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張恩的準備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他按照計劃布置著現場,而時間也悄然流逝,很快就到了晚上,夜幕降臨的時候。


    燭火搖曳。


    張恩坐在鏡子前,靜靜的等待十二點的到來。


    距離開始還有十分鍾,張恩坐定,擺正自己的姿勢,希望當瑪麗小姐看見的第一眼時,能拉高對張恩的評價。


    趁著這十分鍾,張恩迴顧了下腦子裏的想法。


    出於對瑪麗小姐的分析,張恩覺得瑪麗小姐可能的執念隻有一個……那就是她從未被人喜歡過。


    從未被愛過,聽起來真的蠻可憐的。


    可能是她的愛得不到迴複,或許隻是單純的自卑於自己從未被人愛過,內心不服氣,才導致執念越來越深,而也因此,她永遠的躲在古宅裏,隻通過鏡子見人,這是在躲避,也是在自我欺騙。


    隻要不見到人,那麽便也不會有喜不喜歡這一說。


    基於她的這種執念,要要讓瑪麗小姐會心一笑,隻有讓她走出心裏的古宅,真正的表露出自己的一麵,才有可能成功。


    段子笑話什麽的,張恩一個都沒準備,對著一個病人講笑話,病人笑得起來才怪。


    所以,今天他不做小醜,他要做瑪麗小姐的“一小時男友”。


    為此,他特地製定了和瑪麗小姐的約會。


    現在,他已經穿上了古歐洲時期吸血鬼cosy的衣服,並且還備上蛋糕紅酒等等,連蠟燭上麵都有花紋,顯得異常像個裝扮晚會。


    不僅如此,在吸血鬼衣服下,還穿了一層血衣,無頭人偶在隔壁放著,連帶著畫鬼和風鈴偽裝成普通的物件。


    哪怕這次失敗的,張恩也不會死,實踐已經證明,血腥瑪麗被無頭鬼完克。


    但這番工作除了保護張恩的安全之外,還是在保護張恩的心態。


    從容能讓語言的魅力上升許多,而紳士最大的特點便是處亂不驚。


    而現在,張恩依舊進入角色了。


    他現在不是現代張恩,他現在是,對古宅裏的女子愛慕已久,要通過這一次約會表露自己意願的古堡公爵,張恩。


    “嘀嗒嘀嗒。”


    在張恩的亂想中,時間悄悄的流逝,十分鍾在不經意間便溜走了。


    張恩點燃了蠟燭,三根蠟燭燃燒著淡黃色的火焰,熠熠生輝。


    但就在十二點到來的那一刻,淡黃色的火焰突然忽明忽暗,那火苗若隱若現,似乎快要熄滅,可就在火勢最小的那一瞬間,新的火焰再次燃起,淡藍色的鬼火取代了燭火。


    張恩神色不動,鬼火穩定後,便開始輕聲的唿喚。


    “血腥瑪麗。”


    “血腥瑪麗。”


    “血腥……瑪麗。”


    連續三次的唿喚和三根蠟燭構建了一條詭異的通道。


    “踢踏踢踏。”


    高跟鞋的聲音預示著瑪麗小姐的到來,很快,鏡子裏的張恩人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子妖嬈的女性。


    瑪麗小姐亦如上次般高貴又優雅,還是那身血紅色的旗袍,在藍色火焰的襯托下,她的眼睛變得斑斕,又蔑視一切。


    像上次一樣,口紅字體在鏡麵上浮現。


    “瑪麗小姐來自黑暗,也去往黑暗。”


    “枯燥無味的生活讓瑪麗小姐非常無聊,倘若你能讓她會心一笑,她會給出不菲的獎勵。”


    “但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多,請您盡快嚐試,當瑪麗小姐乏味時,同樣會憤怒。”


    這些字體預示著張恩召喚成功,眼下在鏡子的那頭,瑪麗小姐慵懶的坐著。


    或許是認出了張恩,瑪麗小姐主動開口道:


    “你好,我們又見麵了。”


    看著鏡子裏的女鬼,張恩坦然的接道:


    “當然了,瑪麗小姐,我說過,我會再迴來見你的,並且還給你帶來了禮物。”


    張恩邪魅一笑,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蛋糕盒,打開盒子後,裏麵拜訪著一個小小的巧克力蛋糕,還有層厚厚的奶油。


    “瑪麗小姐,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巧克力蛋糕,我可以和你一起共進晚餐嗎?”


    氣氛一寒,瑪麗小姐麵紗下的臉看不清楚,但或許蛋糕的出現確實讓她有了些許的高興,因為她唯一露出的眼睛蘊藏著笑意,當然,也有可能隻是純粹的譏諷。


    “你確定要我吃蛋糕嗎,張恩先生。”


    “當然,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呢?”


    張恩繼續說道,劇本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當然沒問題,那我得先脫下……我的麵紗。”


    隻見瑪麗小姐眼神一冷,還沒等張恩迴應,她的手便放在了嘴邊,隨即那層薄薄的麵紗便自然掉落。


    那張恐怖的嘴也裸露在了空氣之中,血肉交織著,像一台絞肉機。


    這一次的感官依舊沒有變,那恐怖的場景還是讓張恩愕然,他看著瑪麗小姐的嘴巴,稍稍有些沒有控製驚訝的表情。


    “怎麽了?張恩先生?”


    瑪麗小姐露出猙獰的笑容,她現在隱隱有了爆發的趨勢,就等著張恩的迴答,觸及她的爆發點。


    “我的臉怎麽了嗎?”


    而張恩似乎沒有做好準備,隻是愣愣了,直到聽見了瑪麗小姐的喊話,才後知後覺的迴過神來。


    “沒……沒什麽,瑪麗小姐,你怎麽長這樣啊?”


    “怎麽,被嚇到了嗎,是我長的很醜嗎?倘若如此,我便要……”


    瑪麗小姐迴答,但她說到一半,便直接被張恩打斷。


    “我是說,瑪麗小姐。”


    張恩的聲音慷鏘有力,他的眼神極其堅定,仿佛是在說世上最認真的話。


    “你為什麽長成了我女朋友的模樣。”


    “……”


    宛如一陣涼風,讓場景為之一滯。


    “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瑪麗小姐,我們吃蛋糕吧。”


    張恩表現的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純情小男生,剛剛鼓起勇氣說完情話,緊接著害羞著臉的低下了頭,他扒拉著蛋糕,卻又偷偷的偷看了一眼瑪麗小姐。


    像是風止於秋水,淺嚐擱止。


    看著張恩這雙清澈的眼睛,瑪麗小姐突然有些許的語塞,原本準備好的反問,此刻卻一時用不上了,隻能讓沉默蔓延。


    燭火搖曳著,照亮了張恩純真的臉龐,還有眼神底的那絲看不見的算計。


    情話成功了。


    這一次的試探成功,張恩眼神一閃,看來自己之前的猜測確實有用。


    現在的場景不適合慢慢培養感情,所以張恩計劃著,隻有用像洪水猛獸一樣的情話,將她炸的七葷八素,才能讓她在在這段時間裏露出容,從而完成任務。


    藍色的燭火輕輕搖曳,這第一次的試探沒有讓瑪麗小姐出手吹滅蠟燭。


    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時間也並不多了,張恩裝模作樣的羞澀了一會後,便開始了計劃的下一步。


    “瑪麗小姐,你真的很漂亮。”


    “哦?那你說說我為什麽漂亮吧?”


    瑪麗小姐的語氣有些抑鬱,她冷冷的看著張恩,隨時打算抓住張恩的漏洞,然後將他殺死。


    剛剛是她大意了,沒想到張恩會這樣說。


    但從沒有人能讓她會心一笑,從來都沒有。


    以前沒有,這次也不例外。


    這一次她也不打算笑。


    現在,隻要張恩誇她,她就會立刻說“我的其他地方不漂亮嘛?”然後對張恩進行攻擊。


    “我覺得你哪裏都不漂亮。”


    “恩?”


    哪裏都不漂亮……那不是找死嘛?


    那藍色的燭火猛地顫抖,血腥瑪麗血腥的嘴巴再次裂開,露出了裏麵黏在一起的血肉和牙齒,她張開嘴,威脅到:


    “你敢再說一遍嗎?”


    “我說……”


    張恩依舊用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血腥瑪麗。


    “你在我心裏,最漂亮。”


    “噗通。”


    那雙眼睛再現,像是小鹿昏了頭,怨氣砰砰的撞,血腥瑪麗語塞,那雙眼睛猶疑的看著張恩,燭火時而升起,時而落下,搖曳著,隨時可能熄滅。


    不對,這不對。


    “夠了。”


    血腥瑪麗猛地騰起,她伸出漆黑的手,向著張恩抓去,一盞藍色的火焰霎時一暗,預示著危險的到來,她伸出手,要奪取張恩的腦袋。


    她要中止這場小學生一樣的約會。


    “你夠什麽了?”


    麵對這隻手,張恩臨危不懼,他猛地站起,高了瑪麗小姐一個頭,他依舊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瑪麗,用最真誠的話拷問著瑪麗小姐,而兩雙手,順勢摸向了瑪麗小姐伸出的手,緊緊的攥著,深情的說道:


    “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麽?”


    “世界確實沒有溫柔待你,上帝也沒有對你特殊照顧……但是我會。”


    但是我會。


    這四個字像是在血腥瑪麗的腦子裏炸了膛,將她虎的一愣一愣的,那熄滅的蠟燭忽然間詭異的再次燃氣,這一次,藍色暗淡了些,變成了深藍。


    似乎火焰的顏色對應了血腥瑪麗的狀態,張恩猜測著,現在恐怕已經到了臨界點了。


    “所以……”


    張恩趁熱打鐵,建議道:


    “勇敢點,走出來,走出來看看,我保護你,看看不一樣的人生。”


    這是張恩的殺手鐧,他相信,隻要讓血腥瑪麗走出來,看看這個世界,她一定會會心一笑的。


    “唿唿唿。”


    三盞火焰再次熄滅,而騰起時,已經是深邃的黑藍。


    張恩看著這黑藍色的火焰,原本穩操勝券的心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妙。


    這顏色真的是在預示著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嘛?可張恩怎麽覺得,越來越詭異了?


    “嗬嗬。”


    輕聲的嗤笑從瑪麗小姐的嘴裏發出,她似乎變得有些不太一樣,那雙眼睛閃爍著藍色的火焰,眼睛裏滿是譏諷和嘲笑。


    事情有了不受控製的轉機。


    “張恩先生,你的情話說的很棒,但你不該這樣,你有千萬種方法讓我開心,但你不該這樣。”


    “我生氣了,虛假的情話隻能欺騙我,我是不會笑的。”


    血腥瑪麗的聲音猛地一頓,而鏡子上也浮現了新的口紅字體。


    “血腥瑪麗從未如此生氣,而她要馬上殺死,那個讓她震怒的人。”


    “唿~”


    涼風吹熄了三根蠟燭,黑暗降臨,連帶著滔天的怨氣湧向張恩。


    張恩冷著臉,眼前這一幕並沒有嚇到他,他知道情話起了作用,但還不夠,情話隻捅到了那一層膜,卻沒有捅破,這樣隻能遭來更強大的反擊。


    現在的局勢很不妙,如果穩妥起見,張恩應該馬上取下自己的腦袋,以保護自己,中止儀式。


    但張恩不甘心,如今已經隻差最後一步,隻差一點,就能贏了。


    拚,還是不拚?


    下一秒,張恩給出了決定。


    他要試試,硬挨下血腥瑪麗的這一擊,而依據就是身上的血衣,隻要血衣幫他抗住了這一下,就可以再創造一次交流的機會。


    血衣,加油!


    怨氣像狂風,吹得張恩睜不開眼,他隻覺得四處都沒有人,又四處都是人。


    與此同時,在張恩的身後,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她走路悄無聲息,隻能依靠著眼睛的藍光,感受著她的靠近。


    “償命吧,作為惹怒我的代價。”


    她張揚的說道,隨即伸出了手,要刺向張恩,聽見了警告的張恩後知後覺的轉過身子,看見了那雙藍色的眼睛,還有準備刺進張恩身體裏的指甲。


    “噗嗤。”


    指甲入體,卻沒有戳破衣服。


    是血衣擋住了嗎?


    正當張恩疑惑時,他卻聽見血腥瑪麗說道:


    “你為什麽不躲?”


    狂風消失,周遭戛然而止。


    張恩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睛,看不出表情。


    不是血衣擋下了,而是血腥瑪麗在最後停止了攻擊


    她在疑惑張恩為什麽不逃。換言之,之前的這些都是試探。


    她在試探張恩。


    張恩心髒跳動,現在弄巧成拙,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因為被你殺死,也是件蠻不錯的事情。”


    “可你到現在了還在說這些虛偽的情話。”


    血腥瑪麗眼中的火焰少了些,似乎有些失望。


    “情話是假的,可是我的心是真的。”


    瑪麗猛地一愣。


    張恩握住了血腥瑪麗的手,將手擺在了張恩的心髒,感受著劇烈的跳動。


    他的胸膛很燙。


    血腥瑪麗整個人隱藏在黑暗中,看不見她那張醜陋的嘴巴,隻能看見她的眼睛,又微微張大了些。


    “心……是真的。”


    “嗬。”


    血腥瑪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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