    難得的,之前從不與花解語說話的琴操,今日竟然沒有推脫,側臉看花解語一眼,徑自矮身坐下。


    纖細微抬,一一試音拂過琴弦,旋即閉眼搖頭輕歎:“好琴。”


    “自然,這是我母親唯一的陪嫁。”


    琴操卻沒有理會花解語所言,低頭凝視焦尾片刻,纖指微抬起,落下,一陣淙淙琴音流出,宛若流水滌蕩人心。


    與花解語的琴藝不同,琴操更勝在精湛的手法,不論手下動作多急多快,都沒有一絲的泛音。


    不知不覺,花解語站在一旁,有些癡愣。


    直到一曲終了,感覺卻仍然餘音繞梁。


    花解語迴神,第一反應便是撫掌:“真是才女。”跟著又一歎息:“隻可惜,埋沒在了這深宮中。”


    “皇上以前最喜歡聽我彈琴。”琴操手指慢慢拂過琴弦,話是如此說,好似迴憶,但聲音卻了無波瀾。


    也是,一個女子毀了容貌,今生都注定再難得到恩寵,也再沒有任何可以期盼的東西。


    那個容妃,也是難得狠心善妒之人,而皇後卻將她養在身邊,當真是居心不良。


    花解語臉上神色並不多大波瀾,倒是琴操已經站起身來。


    “我聽底下的下人說,你的琴藝不錯。”


    話一出口,琴操神色微變,旋即自嘲道:“怎麽忘了,我沒有資格說這些,我現在也是個下人的身份。”


    “其實我們都一樣,我現在雖然看著是公主,但實際過的日子,你也應該知道。”


    “你為什麽和皇後作對?像之前離開的四公主那樣不好嗎?現在皇後一手遮天,你卻非要逆流而上,我不明白。”


    “你不會明白的,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包括我現在做的這些事,嗬嗬。”花解語搖頭:“或許沒有理由,隻是趁著現在自己還有能力,為日後的自己爭取一線生機罷了。”


    “我有時候看你的樣子,並不像完全在深宮長大,似乎宮牆外倒很了解。”


    “這話便說的玩笑了。”


    琴操有一雙善於觀察人心的眼睛,花解語擔心自己現在和她不熟,說多錯多,幹脆調轉開話題。


    琴操也萬般玲瓏,沒有深問下去。


    “如果你喜歡的話,這把琴……我送你。”


    花解語垂眸睇視焦尾,明眸真摯。


    琴操愣怔,旋即又恢複一貫清冷神色:“無功不受祿,忽然覺得身子乏累,我先迴房了。”


    琴操離開沒有多久後,鶯兒從院門口進來,對於剛剛兩人談話,她也多少聽到,見琴操毫無恭謹之意的模樣,鶯兒為花解語不平。


    “她已經在我們朝霞宮住多久了?現在還將自己當成娘娘呢。”


    “鶯兒,誰沒有個落魄的時候,以後不要胡言。”


    “公主知道我沒有胡言,女子毀了容貌,那在宮裏注定是沒有出路的,當初皇後將她送到我們這裏來時就沒有安好心。”


    “鶯兒!”


    “奴婢知道了公主,我不會再碎嘴。”鶯兒扁嘴,瞥了一眼琴操的房間,旋即一副恍然的神色:“對了公主,您之前讓我出去探聽皇後那邊消息,奴婢沒有聽到,不過倒聽過路的太醫念叨了兩聲,三皇子最近怕是有苦吃了。”


    “怎麽了?”


    鶯兒一臉快意:“三皇子之前不是被皇上派去治理江南水患嘛,嗬嗬,誰料前兩年都發水的江南,今年開春以來一滴雨都沒有下,三皇子修建的那些排水溝渠,一點用處都沒有用上,當初修建的時候興師動眾,又到處征稅,現在沒用上,惹得當地百姓怨聲載道,今天三皇子在朝上被訓斥了呢。”


    花解語對這樣的結果絲毫不感到意外。


    皇後沒有親生子嗣,隻有一個收養的三皇子,平時人前看著還好,隻要旁人稍稍下套,便毫不猶豫往裏麵跳。


    傅顏也是看中他急功近利,想要在皇上麵前表現自己的想法,才讓他去江南。


    現在倒好,他折騰一番適得其反,到時候又是太子坐收漁利。


    “公主你不知道,我聽說皇後得知此事臉都氣綠了,應該是後悔收養了三皇子吧,但現在後悔又來不及,皇上本就少子嗣,現在再培育剛滿月的七皇子又來不及……”


    “皇後那邊現在是有忙的,但我擔心事情不會就此過去。”


    “那還能如何?”


    “總之你常盯著點就是了。”


    “是。”


    鶯兒退下去之後,花解語一直覺得心中忐忑難安,但礙於身在後宮,沒有什麽人脈窺探前朝,隻能被動的暫時等待。


    如此三日後,花解語心底忐忑到底得了驗證。


    清早花解語還沒有起來,便聽到外麵轟轟動動一片,跟著是太監傳旨的聲音。


    揉了揉還有些頭疼的太陽穴,花解語讓鶯兒簡單為自己梳洗一番,連忙和母妃一起出門接旨,但當花解語看到傳旨人竟然是皇上身邊常公公時,饒是她冰雪聰明,也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常公公展開聖旨,太監特有奸細的嗓音穿過清晨中的朝霞宮。


    “天璣公主花解語,溫良恭謹,玲瓏聰慧,故被選中為神女,代皇族入山清修祈福,不日而歸,欽賜。”


    太監聲音落下瞬間,花解語腦子有些發空。


    什麽叫封為神女,什麽叫入山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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