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像是冬日裏的火焰,將那寒冷的雪慢慢融開。


    血腥瑪麗收迴了自己的手,隻有黑暗中的那雙眼睛依舊熠熠生輝著,她看著張恩,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或許表情沒有那麽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你成功了。”


    血腥瑪麗冷冷的說道,除了冷,這聲音中還帶著些坦然。


    張恩看著這雙眼睛,聽著這句話,瞬間明白了很多東西。


    他成功了,但他也沒有成功,他也不該成功。


    他成功的博其一笑,完成了任務。


    但他沒能讓瑪麗心動,也還好,他沒讓血腥瑪麗心動。


    因為張恩確實隻是把血腥瑪麗當做了任務,當做了一隻鬼,而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所以他不可能讓她心動。


    而是倘若血腥瑪麗真的心動了,張恩也無法對她做出些什麽,對她負責。


    但或許這一層是張恩想多了,張恩猜測著,血腥瑪麗作為一隻鬼,她隻是為了執念而存活,常人的七情六欲在鬼身上根本是不存在的。


    也有可能其實是存在的。


    那當這七情六欲存在時,經曆了這麽漫長的歲月,瑪麗小姐便更不會心動。


    她在古宅裏待了那麽久,長了這麽恐怖的一張臉,在此之前肯定早就看遍了滄桑,自然不可能是傻白甜,被這幾句情話就攻陷。


    她看的是眼神。


    哪怕張恩說的天花亂墜,她依舊看的是眼神,從他的眼神裏,她看出了天真,堅定,羞澀,可唯獨,獨獨沒有看見愛。


    看不見愛,自然也是假的。


    她能看見真心,自然這麽久以來沒有人能讓她會心一笑,當她看見他們眼神裏的欺騙時,內心隻會更生氣。


    但這次不一樣。


    欺騙有些時候不是壞的。


    血腥瑪麗什麽都懂,但現在,她什麽都不用說了。


    已經夠了。


    她抽迴了手,最後看了一眼張恩,隨即不再猶豫,擦著張恩的身子走過,穿進了鏡子之中,不拖泥帶水,不猶豫不決。


    她穿進了鏡子裏,甚至沒有再和張恩說一句話。


    像是一陣清風,從不迴頭。


    但也不是什麽都沒有。


    鏡子上的那一行口紅字,告訴張恩答案。


    “今天是很不錯的一晚,但終究不能隻停留在這一晚。”


    “血腥瑪麗感激你的陪伴和幫助,她決定送給你一部她珍藏已久的攝像機。”


    “我們下次會再見的。”


    這是口紅字的最後,但不是兩人的最後,既然血腥瑪麗篤定的說之後會再見,那張恩相信終有一天會在相遇。


    而張恩的目光留在了桌麵上。


    這是一台很複古的攝像機,通體是滄桑的紅,上麵還有一個碩大的按鈕可以啟動,一條青色的背帶披在攝像機上。


    血腥瑪麗留給張恩的禮物,是張恩最想要得到的東西——照鬼相機。


    有了照鬼相機後,張恩拍攝出的厲鬼將會更加恐怖,更加真實。


    張恩將相機收好,在最後,他還看了一眼鏡子。


    此時蠟燭已經變迴原來的模樣,黃色的火焰跳躍著,印出了張恩的臉。


    剛剛的一切可謂是驚心動魄,張恩但凡說錯一句話便要中止儀式,甚至到了最後,要不是弄巧成拙,中了血腥瑪麗的試探,恐怕張恩還很難完成這個任務。


    但實際上,他的這些小把戲還是沒有逃過血腥瑪麗的眼睛。


    如果血腥瑪麗真的要吹毛求疵,這次任務依舊失敗了。


    張恩不愛就是不愛,哪怕你肯為她去死,那依舊是不愛。


    但張恩愛不愛又有什麽關係呢?這一次的任務又不是一定要讓張恩愛上她。


    她隻是要笑而已。


    她笑了,但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笑,隻記得,往常這個時候,她總是會笑的。


    歲月會磨平記憶,但抹不平痕跡。


    雖然那張恐怖的嘴的確很醜,但她知道了,自己很美。


    ……


    ……


    或許連瑪麗小姐都忘了,在攝像機裏,藏著最後一份秘密。


    那裏麵有一個蒙著紗布的女孩,在草地上迎著陽光,翩翩起舞。


    “你為什麽要送我攝像機,而不是照相機呀,公爵。”


    “瑪麗小姐,請容我向你解釋下,我認為照相機是定格的,它不能展現你的美麗,而攝像機是動態的,她能展現真正的你。”


    沒有人會發現。


    因為那不是膠片。


    是迴憶。


    ……


    ……


    血腥瑪麗的任務結束了,張恩拿到了相機,但是他並沒有著急去驗證相機的功能,而是先好好的睡了一覺,讓疲憊的身體休息了一晚。


    直到豎日清晨,張恩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但依舊沒有去管隔壁的照相機,而是將目標放在了第二隻鬼身上。


    鏡子鬼。


    他要先攻略了第二隻鬼,等獲得了全套的化妝品後,再一起研究這些東西有啥效果。


    張恩翻開本子,找到了之前關於“捉迷藏”的筆記。


    “在旦城東郊的廢棄工廠處,有一個喜歡玩捉迷藏遊戲的男孩,你需要在鬼男孩找到你之前,找到全部的信物。”


    這是之前血字提供的大致信息,而具體的信息,他已經通過實地勘察得出了結論。


    首先第一點,捉迷藏講究的是一個“藏”字,所有的信物都會被隱藏起來,換一個類似的模樣。


    而這裏的難題就在於,本來張恩就找不全化妝品的模樣,現在化妝品還要換一副模樣,這就更分不清了。


    張恩必須先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能在有限時間內找完全部的信物。


    隨後,還有一個難題——還有一隻鬼男孩在抓張恩。


    鬼男孩的實力已經在上一次的經曆中感受過了,它可以反物理常識的直接跳到二樓,手指的力量大到可以直接扣爛鐵板,隨便一巴掌都能直接把張恩的頭打掉。


    這也確實符合捉迷藏的設定,隻要被抓到就是死。


    而且最重要的是,隻要張恩看見了鬼男孩,鬼男孩就看見了張恩,因為他的身上滿是鏡子,能反射一切的目光,張恩總是不經意的會掃見他的臉,從而被追擊。


    也就是說,這隻鬼是bug一般的存在。


    好在上一次張恩能用畫鬼躲過一劫,讓鏡子鬼次次撲空。


    如果張恩死皮賴臉的,依舊像上次一樣,或許還真能耍的鏡子鬼團團轉,但張恩打算好好準備一下,爭取到時候少用到畫鬼,免得逼得畫鬼毀約反噬,得不償失。


    既然做好了計劃,張恩便馬上開始了學習。


    他開始不停的在網上尋找關於化妝品的東西,然後牢牢的記住他們的模樣。


    但顯然……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


    看著麵前的一攤工具,張恩小小的腦袋裏裝著大大的疑惑。


    “氣墊和粉餅到底有什麽區別啊……怎麽都長的一模一樣啊?”


    “這大刷頭和小刷頭為什麽要分開,就不能用同一種刷頭嘛?”


    “高光,陰影,遮暇……這三種東西為什麽不能合而唯一呢?”


    “而且……為什麽每個牌子的化妝品形狀都不一樣啊!!!!”


    張恩足足花了一個下午,統計好了全部的化妝品形狀,然後打印成冊子,隨時翻看。


    距離晚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張恩不打算浪費時間,因為他的時間在一點點的變緊。


    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是下一刻,血字就會傳來任務,讓張恩走一遭。


    或者還有比發布任務更可怕的事情。


    也誰都不知道,張恩會不會再迴來。


    ……


    ……


    在距離兩點半還有兩個小時左右點的時間,張恩打了一個的士,去到了目的地,旦城廢棄工廠。


    提前到達工廠後,張恩便試圖查看能不能在開始前找到類似的信物。


    但顯然遊戲不可能放出這樣一個bug,張恩連一根毛都沒有找到,還碰了一鼻子的灰塵。


    張恩放棄了僥幸心理後,開始耐耐心心的準備工作,坐在廠子裏,細心的背誦在單子上化妝品的外貌。


    這一次任務其實不難,隻要張恩用心一點,不要放過可疑的物件,大概率就能找到,所以張恩也沒有那麽焦慮,冷靜沉著的辦事就行了。


    畢竟哪怕他的計劃完全不成立,他也可以依靠畫鬼保底。


    在臨近兩點半時,張恩再次躲進了老地方機器的窟窿裏,躲藏著,等待遊戲的開始。


    直到兩點半的到來。


    “你是來陪我玩遊戲嗎?”


    清脆的男童聲音響起,聽見著這熟悉的聲音,張恩明白……遊戲開始了。


    “真好,終於有人陪我玩遊戲了。”


    “工廠是我唯一的家,那散落在四處的化妝品是我的信物。”


    “是你先找到信物,還是我先找到你?”


    “遊戲開始了。”


    隨著一聲令下,整個場地為之一滯,一層紅光猛地落下,周遭像是蒙上了一層血色,所有的東西都在血色下變了一副模樣。


    那生鏽的機器像是沉睡的厲鬼,扭曲著臉龐,眼睜睜的看著張恩,散發著巨大的威脅,牆壁和地板像是髒器的內部,帶著紅色的血肉和液體。


    幻覺隻是一瞬間,下一刻迴歸原處,如果不是那恐怖還曆曆在目,很可能以為這隻是一次錯覺。


    隨著場景的轉換,就代表著遊戲正式開始了。


    張恩沒有像之前一樣先跑去二樓,因為這樣的舉動沒有意義,他趁著這段鬼男孩下來之前的時間,直接開始對一樓的機器進行搜查。


    一樓是沒有房間的,所以所有的化妝品要麽隱藏在機器裏,要麽就是藏在張恩的眼前。


    而根據他總結出來的化妝品規律,那就是形狀可以不一樣,但物品一定不大。


    隻要碰見小的就摸一摸,完事了。


    張恩摸索著,在機器的縫隙裏,地麵上,能碰的東西都碰一碰。


    而且再在此之前,張恩已經看過了工廠裏有些什麽,沒有什麽,對於突然出現的東西也有些許的記憶。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個巨大的扳手。


    在觸摸到扳手的那一刻,張恩的左手發出微微的刺痛,一陣血液流出,滲入扳手之中,隨即扳手的外表展現出紅光,在紅光的籠罩下,扳手慢慢變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刷子。


    原來的這個傷疤帶來的顯形功效嗎?


    張恩一直以為是隻要觸摸到物品就會變迴原樣,但實際不是,他在最後還要分辨什麽可能是化妝品,什麽不是。


    有了血字的幫助,張恩免去了這一層的煩惱。


    但就在張恩尋找到刷頭的時候,腳步聲猛地一變,變得極速了許多。


    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走到了樓梯,踩的鐵皮樓梯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而且腳步也愈發的沉重,張恩甚至能聽見鐵板凹陷的聲響。


    隨著每一件信物的找到,鬼男孩的能力就會增強。


    張恩沒有迴頭,而是繼續尋找著信物,終於,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張恩找到了一個碩大的螺絲。


    圓形的螺絲在血字的力量下融化,原來這是一隻口紅,已經染上了厚厚的一層灰。


    現在,加上眉筆,張恩已經三件找到了三件信物,想來距離找完已經不遠了……


    張恩猛地一頓,他後麵湧起一陣涼風,隨意危機猛地湧上了他的神經,他下意識的向周圍閃避,這個行為幫助他躲過了一擊。


    “砰!”


    巨大的聲響響起,連帶著一陣灰塵湧起,張恩看向他剛剛站著的位子,飛撲著一個男孩。


    怎麽可能,他是怎麽發現的張恩?張恩明明從未看向男孩。


    灰塵散去,他從鏡子中看見了自己愕然的臉,下一刻換成了慌亂。


    糟了,被發現了。


    果不其然,就在張恩看見的那一瞬間,男孩的身子對向張恩,然後開始邁步,從走變成了跑步,帶著一陣狂風,舉起拳頭,砸向了張恩。


    千鈞一發之擊,塞在腰間的照片猛地爆發出一陣黃光,照片裏的女子頭略微的轉過,那眼神同樣凜冽的可怕。


    視覺稍稍錯位,鬼男孩和張恩擦肩而過,與此同時,那淩厲的鬼氣像刀割一樣擊中了張恩,血衣綻放出耀眼的紫光,抵擋著這咫尺之間的黑暗。


    在找到了三個信物後,鏡子鬼爆發出了比之前更要強大的力量。


    張恩避開了鏡子鬼,向著二樓逃去,他心裏還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鏡子鬼還能依靠信物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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