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坐在孝莊前麵的鼇拜,滿臉的鐵青。


    南陽竟然反了?


    還是朱慈炯那廝?


    那家夥不是說了要去歐曼吧嗎?


    好小子!


    怎麽說你也是天潢貴胄,也是皇室血脈,竟然如此出爾反爾,將自己的話語當做臭屁放?


    胡桃木的太師椅,硬生生被鼇拜扳斷了扶手。


    “諸位,都議一議吧……”


    鼇拜有些心力交瘁。


    他就像是一個裱糊匠一般,極力維持著大清的江山。


    自從皇帝陛下中邪,不能視事以來,可不乏一個兩個宗室重臣,提議要改立世宗皇帝的其他兒子為大清之主的。


    為了平衡各方麵的勢力,他鼇拜可是連自己親弟弟鎮守河南之事,都是延期了!


    福全第一個站了出來。


    他沉聲道:“鼇中堂,此乃天象示警。”


    福全說了一句之後,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沉默不語了。


    福全乃是順治的第二子,原本已經議定了要在去年六月成為裕親王的,哪知道被鼇拜從中作梗。


    雖然說這麽一來,他這個皇帝親弟弟,就有了繼位大統的可能,但是,終究是被鼇拜擺了一道。


    是以,剛剛才成為裕親王的他,當即就拆了鼇拜的台。


    聽到了福全的話語,鼇拜連刷的就紅了。


    福全這家夥不過才十來歲,這些話語究竟是誰教他的?


    他鼇拜對大清忠心耿耿,何時有了異心?


    豎子焉敢如此對他!


    端重親王博洛也站了出來:“王兄言之有理,此當為天象也!”


    聽到了博洛的話語,鼇拜隻覺得胸膛一陣激蕩,一口老血差一點沒有噴出來!


    這些個親王,焉敢如此啊!


    兩人的話語很明確,那就是這是在你鼇拜的執政下發生的,你要引咎辭職!


    而同時,博洛又擺了福全一道。


    福全乃是先皇之子,按理說應該是皇兄,而他卻是直接以福全的爵位來稱唿……


    福臨那個蠢貨被皇太後做主給趕下台,放在五台山出家,如此一來,他們這些皇太極的子孫,可就有了窺覬皇位的可能了。


    現在鼇拜勢大,早已壓的孝莊言語不得,如此一來,他們隻要鬥倒了鼇拜,然後在抓住福臨的這一點,攻擊他這一脈——誰敢說他們這些宗室親王就沒有了機會呢?


    勒爾錦微微皺眉。


    他是宗室遠支,不管這些親王誰當上皇帝,都與他無關的。


    見到這種生死存亡之時,宗室們盡然還在考慮自己的得失,他當即就站了出來:


    “兩位親王,上天示警也好,還是明人還沒有被斬草除根也好,我們當務之急,是要先撲滅了這一股火!”


    簡純親王喇布也開口道:“順承郡王言之有理,裕親王、端重親王,這件事就先放下,我們先議一議,應該如何派兵遣將。”


    鼇拜這才好受了一些,他想了想,開口道:“河南道並未派駐滿人大臣,驟然遇上了戰事,難免一盤散沙。”


    “賊子為禍,卻是需要盡快滅與萌芽,我的意見還是當先派一重臣前往,統帥河南道諸軍,剿滅亂匪。”


    勒爾錦第一個站了出來:“卻是,我推薦康親王傑書前往。”


    鼇拜眼睛一瞪,隻覺得一股涼氣襲上腦海。


    好你個狗日的勒爾錦,原來在這裏等著他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勒爾錦怕是早就和康親王傑書攪到了一塊去了!


    為了能讓自己的弟弟卓布泰成為河南道的城守尉,鼇拜可是拉攏了一大批遠支宗室大臣。


    河南道那邊雖然駐防將軍的職位不會太高,但是,這個地方卻至關重要!


    開封府與北直隸緊挨著,在此地駐紮了大軍,足以成為他的外援啊!


    “讓卓布泰去吧!”


    就在鼇拜不知道如何迴絕的時候,身後已經許久不曾參與朝政,隻是當做一個吉祥物的孝莊,卻是忽然開口了。


    她攏了攏有些花白的頭發:“卓布泰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卻也有氣憤鼇拜當年的模樣,讓他去,哀家放心!”


    孝莊是誰?


    這一位的後麵,站著的可是整個科爾沁草原。


    雖然說自從天下定鼎之後,草原人就開始被他們滿洲人防範,但是,科爾沁的實力,可以說要比他們這些親王大多了!


    更何況,孝莊已經一年多不幹預朝政了,此時她這麽開口,眾人也不好違逆了孝莊的意思。


    ……


    散朝之後,鼇拜照例去看望康熙皇帝,他揮手讓侍衛退出宮殿:


    “剛才多謝皇太後的相助了!”


    鼇拜微微拱手。


    他本來已經即將控製了朝廷,哪知道因為朱慈炯造反的事情,竟然再次失控。


    “隻希望你遵守承諾,盡力幫皇帝治病。”


    孝莊視線放在了玄燁身上。


    已經整整一年半了啊!


    皇帝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甚至還越來越厲害了……


    這些時日以來,皇帝已經瘦走了相,甚至就連南懷仁給他治療,也無從下手了。


    鼇拜點頭,轉身出了寢宮。


    雖然他不知道孝莊為什麽幫助自己,但是,河南道城守尉這個差事,這是他必須要拿到手的!


    至於朱慈炯造反……


    京畿之地可是有整整二十萬大軍!


    直到鼇拜走出了寢宮,蘇麻喇姑才是開口道:“太後,奴婢不明白。”


    饒是她自認心靈聰慧,但是,卻看不透孝莊的作為。


    若是讓宗室大臣借機發難,直接幹掉鼇拜,奪迴了權力,那該多好!


    “哼哼!”


    孝莊瞪了蘇麻喇姑一眼:“你這丫頭什麽時候也這麽蠢了?”


    “若是鼇拜在朝,諸王在野,那麽你我的性命就是無虞的!”


    “別看鼇拜權傾朝野,但是,他的權力都是我們給的,因此,隻要他走錯了一步,被群臣抓住了把柄,隨時可以收迴鼇拜的執政大權!”


    孝莊點了點蘇麻喇姑的腦袋:“可是——我隻有福臨這一個兒子,諸位孫子年幼,若是新皇繼位,可有我的好處?”


    她幽幽的歎息一聲:“內宮閨深,這貴人啊,死上一兩個,又有誰知道呢?”


    世人皆以為她和鼇拜是對頭,卻是不知道,隻要玄燁一天不死,鼇拜就是她的護身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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