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貼上個散著熱氣的大活人來,“寶兒...”


    丁寶枝轉過去,拿食指戳著他前胸。


    “你先把話說清楚。”


    “說什麽?”


    “你白天的勁頭分明就是在對我撒氣。”


    薛邵挑挑眉梢,單手墊著後腦仰躺下來,他清楚自己生氣有一大部分是源自嫉妒,他妒忌容予曾陪伴過宮中的丁寶枝。


    不過這點薛邵自然不會坦白,他隻道:“我脾氣差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嗎?要不叫我活鬼不叫我活神仙呢?”見她黑臉,他話鋒一轉,“但這我改,下迴能忍住。”


    忍?


    丁寶枝支起身子皺眉問:“你覺得你在這件事上生我氣是應該的?”


    她發絲自然而然垂落在他胸口,薛邵勾過一縷在指尖盤玩,漫不經心道:“白天我一是氣容予,二是氣刑訊沒有進展,兩件事趕一塊,你看我奔去紫禁城見萬歲就知道我那時已經氣瘋了,對你撒氣是不應該,但我那會兒跟誰說話都衝。”


    丁寶枝躺下去背對他,薛邵指尖發絲倏地溜走。


    他環抱過去,忽然悶聲發笑。


    丁寶枝問他笑什麽,他說覺得這樣抱著像兩個疊放的湯匙。


    提起這個,他手指行過她肌膚,問:“我晚上沒迴來,你都吃了什麽好吃的?”


    丁寶枝迴憶道:“燒香菇、煎豆腐、廚房煨了雞呃——”


    薛邵故意使壞,趁她說著,按住她腰身使她容納自己。


    “接著說...”


    丁寶枝已然語不成句,“忘...呃...忘了......”


    作者有話說:


    別人入v三合一...我裸更日六極限了...是我沒用!隻好最後開個碰碰車,請笑納!睡覺補充腦細胞去了...本章當日留言也有紅包!晚安!


    第34章


    丁寶枝第二日有些怔怔出神,昨晚迷迷糊糊聽薛邵講,今日要提審那幾個受章啟正影響停職的小官,今早見他要走,趕緊爬起來喊住他。


    她睡得還有些懵,窗外有隻麻雀聒噪地叫了幾聲,幫她迴魂。


    “薛邵,我也去,行嗎?”


    “你去做什麽?”


    “我...”


    雖然她知道丁鵬舉連作奸犯科的能耐都沒有,但還是擔心審問過程中出什麽岔子。


    薛邵勾勾嘴角,胳膊一伸從架子上拽過條腰帶,“昨天不是說官場上的事你不聽不看?”


    丁寶枝心知這會兒得順毛捋,掀開薄被下了床,從他手裏把腰帶接過來,兩臂環過他勁窄的腰身替他效勞。


    “跟這bbzl個沒關係,你要審我爹,哪怕隻是走個過場,我人也得在北鎮撫司吧。”


    薛邵垂下眼睛看她,“你怕丁家人迴頭怪罪你?”


    丁寶枝沒抬眼道:“我二姨娘找過我兩迴都被迴絕了,那是因為我知道魏光祿有罪,就是我答應了,你也不會答應。我爹那人我了解,他不可能是閹黨,進出北鎮撫司又不是什麽光宗耀祖的事,我如果不專程見他一麵替你賠禮,你跟我還不被說成是黑心肝的東西?”


    薛邵點點頭,“黑心肝,原來你們背地裏都這麽罵我。”


    丁寶枝激將道:“罵你的人多了,好像的確不差姓丁的幾個。”


    薛邵哼笑了聲,低頭將拇指探進腰帶拽了拽,嫌她係得太鬆垮。


    女人這麽係倒罷了,可他是個武吏,繡春刀一掛不就歪了?隻得自己複又解了重打。


    “換衣服吧,帶你去北鎮撫司。”


    *


    正午時分,錦衣衛去丁府帶了丁鵬舉到北鎮撫司問審。


    丁寶枝到了就待在薛邵的書房裏等著,讓方阿寧兩頭跑著傳遞消息,得知毛豐主動提審了丁鵬舉,還給他茶水招待著,她才鬆一口氣。


    毛豐和薛邵不一樣,他講人情世故,如果錦衣衛的職責不是管理詔獄緝拿朝廷要員,而是保家衛國上戰場搏殺,那毛豐一定比薛邵更能勝任指揮使的職位,但錦衣衛是皇帝的鷹犬,自然要以最銳利的爪牙示人。


    薛邵這樣不通人情讓朝廷百官猜不透看不穿的人,才更有敲山震虎的威懾力。


    而丁鵬舉要類比起來不過是隻跑山雞,平時在山腳吃吃蟲子穀子,山頂上哪有他的一席之地。


    一隻跑山雞進了北鎮撫司,純是因為昨日大理寺和司禮監帶來的那一紙手諭,也難怪薛邵要勃然大怒。


    等了一個多時辰,方阿寧敲敲書房門,給丁寶枝帶去個好消息。


    他說看情勢丁鵬舉等會兒就能獲釋迴家,沒審出什麽不對勁,更不必上門搜證。


    薛邵在書房看她坐立難安一上午,這會兒桌案邊把筆一擱,吩咐方阿寧道:“你去把丁鵬舉帶過來。”


    丁寶枝聽罷皺眉看向他。才說他不通人情,這就著急演示上了。


    她重對方阿寧道:“方阿寧,你將我爹留一下,我現在出去見他。”


    方阿寧應了聲跑出去留人。


    丁寶枝將消磨時間的話本放迴桌上,正要跟出屋去,薛邵站起身道:“我陪你。”


    她本想說不必了,但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麽,反而還能讓丁鵬舉找迴點麵子,迴丁家少跟幾個姨娘抱怨幾句。


    “那你等會兒別當著我爹亂說話。”


    薛邵不以為意,“我能亂說什麽?”


    丁寶枝對他的要求不高,道:“你不叫他爹,也別叫他全名就是了。”


    薛邵笑了笑,壓低聲音提出個大膽的假設。


    “你說...我叫他一聲爹,他受得住嗎?”


    丁寶枝本來都兩步進了長廊,聽他調侃,迴頭秀眉微蹙瞪了一眼,讓他別亂來。


    薛邵bbzl讓丁寶枝那一眼定在原地,等她轉迴去了還抱著胳膊沒動身,他轉轉拇指的墨玉扳指,低頭一笑跟了上去。


    剛才叫他莫名想到了小時候的某樁趣事。


    也是個夏天,在梁國公府,大晚上他端了盆水在院裏,別人看不懂他在幹什麽,隻有他低頭看到了水盆裏的月亮。


    她適才轉身衣袂翩躚,月白的香雲紗跟夜裏的雲彩似的從他心上溜過去。


    他心想,雖然時隔多年,但他總有辦法得到他的月亮。


    拐過長廊,方阿寧已經帶著丁鵬舉在廊簷下候著,見丁寶枝朝他走過去,笑得舒展,要不是她入宮五年迴家第一天就被‘賣’了,丁寶枝還以為那是什麽久別重逢的欣慰。


    “爹。”


    “哎寶兒。”丁鵬舉轉向薛邵頷首,“指揮使。”


    薛邵隻遞給方阿寧一個眼色,將他遣退。


    自上次迴門,丁寶枝就沒再見過丁鵬舉,開場她先簡短寒暄了幾句,鋪墊得差不多了這才對丁鵬舉道:“爹,你知道的,讓你來北鎮撫司不是我和薛邵的本意。”


    丁鵬舉配合地擺擺手,“爹也是吃皇糧的人,知道指揮使這麽做都是為了萬歲爺和大紓百姓。”他前半句對著丁寶枝,後半句對著薛邵,腦袋一點一點,說得麵麵俱到。


    丁寶枝道:“爹能這麽想就好,等會兒我讓薛邵叫人送您迴去。”


    “真周到,你專程來這一趟爹這心裏啊,跟喝了蜜一樣。”


    “是我應該做的。”


    丁鵬舉與她對著笑,兩人都快感到尷尬的時候,他突然道:“也是趕巧了,我本來就想上你那找你。寶兒,是這樣,爹有個事得麻煩你和指揮使。”


    “...您說。”


    丁鵬舉收迴笑臉,語重心長道:“其實我也知道,你二姨娘找過你不止一次,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懂朝堂上的事,不像你,在宮裏做到六品,見過大風大浪,明辨事理。”


    聽他誇到這,丁寶枝已經有些想走了。


    丁鵬舉突然拔高音量,“寶兒,魏光祿罪無可恕!就該擼他的官摘他的烏紗!可是...金枝是無辜的,寶兒啊,你看,能不能讓金枝來見他一麵,你讓他們談,能談得和離了是最好,不能也就罷了,權當見那魏光祿最後一麵,將來我們就留金枝在京城,丁家養著。”


    丁寶枝不知該作何感想,他提出的要求倒不算為難她,可聽聽這話裏話外,真叫她覺得沒勁。


    二姨娘在丁府從來是最受寵的一個,金枝跋扈便是仗著爹娘疼愛。


    丁寶枝生下來沒娘,又不是正室所出,這輩子都沒想過從丁鵬舉嘴裏聽到一個‘丁家養著’。


    身後薛邵上前攬過她的肩膀,手掌溫熱包裹著肩頭。


    丁寶枝笑了笑,“爹,這忙我想幫,可我做不了主,那畢竟是詔獄,你還是問薛邵吧。”


    丁鵬舉隨即轉向薛邵,“指揮使...您看?”


    薛邵故作沉吟,“依我看,這要求不算過分。”


    魏光bbzl祿臉上大喜。


    薛邵偏頭看看丁寶枝,“畢竟世上女子不是誰都能像寶兒獨當一麵,妾室不比正室,她將來跟著魏光祿迴鄉,日子定然難過,的確不如留在京城。”


    丁鵬舉臉上堆笑點頭稱是。


    薛邵見丁寶枝已然不想久留,隨口讓丁鵬舉明日帶人過來,喊來方阿寧將他送迴丁府。


    “多謝指揮使通融!多謝寶枝!”


    等人走了,薛邵垂眼道:“在想什麽?”


    丁寶枝沒什麽情緒道:“在想我今天真不該來。”


    他哼笑,“誰說不是呢,關係也不親近,非要走這個過場。”


    “就是不親近才要走。”丁寶枝兀自道:“我十四歲入宮和他們關係淡得像水,十四歲之前也不怎麽親。我以前被養在長房的偏屋裏,偏偏她也不得寵,整天對著我唉聲歎氣,一個院裏聚了兩個不會討人歡心的人,你說誰還會去找臉色看。”


    丁寶枝斂了下眼皮,想起自己在長房李氏院裏的那段日子,她總是哭來著,好像把後來的眼淚都在那時給流幹了。


    李氏身為正室過得本來就憋屈,還整天聽她扯著嗓子哭,真是挺不容易。


    丁寶枝以玩笑的口吻認真道:“你要是納妾,別丟孩子來我的院裏。”


    要放平時這話夠他惱的,但這會兒,她板著臉,眼裏若隱若現的淚光將他什麽火都澆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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